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至撇嘴：「王叔可真慘。」
我臉不紅心不跳：「追求人就得有誠意。」
7
家長會結束後，我帶了一群半大的孩子回家。
十八歲的男孩子最會哄人開心。
我笑了一路。
林至卻一臉不高興。
他低頭湊到我身邊：「有那麼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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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上一次和同齡人聊天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我也是十八歲。」
林至不滿：「咱倆不也是同齡人，你和我說話不開心?」
「你是我兒子。」
我一臉悲憤：「和你說話總是讓我想起來我現在是中年人。」
林至嘟囔著：「誰讓你非得覺得自己是十八歲……」
「不過，現在也挺好，至少你每天開心……」
林至的話我沒有聽清。
因為我整個人被面前的別墅震驚到。
碩大的蝴蝶結掛在二樓陽臺。
數不盡的玫瑰塞滿了整個角落。
像是一個巨大的花籃。
而王淮穿著西裝單膝跪地：「林念，嫁給我吧！」
「哇！」周圍所有人開始歡呼。
我僵硬著身子：「額……」
林至抱臂站在一旁看我笑話。
「媽，你快說話，王叔一會還得做飯呢。」
我看著面前單膝跪地的王淮。
突然覺得他有些熟悉。
「我是不是見過你。」
「我說的是十八歲的我。」
話音剛落，我明顯感覺王淮的身子一僵。
他嘴角揚起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你想起什麼了嗎？」
腦中靈光一閃。
寸頭，瘦高……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是隔壁班給我遞情書的那個男生?」
王淮鄭重點頭：「沒錯。」
「我暗戀了你三年，鼓足勇氣在高考後給你寫了情書，但你拒絕了我。」
他神情落寞：「後來你結婚生子，我為了照顧你，就一直以鄰居的身份待在你身邊。」
「天吶。」
我捂住嘴：「你竟然這麼喜歡我。」
「所以，你可以答應我的求婚嗎？」王淮深情告白。
我的心控制不住的砰砰亂跳。
畢竟上輩子暗戀的男生，竟然等了我二十年。
些許感動。
但是，
我看向一旁的林至：「你願意換個爹嗎？」
「願意。」林至回答的幹脆利落。
絲毫不見對他爸的感情。
最終，我點了點頭。
8
當晚，王淮就問我要不要搬到他那。
我臉紅了一片：「……這發展的太快了。」
他頭擱在我肩膀上，滿是依戀：「已經夠慢了……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
莫名的愧疚鋪天蓋地湧來。
我環上他的肩膀：「明早來幫我搬家。」
林至對於我要搬到隔壁住，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我有些擔心：「兒子，你是不是不想讓媽搬走。」
「我想讓你搬走。」
林至丟開遊戲機：「你搬走了我也就不用住這了。」
「為什麼？」
「因為爸爸早就準備好了我的房間，還有遊戲房和健身室。」
「哦。」我放下心，卻又猛地揪起：「爸爸?」
「你這麼快就改稱呼了?」
「兒子，不要勉強自己，以後還是叫王叔。」
我還是很關心兒子對於母親再婚的感受的。
林至翻了個白眼，將我趕出他的房間。
「媽，你就別操心我了，好好想想怎麼和我的新爸爸培養感情吧。」
當晚我就失眠了。
隻感覺自己像是做夢一樣。
莫名從十八歲來到中年。
莫名遇到了十八歲喜歡的男生。
消失的老公，貼心的鄰居。
以及那個上了鎖的三樓。
雖然林至態度坦蕩蕩，一副你隨便看的模樣。
但細細回想，他那時候似乎很緊張。
三樓莫非真的藏著什麼？
我躡手躡腳溜進林至的房間，找到那把鑰匙。
趁他熟睡，悄悄打開了鐵門的鎖。
