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為老國公唯一的嫡女。


 


我與侯府世子顧摯卿結親,本就是下嫁。


 


但成親當天,顧摯卿並未出現,代替他和我拜堂的,卻是一隻公雞。


 


和前世不同,這次我沒哭沒鬧,而是安安靜靜拜完了天地。


 


因為我知道,他的心上人很快就要來搶親。


 


他們是一對生生世世,生S纏綿的愛侶,我和她爭顧摯卿,幾乎爭了一輩子。


 


臨S前,他卻說我連她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對這無休無止的輪回感到厭倦透頂的我,這一回,決定不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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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奄奄黃昏後,寂寂人定初。


 


顧摯卿和前世一樣,拖袍曳撒進入洞房。


 


可這英俊的青年身上穿的,卻不是喜衣,而是一件雪白的喪服——


 


想也知道,這自然是穿給我看的。


 


以示他此時,不得不娶了我,簡直如喪考妣的心情。


 


有了前世的經驗,我自然知道他的軟肋在何處。


 


這次,不待他S到面前,我便自揭了蓋頭,徐徐開口:「世子爺,那位姑娘的事,我早聽說了。」


 


「可婚姻之事,涉及國公府、文定侯府兩家人的顏面,且我聽說,老夫人因你……臥床不起。」


 


「不如待她病情緩和,我們再行和離之事罷。」


 


顧摯卿聞言一怔,似乎這才想到自己的親娘。


 


又似乎,他沒想到我會如此平靜地面對這一切。


 


「你……」


 


他欲言又止,眸光在我面上飄忽不定。


 


「你,你不氣我?」


 


氣過了,沒用。


 


我嘆了口氣:「世子覺得,我這提議如何?」


 


顧摯卿不意我竟如此爽快,他愣了愣,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喪服,這才驚覺了自己的無禮,面上湧起一絲羞慚來。


 


「對不起,我、我沒想到……」


 


他還待再說,門外,漸漸哗然。


 


遠遠地傳來了摔砸聲,一個年輕的女聲尖叫著:「顧摯卿,你出來!」


 


「顧摯卿呢?!」


 


「讓他來見我!」


 


見眼前人垂手而立,頗為無措。


 


我寬容地擺擺手。


 


「沒事,你自去吧。」


 


2


 


和前世一樣。


 


洞房花燭夜,宋稚宛又一次哭著鬧著,將顧摯卿從我房中叫走了。


 


翌日,本該是新婦回門,她又故技重施,拖著他、纏著他,不肯他陪我同去。


 


老夫人,也就是顧摯卿的母親,聽說了此事,特地將我叫去問話,我卻口口聲聲說,自己並不委屈。


 


老夫人聞言,眼中流露一絲欣慰。


 


「國公府的女兒,果然有胸懷。」


 


說著,她便將我拉到膝下坐著,對待親女般慈祥:「那姓宋的野丫頭,本是山中一樵夫的女兒,不意救了卿兒,這才結下了一段孽緣……唉,隻是苦了你這好媳婦……」


 


我表面溫順,任她拉著我的手哭訴,心下卻不由得冷笑——這等提不上臺面的邋遢事,非要等到新婦迎進門了才處理?


 


這次我忍了委屈,能得她一句贊美。


 


可是,倘若我不願忍呢?


 


前世,我便是一人回門。


 


顏面盡失的我,懷著滿腔怨恨鬧到老夫人這裡,對著她劈頭蓋臉一頓哭鬧,鬧得她氣血攻心,當場昏倒。


 


這之後,婆媳倆的關系便一直交惡。


 


如今我不哭不鬧,她反倒難以指摘我了。


 


兩人又坐著說了些體己話,老夫人見我口口聲聲說,理解世子,支持世子,願等世子,長長舒了口氣。


 


她拉著我的手,說什麼也要賠償我:「素素,好孩子。」


 


「這個侯府交給你,我就放心了。」


 


3


 


如此。


 


進府第三天,我便掌了內府中饋。


 


老夫人發了話,內院採買、支出都要經過我手,婆子丫鬟得了令,便一排排跪在我院子裡,來給新主母過眼。


 


宋稚宛也來了。


 


和前世一樣,她扎著雙髻,大眼靈動,整個人透著古靈精怪。


 


嬤嬤見她昂然不跪,頗有微詞。


 


宋稚宛卻道:「人人生而平等,我又不是你府上的奴才,憑什麼跪你?」


 


這話倒是沒說錯。


 


她並未上門為妾,隻是以客居的身份住在世子屋裡,於情於理,都沒必要向我低頭。


 


於是,我淡淡點頭:「無妨,宋姑娘請自便。」


 


