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它不過是愛我、同情我、想要保護我罷了,它為什麼要受這樣的苦!?

也許,它們S掉也不錯。

我剛要動身去撿那塊補天石,就聽見神農怒罵了一聲,放開了撐住天空的手,挪到我身前。

樹木的清香撲鼻,他張開雙手,鋪天蓋地的樹葉擋在我身前。

他說:「她是女娲啊!」

真笨,女娲是你的朋友,又不是他們的,哪裡有這麼勸和的。

何況我還不是女娲。

失去了頭顱的伏羲也悄無聲息地站在了我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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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悶悶地說:「女娲,你有理由的,對嗎?」

父神笑嘻嘻地道:「不能告訴他們哦,否則都會S。」

於是我哭著說:「有一個不能告訴你的理由。」

伏羲道:「好吧,那等你能告訴我的時候,記得告訴我。」

然後他的閃電就被他插在了我身前。

天塌了。

壓垮了我們所有人。

我看著神農這棵高大的樹木被一點點壓平,我看著共工這個螃蟹蝦早早地S去,我看著伏羲的龍尾慢慢地抖不動。

不知道海水從哪裡湧來,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淹沒他們。

父神嘆了口氣,道:「你知道的,如果他們不保護你的話,還能撐一會的。」

我哭著笑道:「是呀,現在我們隻能一起變石油了。」

父神嘲笑我,道:「不會的,你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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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精神病院裡醒了過來。

就像溺水的人剛剛爬上岸,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眼淚和冷汗唰唰地往下流。

很快,就有人衝了進來救治我。

稍微緩過來一點,我就開始問:「我是誰?」

沒有人回答我。

他們都好像聽不見我的問題。

我拔掉氧氣管,從床上掙扎著坐起來,去床頭看我的病歷。

上面什麼也沒寫。

我沒有名字,我果然沒有名字。

我愣了一下,哭喊道:「我要見我導師,喊我導師來見我!」

鬧了半天,我發現眼前所有人都在對我笑。

有人說:「您是全國知名的考古學家,您的導師早就去世了。」

我勒令自己冷靜,但我還是有點茫然。

人類真的是很復雜的生物。

我早就知道精神病院是假的,但我總覺著,這就是真實生活的一個仿品。

我總能從中間找到點什麼。

我在神話世界裡有恃無恐地當我的救世主,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失敗了,我隻是會回到精神病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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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代替我導師的時候,其實還是給了我一個很有用的信息:

「那是交界處,你是平衡點。」

精神病院是神話和人間的交界處。

我隻有在精神病院裡,才能變成神話人物。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我在孫悟空的世界裡,隻能當個無名無姓長生不老的猴子。

我導師給我辦了病退,他實際上是想把我送到精神病院裡的。

但是他還沒有那麼強大。

是我相信了神話世界的存在,所以他才能把我送到精神病院裡。

而且他最開始是沒有常識的。

他不知道我作為考古學家是不需要有導師的。

他是才醒來的。

誰喚醒了他?

墳裡不是孫悟空。

那個墳裡不是孫悟空!

我當時是作為歡欣鼓舞的導師,而不是歡欣鼓舞的學生存在的。

那個墳裡不是空的。

他從裡面爬了起來,被我當成我的學生,我歡欣鼓舞地拍著他的肩膀,然後他好奇地看著我。

那個墳!

上次,他說「那裡自古以來是一片海」。

這個海,實際上是女娲補天失敗,天砸了下來,海水湧來,那個墳墓才消失的。

是了,精神病院裡的時間流速跟神話世界裡的時間流速不一樣。

所以精神病院裡展示的是結果。

六耳獼猴進精神病院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我要去哪吒的世界裡SS小猴子了。

墳墓被海水淹掉,實際上是我當女娲的時候拒絕了補天。

精神病院裡,結果總在原因前面出現。

是這樣嗎?

還是我真的已經瘋了。

等等,難道精神病院實際上是原因和結果的交界處。

所以我作為平衡點,既能看見原因,又能看見結果。

他說,精神病院是我的安全屋。

神話世界裡也有一個安全屋,那裡是花果山水簾洞。

精神病院就是花果山水簾洞。

而花果山水簾洞,我也知道在哪了。

是我扔出去的那塊補天石。

它在海裡。

我需要石頭。

我在精神病院裡,需要神話世界裡的石頭。

這樣我才能在花果山水簾洞上寫字。

「這一切都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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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要成為誰了。

