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工作第一年,姐姐給我跪下,諸多哭訴無錢買房的難處,想問我借十萬塊錢。


 


我坦言自己沒有後,她作勢要和姐夫離婚,抱著幼小的侄女跳下大海。


 


我心疼她的不容易,咬咬牙把自己賣了十萬塊,給她湊成了首付。


 


後來她靠著我的金主混得風生水起,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我卻被金主的老婆薅著頭發摔下樓梯。


 


從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但是姐姐逢人就說:「人一生不能妄想走捷徑,否則就一定會遭報應。像我,凡事都靠自己,所以才能取得這樣突出優秀的成就!」


 


再度睜眼,我回到那年。


 


在姐姐作勢要跪下的那瞬,我搶先一步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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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呀,我最愛的姐姐,你一路走好啊!」


 


1


 


姐姐愣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難看得很:「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她滿臉怒氣,想要爆發又覺得不符人設。


 


不得不強行收回去。


 


我哭得又是鼻涕又是淚的,趁機抱住她的大腿,往她身上抹。


 


「姐姐,對不起,我一時激動說錯話了。」


 


她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


 


悄悄掩鼻,眉眼間露出焦急煩躁的神色,並不追問我的反常,陷入自己心事一般哀嘆一聲。


 


「姐姐也遇到了不順的事。


 


「你姐夫他不爭氣,借了高利貸。高利貸哪是一般人能借的呀,那利滾利不得弄S我。


 


「梓美,姐姐實在是沒辦法了,才來求你,你能不能借我十萬塊?」


 


這話說得好像我真有呢。


 


我一個剛畢業大學生,剛工作了半年,月工資兩千八,她是怎麼好意思張的這個口。


 


上一世她好歹還收斂收斂,先問的有沒有。


 


這一世直接就開借了。


 


我有些狐疑:「姐,我也想幫忙,可是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啊,別說十萬了,就是一千都難。」


 


她仿佛猛然想起什麼一般卡殼。


 


「你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


 


「你記住姐姐這件事啊,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幫姐姐。


 


「姐姐快要活不下去了,如果借不到這十萬姐姐就不活了,直接抱著你侄女跳海去好了。」


 


上一世她也說過類似的話,但是語氣沒有這麼強硬。


 


也沒有這麼肯定,就好像她知道我肯定有辦法能幫她一樣。


 


我下意識在她臉上搜尋。


 


姐姐嚇了一跳,心虛地看了看,往後退了半步。


 


「你總看我幹什麼?


 


「算了,和你說這麼懂你也聽不懂。總之就是記住,我很缺錢。」


 


她風風火火摔門走了。


 


我的疑問被留在了門內。


 


她是不是也重生了呢?


 


2


 


要驗證這一點都不難。


 


上一世三天以後我給她主動打了電話,問她有沒有籌到錢。她在電話裡哭得悽慘,我心存不忍,撂下狠話:「姐你別哭了,你放心,我砸鍋賣鐵一定也要幫你。」


 


事實上我哪有什麼鍋鐵能賣呢?


 


我能賣的隻有我自己。


 


喝多了酒,我跑到酒吧門口,挑了一個渾身名牌的男人,把自己賣了。


 


事實上,我能認識那麼多名牌衣服,也是得益於姐姐的培養。


 


她總是以給我開闊眼界為由,給我講很多富家子的衣著品位,大到名車種類,小到手邊的一個腕表,我都如數家珍。


 


所以我輕而易舉就能在人群裡找到有錢的。


 


而上一世的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時不時給我塞點生活費,隻有我去才會添置肉菜的姐姐,明知道我沒有收入,還要把經濟壓力放到我面前的好姐姐,究竟是出於什麼動機?


 


所以我耐心地等了三天,給她打回電話。


 


她依舊在電話裡哭哭啼啼,喊著要抱著小侄女去跳海。


 


我掛了電話前,給了她同樣一句話:「姐你放心吧,我一定給你解決。」


 


她松了一口氣,下意識在電話裡露出幾分喜色:「今晚到姐姐家來,姐姐給你燉肉吃。」


 


一頓飯換十萬,她主意打得挺好的。


 


我答應了。


 


到了飯點,卻遲遲沒去。


 


我把公司要的文案再三修改一番,才慢騰騰關上電腦。


 


直到她等急了,打來電話催我,才起身。


 


一晚上,她面露喜色,絲毫不見之前的焦慮。


 


也不在提高利貸的事。


 


隻是不停地給我加肉,堆得小碗滿滿的。


 


我故作著急地嘆著氣:「姐姐,我該怎麼幫你呢?我打電話問了一圈,也沒有願意借我十萬的。」


 


「姐,這筆費用太大了,我的朋友都和我一樣剛工作,是月光族。」


 


我看著她,眼底泛著清晰的愚蠢。


 


她似乎被我無語住了,愣了一下,才笑著安慰我:「不著急,也許船到橋頭就自然直了,可能過幾天你就會想到辦法了。」


 


「萬一你運氣好,可以給姐姐撿十萬呢?」


 


