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系統是個甲方,前十三年逼我做第一賢內助,幫男主打天下。
後十三年讓我當作天作地的第一毒婦,禍亂王朝。
「做毒婦很簡單,你隻要讓別人痛苦就可以。」
看著被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王朝,我實在於心不忍。
但奈何甲方命令難為,我隻好傳令天下:
「自今日起,微積分變成天下太學的必修,每年年末跑三千米,不合格者掛科重修。」
1.
「皇後娘娘萬福金安。」鳳寧宮裡落座了十來位風姿各異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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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居主位,頂著倆黑眼圈滿臉怨氣。
我是千古第一賢後,有從龍之功。
自十四歲起,我就跟著當朝皇帝裴珏謀皇位,賑涝災,救時疫,平匪患,戰四方。
樁樁件件,皆是傳奇,這大商的疆土與百姓,都有我一份功勞。
但昨晚醜時三刻,我正仰躺在鳳寧宮的大床上回憶這十三年的崢嶸歲月。
叮~一個不和諧的機械音打斷了我的 emo。
「宿主,這是按照劇情發展的,現在的您要搖身一變做毒婦,以皇後的身份禍亂朝綱,使民不聊生,為百年後的大商內憂外患埋下禍根...」
已經勸了我三天的系統又開始給我洗腦。
其實我還是個穿書的,並且是有系統的那種穿書女。
不過我穿來的時間是不巧的,小說裡的男女主的故事發生在一百多年後,是正值國家危亡之際的愛情。
而我,是負責開國的皇後,也是小說裡被反復鞭屍的那個深宮毒婦。
事實上我並沒有看過這本書,一切的劇情發展隻能靠系統給我口述,可我是個背景板角色,全書相關不過百字。
好消息是我的自由發揮空間很大,壞消息是這腦殘的人設轉變沒有任何邏輯。
「這劇情是用腰子寫的?我一個心懷天下的奇女子,你讓我突然鬼上身變成毒婦嗎?」我痛心疾首怒斥系統,系統加載了一會兒,甩給我一個驚雷。
「書裡設定原主性情大變是因為得到權位後就想得到皇帝的心,三個月後皇帝裴珏的白月光就進宮了,你就因愛生妒,變成毒婦...」
我猛地捶了一下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哪個作者用屁股寫的!這大商是我和小珏子一刀刀砍出來的,這是我的心肝寶貝,至愛親朋啊!」
系統的機械音也嘆了口氣,它無奈的發出最後警告:
「宿主,如果不按照要求走,這個世界會坍塌的,你就回不了現實,拿不了酬勞,養不了老了。」
「...其實做毒婦也不難,我們的判定標準是你讓別人產生了多少負面情緒和痛苦值,而且你活著的時候大商也滅不了,百年之後才亡國呢,罵你你也聽不見,」
一邊是我待了二十七年的大商,一邊是未來的養老B險,我幽幽嘆氣。
「皇後娘娘昨夜是沒有休息好嗎?看起來略有些憔悴啊。」
坐在眾妃之首的德妃看我正在發呆,頗為體貼地問了我一句。
我把自己從昨晚那段離譜的回憶中抽離,掛起溫和而虛假的微笑。
「是啊,本宮昨晚翻到一本闲書,上面記錄了一道小題頗為有趣,便想了半夜。」
我身邊出現的兩個宮女,一人端著幾張箋紙。
一人端著一小盤銀錠子。
「本宮總覺得這宮內日子乏味清苦,怕會悶壞了諸位妹妹,於是想著不如讓大家一起玩玩。」
裴珏登基也才三年,正是修養民生崇尚節儉的時候,後宮的妃嫔們也沒多寬裕,這一小盤錢,誰看誰眼饞。
「你們回去慢慢研究,誰第一個想出答案來,誰就得賞,記住,一定要過程詳實哦。」
我笑得滿臉明媚,眾嫔妃面面相覷。
她們都以為是什麼花燈謎語天賜造句的問題,各個瞪大了眼睛看我發下去的信紙。
紙上寫著: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
「啊?這怎麼還有把兔子與雞關進一個籠裡的農戶?」
將門出身的鈺婕妤第一個疑惑出聲,大宸重文,理數之類的並不算主流,這些深閨女子更是接觸不到。
這世界上有什麼比研究數學更痛苦的呢?
「慢慢想,這題答完了,本宮還有一邊挑水一邊倒水的瘋狂御花園司王八池大太監呢。」
研究數學,痛苦她們的腦子與精神。
自己研究失敗固然痛苦,同宮姐妹得賞才更令人揪心。
這根本難不倒本宮。
「宿主?你這種行為...」系統在我腦子裡結結巴巴,不知如何吐槽。
我邪魅一笑,嘴角歪成四十五度:
「你自己說的,成為毒婦第一步先從折磨後宮嫔妃開始,你看她們痛不痛苦就完事兒了。」
在良心與錢面前,我最後艱難地選擇了賺良心錢。
系統發出了 cpu 過載的焦香。
2.
