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絕望站起身,暗暗嘆了口氣跟在李林身後朝貴賓休息室走去。


李林推開休息室的門,我一眼就看到了徐律,他背著手站在落地窗前,穿著一身剪裁合宜的手工定制西裝,聽到動靜後他轉過身看向門口。


 


徐律微抿著唇,表情淡漠得讓人捉摸不透。


 


他居高臨下地睥睨我,輕嗤道:「你本事倒是見長。」


 


我緊抿著唇不說話,視線垂落在地毯上。


 


「姜琳。」


 


短短兩個字,我聽出幾分陰惻惻的味道。


 


我抬眼看向他,反駁了句:「我叫徐玥,這名字寫在我的戶口本跟身份證上,還有,」我補充道,「徐玥跟徐律在法律上是兄妹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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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屑一顧嗤笑:「你說完了?」


 


我扯了扯嘴角,沒吭聲。


 


徐律走上前伸手捏住我下巴,逼迫我仰頭跟他對視,他原本沉寂的面孔,漾開一抹笑,「這麼多年了,生氣跟人犟完嘴之後不愛理人裝啞巴的毛病倒是一點沒變。」


 


「徐玥今天可是我法律上的妹妹,明天就可以是我法律上的妻子。」


 


他說完這句話就拽著我往機場外面走。


 


12.


 


我被徐律鎖在了他掛滿我照片的房間裡,沒收了所有可以向外界聯系的通信設備。


 


滿牆的照片讓我毛骨悚然。


 


我安然度過了兩周,等到第三周我發現徐律還沒有打算將我放出去的念頭時,我徹底爆發。


 


我質問徐律:「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出去?」


 


徐律的視線輕飄飄落在我身上,扯開嘴角露出個近乎是陰冷的笑,「等你什麼時候學乖了,我什麼時候放你出去。」


 


我知道徐律是在磨我的性子,讓我在絕望中接受現實。


 


我砸了房間所有能砸的東西,我破口大罵:「我是你妹妹,你他媽瘋了還想拉著我陪你一起瘋?精神病院是不對你開放是不是?」


 


我邊從牆上扒照片邊罵:「你憑什麼囚禁我?我欠你什麼?我欠徐家什麼?我為了徐家沒了一顆腎,你現在還打算讓我沒了這條命嗎?」


 


徐律冷眼聽著我的咒罵。


 


相框玻璃碎片撒了一地,我忽然覺得很累,我蹲下身撿起一塊碎片,臉上浮上一抹無力慘絕的笑,我把玻璃片抵在脖子上。


 


徐律面沉如水的表情終於破碎,他啞著嗓子問:「你想做什麼?你快放下!會傷到你自己的!」


 


我把玻璃碎片往脖頸處加深了一寸,「放我走。」


 


徐律咬牙,「你想都別想。」


 


徐律向前一步,我就向後退一步,我把玻璃碎片扎進一點,鮮血滲出肌膚,我呵斥道:「你別過來!」


 


徐律停住腳步,看著我脖子上緩緩滲出的鮮血,陰沉著臉安撫我:「我不過去,你把玻璃放下。」


 


我的情緒徹底崩潰,我大吼道:「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欠你們徐家什麼了?要我擋刀子我也擋了!我還得把自己嫁給你才算是還了徐家幫我爸還了賭債的大恩大德嗎?」


 


「我知道我是被我爸賣到你們徐家的,這些年徐先生讓我做的事情我一件不落地全做了,我跟條狗一樣跟在宋南津身後幫徐家撈好處,你還不滿意,還想要困住我一輩子嗎?」


 


「你日日夜夜監控我,把我的照片掛滿了牆,難道就不覺得惡心嗎?」


 


「你要是真的喜歡我,那麼這些年我被徐先生安排跟在宋南津身邊的時候你幹什麼去了?」


 


「你什麼都知道,但是什麼都不敢做,現在徐先生S了,你倒是跟我演上這出用情良久的戲碼了?」


 


