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此,謝沉光有了創傷性應激障礙,整日做噩夢,渾身顫慄。
信佛以後壓抑執念,才終於得到片刻的解脫。
他說自己這輩子無欲無求,因為不值得得到任何東西,連他這條命都是偷來的。
我知道他對我哥很愧疚。
但其實那把槍裡根本沒有子彈,任何人也不會去苛責一個十歲的孩子。
是他放不過自己。
而我不想綁架他的愛意。
我不想他看見我的臉,就想起噩夢般的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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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他因為愧疚,被迫對我負責。
10
隔壁別墅內,同樣裝潢奢華到極致。
茶幾上擺著草莓小布丁和巧克力慕斯。
謝景旭擰開一瓶礦泉水喂到林落琪的嘴邊,「喝點吧。」
林落琪梗著脖子,「我不渴!」
謝景旭頓了一瞬,這似乎和他印象裡的千金不一樣。
他掐緊林落琪的臉頰,逼著她喝。
水流漫過林落琪的嘴角,謝景旭的眼眸越來越深。
「潤潤嗓再接著罵也不耽誤。」
林落琪喘著粗氣冷笑,「你想得美!」
以前她盼著謝景旭回家,將她實實在在地看在眼裡。
可是現在謝景旭的眼神隻會讓她起惡心的雞皮疙瘩。
她抹了把臉,決定和謝景旭好好說一次話。
從前他隻是在外面花天酒地,不然就是陪白月光。
很少和她說話。
林落琪說:「那天高燒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你答應陪我的,我盼了整整半個月。」
謝景旭慌張道歉:「對不起我忘了!那天阮珊妮和朋友喝酒,找我擋酒。」
「哦,好好喝著酒嘴巴就杵上去了。」
「那是阮珊妮輸了大冒險!」
林落琪笑了一下,「原來大冒險是已婚男人的免S金牌。」
謝景旭面色尷尬。
林落琪說:「離婚吧。」
謝景旭緊緊攥著她的手腕,單膝跪在地上,「我隻是親了她一次你就要離婚?你不能這麼殘忍。」
恰好林落琪接到小奶狗的電話,問她哪裡去了。
謝景旭眼神慌亂,直接扔了她的手機,將她抗在肩上抱走。
林落琪拼命掙扎,「混蛋!你要帶我去哪裡!」
謝景旭沒有將林落琪帶上二樓,而是直接去了機場,臨時調度私人飛機回國。
謝景旭將林落琪放在座位上時眼睛通紅,淚水快要落下。
「琪琪,給我機會補償,求你了。」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失而復得的林落琪。
他不可以再弄丟她。
以後他一定會優先考慮她的感受,不會和別的女人藕斷絲連。
林落琪忍了又忍,十分受不了男人在她腿邊羅裡吧嗦。
終是輕輕問他:「你生日那天我送你的陶瓷小熊,親手做的那個,你拆開過嗎?」
謝景旭愣了一下。
林落琪自嘲,「怕是連包裝都沒有拆開過吧,我就知道。」
那個小熊花了她整整一個月的心思,隻因她看見謝景旭在社媒點贊一條小熊的插畫。
盡管後來才知道這是阮珊妮喜歡的東西。
林落琪說:「如果你拆開小熊就會發現,裡面早就塞了一份離婚協議。謝景旭,我想離婚已經很久了。」
是他一步步作繭自縛,覆水難收。
11
後來,還是我和林落琪兩個人一起坐著謝家的私人飛機回國。
兩個男人為了不礙我們的眼,自覺去坐民航客機。
我們直接回了閨蜜家。
她的爸爸媽媽一人抱一個,差點喜極而泣,還給我們準備了一大桌子飯菜。
林母說:「小雅啊,謝謝你在外面照顧琪琪了,我知道要不是她你也不會走。」
「伯母別這麼說,你們對我多好呀。」
閨蜜自從回國一直情緒不太好。
林母難受,私下扯著我的袖子,「可怎麼辦啊。」
我說:「紅燒。」
等閨蜜吃著紅燒的大肘子,果然一臉滿足。
吃得滿嘴是油時,她苦笑了一下。
「明明一根大肘子就能挽回我,可惜他從未了解。」
說完,好似才將胸口的鬱氣全部抒發幹淨,再接著吃下一根。
「人生在世,多吃肘子。」
至於她的小奶狗怎麼樣了,我沒敢問。
她倒是問我和謝沉光怎麼樣了。