「娘娘,不好了,隨春宮的白昭儀哭天抹淚地要撞牆了!」
立志成為千古第一毒婦第十天,我正在鳳寧宮裡吃著點心,身邊的傳事太監急匆匆地來跪我。
我一挑眉,問道:「這是怎麼了?」
太監跪地不敢抬頭,聲淚俱下:「白昭儀說她寫不出日報來,格式不對內容不對,無物可寫,生不如S啊!」
我嘿嘿一笑,聽到系統說:後宮痛苦值又漲了十點。
一個賢後,必然要讓後宮一切事物都井井有條,所以我這三年來對後宮治理可謂親力親為、累得要S,非常痛苦。
一個毒婦,必然要所有人都不得安生,我打算讓人人都當當皇後。
為了完成系統的任務,我不顧那些被雞和兔子折磨的憔悴的美人哀嚎,在又一次的問安中,苦口婆心的說:
「本宮年紀大了,不中用了,但後宮瑣事繁多。」
我長嘆一口氣,面色感慨:「所以從今天開始,各宮主位就要受累了。」
「每人每日寫上一份日結給各宮主位,各宮主位呢,就受累把這些合成周結交付本宮。」
「啊?皇後娘娘,臣妾...不識字啊。」
位份較低的一名美人忽然發聲,我慈愛地看著她。
「沒關系,不會可以學,怎麼寫,什麼格式,本宮都會告訴你們的。」
我叫來了被我悉心調教過的掌事姑姑,手裡拿著一張寫滿端正字跡的紙。。
「這就是二號方正小標宋簡體標題,三號方正仿宋正文,段落間距固定值 28 磅的標準日結周結格式,各位妹妹好好傳閱一下。字呢不要出錯,還有,安美人你不許寫狂草。」
我看著一群美人面因為我那標準又格式的例文皺起,嘴角越發舒展。
「最後要注意,內容太水,退回,格式不對,退回,好了,各位妹妹散了吧。」
……
我無奈擺駕隨春殿,還沒踏進去,白昭儀那嗚嗚咽咽的哭聲就傳了出來。
「還要我怎麼寫啊,這格式不對就退了我三次。」
「嗚嗚嗚,我這小宮裡有什麼事值得寫啊,這日結每天不能少於三百字,我就是把咱們宮裡的大黃追著小咪的屁股舔寫上也湊不夠數啊。」
我站在宮門外,聽著白昭儀哭訴十分悅耳,這種痛苦十分純粹。
「皇後娘娘到——」
我身邊的太監一喊,白昭儀的哭聲就停下了,已經熬出黑眼圈的美人可憐兮兮地跪在地上看著我。
「臣妾愚鈍,實在是寫不出來這東西啊,還請娘娘責罰。」
我連忙扶住了白昭儀的胳膊,憐惜地給她擦了擦眼淚:
「這人腦子如同柴刀,越用越不愛長鏽。」
「隨春殿你便是主子,你手下的太監宮女是否可心也靠著你來讓本宮知曉,吃穿用度哪兒不舒心了都靠你來告訴本宮了。」
「咱們入了宮牆便是姐妹,統管的是一家事,你們便全是本宮的臂膀,如是沒了你們,本宮可謂寸步難行啊。」
白昭儀扶著我的手,眼睛亮晶晶的,不敢置信地問我:「皇後娘娘...原來這些日報周報的竟然如此重要?」
我摸著白嫔那因為寫日報而染上墨水的小手,淺笑道:「自然。」
還是年輕的好哄,pua 兩句就上道了。
「好了,不哭了,你宮裡的芙寶林的每日日報還得你整理呢,到時候寫成周報再給本宮哦。」我眼神裡的關懷宛如實質化,給了白昭儀一個大嘴巴。
看著剛剛燃起生的希望的白昭儀瞬間枯萎,我不由得感到了心碎:
「還有啊,那道雞兔同籠可研究明白了?聽聞琦嵐宮的月美人已經算出有多少隻鴨子了。」
白昭儀愣愣地看著,頂滿珠翠的腦袋陣陣發熱:「...鴨...鴨子?」
系統在我耳邊輕聲說:「痛苦值還在持續增長。」
我還沒來得及得慶賀,又有一個小太監跑了進來:「娘娘,大事不好了,德妃娘娘讓全部宮女太監裝兔子和雞,人不夠她數暈了,人正趴在床上哭呢!」
我兩眼一亮,大手一揮讓白美人繼續去研究日報,領著宮人浩浩蕩蕩地就衝進了德妃的榮禧宮。
「好妹妹別哭了,你今兒的日報和周報可還沒寫呢!」
3.
