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謝重告訴我你受傷了。」我拎起手上的塑料袋,晃了晃。


 


梁序的神色從恍惚變成冷淡,「這麼晚了,他也放心你過來?」


 


我又不是小孩子,又在國內,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趁勢走了進去。


 


他關上門跟進來,看見他明顯不利索的右腳,心裡一時有些酸。


 


「你過來,我幫你上藥。」


 


說這句話的時候,梁序正好坐在了我對面,索性拿出藥走過去。


 


正打算半跪在他面前,就被摁住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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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看他,梁序薄唇輕抿,微微偏開頭,忍耐著,「我自己來。」


 


「我學過……」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不要對我好,陳妍。」


 


我看著他流暢的下顎線條,心顫了顫,輕聲詢問,「為什麼呢?」


 


梁序後槽牙微微咬緊,垂下眼睫,最終投降,語氣雜著太多無奈。


 


「不然,就算你多喜歡那個人,我也控制不住自己。」


 


我擰開傷藥瓶蓋,跪下握住他的腳踝,不顧他的拒絕,就將傷藥揉了上去,慢慢推開。


 


頭頂的視線滾燙不已,猶如實質。


 


處理好傷口,抬頭撞進他眼底欲望的漩渦,我笑了起來,「梁序,我不喜歡他。」


 


梁序的呼吸停滯,久到我以為時間凝固,他突然伸手將我一把撈起,摟進了懷裡。


 


熱烈的恨不得揉進他的身體,又克制的似乎我隨時會消失。


 


最終他將額頭抵在我的肩頭,聲音哽咽,「再說一遍。」


 


忍不住伸手放在他的短發上輕輕揉了揉,「我不喜歡他。」


 


見我這麼有求必應,梁序薄唇帶著勾人的熱氣靠了過來,我一把推開他,「哎,我也沒說喜歡你啊!女孩子要追著的,叔叔。」


 


「好。」梁序握住我的手腕笑了起來。


 


坐在沙發上,極其坦誠地告訴了他我和謝重還有言言的事。


 


梁序的神色出現了一絲隱痛,「妍妍,對不起。」


 


我搖了搖頭,其實能理解梁序不來找我這件事。


 


因為如果沒有重逢,我和他的確都會活在彼此的回憶裡,或許痛恨,或許懷念。


 


人這一生,有太多事束縛著我們不能去奮不顧身了。


 


「我和謝重隨時都能離婚,但是我沒法拋下妍妍。」


 


公司雖然可以申請留在國內,但言言,我不可能從謝重手上搶過來,更不可能拋棄她。


 


說完這句話之後,周遭寂靜了下來。


 


我沒有打破沉默,陪著梁序坐到天色漸明。


 


或許是最後一次了。


 


我站起來,打算和他道個別,卻聽見他說:「妍妍,我可以等你。」


 


等妍妍長大?十五年?


 


梁序是一個從不會給承諾,但言出必行的人。


 


意識到他是認真的,我描述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


 


落荒而逃。


 


17、


 


回到醫院之後沒多久,謝重就看出了我的魂不守舍。


 


支著腦袋問我,「魂呢?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剝了個橘子給他,半晌都沒見他接,低頭一看,發現自己遞的是橘子皮。


 


有些尷尬地扔掉橘子皮,將另一隻手上的橘子肉給他。


 


謝重接過橘子塞了一小半在嘴裡,邊嚼邊挑眉,「說吧。」


 


「梁序說可以等我,等到我陪言言長大……」我心裡澀澀的,從來沒想過他會這樣。


 


誰知謝重卻皺起了眉,「我準備以後待在中國了,說的好像你平時陪言言很多似的,孩子不都是我帶?別自己攬功。」


 


「多看看她就好。」


 


「陳妍,你做得夠多了,我很感謝。」


 


他三句話,除了第一句有點不著調,後來越說越認真,越說又溫柔。


 


笑著拍了拍的他的肩膀,心裡一陣暖。


 


回 H 市之後,謝重比我還積極地拉著我去辦理了離婚手續。


 


還好之前就在大使館認證過,不然還得去一趟美國。


 


看著手上的離婚證,我有些無措,坐在駕駛座,看著一旁懶的沒骨頭似的謝重,「怎麼跟言言說?」


 


「實話實說唄,言言完全遺傳那個人,聰明得不行,我倆不是他爸媽這事,她不可能不知道。」謝重提到言越的時候,周身沉鬱了下來,偏頭看向窗外。


 


言越,如果還活著,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


 


「別想了,其實,他不愛我了,他很愛他的妻子。」謝重看都沒看我,就猜出了我在想什麼,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這個讓他心S的事情。


 


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他,我點了點頭,踩上油門,降下車窗,讓暖風吹進來。


 


回到家,言言一如既往地跑過來抱住我的腿,一如既往的乖。


 


謝重俯身掐了一下她的臉,「爸爸媽媽告訴你一件事。」


 


「言言猜到了,不要告訴言言了。」言言沒有抬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帶了哭腔。


 


「言言生病的那天,醒來,看到一個叔叔,言言就猜到了。」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再也沒忍住心疼彎腰抱住了她,言言一下子摟住我的脖子就開始小聲地哭出來。


 


「媽媽,還會喜歡言言嗎?」


 


我揉著她細軟的頭發,鄭重地承諾,「媽媽永遠愛言言。」


 


「言言也是。」


 


大概太煽情了,謝重輕輕地「嘶」了一聲,鑽進房間打遊戲去了。


 


我認認真真地幫言言洗澡,給她講故事,哄她睡覺。


 


看著她乖巧的睡顏,我拿上手機起身,去陽臺打通了梁序的電話。


 


「梁序,你不用等我了。」


 