「徐律,你惡心誰呢?」


 


「徐律,你真他媽是個畜生!」


 


我情緒越來激動,呼吸都有些不順暢,捏著玻璃碎片的手抖得厲害。


 


徐律趁機衝上前按住我捏著玻璃碎片的胳膊,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他的承諾從來都是不作數的。


 


我還沒反應過來,又是一巴掌打下來,我被打得嘴角沁血。


 


我剛要仰頭看他,又是一巴掌打下來。


 


我被連扇了三巴掌,每一個巴掌他都用了十足十的力,我被打得眼冒金星,片刻耳鳴。


 


他命令我:「抬頭。」


 


我臉上火辣辣地疼,我沒搭理他,低垂著腦袋。


 


他又給了我一巴掌,隨後一把掐住我的脖子,逼迫我注視他,冰冷低沉的音色:「這一巴掌是讓你學乖,讓你再也不敢拿自己的命胡鬧威脅我。」


 


他的手掐在剛剛玻璃碎片劃過的傷口處,陣陣刺痛。


 


徐律俯視我,眼裡都是猩紅,「我一直舍不得打你,這次是你逼我的。」


 


我被打得視線模糊,指甲狠狠掐進大腿根,用疼痛強迫自己清醒。


 


徐律揚起手剛要落下,門就被大力撞開。


 


幾十個保鏢魚貫而入,衝上前將徐律SS按在地上。


 


我緩緩抬眼朝門口看去,在朦朧的光線裡,我看到宋南津有些模糊的輪廓,我靜靜看了他幾秒,才安心暈了過去。


 


13.


 


在買機票之前我給宋南津寫了封信,在信裡我交代了綁架的全過程,還有我替他擋刀的真相。


 


那封信會在我出國十天後寄到宋南津手裡。


 


我怕我的逃跑計劃會出差錯,所以我給自己制作了保命符。


 


我拍下了徐律放在書房B險櫃裡的機密文件,將文件制作成定時發送的郵件,每隔十四天就要輸入密碼取消,不然就會發送到宋南津的郵箱裡。


 


徐律或許是為了彰顯自己的深情,B險櫃的密碼是我被接到徐家的日子。


 


徐律沒收了我的通信設備,我沒辦法登錄郵箱取消郵件,郵件發送到了宋南津郵箱。


 


宋南津猜到我出了危險,帶著人闖進了徐家,救出了我。


 


我說過,我不會坐以待斃。


 


我費力睜開眼,刺鼻的消毒水味還有我手背上的輸液管提醒我正在醫院。


 


我另一隻手正被宋南津緊緊握著,他的手掌溫熱而有力,他單手支著下巴閉眼像是在假寐,我掙扎了下想抽回手,卻被他下意識握得更緊。


 


宋南津睜眼看我,見我醒了,按下呼叫鈴讓醫生進來檢查。


 


我在醫院住了三天,這三天宋南津每天都來,從早待到晚,但我們兩人就是沒說過一句話。


 


夜裡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我下床走到床邊,半推開窗戶望著窗外的雨發呆。


 


十年前的雨夜,我爸挪用了公款賭博,欠了一大筆債,徐家底子不幹淨,我後來才知道那場騙光了我爸資產的賭局是徐正國找人下的套。


 


因為他需要我爸所在公司的專利資料,我爸偷出了資料,徐正國還是不滿意,說那點資料不值那麼多錢。


 


我爸在夜裡把我拽到了徐家,說他要用我抵債。


 


我爸的行為似乎在徐正國意料之中,連眼皮都沒掀,靜靜坐在沙發上喝茶。


 


我抬眼看到徐律正站在二樓樓梯上居高臨下睥睨我,眼裡帶著不屑。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正國站起身走向我,抬起我的下巴像是打量貨物一般打量我,良久後嘴角綻出一抹笑,「你長得很漂亮。」


 


短短一句話決定了我的去留,決定了我的下半輩子。


 


我那個好賭的爹賣了我之後歡天喜地地離開,出門就被車撞S了。


 


是報應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隻有躺在棺材裡的人最清楚。


 


出院之後,我用那些足以毀了徐家的文件換了我的自由。


 


徐律說喜歡我,但他到底還是更愛徐家。


 


對了,我還訛了不少錢,畢竟世上哪兒有白挨打的道理。


 


14.


