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然S命掙脫,忽然從懷裡掏出一瓶礦泉水。


 


我心一沉,連忙喊著室友一起攔下她。


 


還好室友反應快,在我按住安然時,一把搶走水瓶。


 


「這是什麼?」


 


她皺眉,「不會是硫酸吧?」


 


「安諾,你妹妹……不會這麼狠吧?」


 


我SS按著安然,冷笑,「她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月月,幫我報警。」


 


警察很快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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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被帶去警局錄了口供。


 


回校後,我直接去了辦公室,將安然那些視頻鏈接上交給了學校。


 


安然近期視頻露臉越來越多,已經被人扒出了資料,連帶著她是華清學生的身份也在評論區傳的沸沸揚揚。


 


「華清的?我的天,學霸也玩的這麼開嗎?」


 


「怪不得大家擠破了頭都要考去華清/偷笑/」


 


「我對華清的理解又多了一層。」


 


「……」


 


學校對此十分重視,立馬著手調查。


 


考試作弊、犯罪未遂、網上發布大量不雅視頻並造成輿論影響。


 


安然這學是保準念不了了。


 


16


 


果然。


 


學校的處分結果很快出來。


 


開除學籍。


 


而安然被警方拘留一月。


 


爸媽給我打了無數通電話,我都沒接。


 


接了也無非是指責我報警,抑或怪我沒有照顧好妹妹之類的話。


 


我也並不打算再回那個家。


 


假期我選擇了留京學習,發展工作室。


 


而安然出來後則回了老家。


 


然而。


 


臨近年關,忽然接到電話——


 


外婆去世了。


 


怎麼會這麼突然……


 


我立馬訂了回家的機票。


 


收拾行李時,雙手僵硬的厲害,那個印象中聲如洪鍾,總是用層層油紙藏起各種好吃的,悄悄塞給我一人吃的老太太。


 


那個得知我是省狀元時,唯一一個未喜先哭,先摟著我說一定很辛苦才取得了這麼好成績的老太太。


 


那個。


 


唯一疼我的老太太……


 


怎麼會忽然去世了?


 


聽小姨說,外婆是在夢裡走的,離開的很安詳,沒有遭罪。


 


但是。


 


前一晚她睡前一直念叨:「好久沒有見到諾諾了,也不知道她在學校怎麼樣?」


 


「吃不吃的飽,是不是又瘦了。」


 


她念叨了好久,「那孩子懂事,總是委屈自己。」


 


「等她放假回來啊,我得親自給她燉點排骨吃……」


 


可是,她再沒能等到我放假回去。


 


關於我少年的記憶。


 


所有人都告訴我,我是姐姐,要照顧好妹妹。


 


隻有那個沒上過幾天學的小老太太會反駁所有人:


 


「她還是個孩子呢,能照顧誰?」


 


「她生下來就是姐姐嗎?」


 


「她是諾諾。」


 


17


 


趕回老家時,外婆已變為牆上冷冰冰的黑白照。


 


我忍著淚,伏身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而後上了三炷香。


 


外婆九十多的年紀屬於喜喪,家裡請了戲班唱戲,十分熱絡。


 


我怔怔看著那邊的熱鬧。


 


然後,視線中出現一人。


 


安然。


 


她站在人群後方,陰惻惻地望著我。


 


目光和前世推我下天臺時如出一轍。


 


我冷冷移開視線。


 


葬禮結束後,爸媽主動找我緩和關系,我沒有理會。


 


而是去酒店開了間房。


 


晚上,有人敲門。


 


「誰?」


 


門外響起小姨的聲音,「諾諾,是我。」


 


我這才放心開門。


 


然而,小姨進來後,門外卻又跟進來了我爸媽。


 


小姨並不知道我們之間都發生過什麼,隻以為我是單純鬧脾氣,便過來勸我,「諾諾,你爸媽特別想你,他們知道你還生氣,這不,專門帶了你愛吃的糕點過來看你。」


 


「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對不對?」


 


我皺眉,不想駁了小姨的面子,便沒有說話。


 


爸媽訕笑著將紅豆面包遞給我,「諾諾,嘗嘗吧,你過去最愛吃的。」


 


我掃了一眼,「我不愛吃。」


 


「我從小吃這個,是因為安然不愛吃紅豆,所以我隻能吃到這個。」


 


我一字一頓,「我也討厭紅豆。」


 


「特別討厭。」


 


氣氛有點僵。


 


這時,敲門聲忽然再度響起。


 


我爸就站在門邊,也沒問門外是誰,回身就開了門。


 


下一秒。


 


一個人影飛快地衝了進來。


 


安然朝我跑來,雙眼猩紅憔悴,手裡還握著一把匕首。


 


「憑什麼,憑什麼所有好處都讓你佔了?」


 


