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S對頭破產那天,我特地趕過去嘲笑。
四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角落裡的蟑螂,還有狗都不吃的饅頭配鹹菜。
我笑得很猖狂。
「不是吧周延知,真有人住這種地方?」
後來我家破產,周延知「不計前嫌」收留了我。
在我第三次被蟑螂嚇哭時,我尖叫著提出了第三十三次分手。
剛跑外賣回來的周延知忍無可忍,一拳打在了我身後的牆上。
「沈蓁,這個月第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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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牙切齒,但看到我一臉害怕後,又耐著性子,低聲下氣哄。
「不是說一個月隻能提三次嗎?」
1
老實說,我嘲笑周延知的時候,一定想不到我也有這天。
大大小小的行李被扔出家門,我穿著睡衣,眼睜睜看著房子查封。
爸媽一左一右拍拍我的肩膀:「蓁蓁啊,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不過你要相信,我們一定會東山再起的。」
說完,兩人一陣唏噓,掃了路邊的共享單車,前後離去。
留我在原地接受不了現實。
我就這麼水靈靈地破產了?
不是,昨晚我還盤算去哪兒旅遊呢!
工作人員見我呆愣愣站了半天,以為我被打擊傻了,好心要幫我介紹一份工作。
我捏著手機,不得不接受現實。「工資多少?」
叔叔:「工資是低了點,但你還年輕,就當學習了。何況現在的就業環境,像你這個年齡的失業的一大堆……」
我:「工資多少?」
叔叔:「2800。」
我拖著行李箱果斷離去。
走到一半,忽然意識到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別說住的地方,連飯都吃不起。
再三掙扎後,我拉下臉皮返回。
諂媚笑道:「叔叔,您給我推個聯系方式唄。」
2
一破產,從前那些朋友頓時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我言辭懇切找了幾個朋友打算投奔一下,結果消息都沒發出去,就喜提感嘆號。
從前時刻 99+的消息頁面,此時比我褲兜還幹淨。
我恨不得把手機摔了。
正當我無能狂怒的時候,有人發來一條消息。
我點開一看,竟然是周延知。
他:【我看到你了。】
後面跟了一張我穿著紫色睡衣,在街頭跺腳的照片。
活像個生氣的芋頭。
謝謝,有點想報警。
本來已經夠丟臉了,結果還能遇到這個S對頭。
我氣得咬牙切齒。
【那又怎樣?你是來嘲笑我的嗎?】
畢竟當初他家破產,我嘲笑得最大聲。
我不僅打電話嘲笑,當面嘲笑,我還追到他租的房子裡裡外外嘲笑了一番。
想到當初不可一世的嘴臉,我就一陣惡寒。
這個混蛋肯定也會這麼對我的。
對面輸入了半天,才發過來兩個字。
【沒有。】
我才沒心情跟他掰扯什麼有沒有。
眼看要下雨了,我等的公交車還沒來。
下一秒,周延知騎著個二手小電驢停到了我面前。
之所以說它是二手,是因為實在是太破了。
說二手都保守了,這玩意兒還能騎都是一大奇跡。
饒是美貌如周延知,都被這小電驢襯得多了幾分屌絲氣息。
他按了一下喇叭:「你有地方去嗎?」
不是哥們,開這神坐騎咱能不能別按喇叭了。
我遮了遮臉,惱怒不已:「你丫的是故意丟人的吧。」
我還是很要面子的,我一個沈家大小姐——
雖然就在今天破產了。
就算錢沒有了,面子還是要有的。
周延知無奈:「行了,大小姐。一會兒可要下雨了。」
我還真沒地方去。
我皺眉盯了小電驢半天,周延知嘆了口氣。
「再挑我就走了。一會兒淋成落湯雞都沒地哭。」
「不是。」我努力保持心平氣和。
「我是在懷疑,它究竟能不能承受兩個人。」
3
事實證明我多慮了。
但是也沒那麼多慮。
因為這輛電動車承載兩個人會特別慢,同時會伴隨著刺耳的老舊零件摩擦聲。
