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蕭王府世子蕭卿琰藏於深宅的寵妻。
平日裡,他待我如掌上明珠,揉肩捶腿,百般恩寵,更妄言要我誕下十子。
可當我血染羅裙,如破敗的沙袋般被拳打腳踢,羊水混著鮮血滴落塵埃時,他竟未認出我。
他轉首,對著身側的柳詩音柔聲蜜語:“以孕婦為靶,當真有趣!愛妾盡管動手,一切有我擔待。”
那時我才恍然,原他還有一位藏於別院的二房。
言罷,他奪過拳套,朝我高聳的小腹狠狠擊去。
口中是冰冷刺骨之言:“莫怕,待你魂歸天外,自會通知你夫君來收屍!”
我目光迷離,SS盯著眼前這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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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這錦衣華服的男子還捧著我的腳,輕憐蜜愛,口中呢喃著“愛妻,我心悅你。”
今日,卻狠絕至此,欲奪我性命……
……
1
痛!被高高吊起的雙手如撕裂般,血流滿面,腌得雙目生疼。
痛楚噬骨,我緊咬牙關,喉中嘶啞難言。
“這孕婦怕是要臨盆了,竟被打成這般!隻怪她衝撞了柳夫人……”
“這是誰帶來的,她夫君何在?”
教場內眾人搖頭嘆息,眼中盡是憐憫。
無人知曉,方才恨不得將我置於S地的,正是我那所謂的夫君。
我本是來為蕭卿琰送兵書,卻不料撞破他私下為二房設宴。
而對方卻是西域的烈性女子,騎射打拳樣樣精通。
那一剎,我心底燃起一絲微弱的希冀,或許他會認出我,將我從柳詩音的魔爪中解救。
可他隻冷冷瞥了我一眼,便轉過頭去。
柳詩音隻輕飄飄一句:“午膳過飽需消食,她腹大如鼓,擊打起來手感定是不錯。”
他便毫不猶豫,取過拳套,陪著她在我身上一拳又一拳地擊打。
口中與身下傳來濃鬱的血腥,似催命的符咒。
他們越發興奮,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我半S不活地懸於半空,如破敗的玩偶般搖曳。
身下,鮮血染紅了一片。
我咬緊牙關,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嘶喊:“蕭……卿……琰!”
他眼神一凜,擊打的動作頓住,我心中一顫,以為他終於認出了我。
心底湧起無盡的酸楚。
下一瞬,他卻抬腿猛踹向我的肚子,厭惡道:“已是這般模樣,還妄想勾引我!當真惡心!給我打!”
數不清的拳打腳踢混著他的話語,如雨點般落下,身軀仿佛被車輪碾過千百次,痛徹心扉。
他猙獰狠絕的模樣,令我渾身戰慄。
明明我是他小心呵護的掌中嬌,腹中孩兒更是他日夜期盼的珍寶。
我陪他從庶子一步步走到今日登上世子寶座,相愛五載。
無論律法還是名分,皆是名門正娶的正妻。
怎就成了勾引他?
甚至要將我置於S地?
下身的劇痛似要將我撕裂,眼見蕭卿琰與柳詩音相攜離去。
我的呼吸漸弱,墜入無盡的黑暗。
教場的武士恐真鬧出人命,官差盤問不休,隻得喚來醫館的馬車。
期間,他們不停追問,我夫君是誰?
我張了張口,卻無力言說。
方才牽著柳詩音的男子,便是。
今早他告知我要去商談地契的事情。
隨後,他軟了神色,親吻我的唇角,言說晚些歸來陪我用膳。
這等應酬,他時常有之,我並未放在心上。
轉身卻見他的兵書落在房中,便急忙追了出去。
馬車在教場門前停下時,我心中疑惑。
但急於送兵書,亦未多想,便衝了進去,卻被那喚作柳詩音的女子一把抓住。
她不由分說,將我吊起。
我奮力掙扎,高呼自己是蕭卿琰的妻子。
可柳詩音及她身後之人卻嗤笑:“蕭卿琰的正妻在柳家,妾室是柳氏,正立於你面前。”
2
“你是哪根蔥?別告訴我你是正妻!”
“又是一個痴心妄想的,竟敢肖想我家相公?既然這麼喜歡他,那就讓他親手送你一程!”
