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留幾個侍衛和丫鬟,和我一起在後面慢慢回京。
沒得其他法子,寧鎮隻能咬牙答應。
沒想到,運氣很不好。
一路上,不是身邊的嬤嬤吃壞了肚子,就是身邊的丫鬟突發急症趕不了路。
到最後,身邊竟然隻剩下個穩婆和白芷。
我隱隱覺得不安,命侍衛們仔細留意,什麼也沒發現。
最後隻好作罷。
那一晚,我們尋了個小村莊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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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吃過飯,我就隱隱覺得肚子疼,心裡覺得不對,讓侍衛去村裡找一找有沒有其他穩婆以作備用。
果然,當天晚上,我就發動了。
白芷去找隨行的穩婆,卻發現她折了手。
一問之下才知,晚飯時多喝了幾杯酒,之後出去如廁時摔了跤,摔斷了手。
白芷氣得大罵她一頓,可什麼辦法也沒有,隻能趕緊喊侍衛去請村裡那個穩婆。
穩婆進門,給我檢查了一番,說應該是順胎,無事。
之後就使喚著白芷去廚房燒水,又讓侍衛們都在院外守著,別擾了她接生。
我心裡的不安一點點擴大,可又沒其他法子,隻能吩咐白芷,讓她和侍衛,每隔一刻鍾地來看一看。
白芷緊緊地握住我的手,讓我放心,轉身就去了廚房。
疼了一天一夜,我終於生下個女兒。
那時白芷正好過來,我讓白芷把女兒抱給我,仔仔細細地將小姑娘看了一遍,心裡歡喜得不得了。
產婆又趕白芷去給我煮紅糖雞蛋,說我傷了身子,得吃些補一補才是。
白芷剛走,她就端了碗紅糖水給我,還是那句話,喝了補身體。
因著自小和外祖學過辨認各種藥材,且我的身體對於氣味向來敏感,嫋嫋熱氣裡,我聞到了迷藥的味道。
我心裡一驚,卻很快反應過來,說肚子疼,似乎血淋漓不盡,讓她去櫃子裡幫我拿塊厚棉布墊著。
趁她轉身的機會,我將那一碗糖水,很快地倒進了床上的備用枕頭裡,然後將枕頭扔到了床下。
做完這些,我氣喘籲籲,累得一根手指頭都要抬不起來。
幹脆閉上眼閉目養神。
果然,那產婆拿完棉墊子換過之後,輕輕地推了推我,見我沒反應竟然抱走了我的女兒。
我大驚,悄悄地睜開一條縫偷看。就見產婆打開她那放工具的大籃子,拿了個隔板出來,從中抱出個女嬰,放到了我身邊。
又將我女兒放了進去。
我急得差點直接跳起來要和她拼命,拼著就算一S也不能讓她把孩子帶出去的想法,我正要大聲呼喊,白芷進來了。
白芷說她煮了些豬腳,本是給我下奶的,不過夜深了,穩婆又勞累了這麼久,請她過去吃一碗豬腳再回去。
穩婆推辭。
白芷卻不由分說地把她推出了門外,說已經盛好。
又回頭問我吃不吃。
穩婆趕緊說我已經睡了,讓她不用叫醒我。
白芷說那她看看我。
白芷走進來,我松了口氣,對她做了個“噓”的姿勢,讓她不要出聲,然後示意她看看產婆是不是在外面。
白芷伺候我多年,和我相當默契,幾個手勢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她轉身掀簾出去,果然見穩婆站在那兒沒動,親自把穩婆送到了廚房,這才說她回來給我擦洗換身衣裳。
等白芷一進來,我趕緊告訴她穩婆的籃子裡有個孩子,那才是我女兒,讓她趕緊把孩子換過來。
想了想,我突然就想起我女兒身上的胎記,幹脆坐了起來,讓白芷把我那些藥水都拿過來,拿出其中一種,在這陌生女嬰的肩上,畫了個差不多的胎記。
藥水浸進皮膚,沒一會兒,顏色就和真胎記差不多了。
白芷手腳麻利地將孩子換好,我重新躺回去時,穩婆就進來了。
我趕緊閉上眼裝睡。
穩婆和白芷道過謝,又站在床前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接了白芷的賞銀轉身離開。
我趕緊讓白芷吩咐侍衛跟上。
等那穩婆走了,我整個人才算是放松了下來,又叫白芷讓人去查之前吃壞了身體的嬤嬤和丫鬟,以及原本備著的穩婆。
畢竟,能提前做好一模一樣的嬰兒衣服,這就說明,我身邊出了內鬼。
隻可惜,後面派去找那丫鬟和嬤嬤時,兩人皆已自盡身亡。
“夫人……”白芷的聲音將我拉回了現實。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夫人為何不幹脆叫人將那姑娘打出去,明明就不是咱們小小姐。”白芷不解地問。
我嘆息一聲:“我記得當年咱們的人跟過去,跟到半路卻跟丟了是吧?咱們那些侍衛,也是身手不錯的。如果那婆子不是背後有人,怎麼可能跟丟?”
