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又一股靈力重重地襲來。
擊中我的同時,雀心兒一個閃身,倒向奔來的鳳淵懷中。
眼中閃爍著得意冷笑。
「撲通」一聲。
我墜入海中。
生生地灌了一大口腥鹹的海水。
身上的傷口被海蟄得巨痛!
想要調動周身靈力護體時。
Advertisement
才發現體內空蕩蕩。
靈力......沒了?
鳳淵,他騙我!
我像隻落水雞一樣,拼命地揮動翅膀。
手臂。
肩膀。
身上。
鮮血迅速將周邊的海水染紅。
通過冰冷的海面。
我看到鳳淵將雀心兒攬在懷中,小心地安慰。
本就艱難掙扎的我。
徹底被抽走力氣。
一點點地下沉。
思緒隨著意識的潰散飄遠。
恍惚間。
我腦海中竟又浮現出鳳淵的樣子。
那時他還不是高高在上的小鳳君。
每日和我守在東海旁的小院裡。
看日出日落。
迎寒來暑往。
會用微弱的靈力,給我做濃露羹。
也會笑著喊我:「娘子!」
我為了給他採藥治病受傷。
他會急得掉眼淚。
垂眸懊惱:「都怪我這破身子,拖累了你!」
我也曾問過他:「十年如一日地被困在小小的院子,可會覺得憋屈?」
他是怎麼說的來著?
哦。
我想起來了。
他說:「世間諸多繁華,於我卻不及你半分,能和心愛之人廝守,此間亦是天下。我生來體弱,幸得你相伴,願意陪我守在這一方天地,我S也瞑目!」
......
可惜啊!
我的夫君,早就不在了。
現在,我也要S了。
8
從回憶中掙扎醒來時。
我身上流淌一股暖流。
靈力明顯地恢復了。
隻是抬手間。
滿身的傷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
「嘶——」
「你醒了?!」
來人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聲音像初春之際,剛剛融化的寒霜。
清冷中透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我掙扎起身,卻被他按住。
「你傷得太重,好好躺著休養。」
「休養?好了之後再淪為你們夫妻的玩物?任你們羞辱折磨?」
歷經S亡後的驚恐。
讓我無法再保持平常的冷靜。
心裡騰起一股怒意。
冷冷地甩開他的手。
他也不生氣。
語氣依舊平緩:「這次的事情,是心兒的不是,我替她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所以呢?」
我抬頭看著他。
雷霆大陣,兩支雀羽箭。
加上周身靈力被封,險S還生。
在他看來。
就這麼微不足道?
「所以?」
鳳淵不解。
「心兒是未來鳳後,是我的未婚妻,我已經代她道過歉,你還要如何?」
哦。
原來剛剛是道歉啊!
臉上不知何時布滿淚水。
直到這時,我才認清。
鳳淵隻是鳳淵。
不是我那柔弱的山雞夫君。
我突然有些厭倦了。
「罷了!
「隻求鳳君看在我差點S了一次的份上,放我離開吧!」
鳳淵面無表情地接過下人遞來的藥。
親自喂道到我唇邊。
開口仍是平淡又涼薄。
「想都別想,一百年,一日也不會少!」
我抿著唇,定定地看著他。
無聲抗拒。
他也不生氣。
直接施法往我脖子上一點。
我就不受控制地張嘴喝藥。
直到一碗藥下肚。
我瞪他瞪得眼淚都出來了。
又被他伸手一抹擦幹。
他說:「鳶青,欠債償還,你別想逃!」
嘴被封住。
我內心恨意難掩。
欠債償還?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9
傷剛有些好轉,雀心兒就上門了。
一改往日跋扈的形象。
含著淚道歉:「我不是故意害你的,是紅苕,是她騙我說鳳君心裡有你,又一次次地騙我傷害你,如今誤會解開,紅苕也已經畏罪自盡,鳶青姑娘,你能原諒我嗎?」
門口有衣角浮動。
我了然地冷笑。
「公主怎能給我道歉?莫說隻是有驚無險,即便是您真S了我,那也是我的命!」
她一咬牙,掏出一堆法寶。
「錯了便是錯了,這些都是我孔雀族中至寶,你喜歡哪個,盡管開口,就當是我的賠罪。」
姿態放得極低。
倒是難為她了。
我打眼一掃。
確實都是至寶。
可惜我一個也不感興趣。
「不......」
「原來你喜歡這個!」
拒絕的話說了一半,就被她打斷。
一個泛著彩色光芒、通體復古雲紋的黃色珠子,落入我的手中。
有點眼熟。
「你可真會挑,這顆蘊含神力的珠子,可以幫助我們鳥族養護靈魄,對你的傷確實大有裨益!」
在她拼命地吹噓炫耀的時候。
我伸手握住珠子。
瑩潤的靈力順勢鑽入體內。
跟我落在鳳淵那裡的,確實很像。
隻是我那顆珠子是藍色。
「禮物我收下了,公主無事請回吧!」
如今我已經不需要再為奴為婢了。
也懶得跟她虛與委蛇。
「放肆!」
門口的身影終於進來。
鳳淵沉聲斥責我:「心兒好歹也是本郡的未婚妻,她肯主動道歉,已經是給你莫大的顏面,你別給臉不要臉!」
雀心兒立刻委屈地喚他:「鳳君......」
我笑了。
笑的時候,有淚水滑落。
我反手抹去。
「所以呢?鳳君是要我再跪下來,感謝未來的鳳後纡尊降貴,給差點被虐S的我道歉嗎?」
鳳淵被我氣得盛怒:「你!簡直不可理喻!」
「是!」
我毫不畏懼地跟他對視。
「不可理喻算什麼?我還謊話連篇,卑微下賤,可我這樣的人,不也曾將高貴的您拉進泥裡?說到底,你又算什麼東西!」
故意拿話刺他。
既然我不舒服,那誰也別想好過!
