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能感受到她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喜悅。
對上我的滿臉疑惑，她小聲說：「我叫津津，是這本書的讀者。」
「這本書就是溫昕昕和男主 N 號的愛恨情仇，女主光環一直圍繞在她身邊，所以她即使什麼都不做，所有的榮譽到最後都會通過另一種方式出現在她身上。」
「也不知道作者在生活中是何等的不得意，才會幻想出溫昕昕這個人物，來滿足內心的虛榮與渴望。」
「但是在後面。」
津津一臉欣賞崇拜地看著我。
「劇情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樣。你的努力壓制住了女主光環，獲得了作者本該頒發給女主的獎杯。那個時候起，你的戲份越來越大，但是大多都是一些被羞辱、唾棄的場面。」
她緊緊拉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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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瓷，這本書現在已經斷更了，我不知道你們的結局是什麼。」
「但是我知道，你這一生並不會被困陷在那段過往，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對嗎？」
我猛然想起了什麼。
是的，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10後面的日子像開了加速鍵。
我隻有讓自己忙起來，才有機會不去想關於江嶼凡的一切。
津津等輿論發酵了兩天後，同時買了很多營銷說我現在根本無暇顧及與渣男的戀愛，那次爆出來的熱搜隻有一件事是真的
——
我和江嶼凡曾經有一段戀愛，是在溫昕昕回國之前談的，並沒有後來居上。我一直被蒙在鼓裡，江嶼凡把他對另一個人的愛而不得轉到替身身上，才是惡心。
這則公告在熱搜上掛了兩天。
評論區開始說我敢愛敢恨。
津津和我說，今天熱搜第二是「清純影後宣布退出娛樂圈」。
她試圖在我臉上找到一點悲傷的表情。
我戳戳她的臉頰。
「你不是說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嗎？」
兩天後通告、廣告、劇本從不間斷地襲來，津津整天跟在我的身邊，見到與我合作的所有男明星，都要裝作我的經紀人去握握手。
然後一臉桃花，裝作要暈倒的樣子。
「真的，帥出天際了。」
連續一個月陰雨綿綿的天氣終於有了一點好轉。
漏出頭的太陽照在身上，無比溫暖。
接下來的幾個月，在那些有關江嶼凡的情節段落裡，沒有走漏一點點關於他的風聲。
我獲得世界級獎項的那天，晴空萬裡。
說著一口倫敦腔的主持人在臺上宣布我的名字的時候，我還有些恍惚。
五年前的夢想，終於還是實現了。
津津坐在我旁邊，漂亮的眼睛中全是亮晶晶的淚光。
我抱了抱她。
「我很幸運能夠遇到你。」
我站在舞臺上說願意獻出 90% 的片酬來成立基金會的時候，全場都沸騰了。
所有人都在為我鼓掌，那聲音蓋過了音響發出的震動。
津津說過在最大的舞臺上呼籲人們更加關注小人物的遭遇這件事真的很酷。
她說，不隻是在書中，她生活的那裡大人物吃幾口飯都要被很多人拉出來逐帧分析，小人物遇到的人間疾苦卻沉入海底。
所以，我想用我賺來的錢成立一個基金會，讓那些小人物能有一份微不足道的保障。
活著就好，活著就有無限可能。
津津坐在臺下熱淚盈眶地為我鼓掌。
現場座無虛席，吊燈迷亂而璀璨。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那個第一次逆著光出現在我生命裡的江嶼凡。
正混在某個角落看著我笑。
番外（江嶼凡）
1
我很早就認識了阿瓷。
她出現在我視線所及之處時，仿佛其他人都處在暗處，看不清臉。
隻有她一個人籠罩著舞臺光。
阿瓷是個很努力的人，上至三十幾度，下至零下幾度的天氣，我都能在片場看到她。
她接不到戲也樂呵呵的，總在導演看不見的地方照貓畫虎。
我想，這個小姑娘真有活力。
不像我，一直屈身在陰溝裡，總是在躲避太陽。
2
我見到過的演員太多了。
有時候我在想，像她這樣努力的人，早就應該平步青雲成為風靡一時的大明星了，為什麼這一年，她還在跑龍套呢？
那些人能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對她來說，很難。
她落水的那天，我在不遠處的房梁上設置一個演出機關。
那麼多人在離她不遠處的地方圍著，就是沒一個人去救她。
我一慌張就從房梁上踩空摔了下來。
顧不得腿上傳來的劇痛，我朝她那邊跑。
她像隻受驚的小貓，我都已經抓住她了，但是她還在亂動。
和她一起上岸後，她吐出好幾口髒水。
我要不要去，拍拍她的背？我裝作擰衣服上的水，偷偷看她。
她說了那句話後，就抬頭看太陽。
還好，她沒有發現我已經紅透的耳根。
她很有趣，這是我對她的第二印象。