“更何況,後來我們找去之前那戶人家,人卻說那個穩婆隻是路過的,想額外賺點銀子,並不是他們家的。 ”
“你說,能做到這一步的,背後之人能簡單?時隔十五年,他們又將這姑娘送到了我面前,想來,是等不及了。那我倒要看看,這背後到底是有什麼陰謀詭計!”
5、
派出去的人還沒回,京中已經流言四起。
有說當年是一農婦起了歹心趁我生產不注意換了孩子。
也有說是寧鎮假意跟人走,實際卻回頭來將他的私生女換到了我身邊,讓我養。
唯有幾個有點理智的,說我身邊圍了那麼多人,怎麼可能有機會讓人狸貓換太子?
可這幾個理智的聲音很快就淹沒在其他的流言裡。
畢竟,大家不在意事情的真相,隻在意故事的曲折與驚險度,最好再加點香豔的情節。
我根本就不在意。
沒想到,寧鎮聽到了流言,急得滿頭滿臉的汗,也不去練武場了,在我身邊不停地轉來轉去。
說了半晌,隻有一個主題,那就是,他之前絕對不認識葉菱。葉菱也不是他和誰的私生女。
正說著話,白芷就匆匆進了門,說是兩位姑娘在夏汀院吵了起來。
我一驚,立即起身。
夏汀院是靜妍的院子。
我們過去的時候,靜妍和葉菱正在爭執。
我拉住了要進門的寧鎮,站在院外聽了會兒。
這才明白,原來是葉菱給靜妍送了個手串,似乎還是她自己花了大價錢買的。可靜妍沒等她出門,就把那手串扔了。正巧被葉菱看到,她心裡不服氣,就找靜妍吵了起來。
我皺了皺眉,走進去。
兩人看見我和寧鎮,爭吵的聲音立馬停了下來。
葉菱率先朝我撲了過來:“娘,嗚嗚……她欺負我。娘,她佔著我的身份過了這麼多年的好日子,還欺負我……”
我下意識扶住她。
下一刻,她心裡的聲音又進了我耳裡:娘,你快看快看,寧靜妍就是個惡毒女人,她露出狐狸尾巴了,你快愛我快愛我……
我眉頭皺得更厲害,沒吭聲,而是看向靜妍。
靜妍微揚著頭,一副不服氣的模樣。
我自己養大的女兒我心裡有數,這模樣就不可能是真的做了壞事。
“你們都跟我進來。”
進了屋,我讓她們倆輪流把事情的經過講一遍。
兩人嘰嘰喳喳的,講得倒是差不多。分歧就在,葉菱說靜妍糟蹋她的心意轉背就丟了她送的手串,靜妍說她沒安好心,她隻是丟掉已經極給她面子。
我讓人把手串拿了過來。
都不用查看,隻聞到那股味道,我就知道靜妍說的是真的。
我想了想,握住了葉菱的手,正了臉色問她:“菱兒,你告訴我,這手串,你哪裡來的?”
“街頭買的呀,娘喜歡的話,我明天再給您去買一串。”
同時,她的心裡也在說:娘怎麼臉色這麼不好啊,不會是這手串有什麼問題吧?救命啊,統子你都不知道嗎?你要害我?
