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有嚴重的渴膚症,隻有和隼類獸人貼貼才能好。
七歲那年,父母帶我去獸人福利院領養了江亦行。
我很喜歡他,教他讀書識字,幫他適應人類社會。
可他不喜歡我。
甚至在成年後,為了他的兔子學妹,要和我解除綁定關系。
「餘青蔓,別想著用領養的恩情要挾我,我不欠你什麼。」
「渴膚症又不會S人,難道你要讓我一輩子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嗎?」
我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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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身下,白發金瞳的頂級遊隼滿臉欲色。
正握著我的腰,一錯不錯地盯著我......
1
「江亦行,你在哪?」
「我好難受,你回來抱抱我好不好?」
我握著手機,忍不住哀求。
窗外電閃雷鳴,狂風呼嘯。
江城幾十年難得一見的暴雨正一股腦傾瀉而下。
這場雨加重了我的病情,身體像是漏了氣的氣球,四處透風。
我大口喘息著,又一次哀求:「回來好不好?」
可電話那頭卻傳來江亦行不耐的聲音。
「餘青蔓,渴膚症而已,又不會S。」
我不解呢喃:「可......你是我領養的獸人啊,你是我的啊。」
七歲那年,因為一場意外,我患上了嚴重的渴膚症。
如果沒能被及時安撫,就會心跳加速,焦慮不安。
嚴重時甚至會驚悸昏迷,危及生命。
更要命的是,隻有獨特的隼類獸人可以讓我感到安心。
換言之,我對隼類獸人有著獨特的......渴求。
偏偏隼類猛禽,作為天空中的王者,異化成人的概率不僅低,而且生性孤僻,不喜群居。
那一年,父母帶著我幾乎跑遍了所有的獸人救助機構,甚至找到了黑市,才在偏遠的嘉城福利院發現了一隻隼科獸人。
那時他還不叫江亦行,被福利院其他的獸人排擠,窩在廢棄的小教室裡,用那雙怯生生的眼睛望向我。
「......」
我們相伴十年,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會在一起,我也這麼覺得。
可我不明白,為什麼他現在都不願意回來給我一個微不足道的擁抱。
明明我隻需要一個擁抱,就能一整天不再發病。
思緒沉沉,我蜷縮著身體窩在江亦行的衣服裡,企圖獲得一些心理安慰。
可江亦行不給我這個機會。
「你到底要拿這事要挾我到什麼時候?
「我總不可能一輩子和你綁定在一起吧,誰規定獸人一定要和領養人結婚的?
「餘青蔓,我不欠你什麼。
「反倒是你,因為一己私利束縛我這麼多年還不夠嗎,為什麼要對冉冉下手?」
直到這時,他的聲音裡才終於有了些氣憤的起伏。
「醫生說她的右耳很可能會失聰,你知道嗎?!」
又是吳冉,那個江亦行新認識的兔子學妹。
這半年來,我們之間所有的爭吵 90% 都是因為她。
我忽然就不想再說話了。
因為無論我怎麼解釋,江亦行都認定,是我推的那隻兔子。
他不信我。
呼吸越來越急促,我沒力氣也沒心情和江亦行繼續爭辯。
冷冷吐出「關我屁事」四個字後,索性掛斷了電話。
可很快我就後悔了,因為江亦行已經快一個月沒回過這個家。
衣服上殘留的氣味淺淡到幾乎聞不出來,不到幾分鍾便四散在空氣裡,像是抓不住的沙。
像之前很多次那樣,我也很想帥氣一點對江亦行說不。
可渴膚症用事實告訴我,不行。
我還是暈了過去。
2
砰!
