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夫君戰S不滿百天,我就跟了周衍做了他的妾。


 


餓S事小,失節事大,世人罵我不守貞節,女德敗壞,是為女子之恥。


 


我隨她們罵,然後錦衣玉食,舒舒服服做著寵妾。


 


S了男人的又不是她們,周衍有錢有權還長得像我亡夫,我怎麼就不能喜歡他?


 


要知道,我喜歡他,可是喜歡到讓他S,也要S在我夫君忌辰那日。


 


1、


 


到商州的時候,天已經晚了。


 


周府門前候著好些人,粗粗掃了眼,我任由周衍牽著我進門,把我送到一處院落,剛安置好就有人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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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衍讓我先歇歇,他晚些時候再來看我。


 


我沒出聲,任他走了,隨後有人來送晚膳,我叫阿芏去吃。


 


“姐姐不吃嗎?”


 


“不吃,吃不下。”


 


我讓阿芏不用管我,自己去吃。


 


許是餓了,阿芏沒再推拒,坐在桌邊吃了起來,我幫她把落下來的頭發撥到耳後。


 


阿芏是個好姑娘,老鸨要喂我喝墮胎藥的時候,她就在旁邊。


 


她也是被剛賣進來的,很怕,卻還是撲過來,打掉了老鸨手裡的那碗藥。


 


責打她的時間,周衍正好趕到,救下了我們。


 


我無家可歸,跟了周衍。


 


她也是,就跟了我。


 


周衍把阿芏給了我做丫鬟,但我從小身邊是不跟人伺候的,就和她以姐妹相稱。


 


阿芏吃完,我讓她去歇了,自己也熄燈躺下了。


 


是夜,身後人靠過來的那一刻,我醒了,不知道是自己一直沒有睡熟,還是他身上的檀香味太重。


 


我翻身坐起來,“你來幹什麼?”


 


黑暗中傳來窸窣聲響,“阿玉問的這是什麼話……怎麼哭了?”


 


點好燈燭,周衍轉身,看了我一眼就慌了。


 


躲開伸過來的手,我再一次問他,“嬌妻美妾那麼多,你來我這裡幹什麼?”


 


指甲掐著軟肉,眼淚源源不斷地流下來,聲音哽咽,我面上一片湿涼,昏黃燭火下,應當是十分嬌弱,惹人憐愛。


 


“阿玉,我……你先不要哭。”


 


不顧掙扎把我抱進懷裡,周衍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嘴邊隻掛著“她們”這兩個字。


 


那我替他說好了。


 


“她們怎麼樣我不管,可……”


 


紅著眼抬頭,我一字一句地告訴他,“周衍,蘭家女不做妾。”


 


“怎會是妾?”


 


像是開了閘口,周衍一下子話多了起來。


 


“她們……沒有告訴你,是怕你知道了嫌棄我不肯嫁,可阿玉,有幸再遇,我怎麼舍得讓你做妾?”


 


“我從很早,就祈願能娶你為妻。”


 


溫聲訴著衷腸,周衍許諾我一定找個良辰吉日,大辦一場,風風光光娶我進門。


 


“父母新喪,這倒也不必。”


 


吸了吸鼻子,我頭抵在他胸膛,“我知你心裡有我就好。”


 


三書六禮,八抬大轎……這些我都有過,再來一次沒什麼好稀罕的。


 


我隻是入鄉隨俗,照話本裡說的,學著一般後院女子為了一個男人,做做善妒吃醋的可憐姿態罷了。


 


好叫那男人知道,我心裡是有他的。


 


周衍握著我的手放到他心口處,“那阿玉現在知道了?”


