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子在崇德殿外跪了一天一夜,隻為求娶曾在野外救了他的平民孤女。
可兩年前,陛下已經下旨冊封我為太子妃,隻待及笄後入東宮。
皇後心疼太子,但又不想舍棄我背後謝氏的助力,隻得下旨封那名孤女為側妃,與我一道入東宮。
誰料大婚前一晚,孤女自缢,S前留下遺書,細數與太子的情深義重,嘆她曾發誓絕不為人妾室。
孤女S了,以正妃的名義下葬。
我雖不悅,但也不願意為了一個已S之人的禮制和太子鬧不愉快。
婚後,太子像是忘了孤女般,與我琴瑟和鳴,京城中誰人不說一句金玉良緣。
直到他登上帝位,而我又即將臨盆,難產之際,四周無一宮人。
Advertisement
我看見已是帝王的太子站在床前,眼中帶著不加掩飾的厭惡。
他冷冷道:“是你,還有謝氏逼S了朕此生摯愛!朕要你們不得好S!謝氏謀逆,全族已於午門服誅。”
聞此噩耗,我再也撐不住,血流到了地上,最後,我在閉塞的宮殿內S不瞑目。
再次醒來,我回到了嫁入東宮前,這次,我要徹底改變自己的命運。
1
侯府內,父母正憂心忡忡地看著我。
今日父親上朝,陛下當眾降旨,賜婚太子與我。
誰人不知,皇家無情,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制衡謝氏的計策。
謝氏至曾祖父起在沙場上搏出了功名,又經過了祖父、父親的經營,到了如今,算得上如日中天。
光耀門楣的另一面,是功高震主。
前世,陛下封我為太子妃後不久,邊境便發生了叛亂。
父親為了國家安定,也為了我能更好地坐穩太子妃的位置,受命出徵平亂,卻S在了戰場上。
兄長臨危受命,極為艱難地贏下了戰爭,自己卻受了重傷。
將養的半年,侯府的兵權大多被收回,謝氏元氣大傷。
於是,家族將一切希望寄託在我身上,他們希望能有一個皇後光復門楣,於是舉全族之力助太子登基。
但沒想到,太子登上帝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算謝氏。
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令謝氏全族鋃鐺入獄,不多久便九族盡斬。
而我久居深宮,消息不通,等得知時已經晚了。
那天我大動胎氣,一時難產,而我的夫君卻撤走了所有太醫,讓我生生痛S在床榻上,S不瞑目。
想到這,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母親見狀,連忙攬住我,將我抱在懷裡安慰。
上一世,在父親離世後不久,母親便憂思過度跟著去了。
再次看到母親,我不禁紅了眼眶,在心中暗下決心。
上天既然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這次,我一定要改變那個悲慘的結局!
2
太子下江淮治水,回來時帶了一名女子。
據太子所說,他治水時曾不慎落入水中,被衝到了人跡罕至之處,若不是這名女子相救,自己怕是早就S了。
女子雙親早逝,孤苦無依。
兩人日夜相對,生出了情誼,已經在民間拜了天地,於是此番一同回京。
得知此事時,父親大怒,砸了手邊的鎮紙,母親亦是擔心不已。
畢竟陛下早已下旨,封我做太子妃,這旨意目前太子並不知,但若是知道了,隻怕不好收場?我看著父母焦急的模樣,嘆了口氣。
果不其然,太子得知後,當即上門找到我,冷聲道:“孤不喜歡你。像你們這種貴女面上看著端莊識禮,背地裡卻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孤警告你,別想碰念念,太子妃的位置隻會是她的!”
念念,是那個孤女的名字,是讓我謝氏一族滅族的源頭!
說完便直奔崇德門。
我垂著頭,直到他離開才抬起來。
眾人隻當我難過,實際上,我是在掩飾眼中控制不住的恨意。
再聽到這個聲音,哪怕盡力克制,交疊的手還是止不住顫抖。
我自認上一世無論做妻做臣都盡己所能,連最刻薄的御史都挑不出毛病,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謝氏。
而太子,卻為了一個孤女,將這一切罪孽安在我頭上。
他不敢恨自己下旨賜婚的父皇,也不敢恨最後決定的母後,隻把一切歸咎於我,何等荒謬!
