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公初戀的女兒病了，
他毫不猶豫把準備移植給兒子的肝給了她，還恬不知恥的說：“老婆，你不是也有嗎？讓兒子在等等。”
離吧，何必將就。
1.
“碩碩，你乖乖打點滴哈，等你病好了，咱就去動物園看大熊貓。”
我擠出一抹笑，學著大熊貓那笨笨的走路姿勢。
碩碩那蠟黃的小臉抬了起來，一笑眼睛就眯成了一條縫。
“太好啦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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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我要讓爸爸帶我去跟大熊貓合影！”
看著孩子那開心得不行的樣子，我實在不忍心把真相告訴他。
我老公程旭，已經一個星期沒露面了。
就連今天碩碩做肝移植手術，他都沒出現。
剛懷上碩碩的時候，就查出他得了膽道閉鎖。
大夫跟我們說，要是不做肝移植手術，碩碩最多活兩年。
程旭當時拍著胸脯說，要給碩碩移植肝髒，還讓我安心養胎。
可我錯了。
程旭的初戀蘇悅，她女兒也得了這病。
蘇悅老公剛車禍去世，這麼個嬌弱的女人一出現在程旭面前，他就開始動搖了。
程旭把公司的事兒都停了，除了鍛煉身體，其他時間都泡在隔壁病房陪她們母女。
我跟他抱怨，在他眼裡就是無理取鬧。
就連碩碩，在他眼裡也成了矯情、沒男子漢氣概。
“蘇悅沒了老公多可憐啊，現在她孩子又病了，我幫幫她咋了？”
“別老拿孩子當借口！碩碩是男孩，得堅強點，可嬌嬌是女孩。”
“我和蘇悅就是大學同學，同學間互相幫個忙很正常，難道你希望我是個冷血動物？”
程旭那嫌棄的眼神，我到現在都忘不了，心裡一陣陣地發酸。
“媽媽，爸爸工作那麼忙，肯定很辛苦，碩碩會乖乖等爸爸來看我的。”
碩碩拉著我的手，乖乖的樣子把我拉回現實。
我伸手摸摸他那沒光澤的小臉，點點頭，心裡亂糟糟的。
我拿出碩碩喜歡的奧特曼玩具，走出病房給程旭打電話。
還是沒人接。
我想著他可能開車沒聽見，又打了一遍。
還是沒通。
再等等吧，說不定他已經到醫院了。
我走到護士站，問護士：“主刀大夫到了嗎？”
護士一臉驚訝。
“碩碩的手術取消了，你不知道啊？”
我一下子愣住了，要不是旁邊護士扶著我，我差點就摔倒了。
“啥意思？咋就取消了？不是說好下午三點手術嗎？為啥取消啊？”
“就是碩碩爸爸取消的，為啥你問他去。”
護士低下頭，好像不想多說。
我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你們的意思是程旭來過醫院了，對吧？”
“他在哪兒？”
我隻覺得渾身的血都往頭上湧，抬腳就衝進去十一樓手術室的電梯。
主治大夫是我爸媽託關系從上海請來的，等了半年呢，咋能說取消就取消。
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到了十一樓，那刺眼的紅色屏幕上顯示著“手術中”。
“碩碩媽媽，手術都進行三個小時了，你現在也進不去。”
“你還懷著孕呢，別太激動。”
護士追了上來，一臉著急。
我一下子癱軟在地，又被護士們扶了起來。
旁邊的蘇悅看到我，連忙站起來，往後退，好像很怕我，可我明明看到她眼裡有得意。
我用手指著電梯門，質問她：“躺在手術室裡的除了你女兒還有誰？”
蘇悅一臉慌張。
“薇薇你誤會了，我……”
“旭哥他是自願的。”
自願？
我一下子氣炸了，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聲，所有人都愣住了。
蘇悅捂著臉，不敢相信地看著我，眼圈慢慢紅了。
“自願？你自己不是也有肝嗎，為啥不割自己的，非要搶我兒子的！你女兒是命，我兒子就不是命嗎！”
2.