老舊的鐵門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還真有點恐怖片的感覺。
三樓沒有我想象的陰森恐怖，甚至可以說是打掃得十分幹淨。
和樓梯上的灰塵破舊模樣全然不同。
像是有人故意弄髒樓梯一樣。
我隨手打開一扇門，開燈。
發現這是一間書房。
滿牆的書櫃，放滿了書，其中許多都是我喜歡的。
而桌子上則放著一些殘碎的紙屑。
上面寫滿了【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字跡瘋狂，甚至是歇斯底裡。
這是我的字跡。
看來我真的有心理疾病，怪不得會自殘。
隻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林至和王淮為了保護我，也不願意多說。
我嘆了口氣，正準備離開。
卻注意到了和書房相連的一個臥室。
手放在開關上，正欲按下，身後卻突然傳來聲音。
9
「小念……」
王淮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
而林至在他身邊。
「媽，快下去休息吧。」
林至聲音顫抖，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我執意按下了開關。
暖黃色的燈光照亮整個房間。
尤其是牆上那幅結婚照，瞬間吸引了我的目光。
「這是……我和你?」我看向王淮：「你就是我那一直不回家的老公?」
怪不得我一醒來就看見了林至和王淮。
怪不得林至對王淮的態度那麼好。
我像是個傻子被他們父子倆耍的團團轉。
我冷眼看著他們：「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王淮聲音顫抖：「小念，你情緒別激動。」
我看著他渾身發抖的樣子，有些納悶。
到底是誰情緒激動?
王淮開口：「我的確是你老公，領過證的那種，也是十八歲給你寫情書的人。」
「你不是說我拒絕了你嗎？」
林至聲音悶悶：「那是騙你的。」
我被氣笑了：「你倆合起伙來把我當日本人整?」
「小念，對不起。」王淮眼裡有我看不懂的難過：「但都是事出有因。」
「都怪我婚後出軌，你患上了抑鬱症，精神恍惚，開始自殘，甚至有時候連我和兒子都記不清。」
林至SS地盯著地板：「媽，對不起。這幾年你一看見爸就發狂傷人，所以我隻好把整個三樓都封住，以免你想到以前的事。」
「但你這次暈倒後，情況開始好轉，醫生建議爸可以試著以新的身份接近你。」
「爸就買下了隔壁的房子，裝作鄰居追求你，一步步讓你重新接受他。」
父子倆輪流道歉，說的情真意切。
可對我來說確實一個重大的打擊。
我看著十八歲暗戀的王淮，不可置信：「你竟然出軌！」
王淮跪地：「老婆，對不起！」
「別叫我老婆！我才十八歲！」
我看向林至：「還有你，你竟然跟你那出軌爹一起騙我?」
林至紅了眼眶：「媽，我錯了。」
我有些累了。
我一直堅定的認為，我真的是從十八歲穿越過來的。
可林至和王淮說我有病。
我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是杜撰出來的人格或是其他精神疾病。
最終，我把王淮和林至趕出了家門。
10
三樓的房間不少。
除了我和王淮的臥室外，還有一間兒童房。
牆上掛著林至小時候的照片。
我抱著他的，他坐在我腿上的，還有我牽著他的。
無一例外，我都是笑著的。
看起來很幸福，可惜沒有一張照片上有王淮。
我猜想是王淮出軌後，我清理了他的東西。
在十八歲的我看來，出軌是不可原諒的。
可中年的我卻沒有選擇離婚，反而把自己逼成了抑鬱症。
不像是我會做出來的事。
一定還有更重的打擊，王淮沒有告訴我。
我花了整晚的時間翻找。
最終隻在書裡發現了一張李美慧的全家福。
她站在她侄子李勇的身邊，笑的燦爛。
詭異的是，李勇的臉被打了一個大大的叉。
不可能是林至和王淮做的。
那就隻可能是我。
李勇和我從小不和。
他嫉妒我學習好，我討厭李美慧偏心他。