柳詩音纖手捏住我的下颌,笑得刻毒。
話音未落,周遭賓客爆發出陣陣嘲弄的嗤笑。
直到此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蕭卿琰每一次騙我去教場練兵的夜晚,都是與這名叫柳詩音的女子,在床榻間抵S纏綿。
可我不敢相信,記憶中那個愛我至深的夫君,竟隻是一場虛妄的幻夢。
明明他曾耗費萬金,燃盡全城的煙火,隻為博我一笑。
去年生辰,他更是贈我一座大宅,說是予我玩樂。
今年為慶祝我懷有身孕,他連夜買下兩座樓閣,說是讓我隨意置辦,給孩子日後當休闲玩耍的地方。
甚至還在我遭遇不測時,毫不猶豫地喂我吃下蕭家傳承百年的靈藥,那麼多他愛我的證物擺在眼前。
他怎麼可能背著我,私下另有新歡?
我咬緊牙關,連連搖頭,不願相信。
可當我親眼看見他親昵地摟上柳詩音的纖腰時,所有的堅定都潰不成軍。
柳詩音嬌嗔著,纖指一勾,指向我:“相公,你不是最喜歡我身上的野勁嗎?這女人肚子這麼大,正好拿來當沙包練拳呢,不然給你按摩都沒有力氣了。”
“小心肝,都聽你的,你開心就好!”蕭卿琰一把摟過柳詩音,指尖輕柔地梳過她的發絲,眼神裡的寵溺快要溢出來了。
隔著湿漉漉的劉海,我渾身的血液,寸寸凝結成冰。
原來柳詩音並未欺我,她亦是蕭卿琰的妻。
蕭卿琰手上纏著繃帶出現,我懷著一絲微弱的希冀,希望他能認出我。
他隻需回眸一瞥,就能看見,那個被懸吊空中,任人擊打的“沙包”,竟是他曾視若珍寶的枕邊人。
可他的眼中,卻隻有身旁的柳詩音。
我像個破敗的布娃娃,被他一拳拳擊打,鮮血淋漓,連喘息都帶著撕裂的痛楚。
可眼前,卻反復浮現他貼在我隆起的腹部,聆聽孩子心跳的模樣。
“娘子,我希望這胎是個千金,長得像你,我會讓她做這世間最尊貴的小郡主……”
可如今我才明白,他所謂的獨一無二,不過是彌天大謊。
意識逐漸模糊,全身無一處不疼,身子仿佛飄在風雨飄搖的孤舟上。
耳畔傳來焦急的呼喊:“夫人,您挺住,孩子還有心跳!”
聽到這最後一句話,我拼力睜開了眼。
穩婆是個年輕的小娘子,見我染血的羅裙,嚇得六神無主,隻一個勁地安慰:“夫人,穿過蕭府的喜宴,就能到醫館了,您一定要挺住!”
我SS盯著前方的露天喜宴,柳詩音一襲紅衣,被蕭卿琰緊緊摟在懷中。
兩人對視間,是掩飾不住的柔情蜜意。
淚水無聲滑落,我緩緩閉上眼。
隨即,我一把攥住穩婆的手腕,嘶啞著嗓音哀求:“一定要救我的孩子!”
下一刻,喜宴上有人嬉鬧,前路被堵,馬車寸步難行。
身下的血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
急得穩婆跳下馬車,對著人群大喊:“人命關天,快讓開!”
可現場全是“恭賀蕭爺與柳夫人結缡五載之喜!”的喧囂。
字字句句,如同驚雷般劈在我頭頂。
難怪他從不與我共度合卺之日,原來這一天,是他留給柳詩音的紀念。
我真是蠢鈍如豬!他總說什麼以自己如今的地位,行事要隱秘,這些鬼話,我竟信了五年!
不是不過,而是我不配!
我半闔著眼眸,氣息漸弱,小穩婆急得失聲痛哭。
眼見我即將命喪當場,她與好心人借了一輛木板車,推著我前行。
距離如此之近,我甚至聽到了柳詩音的問詢:“相公,那木板車上是何物?好生汙穢……”
“不過是一頭待宰的畜生,莫要多看,仔細汙了你的眼……”蕭卿琰的聲音溫柔繾綣,與幾年前向我求親時的語調如出一轍。
那時,他說的是:“婉娩,我心悅你,此生不渝,嫁與我!往後餘生,我定當珍愛呵護你!”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蕭卿琰的呵護,皆是索命的手段。
當木板車衝進醫館時,我身上的血已快流盡,眼見就要魂歸天際。
3
大夫們抱著血竭匆匆湧入內堂。
“還需多少血竭?”