我的嘶吼聲把樓層保安引來。
“這位小姐，這裡是醫院，請你安靜一些。”
我根本不理會，掏出手機繼續給程旭打電話。
依如剛剛那樣沒人接。
我明知打不通，還是顫抖著手一遍又一遍打給他。
“碩碩的時間不多了，他怎麼這麼狠心！”
我忍不住哭出聲來，一下子軟癱在地，無力感遍布全身。
自從碩碩生病了以後，我就立馬辭了自己引以為傲的高薪工資，甚至想打了肚子裡剛剛懷上的孩子為碩碩捐肝。
可程旭卻說讓我安心養胎，碩碩的移植手術交給他，他一定會讓碩碩康復。
我這才打消了流產的想法。
可若是我知道有今天，一定不會聽他的。
手術電梯門緩緩打開，程旭被醫生推了出來。
“蘇悅，醫生說手術很成功。”
他強撐著虛弱的身子對蘇悅笑了笑。
下一刻，他便看見癱坐在地上的我。
一瞬間，他臉上的笑容消失，繼而轉為緊繃的不滿。
“你不去照顧碩碩跑出來做什麼？”
蘇悅在一旁小聲提醒。
“薇薇知道嬌嬌用了你的肝，她心裡有些不舒服。”
“不過沒事，我理解她這種心情。”
說著，她的嗓子哽咽了，抬手捂住臉。
程旭盯著她的臉看了一瞬，當即臉色鐵青。
轉過臉，他怒視著我。
“你居然敢打人！”
蘇悅連忙擺擺手。
“沒事的，薇薇隻是有些生氣，她現在還懷著身孕，尤有氣不能憋著的。”
聽著蘇悅的茶言茶語，我忍不住冷笑。
“我現在的氣還沒發泄完，你把臉伸過來，我接著出。”
“你敢！”
程旭一臉敵意地瞪著我。
“別看我現在不能動，但凡你敢再動蘇悅一下，我一定把你送進派出所！”
“你以前那麼溫柔懂事，現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跟潑婦有什麼區別！”
我忍不住笑了。
“我是潑婦？程旭，是你答應我的，你要把肝移植給碩碩，結果你竟然給了她！”
“她是你什麼人呀，現在還不是程太太呢，你就這麼急不可耐地去討好她嗎！那可是你兒子的命，你還是人嗎！”
程旭轉過臉，滿臉的不耐煩。
“嬌嬌是個女孩，不像碩碩身體強壯，她比碩碩更需要手術。”
“還有，你不是也有肝嗎？等你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完全可以給碩碩做移植手術。何必在這裡大喊大叫，丟我的臉！”
我撫摸著隆起的小腹，感受到子宮內一陣抓撓，微弱的收縮讓我感到不適，仿佛有一雙手用力抓住我的心髒，讓我呼吸困難。
扶住一旁的椅子，我看向程旭。
“是不是王嬌嬌的命才是命，我們兒子的命不是命？”
程旭一臉不耐煩。
“你說的這是什麼胡話？能不能不要胡思亂想？這樣你會得產前抑鬱症的，對孩子不好。”
“而且醫生也說了，嬌嬌身體虛弱，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危險，碩碩等一等沒關系的。”
“人家醫生都這麼說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比醫生還厲害？”
我剛要開口反駁，便看見一個護士氣喘籲籲地跑來。
“不好了碩碩媽媽，程寧碩忽然心率激素下降，發生了抽搐現象，你快去看看吧。”
我兩眼一黑，險些摔倒在地。
3.