當天,我便出了一趟門,直奔京郊寶華寺。
這座寺廟是太後下令建造的,請了有名望的法師開光,聽聞極其靈驗。
來往寶華寺的,除了皇室,便隻能是名門望族。
我進入後,看著高大的佛像,靜默地跪下。
雙手合十,祈禱著神佛保佑,讓我的計劃順遂。
一名男子在我身邊跪下。
金紫色的外裳透露了他的身份。
我起身將藏於袖中的香囊落下,而後徑直走向寺中內院。
不多時,那名男子也跟來了,他將香囊遞給我後,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當謝侯爺怎麼會突然致書到府上,沒想到是謝小姐啊。”
我回看他,英俊的臉上寫滿了不羈。
當今陛下膝下一共三子,太子是中宮嫡出,又是長子,二皇子是貴妃所出,生來體弱。
而三皇子地位最低,隻因為他的生母隻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宮女,是陛下醉酒後的一次意外。
是以陛下從來不喜歡這個兒子,早早地就讓他出宮開府,連帶著宮中朝廷都不待見他。
但我卻知,這位瞧著沒什麼野心,終日流連花叢的三皇子才是最狠的。
上一世,陛下大限前,就是眼前此人與太子鬥得如火如荼,好幾次太子都差點被拉下馬。
若非謝氏舉全族之力相助,鹿S誰手,最後登上那個位置的人隻怕還待另說。
他這樣的出身,能將中宮嫡出又是長子的太子逼到絕境,可見此人心機不淺。
而這一次,哪怕知道是與虎謀皮,但想要改變上一世的命運,我也隻能尋求他的助力。
於是,我在三皇子震驚的目光中朝他跪下,行了一個極為莊重的大禮。
“你這是做什麼?”三皇子收斂了不羈的神色,眼中透著深色。
“還請殿下救民女於水火,我謝氏一族願傾盡全力助力殿下!”我壓低聲音道。
三皇子目光沉沉,看不出悲喜。
過了一會,他才開口:“謝小姐說笑了,你可是謝家的女兒,整個京城有誰能讓你陷於水火。就算有,能幫你的也不會是我這個不受待見的皇子。”
我抬頭,對上他的目光,眼中熾熱幾乎讓三皇子不敢直視。
“殿下真就願意一直做一個不受待見的皇子嗎?”
三皇子不回話了。
我繼續說:“若殿下真的胸無大志,那民女隻當今日求錯了人。但若是殿下有那麼一點想法,不如多考慮一會。謝氏,會是一把銳利的矛。”
“你要什麼?”三皇子問。
我垂眸回:“太子已有摯愛,民女不願做他們二人中間的那個人。再者,皇後母族與謝氏針鋒相對,若真嫁入東宮,隻怕日後謝氏會不得善終,民女希望謝氏能安然,哪怕失權,也好過喪命。”
過了許久,視線內伸出了一隻手。
手的主人,正是三皇子,這是他的回答。
我將手覆上,任他將我拉起來。
3
皇後傳旨,宣我入宮。
昨日我在寶華寺和三皇子結盟的同時,太子在承德殿外跪了一天,隻求陛下收回成命,他要讓那名孤女做名正言順的太子妃。
可已經下了的旨意豈是能輕易修改的。
直到太子跪暈過去,陛下都沒有出面,也沒有說一句話。
但皇後卻坐不住了。她雖也惱太子此番行徑,但終歸是自己的孩子,於是在第二日立馬安排人進宮。
再次踏上熟悉的宮道,心中沒有絲毫的新奇和愉快,隻有無盡的恨意。
太子帶回來的孤女早早地就在殿外候著了。
她規矩地站在一邊,絞著手中的帕子,忍不住偷偷抬頭左看右看。
嬤嬤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又看了看跟在身後的我。
從入宮起便目不斜視,儀態端莊。她在心中暗暗贊嘆,這才是女子該有的禮儀。
我和孤女一同進殿。剛一進去,我便遙遙跪下行禮。
孤女有些無措,跟著我跪下,依葫蘆畫瓢行禮。
坐在主位的皇後輕嘖了一聲,朝邊上的宮人看了一眼,宮人立即大聲呵斥:“大膽,怎可殿前失儀!”
