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果不其然,第二個月,宋老太就派人來找我了。
說是她那十兩銀子一丸的藥隻剩下十丸了。
讓我趕緊替她去配藥。
我借口訪友,連門都沒讓他們進。
過了幾日,她還沒收到藥,也坐不住了。
先派人請我回侯府,我借口感染風寒婉拒後。
她親自上門來。
一開口就是責備:
「你怎麼還沒把丸藥給我送來?非得我親自來找你要嗎?
Advertisement
「眼裡還有沒有尊卑孝道?
「我病了,不能讓你手底下的奴才去配藥?」
我驚訝地看著她:「母親,您的藥沒了,怎麼不讓志安配呢?
「我如今已不當侯府的家,離開前,也把賬都交代清楚了。
「您吃藥總不能還讓我掏銀子吧?」
宋老太很是不忿:「從前都是你配的,難道不讓你當家,你就不給我吃藥了?
「你這是忤逆不孝,我可以到官府告你!」
我故意問:「是不是弟妹她不肯出銀子替您配藥啊?」
宋老太還想裝:「她才接手府裡的事務,忙得腳不沾地,我怎好再給她添亂?
「我的藥一向都是你配的,你如今什麼事兒也不管了,讓你配個藥,你還推三阻四,不像樣!」
我看她是真的把我當冤大頭了。
「念在淮安份兒上,我還稱您一聲母親。
「但是您應該知道,當初淮安去世前,給了我放妻書。
「這些年,我念著夫君的恩義,替他照顧您和弟弟妹妹。
「並不代表那是我理所應當該做的,您說呢?」
她臉色驟變,怒不可遏地問:「你這是何意?」
我拿出籤了字,過了明路的放妻書:
「我在離開侯府第二天,就去官府蓋了印。
「如今我已不是您的兒媳了。
「您自然也不能要求我給您盡孝。」
她震驚地看著我,繼而憤怒地問我:
「誰許你擅自和離?
「你這是不守婦道,是狂悖不孝!」
平安終於忍無可忍:
「是我們小姐心善,不然十年前就可以離開侯府了。
「放妻書是大爺親筆寫的,上面還摁了手印。
「你們一家佔便宜沒夠,一朝得勢就把我們小姐不當人看。
「如今還想繼續佔便宜,簡直不知廉恥!」
宋老太氣得差點兒背過去,指著我和平安:
「反了反了,我看你們是反了,我這就去衙門告你!」
我滿不在乎:「您愛去哪兒告就去哪兒告,慢走不送。」
說完,就讓平安送客,免得她氣S在我這裡,我說不清。
告我是告不成的,但我沒想到,宋家人還真能把無恥踐行到底。
宋老太和李玉琴竟跑來要我的嫁妝:
「你未經婆母允許,擅自和離,有悖孝道,婆母已經做主休了你。
「這是休書,你看好了!」
宋老太輕蔑地看了我一眼,哼了一聲。
李玉琴又接著道:「按律法,被休後,嫁妝是要全部扣下的。
「但婆婆心善,特開恩許你帶走三成,剩下的,你立刻交還。」
5
我看了一眼休書,又看向李玉琴:
「不是說不會貪圖我的嫁妝嗎?這麼快就反悔了?」
李玉琴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但還是狡辯:
「我何曾貪圖你的嫁妝,是你不守婦道,理當接受教訓!」
我冷笑:「亡夫宋淮安十年前就給了我放妻書,宋家沒人有資格休我!」
李玉琴嗤笑:「你偽造的放妻書,不作數!」
我震驚地看著她們:「誰說放妻書是偽造的?」
「婆母,志安和兩位妹妹,可都沒聽說過大伯哥臨終前,寫過放妻書啊。
「如果是真的,為何他們都不知道呢?」
我明白了,宋家這些人串通一氣,想讓我手裡的放妻書作廢。
這樣他們便能休了我。
休妻跟和離的區別就大了。
不僅是嫁妝能不能帶走的問題。
還會徹底將我釘S在恥辱柱上。
尤其是宋家休妻的理由,是我不孝。
若我不接受他們的條件,奉上七成嫁妝。
那宋老太便可告到官府,論我不孝之罪。
輕則挨頓板子,嚴重的,命都保不住。
這一家人可真夠陰狠毒辣的。
我忍不住問:
「老夫人,你捫心自問,我在宋家這些年,對您如何?對弟弟妹妹又如何?