就在我即將摔倒之際，被一旁的護士扶住。
顧不得頭暈眼花，我快步衝進電梯。
還未靠近碩碩的病房，就看見一群醫護人員圍住碩碩的病床。
急救大夫手持除顫儀，正奮力地救碩碩。
碩碩小小的身體又幹又瘦，他一動不動的躺著，上衣被掀開，身上貼滿了各種檢測儀。
我一手扶著牆，一手捂住嘴，生怕發出哭聲讓醒來的碩碩擔心。
電子檢測顯示屏上顯示著碩碩的心率，此刻，我們母子二人的心綁到了一起。
終於，碩碩的心率有了起伏，我這才松了一口氣。
從始至終，程旭都沒有出現。
他完全可以讓人把他的推來。
可他沒有這麼做。
我來到隔壁房間，就看見程旭巴巴地望著房門方向。
一看見我，他就趕緊問：
“李薇，兒子沒事吧？”
“我聽醫生說碩碩被搶救回來了。”
他滿臉緊張的樣子倒是罕見。
我走上前，抬手就在他的臉上打了一巴掌。
“程旭你真是個混蛋，要是碩碩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刀捅S你都不用償命！”
程旭第一次被我打，自然有些詫異。
而後他便滿臉怒火地瞪著我。
“你有病啊李薇！碩碩不是沒事嗎！”
我咬著牙衝他吼道：
“有病的人是你！你明知道張教授半年才能排到隊，我好不容易請來的大夫憑什麼給蘇悅做手術！”
程旭閉上眼，把臉轉向裡面。
“我剛做完手術需要休息，給我出去。”
轉身回到碩碩的病房，醒來的碩碩瞪著大眼睛看我。
“媽媽，我做完手術了是嗎？那你是不是就可以帶我去動物園玩了？”
看著孩子期待的目光，我心頭隻覺得很痛。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孩子的問題，隻敢把眼裡偷偷咽回肚子裡，可還是沒忍住掉下了眼淚。
躺在床上的碩碩艱難地抬起手，試圖要幫我擦眼淚。
“媽媽，別哭，碩碩喜歡看媽媽笑。”
窗外北風呼嘯，嗚咽的風好像有人在哭。
我望著碩碩蠟黃的臉，以及開始逐漸急促的呼吸，開始有些莫名的慌張。
“媽媽，我要抱抱。”
碩碩忽然變得滿眼哀傷。
面對孩子的請求，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把他抱起來。
碩碩越來越大，越來越重，自從懷孕後，我抱他的時間就越來越少。
有時候我想滿足一下他的心思，他卻很懂事地說會頂到妹妹。
可現在他……
我心裡咯噔一下，在他身上摸了摸。
仿佛比平時要涼一些。
應該是屋裡有些冷。
於是我又把被子裹在他身上。
懷裡的小人虛弱地開口：
“媽媽，我知道爸爸把肝給了蘇阿姨的女兒了，她真幸運，爸爸應該很愛她吧。”
“媽媽，你懷著妹妹好辛苦，碩碩好想趕緊長大，這樣你就不累了。”
聽著他喃喃的話，我強忍著哭聲，卻掩蓋不了大滴大滴的眼淚。
“碩碩別說了，你現在要好好休息，明天一睜眼病就好了。”
“你再給媽媽一天時間好不好，媽媽明天就救你。”
碩碩的小腦袋靠在我懷裡，伸出瘦小的手撫摸著我的孕肚。
“真好，這樣碩碩就可以和妹妹一起玩了。”
“碩碩會把所有的奧特曼全都送給妹妹，不知道妹妹喜不喜歡。”
我哭得泣不成聲，緊緊把他抱住。
“喜歡！一定會喜歡，妹妹不僅喜歡奧特曼，還喜歡碩碩。”
我哽著嗓子說，心裡卻橫了下來。
我決定了，放棄快七個月的孩子，直接把自己的肝髒移植給碩碩。
隻要能換回兒子的命，哪怕舍了我的這條命也可以。
懷裡的碩碩眼神開始渙散，朦朧的眸光，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重影。
“媽媽，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我？”
心率逐漸下降的聲音像是在挖我的心，我終於忍不住，哭得撕心裂肺，瘋狂地按著護士呼叫鈴。
“來人啊，快點來人啊，誰來救救我的孩子！”
“碩碩睜開眼好不好，別睡，千萬別睡，你睡了媽媽會不高興的，我求求你千萬別睡！”
碩碩抬起手，撫摸著我的臉。
“媽媽，你別哭，醫生說懷寶寶的媽媽不能哭。”
“跟妹妹說對不起，我不能做她哥哥了，不能陪她一起去幼兒園了。”
“媽媽，下輩子我還做你的孩子，好嗎？”
我哭著點頭。
“碩碩永遠是媽媽的孩子，你別睡，醫生馬上就到。”
然而，他卻不像往常一樣聽我的話。
他的手慢慢的垂下去，渙散的眸子失去光亮，緩緩地合上了。
我的腦子瞬間變得混沌，看見忽然闖進來的穿著白大褂難道人，一時間分不清他們是大夫，還是來接碩碩的天使。
4.