 


我跟宋南津的關系從我寄出那封信開始就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最後還是決定像鴕鳥一般把頭埋進沙子裡逃避。


 


機場廣播開始播報航班信息,我拿著包登機。


 


我剛一坐下調整好座位,旁邊的座位就有人落座。


 


我懶洋洋抬眼想要提醒他這座位我已經買過票了, 看到那人熟悉的側臉,我心如擂鼓, 嘴邊的話卡在了嗓子眼。


 


宋南津偏頭注視我,他略微眯眼, 清亮的瞳孔裡,是我驚愕的面孔。


 


我們兩人相望無言。


 


他單手撐住下颌, 神情淡泊看向我, 自顧自地說起了話:「你跟在我屁股後頭問數學題, 我剛開始沒搭理你,半個月後我偶然撞到你在喂一隻流浪貓。」


 


我喉嚨幹澀, 垂了垂眼。


 


「你跟那流浪貓絮絮叨叨地罵了我一個多小時,一句話不帶重樣的,我就站在你身後聽你罵了我一個多小時。」


 


「我知道你數學比我好, 問我數學題隻是你能想到接近我的方式, 因為我那個時候成績最好的科目就是數學。」


 


「我也知道是徐正國讓你接近我的。」


 


我有些慌亂, 細聽能聽出顫音:「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嗎?」


 


宋南津嗯了聲:「從一開始就知道, 包括你替我挨的那一刀, 我都知道。」


 


我的心髒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 我呼吸都放緩了些,「你怎麼知道的?」


 


宋南津聲音含笑:「你替我擋刀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但還是閉著眼睛撲在我身上,一臉的不情願跟英勇就義, 想看不出來都難。」


 


「你知道了怎麼這些年還對我這麼……好?」


 


頭等艙機艙隻有我們兩個人, 機艙寂靜了許久, 直到宋南津再出聲。


 


「因為我喜歡你,從你第一次裝作笨拙問我數學題開始就喜歡你了,所以我樂意慣著你。」


 


我深吸一口氣,做出最後決定。


 


「【哽」我們形影不離這麼些年, 這是他第一次說喜歡我。


 


我垂著眼不說話,身側的手顫抖著緊握成拳。


 


宋南津聲音極淡:「我怕你會有心理負擔,所以這些年我都裝作不知道,因為我覺得你好像不怎麼喜歡我,我想著就算是用利益也要把你一輩子綁在我身邊,我想著隻要宋家不破產,你總是會嫁給我的。」


 


他嗓音透著一絲譏諷, 「可沒想到徐正國S得這麼突然,半路還S不出個不聲不響的徐律。」


 


見我一直不說話,宋南津抬手看了眼腕表, 語氣不滿:「你聽清楚沒有, 我還趕時間呢, 你真以為我要陪你飛一趟法國啊?」


 


我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慢半拍問他:「你不坐飛機啊?」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是無業遊民, 心情不好就丟下自己的男人隨手買張機票就可以全世界散心啊?公司不知道多少人指著我吃飯呢。」他斜了我一眼,語氣很傲嬌, 「更何況, 我喜歡的女人是財迷, 我怕破產了她就不要我了。」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揉了揉我的頭頂,像撸小動物似的,眼裡滿是柔情, 「希望某位財迷小女人散完心回來,能賞臉給我個追求她的機會。」


 


我毫不遲疑地重重點頭。


 


我望著宋南津離開機艙的背影,他的背影與十年前穿著白襯衫少年的背影漸漸重合。


 


哽在我胸口十年的氣似乎瞬間通暢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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