電話裡連呼吸聲都不剩下了,「陳妍,不要這樣對我。」


 


他這句話含著委屈,透著脆弱。


 


「不是!我和謝重離婚了,他們以後都會留在國內的,我可以經常來看妍妍。」


 


「等我。」梁序愣了愣,留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就掛了電話。


 


坐在沙發上不停地喝水,看到手機來電熟悉的名字,我幾乎是立刻就拿起來打開門出去。


 


在樓道口,就看到站在車邊捏著電話的梁序。


 


無聲地笑了起來。


 


而他也察覺到什麼一樣,抬起了頭。


 


H 市的夜空幾乎沒有星星,今天卻零星掛了幾顆。


 


正好都映進了梁序的眸子裡。


 


被他載著去了江邊,像年輕情侶一樣,羞澀無言地漫步。


 


指尖相撞,梁序就將我的手順勢牽了去。


 


根本拒絕不了。


 


「這就不追了嗎?」


 


「邊談邊追不行嗎?」


 


老男人真是狗啊,哪有這樣的。


 


沒忍住踢了他一腳,梁序笑著將我按在欄杆上,他俊秀如雕刻的臉靠我很近。


 


心跳克制不住地狂跳。


 


「妍妍,忍不住了。」梁序長眸裡滔天的欲望映著身後的江水,讓人無處逃脫。


 


誰要你忍了。


 


這麼勾人,我也忍不住啊。


 


抿了抿唇,眼神飄忽了一下,伸手就勾下了他的脖頸。


 


邀請他,回應他。


 


18、


 


梁序以他年紀大為借口,和我求婚了一百遍。


 


終於在這個夏天,和著蟬鳴鳥叫,迎著初夏燦爛而溫柔的陽光,我和他走進了教堂。


 


當神父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做妻子的時候,我正好視線飄到了坐在一起的遲沉、夏燃和謝重。


 


梁序有問過我要不要邀請遲沉,畢竟遲沉肯定會帶夏燃。


 


我同意了。


 


夏燃雖然很瘋,但往事隨煙,不在意的人,我也不在意她攻擊過我。


 


隻是雖然早有預料,我也沒想到前妻姐和前夫哥竟然會坐在一起,好稀奇。


 


「新娘,你願意嫁給新郎,從此不離不棄嗎?」神父的聲音又大了一點,把我拉回了神。


 


抬頭看向抿著唇,臉色稍微有些慘白,眼神更是乞求的梁序,又用餘光瞄到了在場坐直身子的來賓,我腦子一嗡,連忙幹脆而大聲地補救。


 


「願意!」


 


氣氛重回歡愉,梁序吻了我,我拋出了捧花。


 


一切都是這麼美好,隻是除了洞房。


 


梁序喝得爛醉,躺在床上,顯然是我沒有魅力了。


 


我脫掉婚紗甩在他身上,正準備進浴室,卻被一把撈回去,跌在了他身上。


 


以為他在搞什麼情趣,我臉不由熱了起來。


 


誰曉得一抬頭, 卻發現這個人眼睛都沒睜開。


 


惱怒地準備推開他,又被按回去。


 


他沾著酒氣的唇靠在我耳邊,聲音黏黏的, 誘人又委屈,「妍妍是不是不想嫁給我?」


 


這是酒喝多了開始胡言亂語了嗎?


 


「你亂說什麼啊?我不想嫁給你, 你還能強娶不成?」被他的氣息噴得有點痒,忍不住偏開頭讓了讓。


 


「騙我。」


 


三十幾歲的人了,撒起嬌來得心應手,毫不害羞。


 


被他這兩個字驚得我人一麻, 莫名就軟了下來,像哄孩子一樣哄他, 「沒騙你,真的, 乖。」


 


梁序手上一個使力,將我摟得更緊, 臉埋在我頸間,薄唇有一下沒一下地靠著我,仿佛在勾引, 「那你為什麼……要猶豫。」


 


回了別墅,梁序松開我徑直上了二樓進了書房。


 


「-他」思路很清晰嘛。


 


「我發呆了,就覺得夏燃和謝重坐一起很有意思。」


 


「陳,妍。」梁序突然一個翻身將我壓在身下,眯著眼睛,一字一句, 頗有些咬牙切齒。


 


我沒什麼S傷力地瞪住他,「果然沒醉,還裝!」


 


梁序唇角微微勾起, 輕笑出聲, 「好,不裝。」


 


曖昧的氣氛一下子散開, 還不等我退縮, 梁序就把住我的腰不讓我動。


 


「妍妍腰真細。」


 


後來我才明白為什麼他要這麼感嘆!


 


他能騰出一隻手折騰我了。


 


天吶,老男人不會累嗎。


 


「你……年紀, 不,不小了,小心腰。」我斷斷續續地勸慰他, 試圖阻止他的禽獸行為。


 


誰知道卻踩了雷,梁序動作變得更狠,咬著我的耳朵輕聲告訴我,「妍妍放心,老當益壯。」


 


這是我聽見的最後四個字。


 


後面的話簡直不堪入耳, 我一句都沒記住, 年紀大就是會來事, 什麼話都敢說,還逼著我說。


 


窗簾是淺藍色的,我挑的, 恰好能透過外面的光。


 


我清楚地意識到自己被他放過的時候, 天已經蒙蒙亮了。


 


梁序這個時候終於假好心地抱著我去浴室收拾了一番。


 


眼皮子都睜不開了才有機會睡覺。


 


靠著梁序懷裡,感受到他溫柔的視線,我忍不住睜開一條縫跟他對視, 「省著點看,得看一輩子呢。」


 


「好。」


 


他笑聲很勾人,勾著我進入了沉沉的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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