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陣安靜後，斐羨又岔開了話題。
“聽說你又重新學了鋼琴。“
“家裡那臺早就落灰的鋼琴，你可以拿去。“
“不用了。“
“反正放在家裡也是浪費，本來鋼琴就是你的夢想。不上班也挺好的，以後當了音樂家，也剛好需要一架合適的樂器。而且——“
“斐羨。“
我無奈嘆了口氣：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覺得自己做了太多對不起我的事情，現在想用這些彌補我嗎？？不需要，我不會讓你賠償什麼的。好聚好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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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什麼別的事情嗎？“
對面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才聽見從喉嚨地發出的聲音：
“媽說想你了，問你什麼時候回去看她。“
言語間，腦海裡浮現出那個慈愛的形象。
她是個偉大的女人。
一個人獨自撫養斐羨長大。
那些斐羨躺在病床上的日子裡，
也沒見她掉過一滴眼淚。
她總是樂呵呵地說：
“會好起來的，總是會好起來的。”
每每這時，她都會拉住我的手。
語氣誠懇地勸我：
“孩子，你一片真心，我都看在眼裡。你回家去吧，不要為了他耽誤自己的一輩子。“
這次輪到我沉默了。
“明天我來接你。“
不等我拒絕，斐羨直接起身從我身邊走了。
9
第二天一下樓，就看見斐羨依靠著車門等我。
一隻手夾著燃燒的煙，
另一隻手拎著油條和豆漿。
和他的穿著打扮格格不入。
那間早餐店，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我們曾經有一個約定
誰惹誰生氣樂。
不管家離得有多遠，都要跑那家店去買早餐。
我的確沒想到他會想起這件小事。
看見我過來，他抬手把早餐遞給我。
漆黑的雙眸緊盯著我的反應，
我假裝沒看到他的意思，婉拒：
“我已經吃過早餐了，你自己吃吧。”
他身子一頓，抬手將早餐扔進垃圾桶後才上車。
車速不是一般地快，
直到遇到紅綠燈我才開口提醒：
“你開慢一點。“
他握住方向盤地手抬了起來
露出了食指上的戒指。
“天氣變冷了。“
我愣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當初他是以這個借口說自己不戴戒指的。
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但我還是禮貌的“哦”了一聲。
一路車程都很安靜。
斐母開門時還帶著圍裙，她用溫暖的雙手握住了我。
“年年來了，外頭冷不了啊？“
她一遍說著一遍把我引進屋。
“現在的年輕人都太忙了。“
“你要說忙不過來，你把事情都丟給斐羨那小子。“
她伸手摸了摸我腦袋
“他欠你的。“
“媽。“
斐羨配合苦笑一聲
我下意識看了眼斐羨，
意識到斐羨並沒有把我們分手的消息告訴她。
我滾了滾喉嚨，下定決心喊了出來：
“阿姨。“
我輕喚一聲，湯勺撞擊在碗沿的聲音戛然而止。
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叫他媽媽了。
我輕聲解釋：
“我和斐羨已經分手了，這次主要是來和您道別的。“
這一段飯不同往常，一點家的味道都沒有。
好在斐母也沒有逼問什麼，隻是看向我的雙眼充滿不解。
曾經那個怎麼都趕不走的女孩，
會因為什麼離開呢？
她紅著眼眶，一個勁地給我夾菜。
“你最喜歡吃這個肉了，你多吃點。“
“還有這個對身體很好，看看你瘦的。“
說完又長嘆一口氣
“一看就知道斐羨沒照顧好你，還是分開好啊。“
一直保持沉默的斐羨下意識慌張地看我
他抿了抿唇：
“媽，這件事不用你操心。“
斐母打斷了他的話嚴厲道：
“這麼好的一個女孩擺在你面前，不知道要好好珍惜。到了這一步，還想著用你媽把人騙過來，自己在一邊一個屁都不知道放。“
“你活該，年年那麼好的女孩你根本配不上。“
三言兩語，斐母就戳穿了他編織的謊言。
一直沒發言的斐羨，突然站起身。
“沈惜年，我有話對你說。”
他牽起我的手往客廳走，下一秒。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枚戒子，單膝跪地。
言語認真：
“自從你從我的世界消失後，我忽然就變得患得患失，我發現你對我而言是那麼的重要。”
“沈惜年，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愣在原地，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那樣的眼神，就像是從前那個斐羨一樣。
但胃不合時宜地蠕動，
我隻覺得惡心。
10
“不。”
我親眼看他眼底的火花驟然消失，依舊堅定的搖頭。
“我不願意。”
斐羨顫抖著聲線：
“不可能，你肯定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我當初躺在醫院裡，他們都說你想快望夫石一樣守著我，這才過了多久你隻是生我的氣罷了。”
“我以後不和別人聯系了，也不會在故意找事情氣你了，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你之前不是還要我娶你嗎？“
幾近哀求的語氣。
“斐羨。”
“我已經不信任你了，也沒有那麼愛你了。”
聞言斐羨永遠挺拔的脊梁，似乎一下就彎了下去。
我曾被你拉出黑暗，卻再次被你推了進去。
我自己選擇的命運，
我自己承受。
在和斐母告別後，我回了家。
也把之前沒休完的年假休了，畢竟以後就休不了了。
系統提醒我還有最後三天。
而宋凌澤發來消息，比賽時間恰好在最後一天的晚上。