這一聲,嚇得那孤女一個激靈。
我心下了然,皇後心中隻怕也憋著一股氣,她不願氣自己的兒子行事出格,就隻能把氣撒在孤女身上。
果真是一家人啊,連行事作風都一般無二。
我在心中冷笑,但面上仍舊裝作雲淡風輕的模樣。
皇後招手,宮人搬來一把椅子,請我上座。
起身時,我看了一眼邊上的孤女,她的眼淚似掉非掉,泫然欲泣。
剛坐下,皇後就握住了我的手,親昵道:“不愧是謝侯家的女兒,看著就讓人舒心。”
她故作親近,想來是為了兩相對比,稍稍平息謝氏的怒火。
她絮絮叨叨說了多久,那名孤女就跪了多久。
餘光看去,她的身影已經搖搖欲墜。
白衣纖細,惹人憐愛。
上一世,我就是看她這副模樣生了憐憫之心,向皇後求情。
不曾想,她出宮了見了太子,竟直接跌倒在太子懷中。
太子詢問發生了何事,她不答,隻一味哭泣,不經意間露出膝蓋青紫痕跡,更是讓太子認定是我在宮中欺凌她。
既然她想演,那我就讓她演個夠。
我故意對皇後表現得不冷不熱,客套疏離,讓皇後以為我所代表的謝氏對太子極為不滿。
皇後自然不願意太子樹敵,雖心中極為不滿,面上還是隻能輕聲安撫。
逗留的時間比上一世長了許久,眼瞧著外邊天快黑了,宮門也要下鑰了。
我估算了時間,起身對皇後請辭。
沒談成,皇後自然不願意放我走,便直接點題:“太子年輕不懂事,說多錯多,謝小姐別放在心上。我與陛下商議,一月後便是吉日,於你於太子都好。”
這話算是直接表明立場了,我見到遠遠跪著的那人,直接震驚地抬起了頭。
這就沉不住氣了?我在心中輕笑,面上對著皇後仍舊恭敬,隻是不給出明確的態度。
既然這樣,那就給皇後再找點事吧。
“太子高貴,臣女能高攀已是陛下隆恩。隻是聽聞太子已有心儀人……”
我看著皇後,想看她的態度。
皇後嚴肅著臉,她朝下看,話語中帶著威嚴:“太子的東宮,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的。”
我輕笑,微微福身告辭。
4
皇後的話刺痛了那個名叫念念的孤女。
據下人來報,那日她哭著跑進東宮,而後又哭著跑了出來。
太子緊隨其後,面上擔憂不似作假。
兩人在熱鬧的街上你追我趕,目睹者不計其數。
一時朝堂上言論紛紛,御史臺的折子幾乎要堆滿了勤政殿的桌案。
父親下朝時曾感慨,這幾日上朝越來越難了,陛下一生氣就喜歡發落人,已經趕了好幾個文官出外任。
我聽後,垂著眼思索了片刻,想到前世的事,便想著借著這個由頭勸父親遠離朝堂紛爭。
於是,便對著父親道:“眼下是多事之秋,不如父親也暫避鋒芒,告病請辭?”
父親聽後,沉默片刻。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同意的時候,他卻回道:“你說得不無道理。如今你兄長也在軍中做出了成績,若我繼續冒進,隻怕會惹得陛下忌憚。隻是,你即將嫁入東宮,若我退,那你日後……”
父親沒繼續往下說,但我心中清楚。
如今太子出了這事,他擔心我在東宮中無人可依,若母家不能予以支持,那我日後的路便會如履薄冰。
上一世,父親就是為了我日後的路,所以才拖著早已年邁的身體去了那個明知危險的戰場。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他赴險!
“父親,女兒是絕對不會嫁給太子的。”我堅定說,“皇後母族與我謝氏本就不睦,若日後太子繼位,委屈謝氏事小,若動了清君側的心思,隻怕全族危矣。”
我不能直接同父親說我曾經歷過一世,隻能用這些話來勸告父親。
好在,父親也很在意我,他問:“可聖旨已下,如何能改?”
我莞爾一笑:“陛下隻是想謝氏女嫁入皇室罷了,至於嫁的是誰,又有什麼區別呢?”
父親若有所思:“婉兒,你是不是早有安排。你屬意的是誰?”
我看著父親,說出了我的念頭:“三皇子,蕭承珏。”
5
太子為了民間孤女公然頂撞陛下,陛下大怒,斥責太子,禁足東宮。
皇後氣急,宣孤女入宮,一頓磋磨,同時派人來謝府,送了一堆東西,並囑咐我安心,太子妃的位置非我莫屬。
隻是這個位置,我可不要。
當天,我戴上皇後送來的頭面,穿上皇後送來的華服,徑直去了東宮邊的一處宅子。
這是太子為那位孤女安置的宅子,就挨著東宮。
而現在太子被禁足,也就意味著這個宅子失去了太子的庇護。
守著門的侍衛見是我來,本想阻攔,在我搬出皇後的名頭後,隻能乖乖退下。
“謝小姐,你來我這有什麼事嗎?”不遠處站著個人,面色不虞。
我輕笑:“隻聽太子殿下稱呼姑娘為念念,不知我該如何稱呼?”
聽到太子,她的臉色緩和了幾分。
“殿下也真是的,怎麼能在外頭也這麼叫。謝小姐可以稱呼我虞念。”她面色一紅。
“虞小姐,我今天來為的什麼你應該清楚。”我倨傲地看著她。
她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冷聲道:“我與殿下早就結為夫妻了,你別想將我們分開。他答應了我這輩子隻會有我一個妻子,所以你還是趁早S心吧。”
“夫妻?”我笑出了聲,在虞念的目光中露出鄙夷:“自古夫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敢問虞小姐,陛下與皇後可同意你們的婚事?”
虞念沉下臉來,我隻當沒看到,繼續說:“你瞧瞧我這身衣服,還有這個頭冠,都是今日皇後娘娘派人送來的。她應我說,太子妃的位置隻會是我的。至於你,我不介意東宮多一個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