「你有錢,有學歷,而我隻有周讓,憑什麼他還和我分手?」


 


她高高舉起匕首,狀若瘋魔,「安諾,一切都該結束了。」


 


「再重來一次,我一定會比你過的更好!」


 


我SS攥著她手腕,一旁的小姨也拼命攔著她。


 


倒是我爸媽,愣在原地,一點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隻知道在那邊喊,「然然,你這是做什麼?」


 


「快把刀放下,別衝動啊!」


 


然而,安然這會什麼都聽不進去。


 


我使足了力氣才將她推開,房門太遠,隻能拽著小姨躲進了廁所裡。


 


反鎖上門。


 


我松了一口氣,「小姨,報警。」


 


「啊……好。」


 


小姨驚魂未定,顫抖著撥通了報警電話。


 


「諾諾,你爸媽還在外面……」


 


「沒事,她目標是我,不會傷他們。」


 


門外是安然發狂的踹門聲。


 


爸媽這才知道上前攔她,「然然,別鬧了,你之前還進了拘留所,這再鬧下去……」


 


「別攔我!」


 


拘留所三字反倒更加刺激了她。


 


她低聲念叨,「隻要我和她再S一次,我就能再次做出選擇了。」


 


「這次我要七百萬,我也要拿著錢,再自己考個狀元……」


 


我媽急的快哭了,「什麼選擇啊?然然,你冷靜一點。」


 


「他爸,你快攔著她啊!」


 


「啊!」


 


接著,刺耳的尖叫聲自門外響起。


 


我心一沉。


 


似乎出事了。


 


18


 


我聽見我媽在尖叫,「他爸……你……你沒事吧?」


 


「好多血……」


 


很快,門外響起倒地的悶響聲。


 


安然也在哭,「爸……我不是故意的。」


 


但我沒想到,我媽第一反應竟是催促安然。


 


「快跑啊,你還在這做什麼?我把你爸送去醫院。」


 


「她們報警了!」


 


安然頭也沒回,立馬走了。


 


我立馬撥通了 120,開門後便看見爸爸倒在血泊中,腿根處中刀。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蹲下身去探他鼻息——


 


沒有了……


 


腿有些發軟。


 


我媽從我的表情看出了結果,她一臉的不敢置信,「怎麼可能……然然隻是不小心刺到他腿而已,又不是心髒,怎麼會這麼快……」


 


她並不知道腿部大動脈被刺破會快速致人S亡這件事。


 


隻是抱著我爸哭著。


 


忽然,她想到了什麼,忽然撿起地上那把帶血的匕首,顫抖的往我這邊塞來,「諾諾,你幫你妹妹一次,好不好?」


 


就連小姨都驚住,「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就算是親生父親,這也是S人啊,S人要判S刑的!」


 


「不會!」


 


我媽哭著朝我走來,「諾諾,媽會出具諒解書的,不會S刑,你就說你不是故意的,最多判幾年,你妹妹還小,從小又被我們寵壞了,她在裡面受不了的……」


 


「我就能受的了?」


 


我媽捂著臉哭,「那你讓媽媽怎麼辦啊?」


 


「你妹她已經被退學了,周讓也和她分手了,她再入獄的話,出來可怎麼活啊。」


 


「但你不一樣,你那麼厲害,就算入獄幾年出來也一定可以過的很好的……」


 


我冷冷看她。


 


本就無所期待的心也在這一刻徹底S掉。


 


「我爸這樣,你還有心思想著怎麼護你的寶貝女兒!」


 


「我有能力,所以我就該S?」


 


酒店距離警局很近。


 


說話間,警察已破門而入。


 


19


 


我爸在救護車趕到之前,就已沒了氣息。


 


安然無意間那一刀剛巧刺到了他腿部大動脈,短短半分鍾時間,鮮血呈噴射狀,染紅了一地。


 


安然逃走,目前仍不知所蹤。


 


但我偏心的母親一口咬定那一刀是我失手刺的。


 


和安然無關。


 


隻可惜,小姨不肯幫她違心作證,那把匕首上也隻有我媽和安然的指紋。


 


安然落網很快。


 


不是被抓,也不是自首。


 


而是……


 


被救護車送去了醫院。


 


她慌到了極致,不知該往哪裡躲,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竟下意識去找了她認為的唯一救命稻草——


 


周讓。


 


而周讓得知她犯罪的事,先是溫柔安撫,又信誓旦旦保證他會擺平一切。


 


然後,在安然徹底放松下來時,將她從八樓窗戶推下。


 


他趴在窗臺上,欣賞她臉上不斷變幻的表情。


 


震驚,不解,驚恐,後悔……


 


後來據周讓交代,他本想偽造安然畏罪自S的假象,隻是沒想到,八層樓墜下,她竟奇跡般的沒有S。


 


