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上日理萬機，沒空寵幸後宮。
「我去陪！」
賢妃、愉嫔人美心善，睡裡邊。
淑妃是朵帶刺薔薇，睡外邊。
至於我和皇上共同的白月光——皇後娘娘？
躺我懷裡！
卻被小跑著趕來侍寢的皇上逮了個正著。
「你們幾個可還把朕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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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邊喘大氣邊發怒：
「皇後，朕 emo 了。」
「如果讓她們陪你過冬天，那朕……能不能睡中間？」
1.
入宮前夜，林府，也就是我家，S氣沉沉。
我想著我應該哭一場。
但，我實在是哭不出來。
皇宮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我的老父親徵戰沙場多年，此刻他的臉上烏雲密布，在為我的前途命運而擔憂。
我的好大哥，讓南境敵人聞風喪膽的少將軍。
此刻坐在椅子上看著他的傻妹妹，也就是我。
正拿著宮裡送來的明顯不合我身型的華服開心地比比劃劃。
我那二哥不S心的又問了一遍：
「父親，淼淼真的不可以不進宮嗎？」
父親的臉色又黑了一分。
在我的印象中，聖旨下來之後，二哥已經問了二十三遍了。
父親答復了一遍不可以，大哥答復了三遍不可以。
他好像沒聽見似的，不停地問，他是不是記性不好啊……
這次，自然沒人搭理他。
我那隻比我大兩歲的三哥好像和我一樣不知道進宮意味著什麼。
「淼淼，這衣服不適合你，我們明天還要去騎馬呢，穿上這個你可贏不了我了。」
哦，三哥，我明天不能和你一起騎馬了。
我的母親……
哦，我沒有母親了。
她在前幾年去世了，父親一直沒有再娶，又當爹又當娘把我們幾個撫養大，其間還打了幾場了不起的勝仗，官職一路飆升。
這皇上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我爹和我大哥立了功，幹嘛要把我娶進宮去，這算什麼恩賞。
進宮就進宮，小氣得很，還隻讓我當個貴人。
我二哥說，皇上的後宮沒幾個人。
那等於我去了，還是老末。
實在是小氣。
二哥偷偷和我說，皇上是怕我們林家軍權太大，我進宮是做人質。
三哥擔心的問：「那淼淼當人質，還能吃到好吃的嗎？」
二哥翻了個白眼。
其實一開始，我是有的選的。
半個月前，父親問我是想嫁給皇上做妃子，還是想給桓王做王妃。
桓王是皇上的胞弟，京城赫赫有名的黃金單身漢。
是我自己選的。
進宮，那豈不是就可以見到皇後啦？
2.
第二日天蒙蒙亮，我抱著三哥忍痛割愛給我攢的一盒櫻桃煎，一路甜滋滋的進了宮。
我住在彩月閣，伺候我的掌事姑姑姓李，還有好幾個宮女，都還挺伶俐的。
彩月閣不大，但是還挺溫馨的。
我看著一桌子山珍海味，咽了咽口水，悔不當初啊，早知道路上不吃那麼多蜜餞了。
但是我還能再努努力。
李姑姑和幾個宮女好奇的打量我，可能沒見過姿色如此平庸的貴人吧。
我被她們看的有點不好意思。
「姑姑，這麼多菜，我一個人吃不完豈不是浪費，你們和我一起吃吧。」
李姑姑和我倒茶的手停滯了一下，連忙搖頭：
「這哪成啊，您是貴人，我們是奴才，不合規矩。」
我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
「平日裡都是哥哥們陪我一起吃飯，如今一個人就這一次，求你了……」
李姑姑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那奴才就僭越一次，那貴人一定要好好吃飯。」
我點點頭，她們也就坐了下來。
我看她們開始吃飯，也就開心起來，隨即問道，「李姑姑，我今天能見到皇後嗎？」
李姑姑驚訝地睜大雙眼：
「貴人不想見皇上嗎？」
我搖了搖頭，然後感覺不合適又迅速點了點頭。
李姑姑溫和的說道：
「貴人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很懂事呢，一來就想去給皇後娘娘請安，不過近來娘娘病了，免了各宮的請安，貴人再等等吧。」
什麼？
皇後娘娘病了？
那怎麼能等！我要早點去看看她。
3.
