第1章

郡主在宮宴上對我爹一見鍾情。


 


皇上賜婚,我爹以平妻身份將郡主迎進府中。


 


後來郡主先於我娘生下一女,我娘被貶為妾。


 


五歲那年,嫡母克扣院中的燭火,嫡姐說我生得嬌媚,將我推下水中。


 


娘親為了救我,S在那個漫長的冬夜。


 


S後,郡主說我娘:「一介江野女子,丞相府為妾已是抬舉。還S在府中,真是晦氣S了。」


 


可她不知道,江湖最不缺的就是奇門異術。


 


我娘為情愛放棄了,而我,會成為京城最厲害的造夢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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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家發瘋去S。


 


1


 


「就讓程蕪替阿寧嫁給宋昱吧。」嫡母的茶盞磕在案幾上,濺出的水漬浸湿了婚書一角。


 


我剛從別莊接回府,跪在青磚地上的膝蓋還沾著泥,她卻已輕描淡寫地定下我的命運。


 


父親與宋家老爺是微末時的故交,兩家曾指腹為婚。


 


可惜宋老爺官運不濟,熬了半輩子也不過是個五品闲職。至於宋昱,連秀才都考不上。


 


我垂眸不語,指尖在袖中掐算時辰。果然,嫡姐程婉寧提著裙擺匆匆趕來,發髻還散著午睡後的慵懶:「娘!我要嫁給宋昱!」


 


「胡鬧!」


 


嫡母重重地將茶盞摔在桌上。


 


「知道你和宋昱自小相識,你心悅他。


 


「但婚姻這事,不是兩方歡喜就行的了,宋家這般,你如何過得好?」


 


程婉寧自小錦衣玉食地養著,最是受不了貧苦。


 


之前我代替她嫁給宋昱之事,她明明已經應允,眾人都不知她為何突然反悔。


 


隻有我知道,她相信宋昱天生將才,未來將謀反登上帝位。


 


若她嫁給宋昱,她會是榮寵萬千、錦衣玉食的皇後。


 


而如若是我嫁給宋昱,宋昱登基後將把她貶為奴籍,極盡凌辱,最後她慘S在鬥獸宴上。


 


可是,她不知道,她所信的不過是幾場夢。


 


2


 


之後的幾天,嫡姐撒嬌加絕食,終是讓嫡母松了口。


 


府裡的下人傳言夫人嬌寵嫡姐,可我知道,最終改變嫡母想法的是皇上最近對太子的態度。


 


皇上與皇後素日不和,近日有意打壓皇後母家和太子。


 


而三皇子的母親淑貴妃在生下公主後卻愈發得寵,連帶著三皇子也越來越得聖心。


 


朝中的局勢悄無聲息地變幻,程家也在重新權衡。


 


宋家大公子將迎娶程家嫡女的消息傳了出去。


 


父親把我喚到他的書房,見我時怔愣了一會兒:


 


「我們阿蕪竟然長這麼大了,越來越像你娘了。」


 


我娘正是在我這般年齡嫁給了他。


 


當初我娘是在外遊歷的顯宗派弟子,意外救了上京趕考的我爹。


 


我爹生得一副好樣貌,又嘴甜,我娘很快被他俘獲了芳心,自願斷功出了宗派,嫁給了我爹。


 


後來我爹高中,被郡主看上,皇帝賜婚郡主為平妻。


 


郡主入府後,給我娘下了藥,直到她先誕出一女。


 


她誕下孩子之後,以帶走孩子威脅,讓我爹以無出之名把我娘貶為了妾。


 


我娘被貶為妾後很快有了我,因為我是個女孩,嫡母才沒掐S我。


 


之後,我娘帶著我在旁院小心翼翼地活著。


 


嫡母克扣燭火,所以屋中的黑夜十分漫長。


 


這時,娘親總是會輕拍著我的後背給我講她闲遊時的故事。


 


其中,和父親相遇相愛的故事她也講了很多次。


 


她說父親有自己的苦衷,等父親當高官了,能自己做主了,我們的好日子就來了。


 


可是我們在這個屋子等啊等,沒等到父親,隻等來了那個極其長的冬夜。


 


那年冬天很冷也很漫長,嫡姐穿著冬裘,說我生得妖麗,人也穿得暴露,要刮花我的臉。


 