我還沒開口,她就說:「別騙我,你的眼神還愛他。」
我想起我哥沒回家的那天,我在門口坐到天亮。
後來來了一群西裝革履的人,將我帶到醫院。
那天我沒有看見謝沉光,卻聽見樓道內有人抓著牆壁,嗚嗚哭咽。
後來我總是受到林家扶助,很感激他們。
但林家至多也隻是小富家庭。
這些年來我收到的獎學金,莫名其妙中的巨額獎金,頭部娛樂公司老板對我相逢恨晚,明明沒有背景卻從沒有人打我主意……
如此種種。
好像冥冥之中有個人,帶給我令旁人豔羨的幸運。
那日在會所偶然和謝沉光碰面,我才知道時不時聞到的檀香氣息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樣。
他手挽佛珠,無悲無喜,卻有著令人挪不開目光的英雋。
好老套的一見鍾情。
我卻舍不得他委曲求全。
壓抑愛意,也是愛到極致。
直至謝夫人逼婚,點名要美到傾國傾城的小妖精。
我看了看鏡子裡那張臉。
她不如報我身份證號得了。
閨蜜笑罵我厚臉皮。
我也知道。
可是見面那天,謝沉光似乎對相親煩不勝煩。
終於到了我這裡,看都沒看清就說了好。
閨蜜回國後接手了家族公司。
不是因為她能力超群,而是因為林父也是戀愛腦,要補償自己夫人一次難忘的環球旅行。
「你玩了這麼久讓你媽玩一次怎麼了!」
閨蜜氣得在辦公室摔鍵盤,「小雅說了我們那是逃命!」
林父「喲」了一聲,「幸好你沒帶球跑。」
閨蜜:「???爸你又在網上為了討好媽媽看什麼亂七八糟的小說了?」
總之,她現在就是林總了。
那日謝景旭在會所看見閨蜜和十個男人應酬。
喝酒劃拳,左腳踩在了餐桌上,好不豪邁。
甚至懷疑自己腦子出現了問題。
他握住其中一個男人倒酒的胳膊,環顧對閨蜜不懷Ṫŭ̀⁻好意的男人們,對閨蜜道:「我跟你喝。」
目光柔和下來,「但你要保證,喝夠了跟我回家。」
十分鍾後,閨蜜面不改Ŧü⁵色喝下半斤白酒,謝景旭早已不省人事。
她掃了一眼,「垃圾。」
謝景旭的助理扶著自家老板,想對閨蜜說點什麼。
閨蜜抬手,「免了。」
助理著急道:「小謝總他真的很想您!」
閨蜜心如止水,「嗯,知道了,這回給他免費想,下回可就要收費了。」
助理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閨蜜忽然也覺得喝酒無趣。
抬步出門。
卻發現會所整整一條長廊被裝點成她喜歡的暖黃色,燈籠下纏著風鈴,隨著夜風輕輕叮鈴。
小奶狗身穿白色西裝,頭發整齊地往後梳,從走廊盡頭緩緩而來。
左手拿著紅玫瑰,右手抄著大肘子。
「姐姐,嫁給我!德國正宗肘子,人肉空運,入股不虧。」
閨蜜噗嗤笑了。
助理著急想攔,「什麼人吶這是,一根大肘子就想騙婚!」
閨蜜卻接過鮮花和肘子,揚了揚ţŭₜ下巴道:「我喜歡!」
所有人都想看閨蜜的笑話。
堂堂林總,嫁個國外在校的小奶狗,多寒碜。
後來才知,那束鮮花裡藏著祖傳天價鑽戒。
小奶狗祖上是貴族,如今家族也把控著國外高科技產業,身價不菲,還有意拓展國內市場。
眾人嫉妒得牙都咬碎了。
聽說謝景旭得知這個消息時,直接暈倒在了會議室。
他的天,塌了。
12
我因為對娛樂圈厭倦退了圈,之前旅行的經歷也讓我想要去國外定居試試。
離開的前一天,我去山上的長居寺為哥哥祈福。
偶遇謝沉光。
我笑了笑,「我哥在夢裡跟我說,他不怪你。」
我踮腳攥住他的衣領,「你這條命是我哥救的,不許浪費,聽見沒有!」
偶遇既是緣分,也許上天也想讓我勸謝沉光釋懷。
然後,對我放手。
可是閨蜜打電話告訴我,謝沉光為了制造偶遇,從國外匆匆趕回,甚至推了重要會議。
怪不得他眼下有烏青。
才短短一個月,他瘦了好多。
這晚我和謝沉光不約而同地準備住在寺廟, 因為大雨不好下山。
晚上想要敲他的房門。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說點什麼, 似乎聽見他的消息不自覺地揪心,就這麼做了。
住持看見我,微微笑了笑。
「謝施主每個月都會親自上山為令兄抄錄佛經祈福, 不食葷腥,終日齋戒, 無欲無求。」
我愣了一下, 「他一直過得這麼苦嗎?」
「於他而言是解脫。現在我發現, 他已經慢慢走出來了。」
那是不是不需要我了?