才過了一旬，三哥送我的櫻桃煎已經被我吃完了。
我和宮女錦書也混熟了。
她和我一樣是個吃貨，櫻桃煎這次可立了大功。
來自錦書的情報，皇後住的正陽宮離皇上的養居殿很近，而我住在皇宮的東北角，我要穿過長街，然後左轉經過愉嫔住的蘭心閣、賢妃住的長信宮、然後右轉路過淑妃住的玉華宮，才能到達正陽宮。
好家伙，我真的是老末，還住在了偏遠地帶，皇上真是小氣。
李姑姑照顧我非常盡心，幾乎寸步不離。
一天我終於逮著機會趁她打盹跑了出去，奔跑在尋找皇後的路上。
第一次，到了蘭心閣，被李姑姑抓了回來。
第二次，到了長信宮，被李姑姑抓了回來。
第三次，到了玉華宮，被李姑姑抓了回來。
我知道了，隻要我跑的夠快，李姑姑就抓不到我。
勝利近在咫尺，茶餘飯後我開始在小院子裡鍛煉身體。
準備我的下一次行動。
有志者，事竟成。
4.
當我能頂著一碗水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站起來坐下去的時候，李姑姑終於開始有了笑臉，還摸我的頭說我最近似乎是瘦了。
我天天都在鍛煉身體能不瘦嗎？
我的好姑姑，你別再抓我了。
一天清晨，我還在夢中，想著南北鋪子的櫻桃煎流口水，就被李姑姑一把撈起來給我穿衣服。
錦書和錦畫站在旁邊伺候我。
我睡眼惺忪不知道她們要做什麼，小腦袋瓜不停地往李姑姑肩上靠。
「我的小祖宗，您醒醒吧，今日該去給皇後娘娘請安了。」李姑姑雙手把我腦袋扶起來。
我立馬清醒，尖叫一聲在床上蹦蹦跳跳：
「啊，今天就可以見到皇後娘娘啦！」
錦畫拿著珠釵往我頭上插，錦書手快的往我嘴裡塞了一塊糖。
5.
正陽宮的大門寬敞而高大，厚重的紅檀木雕刻著細細的花紋，一股淡淡的沉香木的味道撲面而來。
皇後娘娘還沒出來，倒是淑妃、賢妃、愉嫔都比我先到。
再加上我，皇上不大的後宮就全員到齊了。
她們三個都好奇的打量我，淑妃的眼神不停的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我都疑心錦畫是不是給我把眉毛畫歪了，還是我今天穿的鵝黃色的裙子不好看？
但是我記得李姑姑的話，規規矩矩的朝她們行禮。
淑妃的白眼幾乎要飛到後腦勺去，也不喊我起來，隻自言自語道：
「皇上什麼眼光，怎麼這種姿色也往後宮迎。」
她穿著桃紅色的宮裝顯得膚如凝脂，臉色緋紅，發式精巧，是個大美人。
我要是站她旁邊，簡直就是仙女和燒火丫頭。
二哥說我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想著以色事人，因為我毫無勝算。
賢妃穿著淺綠色的裙子，花色簡潔，隻有裙邊有著精巧的刺繡，她笑吟吟的看著我：「起來吧，快坐下。」
又轉過頭和淑妃說：「林貴人還小呢，身量未足，長一長就好看了。不過宮裡除了皇後娘娘又有誰比得過淑妃姐姐的美貌呢。」
淑妃終於把白眼收了回來。
愉嫔好像沒聽到這些話一般，剛剛也隻是略略掃了我一眼，看不出來什麼表情，她也不說話。
皇後娘娘終於出來了。
咦，怎麼和我記憶中的不一樣？
還是那張美麗的臉，但是看起來很蒼白，說話聲音也很小……
對，李姑姑說皇後娘娘病了。
我記憶裡的皇後娘娘是那個穿著石榴紅長裙在街上策馬奔騰的明豔少女，這一定有哪裡不對。
她沒有認出我來。
在正陽宮沒待多久，我們就散了。
6.
李姑姑說今日各位娘娘們都送了我見面禮，我應該也做點什麼聊表心意。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
首飾，拿不出手，沒有淑妃的精美。
繡工，拿不出手，沒有賢妃的精致。
字畫，拿不出手，沒有愉嫔的好看。
在我徒勞的抓耳撓腮的時候，錦書突然冒出來一句：「貴人，不如做梨膏糖吧，上次你做的那個李姑姑說是味道極好呢，自己做也顯得有誠意。」
說幹就幹！
我這個人，雖說是一無是處，在吃這方面還算是有點心得的。
此處謝謝三哥，我倆從小就在城裡胡吃海喝，積累了一點經驗。
我和錦書費盡心力，歷時三天，終於做成了五罐梨膏糖，李姑姑滿意的點點頭。
「貴人真不錯，還知道給皇上做一份。」
我震驚的瞪大眼睛，回頭看李姑姑，「那不是給皇上的。」
錦書在旁邊樂了，「我猜啊，那是貴人留給自己的。」
我嘻嘻的笑了：「咱們的！咱們的！」
李姑姑無語。
7.
