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光憑這一點，我就不能袖手旁觀。
我拿出手機，當場給蘇叔叔轉了三萬塊錢。
「叔，這些錢先拿去把手術做了再說。不夠再跟我說。」
蘇叔的表情很復雜。
一輩子沒開口求過人，也沒跟人借過錢，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良久，他才用力點了點頭。
蘇叔和陳阿姨離開後。
我又多了個照顧妮妮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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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背後突然響起嫂子的聲音。
「哎喲，把錢送給外人倒是客氣嘛！」
我回頭一看。
不知道嫂子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或許，她早就躲在一邊了。
「關你屁事！」
我冷冷回了一句。
我哥正好出來見到了這一幕：「胳膊肘往外拐！」
嫂子見有人撐腰，更是得意起來，挑釁地看著我：「不幫自己家裡人。小心報應在孩子身上！」
話音剛落。
啪~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嫂子捂著臉，滿臉不可思議地望著我。
我哥也是愣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嫂子當即就要撒潑打滾。
我SS盯著她，冷聲道：「再說一遍？」
這是真正S人的眼神。
S過一次，內心尤為深刻。
周遭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許多。
嫂子渾身一激靈，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哥也是如此。
他向來欺軟怕硬。
至於報警。
我反而一點都不怕。
大家都是鄰居。
誰還不是拖家帶口的？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他們也怕我瘋起來，傷害到他們。
我哥隨便丟下兩句狠話，就準備帶著侄子離開。
侄子還小，根本站不住，隻能靠我哥拉著。
妮妮一臉驚訝道：「阿姨，弟弟的腿怎麼彎了？」
我們三人同時看向侄子的腿，確實有點不正常的彎曲。
嬰兒的腿骨較軟，沒有支撐能力，長期這麼訓練下去，會導致腿骨發育畸形。
侄子嚎啕大哭，想要我救救他。
然而這一世，我就是這麼鐵石心腸。
對於他的求救，恍若未聞。
嫂子更是神助攻，一把捂住侄子的嘴，不讓他跟我交流：「哭什麼哭？再哭把你賣了！」
說完，她又責怪妮妮：「會不會說話？我們家孩子好著呢！」
這一點，我直接表示同意。
侄子好著呢！
無非畸形而已。
等我哥走遠了。
妮妮趴在我耳邊，小聲道：「我昨天看到阿姨抓著弟弟的腿，倒立起來甩！好可怕！」
我也同樣小聲道：「沒事，我侄子他喜歡！」
「是嗎？」
妮妮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意味。
「是啊，他喜歡！」
06
我從妮妮口中得知，陳阿姨的錢，就是在我哥那兒報了班。
我隻能讓陳阿姨先別急著訓練。
同時，又把事情跟妻子商量了一下。
我覺得，老天讓我穿越回來，絕不是撿回一條小命而已。
或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第二天。
我出門拜訪那些天才早教的受害者，然後整理資料。
這樣過了一個星期。
那所謂「老師」的賬號突然被封禁了。
原因是，有人舉報他們N待兒童。
十幾個小號也被扒了出來。
那些賬號也全部被封禁。
對於我哥和嫂子來說，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
他們從受害者變成幫兇，拿了不少錢。
可能是心虛，擔心要坐牢。
他們開始深居簡出，一心在家裡訓練孩子，隻是偶爾能夠看到一眼。
侄子變得越來越瘦，臉色蠟黃，看上去毫無生氣。
頭頂上依舊沒有頭發，隻有寥寥幾根像枯草一樣的黃毛。
