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奶奶的記憶裡從沒有他們,但她一直以他們為榮。

“這次去支援完第七團你們還有什麼計劃嗎?”

她笑意盈盈:“到時候就回去看看小婷,你看看,我給她做的平安符小鈴鐺好看嗎?”

她從懷裡掏出個紅繩系著的小鈴鐺,上面已經摩挲得脫漆發光。

一個針腳細密工整的錦囊上端端正正地繡著平安二字。

“好看!小婷一定喜歡!”我哽咽道。

放心,奶奶,我一定把他們帶回去!

她笑彎了眼:“改天我也給你繡個,小孩子就是得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才好!”

我看著好看的平安符,笑著點了點頭。

6

突然曹保雲的臉色大變,一個男人從傷員裡爬起來,槍口抵住了我的腦袋。

“別叫喚,跟我走,否則一槍斃了你!”

他面色猙獰,語氣兇狠。

曹保雲不敢輕舉妄動,慢慢走近:“你想做什麼!別傷了孩子!”

“有你在,這個團滅不了!怪知道你哪裡變出那麼多東西!跟我走,我保你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是敵軍的奸細!

“你也是中國人!非得做這漢奸嗎!”曹保雲怒道。

他啐了一聲:“中國有什麼好的!跟著你們什麼時候才過上好日子?未來個屁!我現在就要去過好日子!”

“你要是敢使什麼法藏起來,我就把這兒的人全斃了!不跟我走,我也不會讓你一直留在他們身邊……”男人惡狠狠對著我說。

沒等他說完,一個傷殘士兵衝過來撲倒了他,嘴裡還衝我大喊:“快跑!別被他抓住!”

爭奪中兩聲槍響,士兵和男人的胸前登時血紅一片,無力地倒下去。

男人狠絕地舉起槍對準了我:“你別想跑!”

我還沒反應過來,那枚子彈已經破槍而出,直衝我的面門。

噗!

子彈入體的聲音。

我腦袋空白一片,血液飛濺到我的眼皮上。

“雲……雲姐……”

我慌忙抱住她下滑的身體,顫抖地捂著她肋下的傷口。

一片又一片的血,按都按不住,把她洗得發白的上衣都浸湿浸紅了。

那張相似的臉又一次在我懷裡,和前世奶奶虛弱蒼白的臉漸漸重合。

“為什麼,雲姐!你幹嘛要救我呀!”我泣不成聲。

該S的,該S的!

為什麼我現在什麼都擁有了,卻又得看著重要的人S在眼前!

“孩子別哭!你還小又能幫軍隊那麼多忙,中國需要你!雖然我們現在力量不足,但每個人都願出一份力,你說的光明的未來我想肯定就不遠了……”

她的嘴角抑制不住的鮮血汩汩而出,我根本擦不完。

“願……”聲音漸漸微弱。

“什麼?”我俯下身子側耳聽。

“願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她咽下血,從懷裡拿出鈴鐺和平安符。

“沒來得及給你繡了……”她的瞳仁漸漸渙散,“告訴許國,為國為民,保雲從不後悔……”

我顫著手去接,可是於虛空處鈴鐺頹然掉落,那漂亮的平安符上還粘著雲姐的血跡。

7

天蒙蒙亮,聶許國帶著小隊回來了,每個人都面帶喜色。

偷襲成功了,剩餘的部分日軍已經落荒而逃。

然而棚內卻慘淡一片,雲姐的屍體在擔架上靜靜地躺著,幾個平時跟著她救護的小姑娘和傷員們還在輕聲抽噎著。

聶許國這個面對刀槍都不曾畏懼的男人,紅了眼眶。

他單膝跪在曹保雲身邊,輕輕撫著愛人的發絲。

“小雲,你曾經告訴過我沒有國何以為家,我越來越明白了……”

“我一個鄉下小子,從沒讀過書,你一個出國留學的洋小姐從不嫌棄我,跟著我到處東奔西跑,給我出謀劃策。”

“你曾經說過等仗打完了,要帶我去逛長城吃好吃的,還要帶著婷兒逛四方街……”

他一度哽咽:“這些年你辛苦了,現在你好好休息,我會繼續完成我們未竟的事業!”

“該S的鬼子,該S的漢奸!”

小林哭出聲,曹保雲昔日溫柔的叮囑猶在耳邊。

這些戰士多得是十幾歲的少年,此時也抹著眼淚。

曹保雲就像大家的母親,大家的姐姐,時時安慰、處處關心著他們。

大家籠罩在一片沉默的悲傷中,隻有無言的淚水能宣泄幾分心頭的痛苦。

聶許國站起來,神情又堅毅悲壯起來:“第九團給我聽著,我們的眼淚隻留在今夜!大家振作起來!我們準備向第七團進發!”

那時我還沒明白,他為何是那樣的神情。

8

安葬完雲姐他們,部隊整裝待發。

因為之前的藥品和針劑,很多傷員恢復得不錯,隊伍行進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一路奔襲,足足走了十九天。

“你為啥不給我飛機大車!”

