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花高價為傅浩然的孩子買來最新款飛機模型,我的果果卻從來沒有收到過來自親生母親的一份禮物。
當孩子在滿懷期待地許下生日願望的時候,柳詩柔依舊沒有出現。
果果告訴我,她的生日願望是媽媽多愛她一點。
願望之所以是願望,是因為它永遠不會實現。
在面對我的質問,柳詩柔從來不會反思,隻會覺得我是在小題大做。
「一個大男人,獨自拉扯孩子長大,我去幫幫怎麼了?」
「果果有我們照顧,這難道還不夠嗎?琪琪媽媽不要他了,孩子該多可憐啊,你能不能大度點?」
我沉默了。
這七年,我把柳詩柔寵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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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她寵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為她放棄出國深造的機會,為她放棄高薪的外企工作。
隻因為她說,上班好累,很想回家吃上一口熱乎的飯菜。
可到頭來卻被她扣上吃軟飯的帽子。
5.
辦理離婚這天,柳詩柔這次居然守時了。
她在早上十點,準時到了民政局。
所以,之前錯過果果的五歲生日派對,甚至是錯過她的葬禮,柳詩柔是真的在忙嗎?
籤字的時候,久違的系統再次上線。
【宿主確定放棄任務嗎?脫離世界之前將會受到系統痛不欲生的懲罰。】
[無所謂,我不想留在這個世界上了。]
腦海中滋滋的聲音驟然停止,在那句「如您所願」後,我四肢百骸傳來劇烈的疼痛。
本該籤上姓名的地方,出現一條長長的黑色劃痕。
「如果還沒下定決心離婚,想想當初兩個人是怎麼在一起的,婚姻需要兩個人互相扶持包容......」
「不用考慮了,我要離婚。」
我顫著聲音,將離婚協議當著工作人員的面交給柳詩柔。
看著女人毫不猶豫地寫下名字,自認為早就不會痛的心髒還是傳來悶悶的鈍痛。
走出民政局的時候,我釋然地看著柳詩柔。
「恭喜,你自由了,傅浩然肯定很樂意你嫁給他的。」
「謝興言,你到底要我解釋多少遍才肯相信我,我喜歡的是你,我就是可憐傅浩然!」
可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的女人,卻害S了我們的孩子,這叫我如何相信柳詩柔口中的喜歡呢?
我沒想解釋,但傅浩然的電話來得更加湊巧。
她放棄最後挽回我的機會,對著電話那頭的男人柔情似水。
那個孩子似乎又生病了,高燒不退。
傅浩然不去找兒科醫生,卻求到了是外科醫生的妻子這裡。
柳詩柔告訴男人不要著急,用冰毛巾敷在孩子的腦袋上,給他適量補水。
結束通話的時候,她的臉上盡是擔憂。
「我們的事情以後再說,離婚冷靜期三十天,我隻等你這麼久,你要是還是這副態度,以後就算你後悔,我也不要你了!」
柳詩柔匆匆留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腦海中卻不斷重復她剛剛囑咐傅浩然如何居家處理孩子突發高燒的事情。
原來身為外科醫生的妻子,有關治療兒童生病的各項措施記得這般清楚啊。
可之前我質問她為什麼沒有看出果果高燒的時候,她的解釋那麼的敷衍呢?
「我是做手術的,又不是兒科醫生,隻能說果果命裡有這一劫,躲不過去,我們做大人的也隻能接受事實。」
我的腦袋裡面突然有一根弦繃斷了,任由心中怒火燃燒,滔天的恨意幾乎要將我侵蝕。
我惡毒的詛咒那個頑劣的孩子高燒而S,讓傅浩然感受和我一樣喪失孩子的痛苦。
可很快,我的喉嚨發緊,一口鮮血直接湧了出來。
我用手捂住嘴,鮮紅的血從指縫中溢出。
我差點忘了——
我都快S了,又怎麼去讓他們痛苦呢?
6.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自虐似的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果果S前痛苦的模樣。
她額頭上是因為疼痛不斷析出的汗水,頭發湿噠噠地粘在腦門上。
果果生病的樣子著實狼狽,可我卻覺得這世界上沒有比她更漂亮的小姑娘了。
我輕輕撫平果果因為疼痛而緊緊皺起的眉毛,聽著她隱忍的咳嗽聲,無比希望這個時候能夠有人分擔我的痛苦。
可沒有人陪著我。
除了懷中的女兒,沒有人體諒過我。
放棄任務的懲罰讓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恍惚之間,我似乎有人喊我爸爸。
我轉身看去,一個穿著粉色公主裙的孩子哭著在車水馬龍的路上晃悠。
而在不遠處,刺眼的車燈讓我下意識眯眼。
我沒來得及多想,下意識衝上前去,將那個孩子推向安全的地方。
砰的一聲,我被超速行駛的轎車撞飛。
血水不斷從口中溢出,我抬頭看向肇事車輛,隻覺得車牌號眼熟得讓人心寒。
柳詩柔下車,似乎想要觀察我的狀態,可身後男人充滿焦急的話立馬將她的所有注意力奪取。
「詩柔,琪琪的額頭越來越燙了,再不去醫院,我擔心他會燒壞腦子,你快來啊!」
柳詩柔聞言,蹲下的身子晃了晃。
緊接著她在我的手中塞了幾張紙鈔,說已經打通了急救電話,還說她會全額賠償的。
我甚至都沒來得及告訴她我是誰,她就轉身離開。
我看著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滿是失望。
那個以救S扶傷為己任的妻子,在我心中徹底爛掉了。
被我推開的小女孩被姍姍來遲的家人抱在懷中,心疼地安慰。
而那個小女孩被嚇得哇哇大哭的時候,還不忘記指著我,哭著說「救救叔叔」。
我想要告訴她,不要哭,不要怕我。
可一股接著一股的血液湧出,疼得我逐漸失去了意識。
7.
