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沈臨沒給我這個機會,因為他這次跳下去後就沒有上來。
第2章 2
我聽見張揚的呼喊聲時,我才驚覺那個綁著沈臨的安全繩索上已經空無一人。
事發至今,無論是衣服還是屍體,我們都不曾找到過。
沈臨的父母請了專業的打撈團隊,工作了快兩個月,依然是一無所獲。
我跟張揚一帧一帧地看著當時事發時的視頻,這個蹦極的底部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池塘,而這個蹦極在底端有個入水的動作,沈臨就在這個動作後消失的,沒有再從水面上出現過。
他像條魚一樣,沒入水中,然後消失不見,整整三年了,毫無音訊。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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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後,有警方來幫助我跟張揚做心理輔導。
張揚患上了嚴重的心理障礙,他沒辦法繼續工作,在國內做了五個月的心理治療,最後又轉戰國外。
而我,醫生說我可能是先天性情感的缺失以及障礙,所以這件事對我的影響反而更小一些。
他們觀察了我好些天,發現我還是可以正常生活,甚至我還是維持了每周去蹦極的習慣,南山蹦極歇業的三個月裡,我便去周邊城市,一次也沒落下。
等南山蹦極重新投入使用後,我便又回來,直到在這裡遇到了周天宇。
周天宇見我不說話,態度立刻就差了起來,他提高聲音說道:“樂一,不回信息不接電話就是你求和好的態度嗎?”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是不是聽不懂我說話?”
他錯愕道:“什麼?”
“我收回要跟你和好的那句話。”
還沒等他說什麼,我又繼續道:“既然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她也還是喜歡你,就好好珍惜吧,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我蠻討厭你們的。”
顧雪寧冷笑了一聲:“你倆的事別扯我!”
我定定地看著她說道:“不要覺得他喜歡你就可以作踐他,還有,也別太沾沾自喜以為別人會永遠惦念你。一直有人喜歡並不值得炫耀,能堅持在一段感情裡隻喜歡一個人才比較厲害。”
說完這句,我在周天宇震驚且震怒的眼神中,朝正向我遠遠走來的張揚揮手,走過去和他打招呼。
8、
腳下有石頭,我絆了一下,張揚很紳士地扶了我一把,又對著虎視眈眈地周天宇朝我眨眼睛,“男朋友?他看起來很花心哦!”
我一笑置之:“前男友。”
他“哇哦”了一聲,換了個話題說道:“今天還跳嗎?”
我望著他的眼睛:“你幫我綁嗎?我一直覺得他們做得都沒你好。”
“嗯,我來。”
等他幫我綁好所有的安全繩,我走到跳板上,忽然轉過身問他:“你說我這一趟能找到沈臨嗎?”
他衝我搖了搖頭,我就這樣看著他,背對著懸崖跳了下去。
這和往常的感受很不一樣,我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間,甚至看見周天宇緊張地朝我伸出了手。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我的神經有點興奮,我甚至在最底端時希望繩子能夠斷裂。
如果它能斷裂,也許我能找到沈臨,又或者說會因為我的事故重啟沈臨的失蹤案,還不是讓它隻是一起印在卷宗裡的陳年舊案。
這次上來後,張揚問我感覺怎麼樣?
“很糟糕,我沒能碰到水。”
其實在沈臨出事以後,景區就調節了繩子的長度,在距離水面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時,它就開始回彈。
因為曾經有專家分析過,也許沈臨是被路過的魚吞了,這聽起來很天方夜譚,無人能佐證,但隨著沈臨失蹤的時間越來越長,也無人能辯駁。
周天宇扔下了顧雪寧,快步地走到我面前,兇道:“樂一,你就沒一點害怕的嗎?你剛剛為什麼要背對著跳,太嚇人了!”
說完他還衝著張揚說道:“你們安全員不應該教他們應該以什麼樣的姿勢下去更安全嗎?她這麼胡來,你們一點勸誡都沒有做嗎?”
張揚抿了抿唇沒搭理他,過了半晌對我說道:“你下禮拜別來了。”
9、
等到下個周末,太陽快落山時,我接到了周天宇用另外的號碼給我打的電話。
“你行啊,樂一,我叫你不要蹦極陪我打遊戲你不肯,人家擺個臉子叫你不要來了,你還真不來了啊。”
我一開始還沒明白他在說什麼,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開始跳腳了。
“我以前就是覺得你反應慢一點,倒也蠻可愛的,沒想到你對付男人真的挺有一手的。”
“我在這等你,你今天必須得來,把話跟我說清楚。”
見我還是沒說話,他氣呼呼地加了最後一句:“你要是不來,我就投訴那個叫張揚的安全員!”
所以當我真的趕到的時候,他是又氣又急又無可奈何。
“我要是不說投訴張揚,你是不是根本不會來?”
“那你到底要不要我來?”