我本來就覺得丟人,坐這上面仿佛遊街示眾。
一路上我都在擔驚受怕,生怕遇到以前認識的人。
將腦袋緊緊埋在周延知後背,他仿佛察覺到我在想什麼,笑了一聲。
我更惱了。
等紅綠燈的時候,還會有人竊竊私語周延知的美色。
我就納了悶了:「周延知,你沒被富婆姐姐B養嗎?」
據我所知,在他還是周少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傾心相許。
周家落魄,這周延知更是個香饽饽,隻要他願意,嫁入豪門還是很容易的。
綠燈了,周延知把車把手擰到了底。
雖然還是一如既往地慢。
「怎麼?你很失望?」
我:「倒也不是失望,隻是不太理解。」
明明還可以享福,為什麼不那麼做呢。
剛才等半天公交車沒來,要不是遇到周延知,我都擺爛想當個金絲雀了。
那些追求者中不乏長得帥的。
周延知:「你不理解的事多了,餓不餓?」
正路過一家快餐店,他沒等我回答就停了下來。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很偏的地方,看起來像城鄉結合部。
我確實有些餓了,但是抬眼一看,快餐店叫「肯德勞」。
我:「……」
我一把抱住周延知手臂:「嚶嚶嚶,我不吃這個。」
我人是落魄了,但我的胃還沒有。
周延知對我的脾氣見怪不怪,挑挑眉。
「就這裡順路,不然就隻能回家自己做了。」
我:「你會做飯嗎?」
周延知「嗯」了一聲:「不過我想你也不愛吃。」
對自己廚藝這麼不自信,我立刻松開了他的手臂。
「那你去買吧,我等你。」
周延知笑了。
我大抵是太餓了,捧著這熱氣騰騰的漢堡惡狠狠咬了一大口,居然覺得挺好吃。
肚子飽了,人也就喜笑顏開了。
以至於時隔三年再次來到周延知的出租房,都沒發動毒舌屬性挑三揀四。
因為這小區雖然老了點破了點,但周延知打掃得很幹淨。
唯一的問題就是——
一室一廳,隻有一個單人床。
4
周延知很仗義,把臥室讓給了我。
我就這麼開啟了「寄人籬下」的生活。
他還特地換了床單被罩,但看我站在一邊猶猶豫豫的樣子,了然。
「嫌髒?」
洗過的,很幹淨,還有一股洗衣液的清香。
周延知本身也挺愛幹淨的。
我支支吾吾:「倒不是那樣,我就是覺得……」
有點不自在什麼鬼。
周延知睡了這麼久的床,我再睡——
男女授受不親是一回事,關鍵跟周延知之前可是S對頭,#@¥#!
我鬼使神差道。
「我們兩個是什麼關系?」
給周延知整無語了。
他:「稍等。」
說著下了樓。
外面在下雨,我緩過神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我大力拍了拍腦袋,沈蓁,你這腦子怎麼想的!
人家不計前嫌收留,我還在這兒沒事找事上了。
好在周延知回來得很快,渾身湿漉漉的,拎著一袋床單被罩。
他見我已經洗完澡了,拿著新床單被罩去了洗手間。
「我去洗。」
這下真汗流浃背了。
我在洗手間門口躊躇了半天:「周延知——」
幹嘛對我這麼好啊。
我不理解。
門被推開。
周延知手上甚至還有洗衣液泡沫:「後悔了?」
我不解:「後悔什麼?」
我倆大眼瞪小眼半天,眼看他臉色越來越沉。
我恍然大悟,立刻小聲道。
「我當時確實不應該嘲笑你來著,是我目光短淺,蠢笨如豬。現在看來,周延知你真是天下第一好!」
明明我說得那麼真誠,周延知臉色卻一點兒都沒有緩和。
又面面相覷了幾秒。
他哼了一聲,重重關上衛生間的門。
我心想壞了。
不說還好,說不定人家大人不記小人過,已經忘了。
我多嘴提起,瞧他那副表情就是在生氣。
我有點想哭,難道這就是寄人籬下的生活嗎?
對於我這種脆弱敏感的小女孩來說,實在過於殘忍了。
這一瞬間我的心裡已經寫了八百字小作文,沒注意到裡面響起的淋浴聲,以為他還在洗被罩。
我敲了敲門。
「周延知,當初嘲笑你確實是我不對,但是你捫心自問,你就一點兒錯都沒有嗎?」
想起以前的事,我氣得咬牙切齒。
一件一件數落起來。
「就說一開始咱倆誰都沒惹誰吧,大家都是好鄰居,我還幫你逃課,結果你天天上我家串門告我的狀!」
這事簡直了,我每天晚上想起來都能給我氣個好歹。
「告狀也就算了,你自己找不著女朋友,還破壞我的戀愛!
