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畢竟年紀不小了,總要給自己攢點養老的本錢。」


打蛇打七寸。


 


祝薇以前被人B養過,在這個圈子裡不是什麼秘密。


 


她說我的那些話,我沒什麼感覺。


 


可我反擊她的這些,簡直就是把她的臉撕下來在地上踩。


 


「溫染!」


 


我挑了挑眉,等著她的下一句。


 


可她除了憤怒地叫囂著我的名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剛要走,祝薇從旁邊小姐妹的手裡搶過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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徑直地朝我潑過來。


 


還沒等我做出反應避讓,顧無聲整個人擋在了我的面前。


 


白色的西裝被染上葡萄酒色。


 


甚至還有一些潑在了他的臉上。


 


整個人狼狽到不行。


 


祝薇心虛地想要去替他擦,被他瞪了回去。


 


顧無聲側著臉回頭看我。


 


用隻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溫染,你看清楚。」


 


「隻有我能保護你。」


 


「盛音希,那個啞巴,他能嗎!」


 


一瞬間,我好像被扔進了真空裡。


 


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什麼都聽不見。


 


呼吸停止,天旋地轉。


 


腦子裡這個名字不停地回蕩。


 


盛音希……


 


那是我深埋在記憶裡,不願回想起來的一個名字。


 


哪怕顧無聲一直在說我去見了別的男人。


 


指責我才是背叛的那一個。


 


我都刻意地回避這件事。


 


不否認也不承認。


 


因為,我去歐洲的時候。


 


確實去見了盛音希。


 


隻不過,我去的是墓地。


 


?


 


7.


 


盛音希是我七年前在歐洲留學時認識的男孩。


 


那天街上下著細雨,所有的行人都小跑著去避雨。


 


隻有他,獨自坐在街心的鋼琴前,優雅地彈奏。


 


整個人和這場大雨融為一體。


 


音樂好像不是從他的指尖彈奏出來,而是伴著細雨落下的。


 


我控制不住地向他走去。


 


舉起傘,為他遮了一個下午。


 


直到天快黑了,他才發現旁邊還站著一個人。


 


「你好,我叫溫染。」


 


這是我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他翻開我的手,在我手心裡寫下。


 


「你好,我是盛音希。」


 


愛情好像是一瞬間到來的。


 


他不會說話,我就成了他專屬的翻譯官。


 


我們一起去孤兒院給孩子們表演節目。


 


演奏結束,小朋友圍著他嘰嘰喳喳的問:


 


「哥哥,我以後會像你一樣成為鋼琴家嗎?」


 


「哥哥和姐姐,下次什麼時候來看我們啊?


 


他尷尬的比劃手語朝我求助。


 


我笑著站在一邊,對他說:「你的人生不能隻有我一個人的聲音。」


 


「別怕,你可以寫在紙上回答他們。」


 


如果說他是外表柔弱,內心堅強的一個人。


 


那我和他完全相反。


 


我外邊堅強,內心千瘡百孔。


 


在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


 


他們都不要我,把我丟給外婆。


 


我努力學習的唯一目的,就是讓外婆過上好的生活。


 


出國留學的最後一年。


 


外婆去世了。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我關掉手機在街心公園的長凳上。


 


從白天坐到天黑。


 


好像隻有熱鬧洶湧的人潮,才能讓我感受到,我還活著。


 


盛音希發瘋了一樣到處找我。


 


找到我的時候,他眼眶通紅。


 


用手語對我比劃:「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哭的泣不成聲。


 


我說:「盛音希,我從今天開始,就是孤兒了。」


 


他一下一下的拍著我的背。


 


告訴我:「別怕,你還有我。」


 


他告訴我,他不是天生的啞巴。


 


在他很小的時候,父母開車帶他去接上大學的哥哥回家。


 


路上不幸遭遇車禍。


 


他的父母當場身亡,他的喉嚨被一根鋼管扎穿。


 


從那天之後,他就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啞劇》這首歌,本來是我為他寫的。


 


我們約好回國結婚。


 


這首歌,我會在婚禮上唱給他聽。


 


可是命運好像很喜歡跟他開玩笑。


 


回國前一個月,他被查出來得了絕症。


 


每天睜著眼睛躺在床上,不吃不喝。


 


隻要我出現在他面前,他就會瘋狂地趕我走。


 


把周圍的東西全部砸到地上。


 


用手語對我說:「你滾啊,我不想看到你!」


 


我知道他是不想讓我看到他難堪的一面。


 


我都懂。


 


所以我不在乎他對我發脾氣。


 


每天仔細耐心地照顧著他。


 


在他想要放棄的時候,跟他說:「啊希,我們生個孩子吧……」


 