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份不和變成了憎惡。
李勇早年輟學後，結交了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
三番兩次在我放學的路上堵我。
我被逼急了，悄悄報了警。
李勇進了趟局子，對我的恨更是加劇。
可我一直躲著他……
天微亮，我撥通了李美慧的電話。
「誰?」遲緩且老舊的聲音。
「我找李美慧。」
「我就是李美慧。」她又說。
「……我是林念。」我終究還是沒叫出那聲媽。
李美慧對我談不上多好。
但還是供我上了高中，給了我吃和住。
我並不恨她。
可聽到她說她就是李美慧那一刻。
我整個身體開始不自主地顫抖，難以控制。
這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俗稱應激。
李美慧的聲音隔了幾分鍾才繼續傳來。
「你的病怎麼樣了?」
她沙啞著聲音，斷斷續續湊出來一句話：「我沒想到你還願意打電話給我。」
我低垂著頭：「我的病不太好，現在一直覺得自己才十八歲。」
「剛剛高考完，還沒領到通知書……」
我強忍著顫抖：「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媽能見你一面嗎？」李美慧帶著乞求。
我猶豫了一瞬。
「媽就是想看看你，這些年王淮一直不讓我見你，媽……想你了。」
我沒有拒絕。
11
門鈴響了。
打開門，林至笑的燦爛：「媽，該吃早飯了。」
我瞥了他一眼，不帶感情色彩：「不吃。」
「媽，別和身體過不去。」林至抱著我的胳膊撒嬌。
「我要絕食明志！」
「吃飽了再明。」
想到和李美慧的約定，我妥協了。
「吃完飯你就趕緊走，中午也別來，我需要補覺。」
我故意打了個哈欠，裝作很累的樣子。
下意識的，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要去見李美慧。
我的病是因為王淮?還是因為李美慧?
我需要自己弄清楚。
林至走後，我喬裝了一番，從後門溜了出去。
趕到小巷中的一個蒼蠅小館時。
李美慧已經等在了那。
她看見我，十分激動。
「小念，媽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我印象中的李美慧高挑，總是穿著大紅色的裙子。
而面前的人佝偻著身子，白發蒼蒼。
「告訴我這些年發生了什麼事?」
她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你又犯病了?」
我疑惑：「又?」
李美慧有些不安地說：「……那件事之後你就生病了，一犯病就會忘了所有人，清醒後又會自殘……」
我打斷她的話：「什麼事?我是因為王淮出軌才會變成這樣嗎？」
「不。」李美慧下意識否認：「王淮是這樣告訴你的?」
我點頭。
李美慧笑了：「真是個瘋子。」
她喃喃道：「一切都不怪他，都怪我……」
她抬眸：「李勇你還記得嗎?」
我從包中抽出那張找到的照片，放到她面前。
李美慧盯著照片一動不動。
「我最疼愛的侄子，不僅害S了自己，還差點拖累S我。」
「李勇S了?」我有些驚訝。
李勇作奸犯科，遲早會有牢獄之災。
但我沒想到他會S。
「因為什麼？」
「他找人輪奸了你……」李美慧眼淚溢出，滴落在手背上。
她低下頭，避開我的視線。
「我逼你給李勇找個工作，你不肯，李勇就……」
「我沒想到他竟然敢這樣做，小念，是媽對不起你。」
我渾身冰冷，沒想到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你是騙我的嗎？」
「不是騙你，小念，媽對不起你！」
「這幾年媽一直想當面給你說聲對不起，但王淮警告我離你遠點。」
「那時候你在醫院搶救，王淮就像瘋了一樣，他把李勇送進了監獄，勒令我不能再靠近你半步，後來你就生病了，李勇也最終S於監獄內鬥毆。」
李美慧的聲音帶著惆悵。
不知道是在可惜她一手帶大的侄子，還是心疼我的遭遇。