二樓的樹木起了緩衝作用。


 


安然被路人送去醫院撿回一條命。


 


卻也成了高位截癱。


 


頸椎以下全部癱瘓,無法動彈。


 


隻能勉強吊著一口氣。


 


我媽陪在醫院,每天隻趴在病床邊哭。


 


而安然醒後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媽,S了我……」


 


「S了我,我還能重新選擇。」


 


「我不要這樣過一輩子……這次我要選七百萬,我要考省狀元……」


 


她啞聲嘶吼,「S了我啊……」


 


我媽卻不肯,隻抱著她哭,「乖……媽會養你的。」


 


「咱們會好的,會好的……」


 


20


 


我媽整日求神拜佛,卻並沒有神仙顯靈。


 


三年過去。


 


安然仍舊沒有恢復半點。


 


她每天躺在床上,渾身上下隻有雙眼能動。


 


時間漸漸消磨了我媽的意志,她不再盼著最寶貝的小女兒好起來,每天給她喂飯時都毫無耐心,一大勺幹巴巴的米飯懟進嘴裡,常噎的安然快窒息。


 


心情不好時還會低聲咒罵,「怎麼還有臉活著拖累我?」


 


「當年你還不如S了算了!」


 


而她也不再日日給安然擦洗身子。


 


因為常年臥床,癱瘓的四肢與肌肉都漸漸萎縮,身上長滿褥瘡。


 


小姨曾去看望過, 回來不忍的提起,被子一掀,滿身的褥瘡觸目驚心。


 


小姨說,她去時安然已經認不出她。


 


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 偶爾張嘴, 也隻是嘶啞的重復:


 


「S了我……」


 


「我要七百萬……」


 


「我不選了, 我要重來……」


 


「系統……再救救我……」


 


然而。


 


系統再沒有救過她。


 


也沒有人能救她。


 


21


 


這幾年,我媽找過我很多次。


 


卻一次都沒能見到我。


 


沒了老公,沒有收入,她一邊去打些零工,晚上又要回家照顧拉了一床的女兒。


 


幾年的操勞使得她的身子急速透支。


 


她求遍家裡親戚來勸我,後來又各種道德綁架,可惜我並不吃那一套。


 


如果隻是小時種種不公。


 


我現在會承擔起替她養老的義務。


 


然而,當她毫不猶豫的告訴警方S人的是我時, 我便知道,此生母女情分斷的徹底。


 


我絕不會心軟。


 


……


 


二十五歲生日那天。


 


我在深夜接到一通陌生電話。


 


耳邊響起熟悉聲音,卻格外滄桑,嘶啞蒼老。


 


「諾諾……」


 


她顫抖著叫我,「媽媽好想你,求求你,先別掛電話, 好嗎。」


 


「生日快樂。」


 


「媽媽已經四年沒有見過你了,你還不肯原諒我嗎……」


 


她哽咽, 「你們都是媽媽的孩子,媽媽也是愛你的……隻是,用錯了方式……」


 


「說完了嗎?」


 


我淡淡說道。


 


「你可能認錯人了,我媽在四年前就S了。」


 


這句話莫名戳到了她。


 


電話另一端,她忽然放聲大哭, 「諾諾,媽媽真的錯了, 媽媽……」


 


我徑直掛斷了電話。


 


內心毫無波瀾。


 


甚至還有一絲輕松。


 


我要如何原諒她?


 


原諒她將我關在家裡一年, 隻為讓我陪妹妹一起上學。


 


原諒我從小隻能吃妹妹剩下的面包, 穿她穿過的不合身的衣服。


 


原諒她求我替考, 求我替安然頂罪?


 


即便我能原諒。


 


那個被種種偏心困在過去的小安諾, 也不會原諒。


 


22


 


我畢業時, 當初的工作室早已成了公司,並且即將上市。


 


安然得意的看著我,「姐姐,這紙文憑可比你那七百萬值錢多了。」


 


「(《」未來一片光明。


 


一次,我媽不在家,我回去看過一次安然。


 


她甚至已不成人樣。


 


嘴裡仍在嘀咕著一些散碎的詞:


 


「安諾……」


 


「重新選擇……」


 


這大抵是她絕望人生中的唯一期望了。


 


可實際上, 她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還沒明白。


 


錯的根本就不是她所做的選擇。


 


她的貪婪,她的欲望, 她的惡毒……


 


樁樁件件錯事, 錯綜盤雜,早就注定她過不好這一生。


 


無論重來多少次都是如此。


 


錯的不是選擇,是她的本性。


 


屋裡悶熱,臭味腌臜難聞。


 


我很快離開。


 


屋外陽光正好, 微風不燥。


 


我掏出手機看了眼日期,算了算時間,定下了最近要投資的新項目。


 


一款即將爆火的手機小遊戲——


 


《狗了個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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