我看著戰士們腳下的水泡,對著系統撒潑打滾。

“飛機他們會開嗎?大車沒有足夠的額度兌換!”系統不悅地提醒。

我才發現原來我在地庫時兌的食物玩具都有相應價值,我一個人用綽綽有餘。

但之前兌了太多食品水和藥品衣服給大家,所剩額度根本兌不了很多大型工具。

我心裡隱隱擔憂,但也不敢再浪費額度。

每天跟著大家跑,晚上睡得也不多,幾次差點暈倒都是大家扶著我繼續走。

我隻盼著能把最後的額度留到支援第七團。

我漸漸也分不清。

究竟我還留在這是隻為了聶許國,希望他能回去接奶奶;

還是為了這裡每一個活生生的中國人和他們背後的信仰。

等我們到達第七團,我才發現我想得太簡單了。

第七團所在的第六戰區,是中央軍大本營的要塞位置,若失守,那這裡將門戶大開無險可守。

我終於知道為何送情報的孩子隻有十一二歲了。

第七團傷亡慘重,已苦苦支撐了三個月,其餘團師距此太遠,而且戰事纏身,無法短期過來。

但此時第七團隻餘老弱病殘,那麼小的孩子出來送情報一定也是報了必S的決心。

聶許國領著第九團與第七團匯合,兩個團長在晚上合計了一夜。

日軍帶著三個師團和兩個步兵大隊在外集結,已經正面攻擊了三個月,他們武器精良,糧藥充足,久攻不下後企圖耗S第七團。

此時第九團到來,無疑是給了他們一隻強心劑。

9

耳邊是無數戰士們的嘶吼,傷員們咬緊牙還在加固堡壘防御。

小林迅速和第九團的弟兄們融入戰鬥,狙擊槍架起來,一槍一個。

如水的敵人不斷湧向高地,打倒一批又立馬湧上來另一批,像源源不斷不知疼痛的喪屍。

日軍的數量太多,膠著的戰局讓人看不到希望。

我連忙從系統兌換了幾箱手榴彈和槍支送上坑道,子彈殼如水流般泄出,到處都是火星四濺。

高地被敵人的大炮炸出了一個缺口,有人趁著夜色潛進來,在缺口處埋下彈炮。

一個戰士眼疾手快,推開了我。在炮彈煙起之時,他一個飛撲壓住。

悶悶的爆炸聲驚雷般響起,他的身體被炸得四分五裂,血霧彌漫著整個上空,我的身上全是他的血肉。

缺口又大開,敵人如鼠患一樣洶湧而來。

子彈飛濺,戰士們的衣物根本抵擋不住,像篩子一樣被打穿!

“防彈衣……防彈衣!系統我需要防彈衣!”我哭著大喊。

“宿主的額度即將告罄,隻能兌換二十套!”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為什麼?為什麼隻能兌這麼點!”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

同胞的生命不斷在流逝,一個個比我小的孩子們還在前方廝S,我卻沒什麼能為他們做的。

腦海裡浮現出我在地庫時吃喝玩樂的場景。

在戰爭來臨前,我原有很多機會能為這場戰役盡一份綿薄之力,而這也是在這個平時行空增加兌換值的機會。

可是,我沉浸在前世被他人冷漠對待的痛苦中,我痛恨那些可以幫助我和奶奶卻對我們不管不理的人。

於是在這裡我閉上眼睛,塞住耳朵,對外面的紛亂置之不理。

卻沒想到,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我最厭惡的那種人。

我的心被壓抑的苦痛折磨著。

“沒有別的辦法嗎?”

我捂著臉,拼命堵住自己溢出的哭聲。

“滴!開啟系統隱藏模式!”系統冰冷的聲音響起。

10

一個個革命先烈的影像在過去英勇獻身的畫面在我腦海中如走馬燈亮起。

“隱藏模式:宿主可以用身體的器官、內髒、四肢等兌換等額的物品。”

他們也曾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著身後不陌生的我們,保護著他們熱愛的信仰。

“我願意!”我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勇氣也油然而生。

話音剛落,地上出現了幾百套制作精良的防彈衣和防彈頭盔。

我緊忙招呼戰士們輪流換上,全然沒有注意到向我襲來的子彈。

疼,猛烈的疼痛突如其來。

我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右腿已經被子彈貫穿,血液快速地流出,浸湿了我的右腿褲管。

我疼得說不出話來,小林停下穿戴的動作,緊忙把我拉到地勢低窪處。

“恁怎麼了?怎麼仙女也會受傷!”

他哭了,慌忙地給我堵住傷口。

他肩胛處也是血跡斑斑,我滿頭大汗,強忍著疼給他系上衣帶。

“別管我!我S不了!你快把防彈衣穿好!”

他胡亂地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把衣服頭盔穿戴整齊,又扯下止血帶為我包扎。

劇烈的疼痛下我意識漸漸模糊,暈了過去。

11

醒來時,已經在帳篷內,我疼得難以睜開眼睛。

隻聽見聶許國和另一個陌生男聲。

“我們已經陷入S局,想走已經是走不掉了!”男人的嗓子裡擠出的話聽起來痛苦不堪。

“不能走,一旦走了,中國不就要完了嗎?我們隻能拖!”聶許國堅定的聲音傳來。

“早就向中央軍發起援助求救了,但是他們的部隊起碼還有半個月才能到這,這個半個月根本受不住了!”男人急吼吼地反駁。

木棍指向作戰圖紙面板的聲音清脆有力。

“可以拖!隻要繞到敵軍後方,把他們的軍火倉庫和糧草都炸毀,我們就可以拖到那時候!”

聶許國的話擲地有聲,帶著確信無疑的態度,讓人心定。

“不行!大量駐軍把守,我不是沒想過這個法子,去了多少波人都慘S,根本沒有半分攻克。現在的部隊也沒有戰士有勇氣有決心去挑戰這個不可能的任務。”

這是個明知無回頭路的道,總有人知難而退,但也總有人能迎難而上。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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