我覺得是前者。
「你現在過的這麼糟糕是因為王淮的報復?」
據我所知，李美慧的存款足夠她安度晚年。
她不可能會這麼狼狽。
李美慧臉上閃過尷尬。
她嗫嚅著：「李勇剛進去那會，我想著他還有救，找了不少關系，錢在那時候都花出去了。」
「原來如此。」我突然笑了。
「果然，在你心中最重要的還是你那侄子，連被輪奸的女兒都得排他後面。」
「不是的。」李美慧反駁。
我站了起來：「是不是你心裡最清楚。」
離開前，李美慧突然叫住了我。
「既然你不認我這個媽了，就把這些年的赡養費給我。」
我被氣的渾身顫抖。
下一秒, 一道男聲傳來。
12
「還想要錢?」
是王淮。
似乎每次他都能準確的找到我。
李美慧看到王淮後，身子明顯顫了顫。
她強裝鎮定：「我養了她十八年, 她應該付我赡養費。」
王淮站到我身邊，將手中大衣披到我身上。
「冷嗎？」
我下意識回答：「不冷。」
王淮唇角上揚。
周遭陰沉的氣質一下子明朗。
他看向李美慧, 臉上隱隱有些不耐：「就是看在你養了小念十八年的份上，我才放過了你。」
「你真的以為你做過的那些事我沒有證據嗎？」
王淮話音剛落，李美慧已經癱倒在地。
她臉色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淮沒有看她，徑直拉著我離開。
13
在我第十三次強調我沒事後，林至終於放下心來。
他和王淮坐在沙發上，齊刷刷地盯著我看。
兩張臉有許多相似之處, 我當初竟然一點也不懷疑。
「我問你們回答?」
王淮眼中閃過遲疑。
我趕緊說：「該知道的我都已經知道了，不許再騙我！」
「你沒出軌?」
林至點頭：「爸是怕你知道真相, 才找的借口。」
「我生病以來經常記憶錯亂?」
王淮回憶道：「有一次你非得說林至剛剛出生, 怎麼可能長這麼高，哭著喊著要去找兒子。」
「還有一次你嫌棄爸太老了, 要和爸離婚。」林至插嘴。
「之後你的病越來越嚴重, 創傷應激越來越厲害，除了我, 你不允許任何男性靠近, 包括爸爸。」
「這次你又犯病, 其實我挺高興的。」
他看看王淮又看看我：「至少這次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頓飯。」
「所以我其實不是穿越, 而是神經病?」
「小念, 也許真的是十八歲的你來拯救自己呢？」
王淮臉上帶了些難過：「不管怎樣, 都是你。」
我眼中蓄起淚水。
「謝謝你……」
謝謝你在我十八歲給了我回應, 也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麼多。
王淮搖頭：「是我的錯，當初如果我不出差，你就不會……而且，李美慧的事我其實一直瞞著你。」
「李勇找那些人花的錢，是李美慧給的……」
王淮面色復雜：「所以她也算半個幫兇，但我怕你再受打擊，一直沒有追究她。」
我抬起頭：「我不怪你。」
「她畢竟養了我十八年，以後兩清了。」
一個月後, 我躺在診療室。
開始接受第四次心理治療。
醫生詢問：「最近有想起什麼嗎？」
我盯著茶幾上旋轉的漏鬥回答：「一些零碎的片段。」
深吸一口氣, 我繼續說道：「李勇的獰笑，還有下體的痛……不過並不真切，像是隔著一層紗一樣。」
診療室傳來一片寂靜。
臨走前, 醫生告訴我：「林小姐，你現在的狀況很不錯, 心理評估良好，並且對那些事不再有抵觸情緒, 我覺得你現在已經走出了陰霾。」
回到家時, 夕陽正好。
林至恰好出門，他臉上帶著狡黠的笑。
「老王在露臺等你。」
我推開露臺的門，入目滿是滿是鮮花。
而王淮站在其中, 手中拿著一個信封。
他剪短了頭發。
遠遠看去, 寸頭，瘦高。
像極了十八歲。
樓外，林至騎著單車掠過。
少年清亮的嗓音響起：「爸, 加油！我媽就吃十八歲那套！」
王淮的耳尖泛起薄紅。
他將手中的信封遞給我：「林念同學，希望你能給我回信。」
淚水模糊字跡。
十八歲時的悸動再次出現。
我撲進了王淮的懷抱，輕聲回答：
「我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