被救小女孩的家長將我送去了附近的醫院。
而這家醫院,剛好是柳詩柔工作的地方。
隻不過,現在的她,滿心都是別人家發高燒的孩子。
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在醫院大聲喊著醫生,而我的醫生妻子在幹什麼呢?
通過系統,我看著她將那個名叫琪琪的男孩子抱在懷中,求醫生救救他。
所以,她也是會心疼孩子的母親嗎?
隻是,那個孩子從來不會是我的果果。
剩下的我沒再看,反而問起系統我的S法。
它說我將會因胃癌而S亡。
但是現在,車禍將會成為我離開這個世界的契機。
急救室的醫生全都在手術室中為其他病人做手術。
經過初步檢查,我全身數十處骨折,更為嚴重的是腸穿孔、腹腔大出血。
哪怕是護士為我做了止血,也無法阻止我生命的飛快流逝。
我盯著手術室天花板的光圈,靜靜地等待S亡宣判。
可十分鍾後,穿著手術服的外科醫生走到我面前。
我第一眼就看出來這人是柳詩柔。
她沒有被口罩遮掩的眉眼顯得格外煩躁。
一旁的護士忍不住問道:「柳姐,要不還是等那邊手術結束吧,您孩子還發著高燒,心不寧,手術失敗幾率也大。」
她的孩子?
所有人都以為那個男孩是柳詩柔的親兒子,那我的果果呢?
S得靜悄悄的,除我之外,無人知曉。
柳詩柔沒有說話,不帶一絲情感地說出自己需要的手術工具。
護士的擔憂並不是空穴來風。
心髒驟停,柳詩柔正在縫合傷口的手一抖。
她立即實施心肺復蘇、運用除顫器開展急救。
可始終是於事無補。
五個小時的手術時間,柳詩柔最後還是失手了。
當心電波變成一條直線的時候,我在這個世界的生命徹底走向了盡頭。
哪怕還想去墓地多陪陪果果這個卑微的願望,我也做不到。
隻是失誤了一場手術的柳詩柔不會知道。
肇事者是她。
無法拯救我的,也是她。
8.
我本以為再次睜眼會回到原來的世界。
可我沒想到,我化作靈魂懸在空中。
手術失敗,柳詩柔照例將藍色無菌布覆蓋在病人臉上。
我臉上的血漬早已幹涸,牢牢地扒在臉上,看不清我的面容。
可當柳詩柔將屍體垂落的手收回病床上的時候,哪怕身為靈魂的我,也能感受到她的錯愕。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在手腕處,有一道顯目的疤痕。
那是我為了保護深陷醫鬧風波的柳詩柔而受的傷。
那個時候,她看向我的眼神中還有心疼。
在受傷的第一時間,柳詩柔就把我帶到了急診室,為我縫針包扎。
她為我包扎的時候,手都在抖,眼淚更是一滴滴地往下砸。
「永言,你怎麼這麼傻,你難道不知道手對於設計師來說有多重要嗎?」
我知道柳詩柔是在心疼我的右手廢了,可是我更害怕她數十年的心血白費。
我用愛澆灌的玫瑰,應該在風中璀璨盛開,而不是在未來因為情愛被一個男人玩弄身心。
從那以後,柳詩柔對我更好了。
好到讓我以為她對我的是愛,而不是所謂的感激之情。
不過現在我徹底擺正了自己在柳詩柔心中的地位。
天選的命中注定,不是我這個外來者可以隨意打破的。
一旁的護士見柳詩柔沒有動靜,以為她是在為搶救失敗而內疚。
她輕聲道:「柳姐,我們都盡力了。」
「嗯,是的。」
柳詩柔回話的時候心不在焉,慌忙將屍體蓋住後,就走出手術室。
我看著她走到樓梯走廊,撥打我的電話。
一次不接,兩次不接,就這樣撥打了上十遍,電話那頭依舊是「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的冰冷女聲。
柳詩柔怎麼可能打通呢?
我的手機早就在車來車往的馬路上被碾碎。
見我始終不接電話,她開始從微信上面面翻找。
我看著她劃拉了很多下手機頁面,終於在最底下找到了我和她的聊天窗口。
同床共枕將近七年,我在她的微信消息中,連個置頂都不配。
而我們的最新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上周我因為果果的S,對她聲嘶力竭的質問。
9.
柳詩柔在手機上敲敲打打了很多字,改了又刪,刪了又改,最後隻是問我「到家了嗎?」
她似乎還想繼續說些什麼。
隻是,傅浩然又在找她了。
但凡她願意去花時間去找我,就會發現我已經S了。
可是在柳詩柔的世界裡,有關傅浩然的事情永遠排在第一位。
琪琪因為送醫院及時,他很快就不哭鬧了。
傅浩然感激地看著柳詩柔,說要是沒有她的幫忙,琪琪就不會好得這麼快。
剛出手術室的護士正好看到這一幕,她的眼神中有些羨慕。
「柳姐,我們這些人裡,就數你過得最幸福,我還記得前幾年,姐夫為了保護你,連手都不要了。」
說到這裡,那個小護士皺了皺眉。「不過,這些年沒見,姐夫怎麼還大變樣了?」
傅浩然聽到小護士的話,原本帶著笑意的臉瞬間拉下來。
「我可不是謝永言那個吃軟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