天塌了下來,把地砸成了海。

那就搬來石頭,把海填平,把石頭壘成花果山水簾洞的樣子。

然後我就能找到那個失蹤的墳。

裡面埋著的人既不是被我SS的小猴子,也不是哪吒。

我將要看見父神本來的樣子。

這故事我熟啊,精衛填海嘛。

按理說,我隻需要繼續等,等到時間重疊,等一場突然到來的穿越。

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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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起還沒進精神病院之前摸索出來的規則。

那是孫悟空還是小猴子,我和它都如此堅定的相信它會變成那個傳說中的齊天大聖。

其實,當時我就猜到了「信念」的作用。

等到女娲靠小泥人的信仰之力抽飛伏羲時,我也算摸清楚了一些基本準則。

人類靠信仰塑造了神明。

這種信仰在神話世界裡,就是實力。

信的人越多、信的越虔誠,這種實力就越強大。

此外,「知識」會加強「信念」țû₃。

而我恰好知道了一件事:精神病院不是現實世界。

我曾經堅定的相信我是哪吒,如今我也要堅定地相信精神病院是某種不曾言說的神話世界。

而且,這裡曾被海水淹沒。

我對所有人都說:「水要來了。

「一場洪水衝毀了這裡,我們都要S在這裡。」

他們都在笑。

有人說:「別怕,大禹會來治水的。」

還有人說:「會有諾亞方舟。」

偶爾也會有人說:「嘖,真的是瘋得不輕。」

一連說了好多天,也沒有什麼變化。

有人勸我別說了,不吉利。

他們問我:「你不怕S啊?」

當然怕S了,有那麼多人S在我的面前,隻要一想起來,我就難受。

正因為難受,所以我才虔誠地相信,我S在了洪水裡,變成了一隻海鷗,每天含著一小塊石頭,等海被填平的那天。

我們都會S的。

我對著每個人都這樣說。

他們逐漸開始害怕我。

我成為了精神病院裡最瘋的那個。

我記得我的主治醫生問我,為什麼大家都要S?

我跟他說:這是人祭。

他說:這不是上古時代才有的恐怖祭祀嗎?

商朝人信鬼神,所以商朝人用人祭祀,顯得格外暴虐。

商紂王,對吧?

說完,他還笑了一下。

我想起那天我在海裡看岸上的人相互虐S,那些被切碎的殘肢泡在血水裡。

那些人還嫌不夠,還要往上撒朱砂。

S人祭祀的不是鬼神,而是自己。

人就是這樣,因為失去的足夠多,報仇的動力才足夠強。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發現面前的醫生變成了纏著水草的骨頭架子。

我輕笑了一聲,站起身來往外走,路過那個慘白的骨頭架子時,還是沒忍住替他把水草扯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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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全都是水。

那場滅世的洪水來了。

這個精神病院已經被埋在了海底。

走動間,我甚至能看見自己被水泡發了的軀體。

不自覺地,我想起了良心念給我聽的那段話:

「山就在那裡,你要像鳥一樣飛向你的山。 越過你的山,你就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你不斷失去,也不斷得到,往復循環。 因為山就在那裡。」

很快,我就發現我被水泡的發白的手臂變成了羽毛。

我真的變成了一隻漂亮的海鷗。

我從海底往上飛。

各種奇怪的微生物發著各種奇怪的光。

就好像那些曾S在那場神戰裡的神明都在替我引路一樣。

尤其是淺海處一片綠。

我甚至感覺那就是神農。

那個綠色的傻大個。

我跟他們並沒有怎麼相處過,但是我愛他們,就像他們愛我一樣。

那樣粗糙的愛意,就這樣潑灑在這片海裡。

我飛到了海面上。

一望無際的海,目之所及,根本找不到任何一塊石頭。

我往前飛。

前面什麼也沒有。

但是我知道會有的。

一切都會有邊界。

飛行的日子很無聊,所以我開始跟自己聊天。

我問自己還記不記得小猴子,還記不記得殷夫人,還記不記得李靖,還記不記得東海龍王,還記不記得小泥人。

千百年的瑣碎日子都翻來覆去地念了好幾遍。

有時候我飛累了,就發現海面上會有樹枝。

我就停在樹枝上。

猜測著這個樹枝是神農身上哪個位置掉下來的。

終於有一天,我聽見我的腦子裡有另外一țüₓ個聲音。

它帶著很深很深地疲憊,第一句話就問我:「你煩不煩啊?」

我哈哈哈哈哈哈笑了好久。

不對,我現在是一隻鳥,我的哈哈哈應該聽起來就像嘎嘎嘎嘎嘎嘎。

ťū²無所謂了。

反正我什麼都沒有了。

這天地間,隻有我這一隻鳥,在永無止境的海面上飛行,隻能在朋友們的殘肢碎片棲息。

它說:「你就不能放過你自己嗎?」

T 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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