再次一睜眼，吊瓶出現在我的視野裡。
空氣中彌漫的全是刺激的消毒水味。
身旁，面色蒼白的程碩在另外一張病床上躺著。
一時間，我們仿佛回到定情他的時候。
初入大學的我對滿臉憂鬱的程碩心生好感，對他展開了激烈的追求。
他比我大三歲，當時剛和蘇悅分手，陷入失戀的痛苦裡掙扎不出來。
是我安慰他，鼓勵他，可他似乎陷入了眸中執念，竟然為了蘇悅割腕自盡。
也是我救了他，並在醫院裡寸步不離地照顧他。
就這樣，我打動了他，開始和他正式交往。
當時的我時時刻刻都離不開他，而現在我隻覺得萬分厭惡。
床上的程旭聽見動靜急忙張開眼，他一手扶著肚子，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向我。
“薇薇你醒了？你昏迷了三天了，都快把我嚇S了。”
我看向他，還在抱最後的一絲希望。
“安安呢？”
“搶救過來沒有？”
“他現在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他坐點吃的，他最喜歡我做的南瓜粥了。”
我說著就要起身。
虛弱的程旭一把按住我，他的眼眸有些湿潤，碩大的喉結上下聳動。
“薇薇，你現在一時接受不了很正常，可你不僅是碩碩的母親，你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
我一把推開他，顫抖的指尖指向他。
“我是碩碩的母親，難道你不是他的父親！若不是你把肝給了別人的女兒，你的兒子會S嗎？”
“是你S了碩碩，你是害S他的兇手，你的手上身上全都是碩碩的鮮血！”
程旭似乎是被牽扯到了傷口，他的面色痛苦又猙獰。
他一手扶著櫃子，懊惱的低下頭，眼淚一顆顆往下掉，此刻身上好像忽然有了父親的影子。
“薇薇，我不知道怎麼成了這樣，大夫告訴我碩碩病情很穩定。還信誓旦旦地告訴我，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他還能再堅持兩年。”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你別這麼激動，小心動了胎氣。”
“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不能再失去另外一個了。”
我從床上爬起來，拔掉手背上的針砸向程旭。
“病情穩定是一個星期以前的事，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經一個星期沒有來看碩碩了！”
程旭望著我，滿眼都是驚訝。
作為碩碩最崇拜的爸爸，他根本不關心孩子的病情，甚至接連一個星期都沒有來看孩子。
這一個星期內，從來不怕疼的碩碩反復哭著喊肚子疼。
我給他打電話，喚來的是他的不耐煩。
“李薇你這是關心則亂，醫生都說孩子沒事，你幹嘛總是揪著不放。他的情況現在很穩定，你作為母親不能總是慣著孩子，要是讓孩子堅強點。”
“沒事別給我打電話，公司太忙了。”
電話那頭是小姑娘嬌滴滴的撒嬌聲。
“程旭爸爸，你別總是打電話，老師說了，陪孩子玩要專心致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