飯後,姐姐把衣櫃打開。


 


咬牙拿出自己不久前剛買的羊毛大衣,披在我身上。


 


「馬上要畢業了,穿點好的,也容易找到工作。」


 


我用力點頭,望著鏡子裡的纖細腰身,不負責地畫大餅:「好啊,姐姐,等我找到工作了,每一筆錢都給你。」


 


姐姐盛開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門鈴忽然響了。


 


我狐疑:「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


 


姐姐推著我往外走:「忘記和你說了,你姐夫有個朋友,正好是一家連鎖大企業的項目經理,叫來給你認識一下,萬一以後你用得上呢。」


 


姐夫正引著客人進來。


 


正是上一世我的金主杜思明。


 


一看到他我前世那些殘破不堪的記憶忽然都回來了。


 


他把我壓在牆壁上顛鸞倒鳳。


 


他把大紅支票扔在我身上,輕蔑地捏著我的下巴威脅我:


 


「叫你姐姐安分點,少給我惹麻煩!


 


「你姐姐的工作室我已經打點好了,叫她正常走手續就好了。


 


「我養了你,養著你姐,養著你全家,怎麼樣,今晚準備怎麼報答我?」


 


他在房事上一向殘暴。


 


我沒少受罪。


 


我幾次忍不住想要打退堂鼓,是姐姐三番四次勸我:「這正是因為他愛你,才如此控制不住。」


 


3


 


「男人這樣厲害,是你的福氣。」


 


我下意識垂下頭,掩飾眼底的恐懼。


 


上一世我分明是在幾天後,各處借錢都借不到走投無路才到酒吧門口認識的杜思明。


 


而現在他卻是被姐姐找到,推到我面前。


 


姐姐果然是重生的!


 


上一世在我拿到錢送給姐姐時,短短幾天,房價就每平增長了五百。


 


當時姐姐懊惱不已,不止一次說過:「你要是早點認識他就好了。」


 


重生以後她果然等不及。


 


迫不及待地牽線拉橋介紹我們認識。


 


姐姐帶著笑意把我推到杜思明面前。


 


「以後麻煩杜先生多多照顧了,我這個妹妹,年輕單純什麼都不懂。」


 


杜思明不安分的眉眼落在我的胸脯前,笑容深沉:「年輕好啊,年輕的女孩子總是前途無量的。」


 


我姐把白酒遞到我手心裡,給我使眼色:「梓美,你給杜先生敬杯酒?」


 


我把酒倒好,杯沿往下地碰了碰杜思明的杯。


 


「杜先生,初次見面,認識你很高興,以後請多多指教。這杯敬你。」


 


眼看姐姐唇邊笑意加深,我不動聲色地把酒杯遞過去。


 


遞給姐姐。


 


「姐姐,我今天有些感冒,吃了頭孢。第一次見杜先生,我不想失禮,你幫我喝了吧。」


 


姐姐笑容落了一部分,有些不情願,但是又不能違逆好姐姐的人設。


 


隻好接過我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當日,我和杜思明相談甚歡。


 


我完美地把剛畢業時的傻乎乎人設復現出來,瞪著圓鼓鼓的雙眼傾聽他的各種職場社會論調。


 


時不時地捧幾句哏:


 


「哦,是這樣啊。


 


「真的想不到。


 


「杜先生很厲害。」


 


連他仿若無意一直握著我的手,都察覺不到。


 


完美地扮演著一隻不諳世事的小白兔。


 


杜思明瞄了一眼手機,在十點前利索起身告辭。


 


姐姐還想挽留。


 


但杜思明一個眼神,姐姐立刻會意,推著我送他出去。


 


他對我搖了搖手機:「梓美,保持手機暢通,明天我給你發些資料看看,應該對你的工作有幫助。」


 


接下來的幾天,杜思明總在手機上撩撥我。


 


有的沒的和我闲扯,挑選的時間很微妙,總是很容易讓人覺得寂寞和孤獨的午夜時分。


 


我當時不會回他,等到第二天回一個:【不好意思,杜先生,我昨天睡著了。】


 


【杜先生,您睡得太晚了,怪不得顯得老。熬夜對皮膚很不好的。】我天真直率的言語,換來了他一個無語的表情。


 


【我看起來很老嗎?】


 


【也沒有太老吧,也就是四五十歲,也正常。你們成功人士都那麼操勞,那麼能賺錢,如果再顯得年輕,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刻意拍馬拍到馬蹄子上去,看他還怎麼再撩撥我。


 


手機另一側的杜思明大約真的是很鬱悶,對話框持續不斷地輸入中,卻半天也沒有字打過來。


 


我抱著手機,忍不住咯咯笑出聲。


 


【其實我隻有 38 而已。】很久很久,他的聊天終於發了過來。


 


我當然知道他 38,我還知道他家裡還有個十歲的兒子,和一個從年輕就陪著他吃苦、為他操持家務的糟糠之妻。


 


這次我刻意沒回。


 


有意晾著他。


 


他果然坐不住,又發來一條信息:【怎麼不說話了?小丫頭是不是內疚了,胡說八道,真該打屁屁了。】


 