我把全部的心思放在鋼琴上。
沒想到林瑤會找上門來。
幹淨漂亮的臉蛋上卻掛滿了眼淚：
“年年姐，我不知道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但求你把斐羨讓給我吧。“
我不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突然瞪大雙眼，語氣變得銳利：
“都是因為你，害得斐羨要爸爸派我去國外學習。”
“好讓你這個狐狸精趁機勾引斐羨，我和他明明是真心相愛的，你為什麼就不肯成全我們。“
我抬手，幹淨利落的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她捂住臉，不可思議地瞪著我：
“你敢打我！“
又抬手打了一巴掌。
“打的就是你。“
“林瑤，要真說起來趁虛而入的是你才對吧。“
我勾起唇角，冷靜地回擊：
“你說，要說讓被人知道知名企業家的女兒是小三。別人會怎麼想呢？我手裡可是有大把的證據呢。“
她立刻慌了神色。
“你敢。“
“你要是在出現我家附件一次，我就敢。“
林瑤罵罵咧咧走了。
留我一人站在門邊，
本以為，最後幾天是個清淨的日子。
沒想到下樓扔個垃圾，就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斐羨蹲在柱子旁，腳邊全是煙頭。
真沒素質。
看見我，他瞬間起身。
有些局促地起身想要從我手中接過垃圾。
被我躲開了。
他失落地低頭
“我等你好久了。”
我自動忽略他的話，扔完垃圾準備上樓。
卻被他一把拉住了。
“分手後，連朋友都做不了嗎？”
我看著他那抹比哭還難看的微笑，搖了搖頭/
“沒有必要。”
說完就要上樓。
他卻沙啞著聲音開口：
“年年，對不起。”
自從感情變樣後，這是我第一次聽他道歉。
“我重要明白了，我知道自己錯了很多對不起的事。我明明，明明一開始隻是想氣氣你的，我真不知道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這些天沒有你的日子，我一分一秒都熬不下去。我真的好想你。”
他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又像是重燃起期望：
“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重新追求你的機會。“
“…….”
我平靜開口：“斐羨，我們到此為此了。“
他聲雙手顫抖地抓住我的肩膀。
言語激動：
“當初我躺在病床上，不想活的時候。是你逼著我活下去，說要一輩子和我再一次的。“
“這些都是你說的，要不是你我早就S了！“
往事如煙，我卻記得格外清楚。
曾經的種種讓我瞬間哽住了，我看著遠處天空。
“可是斐羨，我才是被拋棄的那個呀。“
斐羨看著我，沉默地說不出話了。
素來沉穩的他，此刻卻變得如此頹然。
他低聲嘟囔著：
“可是我離不開你了。“
我笑了笑，沒有搭話。
沒有誰離不開誰，那是因為他們沒有考慮去S而已。
我松開他的手，轉身要走。
“年年，小心！“
11
隻聽見清脆的破裂聲，
我就倒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溫熱的鼻息撲在我的頸側，
後知後覺感受到有湿熱的液體流淌在我臉上。
我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斐羨？“
一種莫名的恐懼席卷全身，我小心翼翼扶著斐羨。
高空下的一個花瓶筆直砸下來。
“斐羨，斐羨……“
我顫抖著手撥開求救電話。
他嘴唇此刻蒼白的嚇人，指尖卻摸索著我的臉。
試圖出去鮮血。
他微微張嘴，緩慢吐字：
“你別怕，我在。“
就如同當年我為了湊齊天皓的費用，
我一件件脫光衣服，準備裸貸。
最後時刻，是斐羨出現一把抱住我。
輕聲安慰我：
“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幸好大部分的著力點是在他的背上。
他也沒什麼大礙。
當晚醒來的斐羨鬧著要我留在病房裡照顧他。
“年年，再陪我一會就好。就一會。“
沒想到，斐母一巴掌拍在他的腿上。
她低頭擺弄著飯菜：
“自己S皮爛臉跑別人家門口，活該被砸腦袋。“
“你已經耽誤年年那麼久，還想要耽誤一輩子嗎？“
她強硬的語氣下是掩蓋不住的難過。
我忍不住抱住了她，
做最後的告白。
“年年，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昂。“
我不知道說什麼，隻是點頭。
我準備好迎接最後一天時光了。
當年下午，我就在後臺化妝彩排。
宋凌澤圍在我身邊，嘴不停歇：
“譜子記下來了沒有？”
“等會上臺，千萬不要緊張啊。”
“…….“
我笑著點頭看似從容地坐著，實則雙手緊張地發抖。
我很害怕。
因為我要S了，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S。
是和普通人那樣一下就沒了，還是和小說哪些穿越者一樣憑空消失。
那我是不是要提前買墳墓？
S後可以見到我親生父母嗎？
他們會怪我，沒照顧好弟弟嗎？
他們會愛我嗎？
我止不住地想，手機傳來震動聲。
沈天皓的頭像跳了出來，
“你一直都是我封的最美感情家。“
附贈一個豬頭微笑的表情包。
我被他的話逗樂了。
我深吸一口氣，拖著禮服上臺了。
舞臺上的燈光時刻追隨著我，此刻我是唯一的主角。
雙手在鍵盤上飛舞，
動聽悅耳的琴聲撫平了我心中的焦躁。
忽然感覺一股軟綿綿的溫柔席卷全身。
我就在踩在棉花上一樣。
耳邊不在傳來琴聲。
“協議終止。“
電子音從血管深處傳來，原來S亡也是有聲音的。
斐羨跳上舞臺，呼喊著我的名字。
“年年，沈惜年。“
宋凌澤還在吼著心肺復蘇的節奏。
可惜沒用的。
意識一點點剝離，終於要結束了嗎？
我這黑暗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