他頓了一下,才道:“當然是要你來。”
我了然,說道:“成年人做事情,論跡不論心,現在我來了就可以了,你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
他被我噎了一下好半天沒吱聲,我問他:“你到底有什麼事?”
“我就想知道你為什麼要跟我分手?明明當時你根本不想分手的,為什麼忽然又那麼堅決了?”
我沉默了一瞬說道:“因為你不喜歡我啊。”
“喜歡一個人是不會故意做讓她傷心的事情的,所以無論是你跟我談時用她的照片做屏保,還是明明喜歡她卻要用我來刺激,這都不是喜歡一個人該有的態度。”
他問我:“那你跟張揚到底什麼關系?”
我有點不解:“你為什麼要糾結我和別人的關系?這不影響我跟你的關系。”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每周都要來蹦極?這周又為什麼不來?”
“每周來是我的生活習慣,我不想改變。這周也來了,昨天來過了所以今天才沒來。”
我說完這句後,周天宇忽然對我說道:“有時候真想敲開你的腦袋看看你到底在想什麼?總感覺你有很多秘密,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10、
我工作的制藥公司和錢文家的公司有一些合作,難免會在一些場合碰到,他有點討厭我,我能感覺得到,所以我一般都避著他走。
可總有避無可避的時候,比如此刻,老總向他引薦我和我的團隊,他似笑非笑地接過我遞過去的酒,說道:“我跟樂小姐本就認識。”
我老總驚呆了,畢竟我是團隊裡出了名的不社交恐怖分子,公司五年了,他也沒撈著我二十句話。
“真的啊?來我公司五年了,我就沒見過她有什麼朋友,以前剛來的時候倒是有個男孩子接送她,後來沒聲音了,我都不敢問。前段又有個,又沒聲音了,我還是沒敢問。”
錢文打趣他:“那怎麼今天敢問了?”
“她今天剛掏了錢認購了股份,跑不掉了。”
我看著錢文掏出手機給人發了信息,那頭像熟悉得很,就是當初周天宇的手機屏保。
對面也回得很快,錢文一邊撥弄手機一邊對我說:“晚上一起吃個飯吧?雪寧說想跟你碰個面。”
我問道:“是想跟我交朋友嗎?”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精彩,過了好幾秒道:“你跟雪寧大概做不了朋友,畢竟你搶了她喜歡的人。她出國前跟天宇關系很好的,隻是一次普通的拌嘴,沒人想到你會突然出現。”
這是錢文跟我說話情緒最正常的一次,我忽然明白了什麼。
“所以,其實你是喜歡顧雪寧對嗎?”
他的臉“唰”得一下就全紅了,強自嘟囔了兩句話開始辯解。
我沒搭理他,我不喜歡嘴硬的人。
更重要的是,我覺得我這次反應得很快,我為自己能夠察覺到別人隱秘的情愫而感到開心。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我的心理醫生,他也很開心地對我說祝賀我。
“你最近去蹦極感覺如何,心理上有新的變化嗎?”
11、
“沒有。不過張揚回來了我很開心,他是我朋友,我為他的康復感到欣慰。”
“你最近還頻繁地夢到沈臨嗎?”他在電話裡問我。
實際上,我每天都在夢到他,但我不覺得頻繁,因為還沒有我想他的次數多。
“不算頻繁吧。”
他在電話裡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樂一,看來你還不能自我界定頻繁,那你就告訴我頻率,我來判斷。”
我有點不甘心道:“每天都會夢到。”
他輕笑一聲,道:“那你夢到他都在幹嗎?”
“在跟周天宇打架。”
他這次真的笑出聲,“ 每天嗎?”
我肯定道:“每天。”
“那沈臨的性格應該不至於,他會在第一天就把周天宇打服,不讓他再欺負你。”
說完這句我倆笑了一會兒才掛了電話。
過了十幾分鍾,他發來短信:“樂一,人生的遇見和分別都是不可預見的,你有接受這一切的勇氣,就跟半年前你跟我說想要跟周天宇試一試一樣,不要因為發生了一點變故就讓一切回到原點。”
沈臨就是我的安全詞。
每當我覺得外面不安全時,我就會縮回去我的安全地帶。
距離上次頻繁地夢到沈臨,已經是兩年之前。
沈臨失蹤後,我整整做了一年的夢,直到沈臨媽媽找到我,給了我一本沈臨為我寫的治療日記。
上面細數了從他帶我開始看心理醫生的所有記錄以及治療方案,紅藍黑三個顏色分明寫滿的全是關心和愛護。
我把那本子從頭看到尾,晚上睡覺也抱著,破天荒的沒有再做夢了。
12、
我參與研發的藥品終於成功上市,它在臨床試驗階段就已經備受矚目,自此,我終於在沈臨離開我三年後,在醫藥界嶄露頭角。
我兌現了當初答應沈臨的承諾,做出一件讓自己覺得滿意的事情。
人在志得意滿時,難免會得意忘形,所以在公司舉行慶功宴時潑了合作伙伴一身酒也不算是件特別為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