「既然如此,那你就永遠留在這個院子,沒有本君的命令,不許踏出一步!」
又是一道命令。
他拉著雀心兒決絕地轉身。
10
待他走後,我縮進被子裡,渾身冒起冷汗。
剛剛隱忍的疼痛,此刻盡數釋放。
好在雀心兒那顆珠子起了作用。
在我睡去時,盈盈光芒將我籠罩,減輕了我不少痛苦。
我被關在小院,不需要面對別人。
鳳淵再過來時。
我正把玩著雀心兒給的珠子。
突發奇想,對他說:「鳳淵,你既然覺得是我囚禁了你十年,那就把我的東西還我吧?」
他本就不耐煩。
聽到我的話,皺起眉頭問我:
「本君何時拿過你的東西?」
「一顆珠子。」
「什麼珠子?本君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嫌惡的語氣,仿佛我又在撒什麼謊。
我氣笑了。
「那是我父母留給我的,你若不信,自己探探識海,看看裡面有沒有一顆藍色的珠子。」
要不是我曾多次試探。
恐怕此刻還以為他是失憶了。
所以才想不起珠子。
才會忘記我們的感情。
但事實總能將人傷得 體無完膚。
我也不再對他抱有期待。
「本君的識海有什麼,本君怎麼可能不清楚,你休要再胡言亂語。
「你說沒有,我說有,既然如此,你再探一遍又如何?還是說,鳳君就是故意貪圖我父母留給我的遺物?」
他臉色鐵青。
當著我的面,入了識海。
我迅速掏出發燙的黃色的珠子。
盈盈之光,在白日幾乎看不到。
卻分外燙手。
越靠近他眉心,珠子越燙。
隱約間,鳳淵睫毛輕顫。
不知在識海發生了什麼。
沒過多久,他突然睜眼,吐出一口大鮮血。
心虛地開口:「珠子暫時取不出來,等我想到辦法,再還給你!」
11
我轉身不再看他。
「盡快吧!」
管他取出珠子是傷是殘。
終歸他是這梧桐海的鳳君。
輪不到我一隻下等鳶鳥擔心。
可是說著盡快,直到他大婚,屬於我的東西也沒歸還。
我有些著急了。
又等了幾日,等來了雀心兒。
原本驕縱的公主,此時已經端起鳳後的架子。
斜睨了我一眼,就自顧地坐下:「說吧,你那顆珠子價值多少?本後賠你!」
「無價。」
「那珠子是我父母的遺物。」
我平靜地解釋。
告訴她我並非在無理取鬧。
「沒有什麼是無價的!鳶青,你不是一直想離開梧桐海嗎?本後送你離開,那顆珠子,就當作報酬!」
她自顧自地敲定一樁交易。
絲毫不覺得我會拒絕。
「鳳後為何覺得,我還會相信你呢?」
她寒眉一凝,怒意橫生。
似乎很快又想起我為何被困在這裡。
怒氣又快速斂起,沉聲保證:「本後如今是鳳後,言出必行,容不得你不信!」
「可我隻要珠子!」
她一句言出必行,憑什麼我要拿命再賭一次?