我是被一聲巨響吵醒的。
有那麼一瞬間,我還以為是雷劈到了屋子上。
可等我迷迷瞪瞪睜開眼,隻看見面前落地窗四分五裂,碎玻璃散落一地,狂風卷著雨滴打了進來。
而在一地狼藉的中央,一個赤裸著上半身的白發男子靜靜昏迷著。
頭頂上那根白藍色的絨毛,在風雨中歡快搖曳。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
這東西江亦行也有一根,是隼科獸人的標志。
大腦無法思考,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
我撲上去,貪婪地握住他的手,嗅聞他身上的氣息。
我的心理醫生曾說過,渴膚症會在一定程度上把人變成沒有自控力的野獸。
江亦行對此嗤之以鼻:「隻是心理疾病罷了,可不是什麼都能扯上獸人。」
可事實證明,不是的。
因為等我再有意識時,我和那隻陌生的隼科獸人,已經不知道在江亦行的床上睡了多久了。
甚至連他的衣服,都被踹下了床。
而這隻不知道哪來的小鳥,把我圈在懷中酣睡著。
他身上一大片可疑的痕跡。
我看著十分心虛,手卻不自覺湊上去又摸了兩把。
嘶。
一看主人平時就十分自律,勤加鍛煉。
江亦行已經很久不讓我和他親密接觸了。
有時實在被我煩得沒辦法,才施舍般伸出一隻手讓我碰碰。
說真的,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得到過真正的滿足了。
而現在,我難得地神清氣爽。
外面的雨也停了,天光乍泄。
我小心翼翼從懷抱裡鑽出,看向那睡得不省人事的小鳥,內心蠢蠢欲動。
已知:擁抱一分鍾=一天不發病
那我多摸摸抱抱這隻陌生小鳥,豈不是可以安生好一段日子。
江亦行不給我摸,那我摸摸這隻總可以吧......
我又不白摸。
這鳥撞壞了我家的玻璃,總是要賠償的吧!
我說服了自己,簡單收拾一下地面的狼藉之後,又心安理得地躺了回去。
畢竟我摸的可不是他的肌肉,而是我的小命啊!
我也不貪心。
江亦行不知道還要鬧多久,下個月我還要去南城學習。
B險起見,得有三個月不被渴膚症折磨的時間。
換算成貼貼的時間,隻需要九十分鍾反正就好啦!
多麼劃算的買賣,我的整面落地窗可是花了三千多......
這樣算下來,分明是這隻亂闖民宅的小鳥血賺好不好!
我一邊摸一邊想。
直到一隻溫熱的大手握住我的手腕。
那人語氣深深:「摸夠了嗎?」
3
我對了對表。
很誠實地搖頭,「沒有。」
要摸 90 分鍾,現在還差一個多小時呢......
等等?
誰在和我說話?!
我緩緩抬頭。
在晨光中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金色眼睛。
那人直起上半身,湊近。
手仍攥著我的手腕。
「那現在......摸夠了嗎?」
我下意識就要抽回手。
可即使我用了最大的力氣,依舊紋絲不動。
我底氣不足地辯解:「我有病,你又私闖民宅,我把你錯認成我的獸人了......」
那人倏爾收回手,冷淡道:「知道了,沒怪你。」
明明表情沒什麼變化。
我卻感覺到,這鳥生氣了。
頭頂那根白藍色的小羽毛都壓低了下去。
我摸不著頭腦,為什麼生氣啊?
他拉開和我的距離,散漫地捋了捋自己的頭發。
我嘴巴動了動,剛想要說些什麼。
下一秒,門外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江亦行回來了!
我瞳孔地震,以一種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來的爆發力,把這隻鳥塞進了衣櫃。
他的臉上滿是迷茫。
我雙手合十,小聲祈求:
「幫幫我,別出聲。」
然後猛地關上櫃門,坐回床上。
「餘青蔓,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江亦行衝進來,頭頂上藍黑色的羽毛高高豎起,看起來十分生氣。
我看了眼床頭的手機:「沒電了。」
他視線掃過狼藉的臥室和滿地的衣服,臉上劃過一絲了然和嫌惡。
那立起的羽毛又恢復了正常的形態。
「餘青蔓,你又抱著我的衣服來緩、解、病、症了啊。」
「你知不知道,這樣顯得你,很廉價?」
我默默攥緊了衣角。
因為除了這次以外的許多次。
我的確......都是靠這些來度過的。
無法反駁。
其實我很想問江亦行,為什麼會覺得我廉價。
生病又不是我的錯,我也不想的。
可我知道,我確實離不開江亦行。
所以,我隻能忍耐。
而且,我下意識不想讓江亦行知道另一隻小鳥的事。
不是怕江亦行生氣,而是擔心那隻鳥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要不為什麼會在雷雨天撞上我家的窗。
思緒翻飛間。
江亦行輕嗤。
「算了,我也不計較這些事了。
「走,你跟我去醫院和冉冉道歉。」
說著,他伸手就來拽我。
我實在厭倦了和他談論有關吳冉的話題。
揮手打開他的手。
「我不去。
「我沒有推她,你不信去調監控啊!」
江亦行盯著我:「你真的不去?」
我回以堅決的目光:「不去。」
他頷首,沒有意義地看了我一眼。
「那好,下周一我們去管理局解除綁定關系吧。」
4
我愣愣抬頭,難以置信看著江亦行。
他黑藍色的頭發在陽光下折射出絢爛的光。
一如當年在福利院的初見。
好像什麼都沒變。
可卻又什麼都變了。
我啞聲問:「就因為那個剛認識半年的學妹?」
江亦行蹙眉:「冉冉和你不一樣,她是兔子,天生就膽小。
「上次被你一推,耳朵到現在都沒恢復好,精神狀態也很差,我要去陪著她。」
好可笑的理由。
她弱她就有理嗎?