皇上的後宮其實有點冷清，就我們幾個人，又沒個孩子。
李姑姑說，皇後前些日子本來是有了身孕的，都七個月了，不知道為什麼沒保住，娘娘傷心一場就病了，皇上也難過了很久，也不怎麼來後宮了。
自從認了正陽宮的門，我去的就熟門熟路了。
皇後娘娘氣色不算太好，但是仍然打起精神陪我說話。
每次去我都帶著親手做的點心，二哥說了伸手不打笑臉人。
皇後娘娘和我記憶裡一樣好看，大概是因為生了病，時不時的覺得疲憊，總是不那麼高興。
有時候她休息了我就在宮裡等她。
有時候賢妃也來，愉嫔來得很少，而淑妃隻有在給皇後請安的時候才露面。
皇後娘娘像個大姐姐一樣關心我，一點架子也沒有。
我從小就想有個姐姐，現在一下子有了好幾個，我覺得很快樂。
可是皇後娘娘就沒有以前那麼開心了，她好像有很多心事。
賢妃娘娘和我說淑妃喜歡皇上，覺得大家都在和她爭，可是世人都知道皇上和皇後夫妻情深。
淑妃也是皇上當太子的時候嫁進東宮的。
她是丞相的女兒，才色俱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京城的名媛中排頭一號，她就是不服氣，覺得輸給了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是西北將軍的女兒，據說有一年隨父親入京述職，在春獵的時候太子就那麼遙遙的看了一眼，就去求皇上賜婚。
不僅如此，還親自去了西北求得秦將軍同意，承諾會一生一世照顧好皇後娘娘，秦老將軍才松了口。
誰見到那個時候的皇後娘娘會不心動啊？
賢妃沒見過，我可見過。
8.
那年我才五歲，隨母親去寧州的外祖家。
上元節出門看燈，小小的我和母親走失，害怕的在一家店鋪門口縮成一團直哭。
一個衣著樸素的婦人主動過來和我說話，知道我走丟了便抱起我說是帶我尋家人。
可是她不往繁華的主街走，反而走到了偏僻的巷子裡，七拐八繞的竟然出了城。
我開始慌起來，然後放聲大哭，那婦人一邊假裝哄我一邊越走越快。
直到我看到一個穿著石榴紅裙的少女騎著馬迎面而來，月光襯得她明豔極了，甚至連天上的月亮也黯然失色，我不知道哪裡來了勇氣大聲喊道——
「姐姐，救我！」
那是十四歲的秦蓁蓁，也就是現在的皇後娘娘。
我記得她在馬背上抱著我，身上有一種香香的味道。
我也不害怕了，她給我擦眼淚，她還在街上給我買糖人，帶我找到了家人。
十四歲的秦蓁蓁，神採飛揚，無人可比。
9.
愉嫔姐姐喜歡寫詩畫畫，有時候無聊了也來正陽宮看皇後。
賢妃姐姐說淑妃娘娘詩畫也比不過愉嫔姐姐，我捂著嘴笑：「淑妃娘娘也太慘了吧。」
皇後娘娘翻著書，用另一隻手敲我的頭。
歲月靜好，不過如此。
不過，總有變故出現，這個變故叫做皇上。
愉嫔姐姐說，最美不過初相遇。
我想了一下和皇上的第一次見面，我想說——
「最好還是不要相遇。」
10.
那天我拎著我新研發的美食，白月青衣酥興衝衝往正陽宮衝！
一不小心撞到一個人身上，直接摔了一個屁股蹲，食盒也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我的白月青衣酥碎成了渣。
正待我仰天長嘯，我抬頭便看見了一個穿明黃色的男人，然後我身邊的人都齊刷刷的跪下了。
我還是有那麼一點聰明的，起碼比三哥聰明一點。
這一定是皇上！
我連忙跪下，誠惶誠恐結結巴巴的請安，因為不太熟練，畢竟第一次見面。
皇上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起來吧。」
他好高啊。
我哆哆嗦嗦爬起來，趁他不注意看了他一眼，長得倒是不錯，勉強配得上皇後娘娘吧。
皇後娘娘看我隨著皇上一同進來，倒是很開心。
「聽說你總往正陽宮跑，朕看皇後最近氣色好了很多，但你也不能過於打擾。」
皇上和我說著話，眼睛倒是看著皇後。
「淼淼總給我做藥膳來，臣妾的身體好了很多呢，她做的點心也很好吃。」皇後娘娘笑起來，眼睛像月牙一樣真好看。
「那朕倒是要賞林貴人了。」皇上不緊不慢的說著。
我想想剛剛撞到了他，可不敢領賞啊，別罰我就知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