他的腿更加畸形，看上去怪怪的。
偶爾有人提醒他們，都會被我哥和嫂子回懟。
他們說這是健康的精瘦。
久而久之，外人也不再理會他們。
他們幾乎跟外界斷了來往。
某天晚上。
我刷到了一場直播。
這是一個新賬號，裡面卻都是老面孔。
正是號稱「天才早教」創始人的「老師」。
他在直播間哭得聲淚俱下，聲稱遭遇了同行的惡意舉報。
一會兒說，這些年創業如何艱辛。
一會兒說，自己有多愛寶寶。
哭著哭著，很多人就信了。
「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為了寶寶好。」
「那些說訓練方式不科學的。依我看，就是老師說的同行。」
「肯定是有人眼紅，有資本介入，越是這樣，我越相信老師。」
「那些說收費太高的，為什麼不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你有努力工作嗎？」
網絡上說什麼的都有。
那些人的風評竟然開始好轉。
當然，還是有質疑聲。
就在這時，「老師」的師傅站了出來。
那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
老者笑著跟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叫田一，今年已經 98 歲了。我從 18 歲開始接觸早教，在這個領域已經從事了 80 個年頭。我曾經培養出數個世界冠軍。我的兒子，孫子，基本上都是上的世界名牌大學。」
這老者更是恐怖。
身上的光環太多。
八十年的從業經驗，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可我總感覺對方有些眼熟。
我在家裡翻箱倒櫃，找出一個老舊的相冊。
這是爺爺留下來的。
裡面隻有三張照片。
爺爺說過，這三張照片分別代表了他最愛的人，最愧疚的人，最恨的人。
第一張是奶奶年輕時候的照片。
第二張是我親叔叔小時候的照片。
五十年前，島國來了幾個專家，專門幫扶我們的教育事業。
其中就有一個負責早教領域。
跟現在的情況差不多。
我叔叔就是被他們弄S的。
第三張照片，是爺爺和一名島國中年人的合影。
他就是導致叔叔早夭的罪魁禍首，也是爺爺最恨的人。
坂田一郎！
07
看到這個名字。
我的腦子突然嗡的一下。
田一就是坂田一郎。
當年出事之後，坂田一郎就神秘消失了。
直到現在他還是一名通緝犯。
想到這兒，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報警。
該有的證據，我手裡都有。
有關部門都不敢相信，上面曾經點名要抓的人，竟然大搖大擺回來了，還在直播間賣起了課。
幾十年前禍害了很多孩子。
幾十年後還在做同樣的事。
現在的人文化水平高，可還是有很多人上當受騙。
特戰隊員立刻出動，浩浩蕩蕩奔赴目標地點。
直播間很是熱鬧。
「澄清」謠言之後，繼續賣課。
「家人們，還是那個熟悉的價格，28888 元/年。老師精力有限，帶不了太多，隻有 50 個名額，趕緊上車！」
叮~
寶貝一上架，瞬間被搶購一空。
搶到的家長，都在慶幸自己下手早，還在直播間各種炫耀。
下一秒。
嘭！
一聲巨響。
特戰隊員破門而入。
坂田一郎團伙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全部按在地上。
直播間的網友滿頭霧水。
特戰隊員對著鏡頭簡單說了兩句後，就準備關掉直播。
「你們怎麼能這麼暴力？信不信我去投訴你們？」
「你們憑什麼闖進來抓人？就因為你們是警察？」
兩條評論，直接把特戰隊員都幹懵了。
我覺得頭像有些熟悉，點開看了看，發現這兩個竟然是我哥和嫂子。
看到他們兩個如此信任坂田一郎，我也就放心了。
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這是侄子的福報。
政府的效率很高。
當天晚上，就把我哥和嫂子都抓走了。
我也是剛知道，他們兩個靠著出色的業績，竟然已經晉升管理層。
第二天。
我哥回來了。
聽說是嫂子扛下了所有罪名。
陳阿姨拿回了一半退款。
村裡其他人也差不多。
這段時間，村口情報站都在討論這件事。
我哥和嫂子，幾乎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人是騙子。