「江亦行,我再說一遍,我沒有推她。
「學校有監控,你大可以去查。」
江亦行反駁:「無冤無仇的,冉冉怎麼會冤枉你,她不是那種人。」
我釋然地笑了,突然就覺得和江亦行爭吵很沒必要。
足夠的貼貼時間,讓我腦子從未有過的清醒。
「她不是那種人,我就是會推她的壞人是吧。
「行,我們解除關系吧。」
近年來聯邦醫療技術日新月異,我不信就沒有什麼高精尖的隼類仿真獸人。
雖然效果可能會大打折扣,可我再也不想受這個窩囊氣了。
江亦行愣住了:「你確定?」
「我確定。」
我又看了看表:「今天剛好周五,管理局剛上班,我們現在就可以去把手續辦了。」
明明是江亦行提出的解除關系,可現在他看著倒比我更憤怒。
他垂眸,咬牙切齒道:「蔓蔓,不要任性。
「那你的病怎麼辦?你明知道現在隻有我這麼一隻隼類獸人......」
我打斷他。
「不關你的事了。
「江亦行,你說得對,我不該用領養的恩情要挾你一輩子。
「我們都成年了,有權力選擇自己的人生。
「你走吧。」
江亦行憤怒地喘息著。
突然,他像是嗅到了什麼,面色一變。
衝到床邊仔細嗅聞。
而後滿眼通紅地拽著我的胳膊質問:
「你帶別的獸人回來了?
「是雀鳥、鴿子,還是別的什麼水陸兩棲的鳥。
「餘青蔓,那些拙劣的替代品能滿足你嗎?!
「我才是你最需要的,獨一無二的隼類獸人!」
我蹙眉,正想叫他別發癲。
哐當——
衣櫃門突然被人推開。
白發金瞳的小鳥掀起眼簾。
「叫什麼叫?
「獨一無二?隼類獸人?
「我不就是嗎?」
5
空氣寂靜。
江亦行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隻從衣櫃裡鑽出來,裸著上身的白色小鳥。
視線自下而上一寸寸劃過,最後定格在他的發間。
在那一片銀白中,有根和他一樣的,代表隼類的,如雪般潔白絢爛的羽毛。
看清的那一瞬,江亦行臉上的血色消失殆盡,神情轉而是種我看不懂的悲憤。
他顫聲問:「餘青蔓,你就是因為他,才要和我解除關系嗎?」
我覺得很無語。
「江亦行,你是不是忘了,是你為了給吳冉出氣,自己提的要和我解除關系?」
江亦行抬眼,露出布滿血絲的藍瞳,下顎緊緊繃起。
「我提的,你就不會拒絕嗎,我逼你了嗎?明明是你毫不猶豫地就要拋棄我。
「我隻把冉冉當作學妹照顧,可你呢,你不僅把這隻臭鳥帶回了我們家,甚至還和他一起睡在我的床上。
「餘青蔓,到底是誰過分?!」
哦,讓別的鳥睡江亦行的床這事確實是我的不對。
我誠心誠意,好脾氣地向江亦行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當時發病神志不清,忘了那是你的床,下次不會了。」
江亦行更激動了:「還有下次?!」
我認真想了想。
也是。
和江亦行解除綁定關系後,這裡就不是他的家了。
「沒有下次了,」我說。
江亦行眼睛一亮,炸起的羽毛又乖巧伏低。
「去管理局解綁後,你盡快把東西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