我躲閃間被推下了水,我不善水,也沒人救我。


 


娘親裹著單衣跳下來的。她後背那道陳年刀傷裂開,血絲在冰水裡蜿蜒如赤蛇。


 


她拼盡全力把我拖上岸,然後自己再也沒上來。


 


嫡母的暖閣飄出酒香,我跪在雪地裡磕頭,額血融化了青磚上的冰。


 


「晦氣東西!」嫡母推開雕花窗,「要S,S遠些!」


 


那扇窗棂上,映著爹給嫡姐喂糖糕的影子。


 


雪花滴在我的面龐上,我在冬天的第一場雪中失去了我的母親。


 


3


 


「父親找我來何事?」我抽開他握著我的手,退後一步問道。


 


他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清了清嗓子開口:


 


「太子到了娶妻的年齡。


 


「本想讓婉寧嫁的,但她任性非要嫁給宋昱,所以爹想著把你記在你嫡母之下,然後由你嫁給太子。」


 


果然如我所想,嫡姐不嫁,便隻能我去。


 


太子即使式微,於我卻是最好的選擇,如果我能利用好他,報仇可容易多了。


 


但為了不讓父親生疑,我隻好先假意推脫。


 


「阿蕪,你也知道,程家女嫁給太子,是聖旨。


 


「為了程家一族的發展,你必須承擔這些。」


 


我冷笑一聲,程家關我什麼事?


 


娘親S後沒幾年我就被送出了府,這麼多年在別莊,要不是有師傅,我早沒命了。


 


見我冷笑,父親也怒了,他摔碎了茶盞,怒斥我不孝女。


 


「程家養你那麼多年,讓你嫁人不是同你商量,婚期已定,下月初十。」


 


他態度堅決,我順勢點頭應允,隻是提了個條件,需要把我娘親抬為正妻。


 


雖然我覺得惡心,但娘親那麼喜歡他,想來應該是有希望的。


 


他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也就同意了。


 


嫡母知道後鬧了幾天,但看父親態度堅決,也就閉嘴了。


 


因為宋昱要外出打仗,所以嫡姐的婚期排得極緊。


 


嫡姐嫁人當日,周圍看熱鬧的百姓議論紛紛。


 


「程丞相真是守諾之人,竟願意把嫡女嫁給宋家那般小家族。」


 


「程大小姐性格驕縱,許是丞相怕嫁給別家受了欺負。」


 


「可程大小姐再怎麼驕縱,這婚事終是下嫁。」


 


嫡姐聽到這些咬牙切齒地說:


 


「他們懂什麼?


 


「算了,我這般知天命的人的決定豈是旁人能參悟的。」


 


轎子起之前,她還專門傳我上前,臉色陰森地說道:


 


「好妹妹,你就乖乖在府中等著成為我日後的奴婢吧。


 


「我要讓你知道,流著卑賤的血的人永遠都是卑賤的。


 


「這次,被野獸咬S的,一定是你。」


 


我表面害怕地顫抖,但心中卻暗爽,看來這次的造夢很成功。


 


4


 


備嫁的日子裡,嫡母盯我盯得極緊,每天督促我喝藥。


 


她說這藥方是滋補身體的,可我學過一些藥理,很清楚這是絕育的方子。


 


她容不得一點我得勢的可能。


 


這樣也好,反正入東宮後,我自己也是要喝的。


 


出不了門,我便在家中繼續研讀從師父那偷記下的心法秘籍。


 


自我被接回程府,師父便去了南方雲遊。


 


這些年裡,他教我習武、制毒,卻從未讓我碰過宗派最厲害的造夢心法。


 


見到我的第一面,他瞬間紅了眼睛,摸著我的頭說:「阿諾,師兄來晚了。」


 


我怯怯地開口:「我是阿蕪。」


 


子諾,是我娘親的名字。


 


他懊惱地笑了下,揉了揉我的頭:「是,瞧我,我們阿蕪竟一下長這麼大了,叔叔都不認識了。」


 


臨走的時候,他囑咐我要好好生活,不要陷入仇恨的漩渦。


 


我乖巧應下,卻偷來了他藏於密室的秘籍。


 


那年冬天的雪,在我心裡從來沒停過。


 


......


