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婆婆搖搖頭，口吻堅定：「我怎麼會不同意？
「如果不是你，那晚我就被自己的親兒子給害S了。
「再說婚後這幾年，你一心一意為了這個家，我都看在眼裡。至於孫磊，我自己生的孩子，自然也了解。
「就是我實在沒想到，他竟然會自私到這種地步！
「這兒子實在是養廢了。
「你放心，將來你離了婚，我也照樣幫你帶孩子，你該上班上班，一切都不會耽誤的。
「反正平時他也一年不回家，咱們日子也是這麼過來的。
「還有，我這些年也偷偷攢了點私房錢，雖然不多，但隻要你不嫌棄，媽媽就把存單和密碼都給你，這筆錢也是我給妞妞的。」
婆婆說了好多，說得我萬分感動。
「謝謝媽。」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張口卻隻剩下道謝。
但隨之，我不免有些擔心：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和爸一起的意思？」
婆婆臉上閃過片刻的難言之隱，但隨之她就將情緒調整好：
「你爸我沒告訴他，你也別說。
「這錢是我自己攢下來的，給誰我心裡有數。」
想著公公平時使喚婆婆的日常，我也便點了點頭。
13
我和婆婆趕著工作日最後一天，去辦理了房產過戶手續。
辦完後，下午我就約著孫磊去了民政局離婚。
孫磊毫不服輸：
「離就離，總有你哭著後悔那天！
「到時候別哭著求我復婚。」
我沒搭理，照常走手續：
「我們名下有一套按揭的婚房，我放棄，車子是他的我不要，但我要孩子。」
婚房按揭三十年，目前才還了三五年，還要還大半輩子。
我工資不高，要了才是負擔。
至於那車，本就五六年了，那晚又被撞，也差不多快報廢了。
孫磊原本是想要爭孩子的。
但他沒想到我竟然車房都不要，也便痛痛快快答應了孩子歸我。
民政局告知有一個月的冷靜期。
也就正月十五之後了，新年上班後差不多能拿離婚證。
可以。
一切進行得很順利。
出門口孫磊依舊腰杆筆直，甚至還有些沾沾自喜：
「陳溫，你搞搞清楚，真的離婚後，你就是沒車沒房還要帶個拖油瓶的中年離婚婦女了。
「到時候你又帶孩子又上班的，單位都會嫌棄你，甚至辭退你。
「現在你給我道個歉認個錯，我還可以跟你繼續過。
「房子讓你免費住，我媽也免費幫你帶孩子，但如果你非要離，那就好自為之。」
我真的懶得跟這種人吵，顯得自己像個瘋子。
隻是淡淡道：
「我怎麼樣，就不勞你費心了。」
14
年三十。
婆婆邀約我回家吃年夜飯。
還特意跟我說，不會讓孫磊過來。
既如此，我也就帶著妞妞去了婆婆家。
「給我燒壺水衝茶啊，你人呢？」
剛一進門，就聽到公公對著婆婆喊。
婆婆正在做年夜飯，滿滿一大桌子菜，熱鍋熱油忙得倒不開身：
「那水壺不就在你身邊，你自己燒啊，我這忙著呢。」
公公來氣了：「不就是幾個菜，你躲在廚房大半天，就是不想出來管我吧！」
婆婆無奈，隻能暫時關了火，出來給他燒了水衝了茶，才會去繼續炒菜。
公公依舊不依不饒：「你炒那麼半天，菜呢？」
「把炒好的先端上來啊，我要喝酒了，讓我就著茶水喝酒嗎？」
婆婆又端上來幾個菜。
公公這才滿意地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喝酒。
我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這樣的場景，婚後這三年的時間裡，我見過無數次。
一開始我覺得自己到底是外人，不該多嘴，也就從沒說過。
後來婆婆幫我帶孩子，我偶爾看不下去公公對婆婆的使喚，也委婉提醒幾句。
但婆婆這大半輩子都是這麼過來的，似乎她也默認了這種模式。
我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但現在，婆婆剛剛痊愈出院，不宜過度操勞。