「你何至於將事情做到這樣的地步?」
宋老太隻有一瞬間的心虛。
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的良心是可以徹底摒棄的。
她輕哼一聲:「你討好我們,不過是為了尋求侯府庇護。
「沒我們宋家,你說不定早被人欺負S了。」
李玉琴也幫腔:
「母親大人言之有理,秦氏你該知恩圖報,主動將嫁妝交還侯府。
「不隻是你從侯府搬走的東西,還包括你名下的田地、商鋪和宅院。
「我這裡可是有清單的,你別想糊弄過去。」
難怪眼高於頂的李玉琴肯親自出面。
原來是查到了我名下的財產,壓不住貪念了。
好一個尚書府千金,看來她的父親也沒少出力。
不然以她的能耐,不可能把我的底細查得這麼清楚。
平安聽了,氣得渾身發抖,帶著哭腔問:
「你們這是要明搶嗎?
「那是我們秦家的財產,你們憑什麼拿走?
「小姐為你們宋家當牛作馬這麼多年,你們還不知足。
「簡直欺人太甚!」
李玉琴索性不裝了,冷笑:
「就欺負你們又怎樣?
「誰讓秦家隻是低賤的商戶呢?
「拿捏你們這樣的賤民,比碾S一隻螞蟻還簡單。
「識相的,就乖乖交出來,不然有的是苦頭等著你們吃!」
她篤定我是個無依無靠的婦道人家,拿她和她背後的尚書府毫無辦法。
所以敢明目張膽欺負我。
我問她:「你不怕這事情傳出去,被人恥笑嗎?堂堂尚書千金。
「竟然貪慕寡嫂嫁妝。」
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無恥:
「你要是敢宣揚出去,剩下的三成,侯府也會收回去。
「到時候你一個棄婦,身無分文流落街頭,恐怕會S得很慘。」
我問:「這主意是宋志安出的吧?」
李玉琴和宋老太臉色微變,看來我沒猜錯。
這兩人的腦子,不像是能想出這麼陰毒的招數的。
故意給我留三成,不是他們善良,是為讓我有所顧忌,不敢張揚。
又能保住侯府的名聲。
我供宋志安讀書的錢,如今終於變成一把利劍,捅向了我的心窩子。
「你們且回去告訴宋志安,想要我的嫁妝,讓他親自來。
「一家之主躲在女人背後出陰招,不像個男人。」
李玉琴一臉憤怒:「我就知道你這女人心術不正。
「你不會妄想勾搭我夫君,好讓他放你一馬吧?」
我差點兒一口血噴出來:
「你父親李尚書,知道你心思這麼齷齪嗎?」
她漲紅了臉:「你敢罵我?來人,給我掌她的嘴!」
她的人立刻站出來要打我。
四喜和平安趕緊擋在我前面。
李玉琴還在喊打喊S的,突然從院牆那頭伸出個腦袋來:
「誰在這吵鬧?」
6
四喜和平安趕緊大聲喊:
「謝小姐,成寧侯府帶人來打我們家小姐。」
謝思雨嘲弄地看向李玉琴:
「李玉琴,你好沒臉沒皮啊,跑來前嫂子家搶人家嫁妝。
「信不信我讓我爹參你丈夫和父親一本?」
謝思雨的父親是當朝御史。
李尚書再厲害,那也得顧忌言官的嘴。
李玉琴倒還不蠢,開始狡辯:
「我什麼時候搶她嫁妝了,是她自己不守婦道,我婆婆做主休她。
「我隻是陪婆婆來的!
「我們侯府的家務事,還輪不到外人插嘴!」
謝思雨笑嘻嘻地趴在牆頭:
「京城誰不知道侯府秦大娘子賢惠孝順,你一進門就把人趕出侯府。
「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現在還敢撺掇婆婆休自己的嫂嫂,霸佔人家嫁妝。
「你等著,我這就回去告訴我父親,明兒就上奏朝廷,讓你爹和你丈夫好好出出名!」
宋老太慌了。
她可是吃過虧的。
當年老侯爺好賭,輸了錢不肯給。
被御史奏了一本,直接被罷官。
李玉琴的父親雖位高權重,但她不敢拿自己兒子的前程去賭。
「算了,玉琴,我們還是先回去找志安從長計議吧!」
李玉琴憤憤地看著我:「別以為你攀上了個小小的御史,就了不起!