 


孟夏時節,體溫透過薄衫傳到指尖,我羞澀點頭。


 


“你不要怪我愛鬧,我隻是……隻是怕你不要我,又不知怎麼控不住脾氣。”


 


剛還笑著,轉眼就抽抽嗒嗒哭了起來。


 


情緒轉變太快,周衍有一瞬的無措,但很快,他眼裡湧起笑意,“你願意鬧才好。”


 


“我就愛你這嬌縱性子。”


 


2、


 


周衍說我位同正妻,不用理會妻妾規矩。


 


他父母早喪,在周府他就是天,我聽他的,用過飯隻管滿後院逛,一路過來杜鵑海棠看了不少。


 


可有一處不知道栽的是什麼,密密叢叢的,花色銀白,枝幹比人還高。


 


我好奇走近,才發現附近有人。


 


讓阿芏去找把搖風來,我自己在樹叢後面聽牆角。


 


“夫人寬善,不曾與我們為難。”


 


“可聽說新進門的那位,昨夜就算了,今早也不曾去過正院,怕是不好相與。”


 


樹叢加亭柱遮擋,我看不清說話的人,隻看見她旁邊的女子著鵝黃明衫,正剝了顆荔枝要喂她。


 


“姐姐莫煩心,不好相與就不同她相與,我們姐妹幾個心在一處便好。”


 


“姓周的最好日日都去她那處,省得煩姐姐們。”


 


此話一出,其他人接連應聲。


 


這倒是稀奇,話本裡都說後院女子愛爭寵善妒,彼此間水火不容,她們卻不是。


 


看來不能全信話本裡說的。


 


轉身要走,迎面撞上一個人,是昨晚在門前站首位的女子。


 


她說她叫沈姝,“天熱曬人,妹妹何不去亭子裡一坐,正好見見其他姐妹。”


 


沈姝熱情相邀,盛情難卻,我跟著她走過去。


 


昨晚門前站著的人都在,一妻六妾,算上我,亭子裡一共是八個人。


 


擔憂我不好相處的,叫趙蔓,是我們八人中年紀最大的。


 


穿鵝黃明衫,讓周衍天天來找我的,是宋菱,年歲最小,今年才十四。


 


剩下應聲附和宋菱的幾個,沈姝也一一說了姓名。


 


沈姝的丫鬟芙蕖在亭外守著,除了她,大家都沒帶丫鬟,相處自在,你一言我一語說得還算熱鬧。


 


隻宋菱,她隻顧埋頭吃。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嶺南之地才有的果子,新上不久,價格昂貴,她卻抱著一整筐……周衍當真是富貴發達了。


 


心裡嘆著,眼前遞過來一顆剝好的荔枝。


 


是宋菱,她別別扭扭地不說話,隻伸了手過來,我有些好笑,剛要去接,沈姝搶先一步拿過去吃了。


 


“菱兒給的就是甜。”


 


捏了捏宋菱臉頰,沈姝收了荔枝筐交給趙蔓,“荔枝味美,可不能貪嘴吃多,就先讓你蔓姐姐替你保管。”


 


安排好荔枝的去處,沈姝說有事和我說,跟我回了傾玉苑。


 


周衍也讓人送了一大筐荔枝給我。


 


鮮紅果子顏色喜人,清香沁鼻,我拿了一顆,其餘的讓阿芏拿出去和院裡的丫鬟們分著吃。


 


屋裡隻剩我和沈姝兩個人。


 


我慢慢剝著那顆荔枝,“姐姐有話,直說即可。”


 


3、


 


“你家中,是出了什麼事?”


 


沈姝開口,說的是問句,卻語氣篤定。


 


指尖一頓,我想起大半個月前還在京城時,一個算命的老頭追著我非要給我算一卦。


 


“家中不平,禍事頻發,困厄難堪,逢舟可渡。”


 


他隻說了這十六個字,我那時候聽了很氣,把他罵走了,結果沒幾天就應驗了。


 


我爹娘去江南看桃花,住的宅院走水,火勢太大,人沒有救出來。


 


夫君二月初奔赴沙場,三月底傳來消息說他戰S。


 


小弟被人哄騙欠了一身債,賠盡家產和他一條手臂不夠,我又被人賣到了青樓。


 


禍不單行,短短幾天,我就家破人亡。


 


好在周衍及時趕到,贖回了我,又還清了債,解了當下之危。


 


逢舟,周衍。


 


那老頭算得很準,沈姝也是一語中的……


 


剝好的荔枝遞過去,我抬眼看她,“怎麼?姐姐要為我卜一卦嗎?”