“尚缺十六盞,宮中血庫恰好足夠!”侍醫一邊拭汗一邊應答。
話音未落,殿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一群玄甲衛魚貫而入,將內堂圍得水泄不通,手中弩箭直指御醫眉心。
蕭卿琰自門後踱步而來,劍眉緊蹙,神色焦灼:“將所有血竭送至隔壁暖閣,誰敢動夫人的血,本世子要他腦袋!”
我染血的指尖顫抖著,試圖抓住他的衣袖,告訴他,他的夫人就在眼前。
可顯然,此刻他口中的夫人並非是我。
而是,柳詩音。
大夫們面面相覷,隨行的侍醫鬥膽提醒:“那位夫人僅是指尖劃破一道小口,無需用血竭……”
他不聽分說,隻厲聲催促。
我念及腹中孩兒,強壓下心頭絞痛,掙扎著嘶喊:“我……”
他反手一掌,將我摑倒在地,眸中寒光凜冽:“閉嘴!再敢多言,本世子便將你煉作夫人的活血丹!”
言罷,他嫌惡地瞥了一眼被血汙沾染的掌心。
冷哼一聲,攜著血竭拂袖而去。
我捂著臉頰,怔怔地倒在地上,隻覺五髒六腑都似被生生撕裂。
三年前,他曾耗費千金為我尋得千年難遇的血竭。
並叮囑我隨時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他卻持弩劫走我所有的救命血竭。
同一個人,同一件事,隻因他要護著的人換成了柳詩音。
御醫們噤若寒蟬,卻又不敢對我置之不理。
這時,一名小宮女氣喘籲籲地拖進一名內侍,斷斷續續道:“尋到了,他是……他是合用的血!”
御醫們如釋重負。
忙為我採血輸血。
隨著新鮮的血湧入體內,我慘白如紙的面色漸漸回暖。
正當大夫準備為我催產時,殿門再次被撞開。
蕭卿琰冷冷地掃了我一眼,那目光,如同看待一具屍體:“這婦人的胞衣本世子要了,夫人心口疼,正好滋補!”
我目光渙散地望著他,唇角止不住地顫抖,隻覺自己便是個天大的笑話。
我用盡殘存的氣力,指向殿外,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滾!”
他厭憎地睨了我一眼,一腳踹在床榻上,連人帶榻直直撞向對面的牆壁。
我頹然摔落在地,口中嘔出一灘鮮血,他卻視若無睹,隻惡狠狠地咒罵:“賤婢!夫人能用你的胞衣,是你的福分!”
大夫嚇得瑟瑟發抖,抱頭跪伏,不敢多言。
“爾等還愣著作甚?夫人若有三長兩短,你們都得陪葬!”蕭卿琰望向對面的暖閣,急不可耐。
有大夫見我倒在血泊中實在可憐,壯著膽子道:“這位夫人……”
“住口!速取胞衣!再敢多言,本世子送你去黃泉!”
蕭卿琰怒火中燒,手中弩箭直指御醫。
即便大夫深知,強剖嬰兒取胞衣,最終的結果,唯有一S。
可生S攸關,再無人敢置喙。
堂門緩緩合攏,耳畔是他隔著話筒對柳詩音的柔聲蜜語:“愛妃莫怕,剛誕下的胞衣最是滋補,定能治好你心口疼的舊疾。”
“本世子即刻便來,等我,心悅你……”
字字句句,猶如錐心之刺,往昔與他恩愛的點滴,仿佛被烈火焚燒。
寸寸化為灰燼。
我SS盯著他的背影,心口像是被一把血刃剜了一刀又一刀。
竟要用自己孩兒的性命,為他的寵妃滋補,蕭卿琰果真情深義重!