他閉著眼,眼球在眼皮下不停地顫抖。


 


眼角滾下兩行淚。


 


他去世前一天,精神特別好。


 


甚至能夠下床走動。


 


他找了個借口把我支開。


 


等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他穿著不合身的西裝。


 


手裡捧著一束花站在醫院的草地上。


 


單膝下跪。


 


他嘴巴張了張,然後意識到自己是個啞巴。


 


失落地低下頭笑了笑。


 


然後又仰起頭看向我。


 


用手語對我說:「溫染,我愛你。」


 


我泣不成聲地走向他。


 


看著他倒在我懷裡。


 


開始不停地咳血。


 


手抖到拿不住花。


 


但依然堅持翻開我的掌心。


 


一筆一畫地寫下:「溫染,一定要往前走,找到能給你幸福的人。」


 


「把盛音希忘了。」


 


……


 


?


 


8.


 


「啪!」


 


我抬手給了顧無聲一記清亮的耳光。


 


打得我整個手都發麻。


 


盛音希,是我的底線。


 


可能是我的舉動太突然,周圍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祝薇。


 


她想要抬手把耳光還給我的時候。


 


被顧無聲攔下來了。


 


我忍住心口翻湧的怒意,SS地看著他。


 


他的眼神裡閃過愧疚,不敢和我對視。


 


「祝薇,算了。」


 


說完,他拉著祝薇離開。


 


我站在原地有些恍恍惚惚。


 


緩了好久之後,才從包裡掏出手機回了一條消息。


 


【孩子是我的,我要。】


 


渾渾噩噩地躲在家裡睡了兩天。


 


剛緩過精神準備出門。


 


拉開門,發現顧無聲站在門口。


 


他準備敲門的手還沒有放下。


 


四目相對,他尷尬地躲開眼神。


 


「你要出門?」


 


我攔在門口,不走也不讓他進。


 


「跟你有關系嗎?顧先生。」


 


他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溫染,我好心好意來看你。」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我們非要鬧到這種地步,你才開心嗎?」


 


他的話,讓我覺得有些好笑。


 


難道一開始把事鬧大的人,不是他嗎?


 


我靠在門邊,抱著胳膊。


 


「顧無聲,要點臉吧。」


 


「都是成年人了,從你在記者面前羞辱我的時候。」


 


「我們就已經默認分手了。」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也不需要你的好意。」


 


「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


 


對顧無聲,我是生氣的。


 


但現在更多的是不在乎。


 


我反手拉上大門,進電梯下地庫。


 


顧無聲像是一張狗皮膏藥一樣,一直跟在我身後。


 


我不說話,他也不說。


 


直到我上車,快速的反鎖車門,他上不來。


 


才憋著一張豬肝色的臉問我:「溫染,你是要去錄歌嗎?」


 


我不屑地笑了笑。


 


這才明白過來,他找我的本意。


 


前天我的經紀人,把我在歐洲錄歌的 demo 發到了網上。


 


聽說最近反響很好,隻是我沒關心。


 


顧無聲,後悔了。


 


我戴上墨鏡,不再看他。


 


「顧無聲,我的歌,給狗也不會給你。」


 


大同小異的話,還給他。


 


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我把車停在面前這棟建築門口。


 


這是時尚界很知名的一個設計師的工作室。


 


我沒想到盛懷安會約我在這個地方見面。


 


盛懷安是盛音希的哥哥。


 


昨天他給我打電話,說有個啊希的遺物要交給我。


 


讓我過來取。


 


我站在門口,有些惴惴不安。


 


深呼吸幾下之後,我按響了門鈴。


 


出來接我的人,是盛懷安。


 


看到他臉的一瞬間,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太像了……


 


他朝我伸出一隻手。


 


「你好,我是盛懷安,盛音希的哥哥。」


 


我點點頭,局促地伸出自己的手。


 


輕輕碰了一下之後,快速地分開。


 


他領著我走進工作室。


 


剛一進門,我就看見了一件精美絕倫的婚紗。


 


一字肩拖尾的設計,尾紗上是滿鑽的點綴。


 


胸口連接肩膀的位置,像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


 


看得我挪不開眼睛。


 


「這是音希親自畫的設計圖,發給我讓我幫忙設計的。」


 


「在歐洲的時候……本來他想看你穿上的。」


 


「可惜沒有機會了。」


 


工作人員遞給我一張紙巾。


 


我這才發覺臉上已經布滿了淚痕。


 


吸了吸鼻子。


 


我說:「哥,讓我試試吧。」


 


「啊希他,能看見的。」


 


?


 


9.