她不語。
我便又重復一遍:
「隻要拿到珠子,解開禁制,我會主動離開。」
自始至終,我都沒想過留在這裡。
我是鳶鳥。
本不該出現在這鸞鳳雲集之處。
雀心兒似乎真如她所說。
成為鳳後,人也變了。
被我拒絕後,連威脅都沒有。
依然端著鳳後的架子,施施然地離開。
直到一個月後,她將沾著血的珠子送還。
順手解開我身上的禁制。
眼眶通紅,卻無半分恨意。
「拿起你的珠子,趕緊滾!」
我怔怔地盯著珠子上的鮮血。
僅僅一瞬間。
就堅定地離開。
我本是雜鳥,偏愛山林。
12
隻是我實在沒想到,兩顆珠子放在一起居然會是那樣可怕。
回到東海之嶼。
我掏出娘臨走前給我的珠子。
當初作為嫁妝,我將它贈予鳳淵。
不。
那時候他還不叫鳳淵。
我給他取的名字叫唳天。
初見唳天時,他還是一隻柔弱的山雞。
雖然尾巴稍長了些。
可柔弱的樣子,沒有半點鳳凰的影子。
那時他躺在草叢裡,沒有氣息微弱。
我將他撿了回家,悉心照顧。
我的小院有爹娘布置的聚靈法陣。
即便如此,也養了三個月,他才恢復人形。
剛化形,他就顫巍巍地抱著我不撒手:「姐姐救命!有壞人要吃我!」
我輕易地就將他掰開。
「這裡是我家,沒有壞人。」
他委委屈屈,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自己的遭遇。
但說了半天,也沒表達清楚。
我總結一下問他:「你是說,你是被拐的,不知道自己家在哪裡?」
他點點頭。
眼睛湿潤,單純得像隻小奶狗。
又對我格外依戀。
我一時心軟。
將他留下。
最終自食惡果。
13
如今二珠同時回到我的體內。
我的身體似乎也在快速發生變化。
識海之中。
兩顆珠子慢慢靠近。
奇異般合二為一。
形成一顆碧綠的珠子。
我的身體也因珠子散發的力量導致血脈發脹,靈力亂撞。
丹田氣海,似乎是有磅礴之力。
終於。
從嗓子裡發出一聲不屬於我的啼叫。
我從半空中脫力落下。
即將落地之時。
墜入柔軟的臂彎中。
「青鸞!是青鸞!」
來人身後跟著一群人,衝著我失聲驚叫。
「放開我!」
翻身從他懷中跌落。
我防備地瞪著鳳淵。
「你來幹嗎?休想再抓我回去!」
鳳淵突然嘴一撇,委屈起來。
「阿鳶,對不起......」
我心中一震。
震驚。
不解。
再到嫌惡。
「鳳皇陛下幾時學會了這惺惺作態的模樣?」
他眼中閃過一絲受傷。
無助地站在我面前,小聲解釋:
「阿鳶,我是......唳天。」
我再次、重新打量對面的人。
眉眼修長疏朗。
金色長袍襯得他身姿更加挺拔。
鳳羽赤冠玉貴氣逼人。
神色雖不似之前的淡漠,但是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
這才不是我的山雞夫君。
「你撒謊!你不是他!」
我篤定地看著他。
不屑!
鄙夷!
堂堂鳳皇冒充山雞,說出去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
「青鸞大人!我等恭迎青鸞大人回歸梧桐海!」
不待他開口。
剛剛驚呼的幾人,此刻盡數跪在我面前。
為首的。
正是一向高傲的大風長老。
14
「什麼青鸞紅鸞的,我叫鳶青,隻是一隻下等鳥類,長老年紀大了,眼也盲了不成。」
大風長老求救似的看向鳳皇。
「鳳皇陛下,青鸞神鳥難得現世,請您務必將其勸回,坐鎮梧桐海啊!」
鳳淵面露尷尬。
「本皇行事,何須你們多嘴!」
趁著他們說話間,我悄悄地恢復靈力。
鳳淵教訓完他們,又來勸我。
「阿鳶,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唳天,我們是夫妻,還一起在這裡生活了十年,你難道不記得了嗎?」
這話聽著十分熟悉。
我仔細回想。
「記得,但!那又怎樣?」
鳳淵臉色瞬間慘白。
倉皇間。
極力自證。
「對了,我還有你的嫁妝,你說這是你爹娘的遺物,你還記得吧?」
說著他閉眼朝識海探去。
探完身形一晃,險些摔倒。
我恢復大半,獨自找個凳子坐下。
平靜地回他:「記得,但,那又怎樣呢?」
「鳳皇莫不是忘了,我和唳天早已和離,不管你是誰,都與我無關。」
和離書,還是他親自逼我籤下的。
如今他已經再娶。
便是後悔也晚了。
我越平靜,他反而越激動。
厲聲衝我喊道:
「不!不是的!阿鳶,求求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回事,我、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你跟我回去,讓我慢慢補償你好不好?」
大長老帶人跟著喊:「請青鸞大人隨我等回梧桐海。」
「呼——」
神力完全恢復。
我終於能下逐客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