大夫的麻沸散藥效迅疾,片刻後,我便陷入昏迷。
昏沉間,耳邊似是響起一聲稚嫩的啼哭,仿佛在說:“娘親,我疼……”
淚水無聲地自眼角滑落。
我想抓住他,我想擁抱他,可眼前一片迷霧,我什麼也尋不見……
許是上蒼垂憐,讓我再見孩兒最後一面。
孩兒取出時,我驟然睜開了眼。
4
血霧彌漫間,醫婆顫巍巍地將那貓兒般大小、血跡斑斑的嬰孩捧至我眼前。
“夫人,小公子被強行剖出,已無氣息……”
曾經,我無數次憧憬,該為他取何名,備何物,又會在何時聽他喚我一聲“母親”。
可萬般設想,卻從未料到他竟會以這般慘烈的方式離我而去。
被他的生父下令剖出……淪為那狐媚子的藥引。
他甚至還未來得及睜眼,看一看這人世繁華。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抱走,喉嚨裡隻餘嗚咽。
身側,醫婆正欲為我縫合傷口,卻被匆匆趕來的另一位醫婆攔住:“且慢,這位夫人,恐怕……還得再挨一刀。”
眾醫婆皆驚,失聲道:“她……再挨一刀,必S無疑!”
回廊盡頭,傳來一道冷酷至極的聲音:“能為詩音犧牲,是她們母子的榮幸,動手!”
“若非你們耽擱時辰,影響了藥效,詩音又怎會心悸發作?休要多言,速速換心!”
主事的醫婆低聲詢問:“世子爺,如今府裡並無合適的心源,若取了她的心……”
話未盡,便被蕭卿琰不耐打斷:“無心源便以巧匠所制的人工心替代,本世子出得起這銀子。”
“若她活不下來,隻怪她命薄!”
他瞥見我血淚交織的模樣,掩鼻退後一步,滿臉嫌惡。
身旁的婢女心善,替我將汗湿的發絲捋至耳後,露出半邊面容。
恰逢此時,他側首接起傳音符:“喂,詩音,本世子正為你尋覓心源,稍安勿躁,乖。”
隨侍在側的侍從在看清我半邊臉時,驚駭失色。
他轉身對著蕭卿琰,哆哆嗦嗦地開口:“世子爺,世子妃她……”
他像是被什麼扼住了喉嚨,手指著我,半晌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蕭卿琰不悅道:“閉嘴!此處由你盯著,本世子要去看詩音!”
侍從最後看我一眼,顫巍巍地不敢再言語。
那腳步聲越來越遠,我眼角的淚,也流幹了。
當巧匠之心被植入我體內時,我的心也恰好被送入了柳詩音的胸膛。
兩步之遙,躺著蕭卿琰的兩位妻妾。
掌心血肉模糊,我強撐著眼,SS盯著蕭卿琰對她噓寒問暖:“愛妃,這顆心與你極為契合,你定會無恙。”
“孩子的事莫急,待蘇婉娩誕下麟兒,亦要喚你一聲母親。”
柳詩音口中應承,眼神卻直勾勾地看向我,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她確有得意的資本。
因她之故,我與孩兒皆折於蕭卿琰之手,一S一傷。
而那可憐的孩子,便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斷了氣。
我艱難喘息,掌心緊攥。
我極想知曉,當蕭卿琰得知自己親手害S了期盼已久的骨肉,會是何等神情。
可還能維持這般柔情蜜意?
思及此,我竟忍不住笑出聲來。
蕭卿琰面色陰沉,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
正欲開口咒罵,管家跌跌撞撞地推門而入,驚慌稟報:“世子爺,世子妃她……不見了!”
蕭卿琰身形一僵,下一瞬,他猛地拂開柳詩音的手,霍然起身。
“婉娩何在?”細聽之下,聲音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管家擦拭額頭冷汗:“世子妃晨起說為世子爺送玉璽,至今未歸……”
剎那間,蕭卿琰似是想到了什麼,渾身微微顫慄。
數息後,他竭力穩住聲音:“去找!速速給本世子找!”
管家應聲,正欲轉身離去,卻在瞥見躺在床榻上的我後,驚呼出聲:“世子妃!”
蕭卿琰擰眉反駁:“何來世子妃?本世子說的是詩音,而非蘇婉娩!”
管家顫抖著手指向他身後,低聲嗫嚅:“世子爺,那便是世子妃啊……”
5
蕭卿琰猛然回首,視線與我交織,隨即爆發出一陣輕蔑的笑聲。
“胡言亂語!她怎會是婉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