宋稚宛見我泰然處之,頗為不屑:「別以為自己佔了上風!」


 


「告訴你,倪素,我可不是那種雌競女!以後,隻要你不和我爭顧摯卿,我就不會針對你,更不會對你使什麼陰謀詭計!」


 


「不過,我和顧摯卿相遇在前,早已約好了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倪素,我勸你還是早日再嫁,追求你的真愛去吧!」


 


她這番話志得意滿,自己也覺得很有水平。


 


卻不知眾人聽了這話,皆面露不屑。


 


我不以為意:「你以為,你們就是真愛了?」


 


「怎麼不是?」


 


宋稚宛輕蔑道:「他能為了我,三天不和你圓房,以後,就能三年不和你圓房!」


 


「你若是執意留在侯府,這輩子也隻能守活寡!」


 


「是麼?」


 


我微妙一笑:「那我們就等著看吧。」


 


和我預料的一樣,宋稚宛依舊和前世一樣天真可愛。


 


殊不知沒有我,就沒有其他人了嗎?


 


4


 


一連三十日,顧摯卿都宿在宋稚宛房裡。


 


老夫人終於坐不住了,她能容忍兒子短暫的叛逆,卻不能容忍他數次的挑釁。


 


於是這個月底,她從老夫人的亡陵前,調來了一個守墓的丫頭。


 


丫頭名叫洛兒,相貌平平,不似我端莊文雅,也不似宋稚宛靈動俏皮,她形容樸素,塌肩縮脖,渾身上下都寫著「老實人」三個字。


 


可我卻知道,若隻是一個老實人,怎能成為老夫人的心腹,如今,又繼續做老夫人的心腹呢?


 


5


 


果然,入府當日。


 


洛兒便憑一碗紅糖酥,成功勾起了顧摯卿的舊情。


 


這位自他孩提時便陪伴身邊的洛兒姐姐,是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也是他最早的性啟蒙老師。


 


是以,他不能用對待我的絕情對待洛兒。


 


當晚,洛兒要留他用膳。


 


他答應了。


 


不出所料,就和我的新婚夜一樣,宋稚宛再次鬧起來。


 


顧摯卿在洛兒院子裡吃酒,宋稚宛便站在牆外,又哭又喊,鬧得他焦頭爛額,滿頭大汗。


 


他最終扛不住,本打算回了洛兒,要去陪那個冤家。


 


但走到垂花門下,卻見到了立在路邊,靜靜賞花的我。


 


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忽然叫住了我。


 


「抱歉……那天,我本該陪你回門的。」


 


「嗯?」


 


顧摯卿沒有再說,而是冷聲對身後的小廝說話。


 


「告訴宋姑娘,我今晚不回去了。」


 


6


 


似乎是鐵了心要給宋稚宛立規矩。


 


這一晚,他先是在洛兒那裡用了飯。


 


這之後,又在我院子裡宿了一夜——當然,隻是宿在外間罷了。


 


宋稚宛這下可不得了了。


 


這一夜,她哭鬧了數個時辰,直到把自己狠狠哭暈過去,轉醒之後,又跑到洛兒院外拍門,扯著嗓子,大哭大罵。


 


直到凌晨,顧摯卿才姍姍來遲。


 


不知他是怎麼哄宋稚宛的。


 


總之。


 


沒過多久,兩人又和好如初了。


 


宋稚宛依舊傲氣十足:「我和摯卿說好了,你和洛兒都佔個空名,隻有我才是他真正的愛人!」


 


所謂真正的愛人,卻沒名沒分?


 


我一笑而過,便不再管她。


 


因為不光執掌侯府中饋,我還要每日經營自己的嫁妝鋪子,侯府的一應採買流水都從鋪子裡走賬,私庫很快便豐盈起來。


 


我每日皆忙得腳不沾地,遑論去管那愛得S去活來的兩人?


 


畢竟,他們關系的轉折點很快就會到了。


 


和前世一樣,到了冬天。


 


宋稚宛懷孕了。


 


7


 


我和宋稚宛向來水火不容。


 


一個是單純女主,一個是惡毒女配。


 


古早的故事總是離奇地重疊,前世,因我執意要落掉這個庶長子,顧摯卿對我厭惡透頂,不惜帶著宋稚宛連夜出逃,也因此丟掉了戶部的差事。


 


不光老夫人,府裡對此都十分不滿。


 


如今我一撂挑子,諸事不管,顧摯卿反倒沒轍了。


 


經過老夫人一番嚴肅的談話,他委婉地告訴宋稚宛,若想在侯府生下孩子,便要真正成為他的房裡人——不是通房,便是小妾。


 


沒有這層關系,便要立即捆住身子,落了胎去。


 


畢竟,侯府是絕不允許血脈流落在外的。


 