3
我的腳骨折了。
在醫院躺了半個月，兩個月之後我才拆了夾板。
人總會有意識地主動靠近喜歡的東西。
我有點想她，雖然我不知道要和她說些什麼，但是我想快點見到她。
她很厲害，我完全恢復回到片場的那天，她已經上升到另一個表演階級。
還在很遠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她臉上視S如歸的表情。
有人喊威亞出了故障。
我從另一條路跑到懸崖底下，看見了被嚇暈的她。
我的心像被什麼緊緊纏繞住一樣，喘不過氣。
上面吵成一片，但是沒有人關心被吊在半空中的她。
在威亞快要斷裂的時候，我找了一個絕佳位置接住她。
好吧，最後還是沒接住，好在她最後也隻是被刮傷。
在她住院的時候，我其實在她隔壁。
我的背膈在小石子上，那裡全是赤裸裸的血痕。
我怕她知道，所以換了一件深色衣裳。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也在想, 為什麼她遇見我，準沒好事。
第一次是掉進人工湖, 第二次是摔山崖。
她還在醫院的時候，我每次給她送吃的，她出現的狀況不是漏針就是需要換藥水的時候護士沒一個在。
可是我記得那天很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發絲上, 她舉起手機朝我甜甜地笑。
「沒你說得那麼糟糕，今天導演讓我演女二號了。」
我無法形容出那刻我胸膛裡的跳動是何等強烈。
我最後還是自私地選擇和阿瓷在一起了。
4
後來我才知道，因為我們違背了作者的意願。
所以一切事情才不會那麼順利。
我和她，本不該遇見的。
即使這樣, 我還是貪戀和她在一起的所有時光。
我想, 我要好好努力賺錢, 讓我有能力彌補我給她帶去的壞運氣。
我嘗試著走出那條陰暗的溝。
阿瓷每天都在片場待到很晚，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機會。
不漫無目的遊蕩的時候我們就一起看書，她看演員的修養，我看金融的機遇。
這一路上有很多阻撓, 但我們都一起渡過了。
5
阿瓷在網上刷到了很多窮困山村的小孩，冬天也隻能穿一雙四面都漏風的涼鞋。
她問我為什麼這些人連基本生活都沒有保障, 媒體卻整天報道無關痛痒的明星吃了幾口飯。
她站在沙發上慷慨激昂地講，要去到世界上最大的舞臺上, 呼籲所有人關注小人物的遭遇。
我把她揉進我的懷裡。
阿瓷是個很厲害的人, 我知道。
後來我變成了金融界的新星, 創造了很多股票神話。
阿瓷也在演藝這條路上越走越順。
看起來什麼都在變好。
可是我開始頻繁想到那個我討厭的妹妹。
連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6
阿瓷獲獎的那天，她故意和我說溫昕昕又在討人厭了。
我很想祝賀她的, 但我還是忍不住問她，能不能把這個獎項給溫昕昕。
我真是混蛋。
明知道這個獎對於她的意義, 卻沒有控制住自己。
真想把嘴捐了。
到電視臺等阿瓷的時候，我碰見了溫昕昕。
我不由自主地想朝她靠近。
在這裡我一次又一次地問阿瓷，她能不能把獎杯給溫昕昕。
她怔怔凝視著我，眼裡的失望一點一點蔓延開來。
阿瓷最喜歡逞強了。
我對她說分手的時候, 她平靜地經過我，腳步卻不受控虛晃了一下。
我想上前拉住她，可是我動不了。
7
在直播的時候我做了好多讓阿瓷傷心的事。
她像被人抽走靈魂的木偶一樣，呆呆地坐在後邊。
結束的時候，來了一個很奇怪的女人。
她把我和溫昕昕狠狠罵了一頓。
溫昕昕想反駁，但是被我拉走了。
那刻我的開心飛上了天。
我覺得她罵得太悅耳了。
我很喜歡聽。
8
在車上我暈倒了。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 我做了一個夢。
夢到溫昕昕在鍵盤上飛快地打字，她把我寫成一個視她如命的男人, 成了書中應有盡有的男主。
把她當成白月光, 在她的慶功宴上羞辱我的阿瓷。
因為阿瓷的努力改變了劇情線，奪走了本該屬於她的東西。
所以, 她就要把阿瓷身邊的東西一點一點帶走。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阿瓷會比別人走的路更長。
因為她不是主角。
既然我是男主角，如果我消失了，那阿瓷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我終於醒過來了。
醫生和我說, 腦子裡有一塊淤血之前沒清理幹淨, 現在已經癌變了。
言外之意是，我活不了多長的時間了。
溫昕昕聽到這個消息崩潰了。
「被昕昕踩在腳下的配角而已，不值一提。」
「作我」在場的醫生沒一個能抓住一個發瘋的人。
溫昕昕瘋狂地把身邊的所有東西往我頭上砸。
「既然這樣，那誰也別想活……」
我任她發狂，血順著我的臉頰流下來。
趕過來的保安把溫昕昕拉開了。
她猙獰著笑：「你想讓她活, 那你就去S。」
閉上眼的那刻，我的腦海裡出現了現在舞臺上風光無限的阿瓷。
我的阿瓷，一定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