 


我穿著婚紗,一個人在庭院裡的鋼琴前坐了好久。


 


從貝多芬彈到肖邦。


 


每一個音符,好像都在訴說著我的思念。


 


盛懷安沒有打擾我。


 


等到我停下演奏的時候。


 


他才走過來,給我遞了一杯水。


 


「溫染,謝謝你。」


 


「胚胎我已經從國外取回來了,過幾天就可以安排移植。」


 


我點點頭,有氣無力地離開。


 


盛音希生病的時候,我跟他做了試管。


 


隻不過試管成功的時候,他已經去世了。


 


胚胎一直被冷凍在醫院裡。


 


前不久,盛懷安聯系上了我。


 


他不知道從哪得知我答應了顧無聲的求婚。


 


想要讓我放棄胚胎的所屬權。


 


這是他弟弟唯一的孩子,他想要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


 


我猶豫了很久,告訴他等我從歐洲回來給他答復。


 


本來是想好好跟這個孩子告別,開始和顧無聲的新生活。


 


沒想到發生了這些事。


 


所以我告訴盛懷安。


 


這是我的孩子,我不會丟下他。


 


剛走回大廳,就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


 


皺著眉往那邊看。


 


果然是祝薇。


 


她第一時間就看到了我。


 


不顧工作人員的阻攔,朝我衝過來。


 


「憑什麼她能試這件婚紗我不行?」


 


「她什麼咖位我什麼咖位?」


 


「趕緊的,讓她把衣服給我脫下來。」


 


「告訴你們設計師,這件婚紗我要了!」


 


祝薇趾高氣昂的樣子,像個潑婦。


 


周圍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她們隻是來打工的,祝薇她們還得罪不起。


 


隻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


 


我並不想讓人再討論啊希的事情。


 


沒有提及這件婚紗的來歷。


 


故意上下打量著祝薇,嘖嘖了兩聲。


 


「祝老師,不能年紀大了就偷懶不保養啊。」


 


「你看看你的遊泳圈,坐下來都好幾層了吧。」


 


「我身上這件,怕是不適合你。」


 


「你可以去大碼婚紗店挑一挑。」


 


「實在不行,看看中老年金婚婚紗也湊合。」


 


「衣服嘛,總得要適合自己的才行。」


 


「對了,祝老師要買婚紗,是好事將近了嗎?」


 


「和顧無聲?還是煤老板?」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故意想看笑話。


 


我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恰好顧無聲走了進來。


 


他臉色一陣鐵青。


 


但看到我的一瞬間,還是眼睛亮了亮。


 


「溫染,你怎麼在這裡。」


 


?


 


10.


 


他朝我走過來。


 


走到一半,被祝薇拉住胳膊。


 


「顧無聲!是我喊你來的,不是她溫染!」


 


顧無聲看了我一眼。


 


然後煩躁地甩開她的胳膊。


 


「祝薇,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來不是因為你,是為了幫溫染買婚紗!」


 


「她才是我的女朋友,我們要結婚了。」


 


他說完,揚起笑臉朝我走過來。


 


我趕緊抬手示意他停止往前。


 


「打住。」


 


「顧無聲,我們已經分手了。」


 


「別跟我裝失憶。」


 


他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慢慢裂開。


 


但顧忌人多,忍著沒有發作。


 


討好地看著我說:「親愛的,別生我氣。」


 


「前幾天都是我不好。」


 


「都是祝薇騙我,說你去歐洲會情郎,我才誤會的。」


 


「我們不吵了,好不好?」


 


祝薇是個主持人,消息靈通。


 


她能知道我和盛音希的事情,不奇怪。


 


但我和顧無聲之間,不僅僅是誤會。


 


經過這段時間的冷靜,我好像想清楚一些事情。


 


顧無聲出現的時間太過剛好。


 


剛好填補了盛音希在我心上的那塊缺失。


 


我把啊希遺願裡那句,讓我找一個能讓我幸福的人。


 


投射在了顧無聲的身上。


 


我確實對顧無聲有感情,也願意和他共度餘生。


 


可這份感情,沒那麼純粹。


 


所以我很容易就抽離出來了。


 


而他,太容易把感情和利益混淆了。


 


連他自己,都看不明白自己的心。「顧無聲,我現在很冷靜。」


 


「分手就是分手了。」


 


「我要結婚了,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顧無聲臉上寫滿了不理解。


 


他梗著脖子,憤怒地壓低聲音。


 


「溫染,你跟我開什麼玩笑!」


 


「除了我,你還能跟誰結婚?」


 


「我不相信你這麼快就愛上別人了。」


 


「你就是故意在氣我,對不對?」


 


人在自己騙自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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