 


這些日子父親來看我的次數多了,和嫡母的爭吵也愈加頻繁。


 


娘親夜夜入夢,他良心難安。


 


我跟著他的夢境,也再次見到了娘親。


 


她為了嫁給父親,當年在顯宗派山門前,忍受了抽髓斷經的痛苦。


 


那時父親抱著脆弱的她,說著此生不負的諾言。


 


可僅一年後,郡主便進了門。


 


郡主掀起金絲鸞鳳蓋頭時,簪尾的東珠正巧砸在我娘手背上。


 


「本宮要住東廂房。」她蔥管似的指甲點向我娘住的偏院,「那處景致好,適合養胎。」


 


我爹攥著聖旨的手指發白,卻轉頭對娘親柔聲道:「阿箬,你向來最懂事。」


 


我看不下去,幹預了夢境。


 


那個故事裡,娘親沒有斷功,而是做了雲遊天下的俠女。


 


父親掙扎著想醒,我卻希望永遠待在這裡。


 


5


 


和太子陸蘅大婚那日,滿城紅綢鋪了十裡。


 


我蒙著蓋頭坐在榻邊,聽著外頭賓客的喧鬧漸漸散去。門被推開時,帶進一縷裹著酒氣的冷風,金絲繡龍的喜袍下擺掃過我的膝頭。


 


「殿下若不願,不必勉強。」


 


我攥緊袖中的銀針——那是師傅留給我的保命符。


 


程家立場不定,太子也必然有所察覺。


 


他輕笑一聲,挑開蓋頭的手卻極穩:「程家送來的棋子,孤自然要好好用。」


 


燭光下,他的眉眼如畫,可眸中淬著寒冰。


 


我早聽聞太子自幼喪母,在皇後膝下如履薄冰,如今看來,這層溫潤皮囊下藏著的,怕是隻蟄伏的狼。


 


「殿下想要什麼?」我退後一步,指尖抵住桌角。


 


他慢條斯理地解開腰間玉帶,聲音卻冷得刺骨:「三日後,三皇子生宴,孤要你在席間為戶部尚書造場夢,讓他心悸而S。」


 


我猛地抬頭:「殿下在說什麼?臣妾聽不懂。」


 


他忽然掐住我的下巴,拇指碾過我的唇:「程家庶女十二歲就能讓嫡姐在雪夜發癔症,這點小事……」


 


「我若能做到,早就索了仇人的命,何苦隻是一場癔症呢?」


 


我直視著他,看他眼光閃動,我側過手,銀針擦著他頸側劃過,釘入床柱三寸。


 


他瞳孔驟縮,我趁機掙脫桎梏:「殿下若再試探,下次便是喉骨。


 


「拿我這條爛命換殿下的,不虧。」


 


紅燭爆了個燈花,他忽然笑出聲:「有意思。」


 


拂袖離去前,他丟下一句:「你隻管讓他心驚,剩下的,孤來辦。」


 


我盯著他的背影,掌心滲出冷汗。


 


十二歲那年,我剛學了些皮毛的幻境之術,偷溜回程家造了嫡姐被索命的夢。


 


這件事,沒人疑心過我。


 


他是如何知道的?


 


6


 


我還是按他說的做了。


 


戶部尚書李廉貪銀苛稅,算不上好人。


 


三皇子生日宴請戶部尚書那天,太子安排的人灌了戶部尚書很多酒。


 


他被抬到了後院屋子,我順利進入了他的夢境。


 


我踏過金磚鋪就的庫房幻象,靴底黏著發霉的粟米——這是貪欲最腥臭的味道。


 


更深處,是一團團大火,那是被他抄家的清白商人們府邸裡的火,這麼大的火,早燒盡了他的良心。


 


我以為,該到這裡了。


 


可突然,一陣嬰兒啼哭刺破眼前場景,畫面轉到了漏風的茅屋。


 


風雪從茅草屋頂的破洞灌進來,趙廉盯著手裡最後一塊餅。娘臨走前的話在耳邊炸響:「阿廉是男子漢,要護著妹妹。」


 


可胃裡燒灼的痛楚像有千隻螞蟻在啃食,他猛地將整塊餅塞進嘴裡,連渣都舔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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