我忍了忍體內的洪荒之力,才沒有破口大罵。


 


隻把手機丟開。


 


沒想到,沒一會我姐的電話就打過來:「梓美啊,那個杜先生有沒有聯系你啊?聽說他手裡不少項目呢。你想你那麼年輕,在你的公司隻能給人家打下手。如果和杜先生處理好關系,自己單獨弄一個項目,那不馬上就能鍛煉成長起來嗎?」


 


「好好抓住時機,和杜先生好好談,知道嗎?」我姐苦口婆心地勸我。


 


與此同時,杜思明見我久久不回,又發來一條消息,和我姐的思想異常地同頻:【我這裡有不少小項目,有沒有興趣了解?】


 


4


 


「姐,你那十萬塊錢籌到了嗎?」


 


「你放心吧,姐姐這邊已經想到辦法了,你就不用操心我的事了。」姐姐的語氣輕松含笑,似乎真的已經解決。


 


我有些犯糊塗,不禁追問:「啊,你是怎麼解決的?」


 


姐姐在電話那頭微微頓了頓:


 


「這你就不用管了。前段時間都是我不好,不該把自己的壓力發泄在你身上。梓美,你能原諒姐姐嗎?


 


「我感覺這陣子你都不願意來了。其實我並不是真的需要你幫忙籌錢,隻是忽然出現了這麼大的事,你姐夫又是個靠不住的,我心裡難受,特別想找個人說說。


 


「我就是想和你傾訴一下。畢竟我們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啊,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別人。」


 


她言辭柔軟,越說越動容,語氣裡甚至帶了哭腔。


 


「梓美,你別怪姐姐扛不住事,多想想姐姐的好。」


 


「我沒有啊,姐姐。」我被她說得莫名心酸,趕緊開口澄清自己,「我沒有怨你啊,我知道你過得不容易。」


 


「上海這個大城市實在太難混了,早知道還不如當初直接回老家。我一個大學同學,人家當年因為考了研究生,單位直接給他解決車房和上海戶口,現在小生活過得那叫一個滋潤。」


 


研究生?


 


我忽然想起,其實姐姐當年也考上了研究生,隻是因為我們家條件太差,隻能供一個孩子繼續讀,姐姐為了讓我有大學可以念,就忍痛放棄了。


 


更小的時候,家裡條件一般,她總是舍不得吃自己的肉,夾到我碗裡。


 


上了中學,我學習成績不是很好,她就守在臺燈前,一遍遍耐心地給我講題。


 


是她告訴我:「人一定要念書,念書才能有思想,才不會被這個發展迅速的世界所拋棄。」


 


「我們一定要走出山溝溝。」她拿著從考上大學打扮得光鮮亮麗的佳佳姐那拿回來的大城市的風景海報,眼眸發亮地向我揮動。


 


成宿的夜晚,我們縮在被窩裡,她給我講大城市的繁華和熱鬧,那也是她從佳佳姐那裡聽來的。


 


如果不是姐姐,我可能很早就因為吃不了學習的苦而放棄了。


 


想到這些,我的心情有些復雜。


 


到底是我從來沒有讀懂過姐姐,還是說,她叫這物質燻染的大城市已經迷了性情?


 


上一世,我因為心疼她,一步錯步步錯,誠然有我的天真愚蠢,但又何嘗不是她在身後推波助瀾的結果?


 


這一世,她甚至主動把杜思明帶到我面前,急不可耐地復制上一世的情節。


 


愛恨在心裡鬥爭,難分高下。


 


「梓美?你還在嗎?你別嫌姐姐嘮叨,我就你這麼一個妹妹,我真心盼著你好。」


 


「姐姐,我們好久沒在外面吃飯了,今天晚上我請你在外面吃,好不好?」


 


我主動遞出了橄欖枝,也遞出了誘餌。


 


這幾日我對姐姐十分冷淡,而她也有所察覺,才會如此放低姿態地打來電話。


 


如果我的姐姐還是那個良善愛我的姐姐,那麼,她會借著這樣的一頓飯和我解釋,或是重溫親情,而非其他。


 


如果她迫不及待地再次將杜思明帶來——


 


我不願意再細想。


 


臨出門前,我猶豫片刻,到底穿上了那件她給的羊毛大衣。


 


5


 


為了方便說話,我訂了一間很安靜的包廂。


 


姐姐來的時候,我確實是松了一口氣的。


 


她自己赴約的,並沒有帶杜思明。


 


但姐姐落座後,就丟出大雷。


 


「其實我是重生的。」


 


我連水都忘了倒,雙手緊緊攥住衣角,震驚地看著她。


 


「上一世,你為了姐姐,過得很不好。


 


「這一次,讓姐姐好好補償你。」


 


姐姐擦著眼淚,越說越動情。


 


「你是不是也記得那些事?比如說杜思明——」


 


我明明已經相信了姐姐,該說實話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本能地抗拒。


 


靈光在腦內一閃,我總覺得我忽略了什麼事,卻想不明白。


 


隻能假裝茫然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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