一開始,宋稚宛還哭鬧著不願意。


 


和往常一樣,顧摯卿耐著性子哄了她許久,她卻不依不饒,眼中滿是倔強:「不,我不要做小妾,也不要做通房!」


 


哭著哭著,她忽然眼睛一亮:「摯卿,要不我們私奔吧!」


 


「去一個隻有我們兩人的地方,帶著寶寶,我們永遠不回來,好不好?」


 


顧摯卿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淚眼婆娑的少女:「你說什麼?」


 


他不明白,在這個府裡,所有的女人都在為他服務,老夫人端莊賢良,新婦也懂得忍讓,更不提俯首甘為孺子牛的洛兒。


 


為什麼隻有宋稚宛,小嘴一張就是讓他頭疼的要求?


 


這文定侯府世子雖是虛銜,卻對他在戶部的事務頗有幫助,未來在朝堂上,不說鮮花著錦,卻也穩妥踏實——


 


如今他正臨升官,卻被慫恿拋下前程,隻為與她私奔?


 


顧摯卿忍無可忍:「宛兒,莫要胡鬧了!」


 


「先不說,府裡還有母親要侍奉,我怎能隨意拋下前程和你私奔?」


 


宋稚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所以呢?為了前程,你就可以不顧我們的感情和孩子了?」


 


「顧摯卿,你當初對我的誓言都忘了嗎?」


 


聞言,他卻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情況不同了,這府裡不光母親,人人都對你好,就連世子妃都讓著你,你怎能如此不懂事?」


 


這下可算點了炸藥桶了。


 


宋稚宛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他大罵:「好哇,你總算說實話了!」


 


「你就覺得倪素好,早就喜歡上她了是吧?」


 


顧摯卿默不作聲,卻更讓她心裡難受:「顧摯卿,你就是個偽君子!我救你的時候,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如今卻要犧牲我和孩子!我真是瞎了眼,才會愛上你這樣的人!」


 


顧摯卿也被激怒了:「宋稚宛,別不識好歹了!我已經為你做了很多了,你還想怎樣?若不是你執意要留下這個孩子,又怎會有今日之事?」


 


「你若不願為妾,便早日將這孩子拿了!」


 


8


 


一向言聽計從的顧世子,發了好大的一通火。


 


這通火不光燒到了宋稚宛,也燒到了我的小院,讓我對這一對生生世世,生S纏綿的愛侶,有了新的認識。


 


而宋稚宛痛哭數日,大病一場。


 


終於在摸著肚子的某日,她同意了當妾。


 


9


 


身為妾室,便一定要來主母房中伺候問安。


 


我倒是無可無不可,隻是顧摯卿如此行事,府中已然傳來了他寵妾滅妻的闲話,於是他便特意叮囑了宋稚宛,為防授人話柄,須每日前來請安。


 


這之後,他還特意強調我溫婉大度,定不會為難她。


 


可以想見聽到這番話的宋稚宛,心中真如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一開始,她還推託自己胎象不穩,S活不肯踏足後院。


 


可過了三個月,這借口便拿不住了。


 


於是這日,正在屋中核對賬目的我,抬眼便瞧見宋稚宛穿得花紅柳綠,挺著那尚且看不出弧度的小肚子,嫋嫋婷婷地走進了院子。


 


她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嬌聲說道:「夫人瞧瞧,這可是摯卿的血脈,是我們愛情的結晶……」


 


原是向我炫耀來了。


 


隻是她不知道,我日日打理賬目很是無聊,如今看她就跟看吉祥物似的,還挺新鮮。


 


見我沒什麼反應,她又不甘地揚聲道:「倪素,你雖佔著正妻之位,可這輩子,怕是都無緣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語氣中帶著一絲幸災樂禍,仿佛認定了這是我的痛處。


 


我剔了剔指甲,神情淡漠:「無妨,待你生下了孩子,他也隻能喚我『母親』。」


 


「……」


 


宋稚宛臉色瞬間變了,她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你休想!我的孩子隻會認我這個親娘!」


 


「那可由不得你。」


 


「你!」


 


宋稚宛氣得臉色通紅,嘴唇顫抖,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或許她也知道,我是對的。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轉身欲走,卻又停下腳步:「倪素,你別得意得太早了!等我的孩子出生,顧摯卿一定會更愛我的!」


 


我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


 


「你能生下來再說吧。」


 


畢竟,這是波譎雲詭的文定侯府。


 


一切都充滿了變數。


 


10


 


我倒是不在乎孩子是不是親生的。


 


畢竟前面幾世,我和顧摯卿也曾有過短暫的歡情,也懷過孩子,每一次都如從鬼門關走過,生生SS,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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