我轉身離去。
聽見住持在我身後道:「阿彌陀佛。」
我是早上的飛機,讓助理將行李提前送去機場。
自己在天為破曉時就準備下山。
卻意外看見謝沉光等在我的門外。
「你昨晚敲門了?抱歉, 我那時在洗澡。」
「你想對我說什麼?」
我攥緊指尖,笑著搖了搖頭。
他目光黯淡, 卻握住了我的手, 「那我想要對你說。」
「嗯?」
「結婚是蓄謀, 借著生孩子的名義佔有你也是蓄謀。」
我驚了一瞬, 不知道該說什麼。
忽然發現他臉頰浮現不正常的紅。
摸了摸額頭。
「你發燒了!」
我拉著他去房間躺下。
謝沉光高燒不退。
閨蜜剛好看見謝氏集團的動向,發給我消息:【謝沉光以你哥的名義捐了十所希望小學诶!】
那時我哥和我都沒錢上學。
謝沉光希望以後的孩子再也不要經歷我們的苦難。
我抿唇, 更加無法放任這樣的謝沉光獨自生病待在寺廟。
等他醒來, 天光大亮。
他著急道:「你不是要趕飛機!」
他知道這些我不意外。
搖搖頭,「算了。」
他小心翼翼地湊近我, 臉上還有病容,「那可不可以不走了?」
「……」
「小雅我坦白, 慈善是蓄謀, 發燒也是蓄謀。我一直都……卑劣地愛著你。」
我攥緊了他的指尖。
「那就不放手了吧。」
番外
謝夫人一直都苦惱,自己兒子年紀輕輕就過上了出家人的生活。
她看著他終日跪在佛堂, 任何人任何事都激不起他一點波瀾。
明明是年少有成的大好青年, 他卻像個活夠了的老頭。
她想, 這樣下去可不行。
謝夫人太知道自家兒子的軟肋在哪兒。
不就是那個小丫頭嗎。
當媽的本能會偏袒自己兒子,於是她派了人去敲打那個小丫頭。
誰知她的人還沒近小丫頭的身就被謝沉光親自攔下。
他面色慍怒,沉沉說了「滾」。
謝夫人知道後,不生氣, 反倒高興。
在兒子不知多少次於佛堂自殘後,她心疼地做出一個決定。
給他兒子找個老婆。
人選嘛,自然隻有那一位。
她想要做得隱蔽點,問下面人怎麼給小丫頭制造一個蘿卜坑。
「就說溫柔知禮的?」
「那個姑娘把頂流都罵退圈了,身上全是口孽。」
「那事業優秀的?」
「糊咖,總共三百萬粉絲,黑粉有三百零一萬。」
「……那長得漂亮, 總行了吧!」
「诶, 夫人, 這個好。」
謝夫人看著照片上小丫頭明眸善睞的樣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家那ťū́ₘ個清冷到骨子裡的兒子居然會喜歡如此熱烈的女孩。
不過這樣也好。
她可以暖暖他。
結婚後,謝夫人看著兩人還分居暗地裡著急, 就試探性催生。
還不敢把話說重了,生怕兒子和她急。
其實心裡也沒抱一點幻想,隻求把當媽的責任盡到位就行了。
誰知第二天看見小丫頭, 那脖頸和鎖骨被啃得……連耳朵後面都沒有放過。
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生了個畜生!
後來還知道,兒子那段痛苦到自殘的日子。
故意將佛堂的門打開。
才讓她心軟地找了小丫頭聯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