我脫掉外套進了廚房：
「媽，我來吧，你去休息會兒。」
「就剩下幾道菜了，媽媽來就行，你出去陪著妞妞玩。」
「沒事，妞妞自己玩會兒。」
我和婆婆忙活著。
「小磊怎麼還沒來？
「小溫，給小磊打電話啊，大過年的他不過來嗎？」
客廳，公公又在喊。
婆婆說：「我沒讓他來。
「從今以後我和他斷絕關系了，我家他永遠不能來！」
公公怒了，氣得摔了酒杯：
「胡鬧，就因為那點事兒，你就給你親兒子斷絕關系？你是不是有毛病？
「大過年的，誰家的男人不回來？光女人在家有什麼用？
「老娘們頭發長見識短的，就你們事兒多！」
他罵罵咧咧的，掏出手機就給孫磊打電話，還開了擴音：
「你人呢，快回家吃年夜飯。」
電話另一端亂糟糟的：
「七條。」
「碰。
「哎呀爸，我媽還生我氣呢，說什麼要跟我斷絕關系，你說好不好笑，跟我斷絕關系了誰給她養老？
「我回去吃那頓飯做什麼，別管我了，我忙著呢。
「等我媽氣消了，你再給我打電話啊。
「等會兒，等會兒，我糊了，哈哈，錢都拿來吧你們……」
15
我再也忍不住，壓低聲音對婆婆開了口：
「你總勸我離婚，但其實我覺得你和我爸，也該離了。」
婆婆一愣，霎時紅潤了眼眶。
許久後，婆婆抹了把眼淚，語重心長跟我說：
「年輕的時候也想過離婚，實在受不了他性格，整天坐那當大爺指揮個沒完沒了，動不動就罵人，甚至不開心了還動手。
「但那個年代哪有人離婚，我嫌丟人。
「孫磊那會兒也小，後來好不容易長大了，又覺得萬一離婚，對他找對象有影響。
「再忍到孫磊結了婚，又該給他帶孩子了。
「這離婚的事兒，也就一階段一階段地忍下來了。
「好在啊，我有你這個好兒媳婦。
「值了。」
我心疼地抱住了婆婆：「那現在時機可以了，我們一起離婚吧。
「以後我們和妞妞好好過日子，將來我給你養老。」
許久後，婆婆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好，一起離婚。
「伺候了他大半輩子，我也該為了自己而活了。」
外面煙花燦爛，燈火通明。
我和婆婆似乎在這一瞬，重獲新生。
16
一個月後。
我順利拿到了離婚證。
婆婆也正式對公公提出離婚。
迎來的確是公公的嘲諷：
「你再說一遍？你要幹什麼？跟我離婚？
「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夠了啊，快去做飯，我快餓S了。」
婆婆拿出提前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籤好字了，你看看沒問題就籤了。」
看得出婆婆動真格，公公怒砸了電視：
「胡鬧！
「你一把年紀了，才剛做了手術多久，黃土都埋半截了，你要跟我離婚？
「將來你S了，看你埋在哪裡！」
似乎他罵還不夠，幹脆打電話叫來了孫磊。
孫磊風風火火趕到後，也是對著婆婆一陣數落：
「媽你怎麼回事，怎麼也學陳溫那拎不清的？
「你都六十多歲了，離了婚將來誰管你？別折騰了，你不就是生我氣嗎，我給你道歉還不行？
「你出去打聽打聽，哪個兒子對他媽那麼有耐心？你還不知足？」
婆婆平靜看著孫磊：
「既然你來了，那我剛好當著所有人的面，正式通知你們，省得將來一個個說。
「我和你爸這婚是必須離的，不管再難。
「你的婚房的首付，是我和你爸給你交的，我的那部分就不給你要了，就當買斷咱們母子關系了。
「這套房是當年我廠裡分給我的，即便離婚也跟你爸沒關系。
「將來你爸是住你那，還是住哪裡，就跟我沒關系了。
「至於我的養老就不勞你費心了，你早就不是我兒子了。」
公公聽到這，徹底怒了。
上來就給了婆婆一耳光：「房子跟我沒關系？」
那耳光響亮，婆婆的臉腫了起來。
「我都在這裡住了半輩子了，你說跟我沒關系？
「你這個臭娘們兒們！」
他還不解氣，還要抬手繼續打。
17
我趕緊擋在婆婆面前，用盡全身力氣將公公推開：