「我當初那可是跟陸嶼談戀愛啊!要不是當初你到處打小報告毀了,我現在就是豪門中的豪門!」
人家陸嶼是豪門中的 top,現在又娶了個門當戶對的妻子,恩愛得不得了。
也就那會兒眼瞎了才能看上我,結果還被周延知破壞了。
對,這麼算起來我根本沒錯。
周延知這小子從小就叛逆,雖然破產之後變了不少,但以前欠揍也是事實。
我越說越激動,拍門的力氣重了些。
「周延知!那可是一輩子——」
門沒受住我的重量,吱呀一聲,開了。
水汽氤氲中,我看到了驚慌失措用浴巾遮蓋自己的周延知。
可惜為時已晚。
我大腦一片空白,使出了渾身的力氣關上門。
我聲音都在顫抖。
「你、你怎麼在洗澡啊。」
求周延知的心理陰影面積。
求一雙沒經歷剛才場面的眼睛。
裡面傳來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說了,沈蓁!我說了三遍!
「你一直在外面鬼哭狼嚎什麼?!」
我……
我承認我剛才是有點激動了。
但是,但是。
我脫力靠在浴室門上,大腦卻不由自主一遍一遍重復剛才的畫面。
呃。
周延知比以前壯了些,可能有幹體力活的原因。
身材保持得很完美。
驟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我趕緊給了自己兩耳光。
這不打還好,倆耳光下去,鼻間流出了溫熱的液體。
我漫不經心一擦,媽呀,血!
與此同時,門打開了。
5
事實證明,有些人湊到一起就是會出各種亂子。
周延知一聲不吭烘幹床罩,我坐在沙發上仰頭止鼻血。
嗯,看起來還算祥和。
直到周延知開口:「你和陸嶼還有聯系?」
我應了一聲:「是啊,今天中午還發消息想見我呢。」
周延知皺了皺眉:「對你還不S心?」
我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小瞧我沈某人的魅力是吧。」
周延知冷笑。
「那他肯離婚?」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了。
我好笑地看向他。
「我現在哪點兒值得他多此一舉?」
陸大少爺揮揮手,就有一大堆撲上去。
我現在窮困潦倒,沒名沒分跟了他,估計還有人覺得我命好。
周延知站到我跟前,臉色認真:「他可不是什麼好人。」
我當然知道,這人滿肚子都是小墨水。
可是我現在隻需要錢。
他一向出手闊綽,還算是個念舊的人,而且又帥,我也不吃虧。
再看看眼前圍著機器貓圍裙,戴著橡膠手套的周延知。
帥也是帥的,就是有點不忍直視。
我輕輕嘆了口氣,別過臉去。
雖然我也好不到哪裡去。
周延知見我油鹽不進,摘下手套,扳過我的臉。
「沈蓁,別玩火。」
一股橡膠味。
我拍掉他的手。
「不玩火,玩你啊?」
周延知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還是被我的直言不諱嚇了一跳。
但是緊接著,他反問。
「不可以嗎?」
6
周延知給了我一張銀行卡,這是他破產以後打工賺來的收入。
我想到他幹的都是一些體力活,料想也不會有多少。
但是一查吃了一驚。
居然有六十萬。
在以前可能不算多,但現在我身無分文的情況下,已經是很大的驚喜了。
雖然我也不太理解周延知為什麼給我。
昨晚我倆蜷在沙發睡了一晚,太累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
好在沙發還算寬敞。
這是我睡過最不舒服的一次覺,一睜眼我就給我親切的老爹致去問候。
「爸,東山再起了沒有?」
得到回答:「否。」
我將手機一扔,繼續大睡。
周延知被我吵了起來,緊接著一陣窸窸窣窣聲。
正當我眯起眼睛準備偷看他在幹什麼時,被一個橫空抱起,我瞬間睜大眼睛。
「你幹嘛!」
周延知給我放床上:「你說呢。」
他甚至貼心給我蓋上被子:「睡吧。」
真就是——
心裡莫名有些雀躍。
我問:「那卡裡的錢你不拿去做生意?」
要是隻靠周延知做苦力,那也太累了。
一天幹兩份工作,傍晚還送外賣。
昨天請了一天假扣了二百塊錢,給我心疼S了。
我的表現屬實有點出乎意料,周延知錯愕之餘笑了。
「不夠,你先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