「母親替大伯休妻,合理合法,你若不把嫁妝乖乖交上來,就等著吃官司!」
我冷笑:「嫁妝你們一分別想,有本事就去告我。
「我秦詩芸能掙下這麼大的家業,難道還怕豺狼虎豹惦記嗎?」
她還真小看了我。
如果我真的是個弱女子,又怎麼能守住秦家的家財。
又怎麼能撐得起成寧侯府這個爛攤子?
婆媳二人離開後。
謝思雨問我:「李玉琴那個爹不是個好東西,知道你守著金山銀山。
「肯定饞得睡不著覺,遲早會想辦法竊取。
「我嚇得住他們一時,但嚇不住他們一世。我爹很快要調任青州。
「你可得早點想好應對之法。」
我感激道:「阿雨,謝謝你。
「他們既然來硬的,也就別怪我不顧往日情面了。」
我本不願意跟宋家徹底撕破臉,但他們不仁,我豈會一退再退?
不出三天,他們宋家的所作所為就會傳遍全京城。
我等著宋志安上門求饒。
7
我花了三百兩銀子,把全京城的說書先生都買通。
街頭巷尾,茶樓酒館,到處都流傳著成寧侯府的笑話。
我把放妻書和宋老太寫的休書印了幾千份,不僅在我名下的鋪子張貼。
還貼滿了大街小巷。
同時把我在京城設的粥棚和善堂都改了名字。
原先是以成寧侯府大夫人的名義做善事,給窮人施粥,收留無家可歸的孤兒老弱。
如今直接掛了「秦家」的招牌。
受過我恩的人,自發地就開始為我喊冤。
謝思雨的父親領著幾個御史,很快就把李尚書和宋志安參了。
李尚書趕緊上書為自己申辯,跟成寧侯府撇清關系。
還稱自己的女兒李玉琴才入宋府,如果有什麼不妥之處也是宋家母子逼迫。
這才逃過一劫。
宋志安作為成寧侯,難辭其咎,被責令閉門思過,翰林院的差事也丟了。
頂不住這麼大的風浪。
宋志安隻能登門求饒。
「嫂嫂,此事我實不知情,都是李氏背著我撺掇母親做下的糊塗事。
「我已經狠狠罵過她了,母親年老糊塗,在我的勸說下也知錯了。
「還請嫂嫂高抬貴手。」
我看著他,半天不說話。
他隻得跪下來:
「嫂嫂,十年寒窗的辛苦。
「嫂嫂都看在眼裡,難道您真忍心毀掉我的前程嗎?」
我冷笑:「宋志安,你十年寒窗辛苦,那我呢?
「我嫁入你們侯府時,你家是什麼情形,債主逼到門上時,是誰替你們解了圍?
「你交不起束脩,被學堂退學時,又是誰幫了你?
「宋家和你能有今日的風光,是誰的功勞?」
他額頭的汗都冒出來了,但還是推脫責任:
「都是李氏,她嫌棄你出身商戶,跟你當妯娌,會讓人笑話。
「又拿她父親來壓我,我也是被迫無奈,才做了愧對嫂嫂的事。」
我嗤笑一聲:「志安,我雖是婦道人家,但能撐得起侯府,創下這麼大的家業。
「你覺得我會是任人愚弄的傻子嗎?」
他啞口無言。
最後隻得真心認錯:「嫂嫂,我知錯了,求你看在大哥的面上,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點頭:「可以。」
他立刻欣喜地爬起來,我又接著說:「但有條件。」
他擰了眉頭,問:「什麼條件?」
我微笑:「你回去寫一份悔過書,帶上李氏,堂堂正正地來給我請罪。
「悔過書要寫得夠誠心,不然我可不答應。」
他的臉色頓時垮了下去,問:
「嫂嫂,你這不是……不是強人所難嗎?
「我好歹也是成寧侯,豈能……」
說到一半的話吞了回去。
我替他補上:「豈能給我一個商戶出身的婦人請罪,是嗎?
「不樂意可以不寫,我不會勉強,門在那裡,你自便。」
他怒了:「秦氏,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理都沒理他,直接命人將他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