「你們現在已經在離婚階段了，你再敢打我媽，那就不是家暴了，叫故意傷害罪，要把你抓起來的。
「這房子我媽早就給我了，這是我的房，有什麼不滿衝我來。」
他心髒本就不好，這一動怒不由捂著胸口大口喘氣。
這下換孫磊崩潰了。
孫磊不可置信看著我質問：
「這套房現在是你的了？」
「是我的，所以現在你和你爸從我家滾出去，不然我告你們私闖民宅！」
孫磊當然不走，非逼我拿房產證給他看。
「行。」
我拿了房產證，順便轉身進了廚房，摸了菜刀出來：
「看，你不是想看嗎，過來看啊。」
房產證明晃晃擺著，上面赫然是我的名字。
公公和孫磊都看得一清二楚。
卻都畏懼我手裡的菜刀，不敢上前爭搶。
「你倆從我家滾出去，之前我懶得跟你們計較，現在在我家打我媽，真當我是吃幹飯的嗎？」
我菜刀揮舞著，直衝著孫磊和他爸而去。
倆人根本沒見過我這樣，頓時都慫了。
他爸嚇得連連後退。
孫磊也開始退步：「好好，你先別激動。
「陳溫，你是不是早就和我媽勾結好了，我說呢，怪不得你什麼都不要就敢跟我離婚？
「媽，你腦子是不是傻了啊，我才是你兒子啊！你怎麼向著外人？」
婆婆失望地看著孫磊：
「是啊，你還知道你是我兒子，我那晚就是差點被自己的親兒子害S！
「我沒你這種兒子，現在都指望不上, 將來也不指望你。
「小溫不是外人, 是我孫女的親媽媽, 那就是我的親女兒。」
在我手裡菜刀的威脅下, 公公心不甘情不願的籤下了離婚協議。
也收拾行李從家裡搬了出去。
18
後來。
公婆的離婚手續徹底辦完。
我和婆婆還有妞妞, 住在婆婆送我的這套房裡。
公公孫民懷和孫磊在婚房住。
孫民懷不會做飯，就S活不肯讓孫磊在外出打工：
「你走了誰管我？
「老子養你那麼大, 我現在老了, 你不養老我就去告你！」
孫磊無奈，隻能辭職回老家找了份工作上班。
但他喜歡打牌, 孫民懷每個月都要吃藥。
還有房貸要還。
孫民懷也沒有職工醫保。
更沒有退休金。
孫磊那點微薄的工資根本不夠他倆的花費。
沒錢了他就開始來我家砸門，給我和婆婆要錢：
「那是我爸, 我是你兒子啊, 你不能不管我們, 媽！！
「陳溫, 你到底給我媽灌了什麼迷魂湯, 我就搞不懂了，她憑什麼向著你不向著我？」
但每次婆婆都避而不見他。
我則拿著菜刀擋在門口：
「你想幹什麼，你敢往裡走一步, 別怪我手裡的菜刀沒長眼！
「大不了砍S你, 我去坐牢, 反正妞妞有媽帶。」
似乎被我不要命的態度給嚇到了, 他每次都氣勢洶洶地來, 再悻悻而歸。
你看啊, 那些平日裡吆五喝六的男人，其實慫得很。
他們也怕丟了命。
次數多了，索性他都不敢再來了。
19
幾年後。
妞妞上小學了。
我和婆婆的日子也越來越好過。
婆婆每天把妞妞送去學校後，就去找她的老姐妹一起跳廣場舞，打羽毛球。
周六日或者假期時候，我就帶著婆婆和閨女出去玩。
我們幾年時間，轉遍了周邊省市。
還去了趟雲南，西藏。
許是心情好, 婆婆也比之前顯得更年輕了。
身體也越來越好。
倒是孫磊和孫民懷。
我聽別人說，前幾年孫民懷逼著孫磊二婚，說是要孫子傳宗接代。
但孫磊根本沒錢, 還欠了些網貸, 想二婚都沒有女人要他。
他和孫民懷因為這事兒經常吵架。
一次孫磊開著車，孫民懷就打電話來吵。
孫磊也急了對著電話就狂吼，分了心的他，一不小心就將車開到了高架橋下。
那場車禍很慘烈。
孫磊被搶救了十幾個小時, 命雖然保住了，腿卻殘廢了。
夜裡。
「「「」父子倆後半輩子, 一個坐在輪椅上，一個躺在床上。
孫磊也折騰過要起訴，讓我和婆婆赡養他們。
但我和婆婆早就跟他們父子倆離了婚, 根本沒有赡養義務。
法院都沒立案，直接撤銷了起訴。
我將這事兒告訴了婆婆。
不曾想婆婆卻說：「我早就聽說了，但是跟我有什麼關系。
「孫民懷和我早離婚了，孫磊也早就不是我兒子了。
「我現在的親人啊, 就隻有你和妞妞，隻要你們倆好好的，我們家就好好的。」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