 


“卜卦我不會,把脈倒是可以。”


 


“那有勞了。”


 


屋內寂靜,片刻後,沈姝移開手,指了指桌邊的荔枝殼。


 


“脈象流利,如盤走珠,是喜脈,那這個最好就不要吃。”


 


“荔枝甘溫大熱,女子有孕則大多陰血偏虛,陰虛滋生內熱,便會口幹胎熱、肝經鬱熱,再食用荔枝,極易有腹痛、出血等小產之症。”


 


沈姝面色猶豫,“你身孕已滿兩月,他是一月前離府的,這孩子……”


 


“不是他的。”


 


“啊這,”沈姝訝然,“那他知道嗎?”


 


“知道,”我直起身,越過她看向窗外,“周郎不僅知道我腹中有孩子,還說會視如親子。”


 


“視如親子?簡直可笑!”沈姝冷笑,聲調陡然拔高。


 


“你身為妾室,入府不來拜見主母,現在還痴心妄想……芙蕖,去請老爺!”


 


“請我做什麼?”


 


芙蕖沒有進來,來的是周衍,他看著沈姝,英眉挺立,語調沉沉,不怒自威。


 


我恍惚從他身上,看見了另一個人。


 


不為情愛折腰,伏低做小的話,確實是有五六分像的。


 


沈姝有些慌,“我……她……”


 


“我怎麼了?你是明媒正娶進府的,其他人就都是妾嗎?”


 


茶碗摔到地上清脆一響,我抬腳要走,身側的人伸手把我拉進他懷裡,“小心。”


 


我就不動了,也不說話,隻眼淚不停地流。


 


淚眼蒙眬中,沈姝被罵出去了,地上也打掃幹淨了,周衍擁著我坐下,喂我吃荔枝。


 


整整一碟剝好的荔枝,阿芏說是周衍吩咐人專為我剝的。


 


可沒辦法,以前我是喜歡,但現在隻吃了一顆就犯惡心,再也吃不下去了。


 


喂給周衍吃,他也隻吃了幾顆就停了,說是沒有以前的好吃。


 


“是嗎?可能是吃多吃慣了吧。”


 


以前我爹買的我分到十顆,分兩顆給他,自己吃四顆,雖然少,但大家都很開心。


 


現在多了,反倒各種嫌棄不喜歡。


 


人啊,就是這麼奇怪。


 


4、


 


那碟荔枝是阿芏剝的,最後也就她自己吃了。


 


一顆顆吃著,阿芏問我和沈姝是怎麼了,“回來的時候,沈夫人不是還好好的嗎?”


 


她語氣天真,今年十七,卻比宋菱還不諳世事。


 


我笑她傻,“後院女子間哪有真要好的?何況人家是正房夫人,高興了就笑笑,後面不想笑罷了。”


 


“我不是受委屈的人,自然就跟她吵了起來。”


 


“她真是個好戲子,騙出我有孕立刻就變了臉。”重重錘了下桌子,我咬牙憤怒不已。


 


“知道就算了,要是敢害我肚子裡的孩子,我一定和她拼命!”


 


“有老爺在,沒、沒人敢得。”


 


最後一顆荔枝沒拿穩掉到了地上,阿芏蹲下去撿,剛撿起來,她說的老爺就來了。


 


並排在床上歇下,周衍說囑咐過沈姝,不要把我有孕的事說出去。


 


他的意思是等孩子四個月了,就說小一個月,正好和他離府的時間對得上,也圓了有孕前三月不外傳的說法。


 


寬大手掌覆著我小腹,周衍一臉認真,柔情千萬,仿佛我肚子裡懷的,真的是他的孩子。


 


我伸手遮住他那顆眼下痣。


 


床頭隻燃了一根蠟燭,且快熄滅了,昏黃燈光籠罩下,他的眉眼神情,動作語調,看上去比白日還要像。


 


像我肚子裡孩子他爹,亡夫阮錚。


 


“嗯,都聽你的。”


 


燭火熄滅的瞬間,我鑽進他懷裡,他自然而然地抱住我。


 


檀香味沒有了。


 


“因為你不喜歡。”


 


吻了吻我眉心,男人嗓音清潤,“我想你高興,看你笑,而不是總皺著眉。”


 


是了,我這個人生得糙,不挑剔,對不喜歡的,咬咬牙就忍過去了。


 


不喜歡檀香的味道,不會告訴周衍我不喜歡,隻會下意識皺眉,有時我自己都察覺不到,他卻注意到了。


 


真是細致體貼。


 

T 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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