「痛苦要延續全國的,你不能隻盯著後宮的妃嫔們薅,你還要摻手朝政禍害太學院,讓天下學子苦不堪言。」
我正在看翻看各宮嫔妃們字字泣血的報告,最後潦草地寫下來了個「閱。」
系統給我派發了新的任務,書裡的原主把手伸到了天下學子身上,搞文字獄、焚「邪書」。
「知道了,我會讓他們痛不欲生的。」丟完最後一本報告,我招呼宮人送來了新的茶點。
「皇上駕到。」
今日是十五,裴珏要來鳳寧宮過夜。
首先聲明一點,我與當今的皇帝清清白白,絕無男女私情,我是他大哥、他是我老妹兒,純革命友誼。
我是胎穿穿書,裴珏就是我隔壁院兒的發小,而裴珏還有個白月光叫李樂柔,我們仨算是一起長大的。
但是李樂柔不喜歡跟我玩。
主要是我用泥巴和樹葉包餃子,李樂柔從來不吃,但裴珏比較傻,他真的啃。
後來前朝皇帝太傻波一,給我們三家連著抄了,李樂柔被家僕護著逃去南疆,我跟裴珏被流放去大雪地裡挖了半年土豆。
如今我倆奪了江山,李樂柔一被找到就可以回宮與裴珏再續前緣了。
「若兒姐,你是不是太清闲了?」
宮人退下後,裴珏一屁股坐在我邊上,搶走了我的糕點。
當初仗著發小的身份,我花了二十多年來馴化裴珏,讓我們的兄弟情賽比青天,也讓他這個本來該封建頑固的開國新帝也變得非常圓滑。
「不清闲,我最近反思了一下,為了避免重蹈前朝覆轍,天下的風氣要改改了。」
我對著點心盤呸了一下,看到裴珏那惡心但不敢說的表情,滿意地拍拍手。
裴珏吃著自己僅有的一塊兒點心,眼睛瞬間發亮。
前些年我有系統在手,一直是狗頭軍師的戲份,不過那也是系統給我的金手指,能讓我未卜先知。
封後之後,系統說前置任務結束,就把我的金手指收走了,可是裴珏不知道啊。
「好,我還以為你真的要做甩手掌櫃了,你說來聽聽。」看我擺爛三年,而自己累成老牛的裴珏興奮極了。
「你看,前朝遺風是重文輕武,現在民間也崇尚這些,但是一個強盛的國家必然要有健康的百姓。」我伸出一根手指晃在裴珏眼前。
「加強體育鍛煉,增強人民體質,文明世人精神,野蠻百姓體魄。」
裴珏盯著我的手指,忽然拍手:「好!這兩句也是好詩!用詞樸實朗朗上口激勵人心...」
「...」我把手放下了,想著弑君這事兒也挺毒婦的。
「士農工商,世人尊敬讀書人,那我們就要讓讀書人先運動,先動帶動後動,京城的太學府是天下私塾的表率,那麼從今天開始...」
我一揮袖袍,豪氣萬丈:
「京城太學府學子,每日晨跑,要喊口號,列方陣,增加氣勢增加自信。年末要跑一千米,跑不過,重修。」
裴珏微微張開嘴,臉色變得有點扭曲:「那女學呢?」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兩條腿,回憶起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一種無力感伴隨著「我鞋帶開了」的魔音回蕩在我腦中。
系統在我耳邊小聲地說:「你是毒婦,你沒有人性。」
「女學...女學的學生們,跑八百米吧。」
4.
李樂柔被裴珏找回來了,作為皇帝青梅竹馬的白月光,位份自然是高的。
「你要是還不放心,讓她當皇後也行。」看著裴珏那個少男懷春的樣子我深深地嘆了口氣。
裴珏驚詫地看著我:「那怎麼行...你怎麼辦?」
我聳了聳肩,「禮部能同意的話,封我為太後吧。」
裴珏傻眼了,他想罵大膽,但是他不敢,最後我倆研究了三天,決定讓李樂柔做貴妃,直接空降。
多年不見,李樂柔在南疆這些年過得並不是很好,人更加纖弱了幾分。
「見過皇後娘娘。」
鳳寧宮,眾嫔妃看著空降的高級領導皇貴妃,眼中沒有嫉妒,隻有被每天的日報還有數學題折磨得癲狂。
看啊,又有一個可憐的女人要和我們一起來這個後宮受折磨了!
三個月裡,我給眾人看了變態老農,傲嬌小明,有病的甲乙包工頭,還有瘋狂的王八池大太監。
「賜座吧,入了宮以後便是姐妹了,這宮裡的規矩,可是要好好學學的。」我笑得非常慈愛,李樂柔不解地看著我。
我了解她的性子,是個敏感的大家閨秀,估計現在正在內心恐懼著我們這些後妃會不會鬥S她。
「臣妾惶恐。」李樂柔怕自己失禮,那搖搖欲墜的感覺宛如小白花,一吹就散。
鈺婕妤還在心裡想著王八池的小太監,看李樂柔的樣子,嘖了一聲:
「惶恐什麼?不過是每日要寫三百字的二號方正小標宋簡體標題,三號方正仿宋正文,段落間距固定值 28 磅的日報。」
「啊?」李樂柔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