我指著手串道:“這東西,是用藏紅花泡過的,未婚姑娘家戴了,可能會一輩子都無法有孕。”
葉菱驚呆了。
她的神色不似作假。
同時,她心裡的聲音再次響起:狗統子,你害我!這什麼串子竟然這麼毒,你也不跟我說……嗚嗚,這下娘的好感又要降了……
葉菱一臉著急地道:“我……我真不知道這事……”
說完,她對著靜妍就鞠了一躬:“對不起,我真不知道這手串有問題。這真的是我花了兩百文買下的……這是我僅剩的錢了……”
靜妍似乎也沒想到會這樣,她呆了呆,轉身扶起了她:“你……你倒也不必這樣……是我沒問清楚……”
寧鎮看著兩人和好的模樣,笑了笑:“行了行了,兩姐妹就是得好好相處,這樣不就挺好的?以後可不要吵架了。明天靜妍帶菱兒去鋪子上,各自買個手串回來玩兒。多大的事啊……夫人,走,咱們回去。”
我又安撫了兩人幾句,這才跟著寧鎮離開。
不過這一回,我對於葉菱倒有些改觀。
這姑娘,似乎表裡如一的單純啊。就是她說的那什麼統子,是誰呢?有時候會有一兩句聽不清,倒像是她在心裡和 誰說話似的……
6
半個月後。
派出去的人都回來了。
青石先到的,我在外面鋪子見了他。
青石說,將軍派出去的人並沒有異常。
他一直綴在後面跟著,全程都正常。回程時,也並沒有人故意接近那幾人。
我皺了皺眉。
一時間,倒是什麼頭緒都沒有了。
剛回府,寧鎮就風風火火地迎了上來:“夫人,快,他們回來了。”
葉菱養父養母一見著葉菱,上來就想打。
被葉菱身邊的婆子推開了。
那兩人就開始撒潑。
寧鎮被氣著,怒喝了一聲,他們才消停。
我的注意力卻全在屋內另外一個一聲不吭的婆子身上。
即使過去這麼多年,我還是記得一清二楚,面前這個婦人,就是當年那個給我接生的穩婆。
“據說是你當年趁我生產之後換掉了我的孩子……”我站到了那婆子面前。
那婆子垂下頭去,S活不承認有這回事。
反反復復都隻有一句話, 她沒做過這種事,如果我們要屈打成招,那她也隻能認,誰讓她隻是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
而葉菱的養父養母更是叫嚷著又開始罵葉菱白眼狼,說他們養她千辛萬苦,她不感恩也就罷了,還反過來咬他們一口。為了攀上富貴人家,竟然說自己不是他們親生的。
我和寧鎮對視一眼。
寧鎮揮了揮手,讓他手下的人進屋將這三人帶出去審訊,就用對待敵國細作的手段。
畢竟,這事兒可大可小。
大了說不定就是敵國細作為了潛伏進京城,埋的大招。
寧鎮手下的人一聽這話,立馬肅了臉色,就差立下軍令狀了。
原以為還有骨氣,沒想到,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三人都招了。
對了一下供詞,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結果出乎意料。
我拿著證詞,似笑非笑地看寧鎮:“解釋解釋?”
那穩婆稱,寧鎮看上她家姑娘,說要娶她,騙了她姑娘的清白身子,結果人卻不見了。
後來她家姑娘受不住流言蜚語,跳河S了。
那婆子又氣又傷心,想盡了辦法,才知道了害她家姑娘的人叫寧鎮,是個將軍。
大將軍吶,完全是他們惹不起的存在。
可這一家子也算是有骨氣的,想盡了辦法,終於想出了這麼個主意。
正好婆子的大兒媳生了個閨女,想著將他們家的閨女送到將軍府嬌養著,他們再拿將軍府的姑娘出氣。
計劃很好,也順利地進行了。
沒想到他們平時不那麼注意,竟然讓這姑娘聽了去,跑了。慌慌張張地四處找,也沒找到人。
還以為是被拐子拐走了,沒想到,將軍府的人就找了過去。
寧鎮看著這證詞,氣得跳了起來。
罵罵咧咧了一圈,提起刀就要去砍了那三人。
我橫他一眼:“表演夠沒?夠了就坐下來好好想想到底怎麼回事。”
寧鎮不停喊冤,說他根本就沒碰過別的女人,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認這件事。
最後,那三人又被拉了上來。
寧鎮要當堂對質。
那婆子說得有鼻子有眼睛,又說她家姑娘叫青蓮,鼻尖有顆痣,是個極標致的姑娘。
寧鎮氣得團團轉,指著我就問那婆子:“有我夫人漂亮?想來一個鄉下姑娘也不可能有我夫人這容貌和氣質。那你們覺得,我上好佳餚不吃,喜歡抱著顆白菜幫子啃?”
那婆子氣得臉都青了:“你這人怎麼這樣無賴?不承認也就罷了,還這樣給我姑娘潑髒水……呵,你以為這樣就能為你自己曾做過的那些卑劣的事開脫嗎?我姑娘曾說過,你脖子後面有一大塊胎記,你敢不敢讓人看?”
我心裡一松。
寧鎮卻皺起了眉頭:“你說,負你閨女那人,脖子後面有一大塊胎記,姓寧,還是個將軍?”
那婆子很肯定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