可我哥卻像著了魔一樣，依舊沒有放棄訓練計劃。
我和妻子每天都能看到，他在樓下給孩子做訓練。
七個月大的時候，我哥擺一本書在侄子面前，就說孩子愛看書。
八個月大的時候，我哥開始給侄子做全腦開發，閃卡訓練，一秒鍾兩張卡。
九個月大的時候，我哥在家裡做了一張攀爬網，每天把孩子放上面鍛煉好幾個小時，完不成目標不準下來。
項目越來越多。
訓練時間一天比一天長。
侄子的毛發日漸稀疏，看上去一副病恹恹的樣子。
一開始，腿還隻是有點彎曲，現在已經徹底瘸了。
有人提醒我哥去醫院看看。
可他就是不信，還要動手打人。
久而久之，村裡人再也不管了。
一開始, 侄子還會朝我投來求救的目光。
我始終保持沉默。
妻子問我原因, 我也不隱瞞，直接把重生的事情告訴了她。
最終，妻子也收起了同情心。
慢慢的，侄子的眼神越來越黯淡，隻剩下機械般的配合。
我哥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
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會。
但是有一點不得不承認。
我這個侄子的命是真硬。
等了好幾年，都沒有機會吃席。
08
時間一晃而過。
妮妮都上小學了。
這孩子聰明絕頂, 本身就是天才。
至於我的傻兒子就不提了。
前世高考，他能考 680 分，幾乎都是妮妮給他補的課。
送完兒子去幼兒園。
我突然接到我哥的電話。
侄子住院了。
我反正闲著沒事, 就順便去了一趟醫院。
還沒進入病房, 就聽到吵架的聲音。
「是你害了我一輩子！我恨你！」
侄子躺在病床上, 身上插著不少管子。
看到他這個樣子, 我也沒有什麼復仇的快感。
我重生回來的使命，從來就不是復仇。
這就是格局。
他的眼神怨毒, 恨不得吃了我哥一般。
我哥咬牙道：「我還不是為了你好。為了讓人成才, 你媽都進去了。你也是不爭氣, 在你身上花了這麼多錢, 一點回報都沒有。」
二人還要繼續爭吵，轉頭看到我來了，這才暫時停下來。
我緩緩走進病房，問道：「怎麼突然這麼嚴重？」
我哥解釋道：「醫生說，他的腎本來就不好。訓練強度太大，導致腎髒衰竭了。」
侄子瞬間崩潰大哭：「叔，我知道錯了。我好後悔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
我隻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哭了好久，他突然衝我嘶吼：「你為什麼不幫我？隻要你幫我, 我就不會S！我恨你們所有人！」
那目光讓我毛骨悚然。
前世被掐S的時候, 最後看到的畫面便是如此。
隻是這一次, 我站著，他躺著。
我一臉平靜地道：「這是你和你爸自找的, 怪不到我身上。」
侄子哭著道：「為什麼老天不再給我一次機會？為什麼？」
「爸, 我要手術，我要換腎！」
侄子滿臉都是淚水。
我哥搖了搖頭：「根本沒有腎源，而且我們家也沒錢了。我們待會兒辦理一下出院手續, 回家慢慢調養。」
他說的調養，跟等S沒什麼區別。
「我要活著，我沒活夠, 我不能S啊！」
侄子的情緒太激動, 病情突然惡化。
等醫生趕過來的時候，侄子已經奄奄一息。
望著急救室的大門, 我哥恨鐵不成鋼道：「他上個月才剛學會說話, 張口閉口就是穿越重生。我看都是電視害的！」
我不由嘴角一抽。
有些心疼電視機。
侄子的發育特別緩慢, 直到前陣子才會說話。
剛才一口氣能說這麼多，顯然是回光返照。
換句話說，這一次兇多吉少。
果然。
一個小時後。
搶救失敗。
我哥還要留在醫院辦手續。
我默默轉身離去。
我哥已經沒有存款。
我這個做弟弟的, 得給他操辦一下酒席。
……
開席那天。
嫂子出獄了。
我懷疑她是奔著吃席來的。
見到侄子的骨灰。
她受不了打擊, 當場患了失心瘋。
再睜眼。
「【他」嫂子瘋了。
侄子沒了。
以前被我哥騙過的人，又時不時上門討要剩餘退款。
我哥被逼得走投無路，隻好把房子賣了還債。
再後來,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隻是，有人在侄子的墳頭看到過他。
他的手裡拿著一支筆，好像在寫新的天才訓練計劃。
【全書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