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張闇,是威遠軍,是皇上,是楚國,他們容不下謝相這樣的能臣……」


 


我仿佛被他蠱惑,機械地跟著他說道:「是張闇,是威遠軍,是皇上,是楚國,是他們害S了爹爹,我要S了他們,為爹爹報仇。」


 


周楚心滿意足地笑了,「那麼闇娘,怎麼報仇呢?」


 


我慢慢閉上眼睛,如同夢囈,「爹爹曾在邊關訓練了一批S士,黑甲軍可以一敵百。」


 


「印信在何處?」


 


「我這個人——就是印信。」


 


10


 


那日淋雨後,我便病了,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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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爹爹、張闇、周楚、老管家的臉,如同走馬燈般流過。


 


最後醒來時,我已經被周楚帶到了邊關。


 


「闇娘。」


 


周楚換掉了從前的書生裝扮,一身戎裝,站在床前喚我。


 


身後,一批面容堅毅的黑甲S士整整齊齊向我拱手,「見過少主。」


 


「諸位,爹爹被人誣陷慘S……」人群中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我抹幹眼淚,拍了拍床沿。


 


「他們要的不僅僅是爹爹S,還有我S,還有你們S。事已至此,我們斷斷不能坐以待斃!」


 


S士們應聲而起,舉拳向天,「我們誓S追隨少主,破上京,S昏君奸臣,為主人報仇!」


 


在周楚的提議下,黑甲軍們迅速補充了糧草,傾巢而出,晝伏夜行,向著上京出發。


 


一路上,似乎是爹爹冥冥中在保佑我們,竟然十分順利,沒有遇到半點阻礙。


 


這一天,我們終於到了上京。


 


原以為黑甲軍有千人,就算喬裝打扮進入京城也需要花費一些功夫。


 


誰知道周楚卻自告奮勇,說他與守城將領熟識,從前幫過他一個大忙,隻要他開口,進城易如反掌。


 


果然,半夜,那將領偷偷打開了城門,將謊稱是周楚家鄉流民來上京討口飯吃的黑甲軍放進了上京。


 


周楚在京郊找了個別院,地方寬大,竟能容納千人。


 


我們日日潛伏其中,隻等時機合適便可S入皇宮,為爹爹報仇。


 


這一日,黑甲軍日常操練,周楚也如平時般在書房中忙碌。


 


我心中煩悶,偷偷溜出了別院,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典獄旁邊的那個三進院子。


 


推開房門,房裡冷冷清清,但地上卻纖塵不染。


 


「小娘子,你找誰?」門口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我一驚,連忙裹緊了臉上的面紗。


 


面前站著一個胡子蒼白的老人家,顫顫巍巍地拿著掃帚有一搭沒一搭地掃著。


 


「老人家,我剛來上京,想看看這附近有沒有房子可以租賃。我看你這房子窄小潔淨,收拾得也雅致……」


 


「小娘子,這房子不租。」


 


老人家咧著嘴笑了起來,「這是我家主人的婚房,他要留著等他娘子回來。」


 


上京的春天總有無盡的柳絮紛飛,讓行人無端落淚。


 


「若他的娘子不回來呢?」


 


「你這小娘子怎麼說話呢?我家主人說了,他娘子一定會回來的,如果不來,他便去尋她。」


 


「尋百裡不見,便尋千裡萬裡。尋一日不見,便尋一生一世。」


 


「诶,小娘子,你小心些,別碰壞了牆上的字。」


 


老人家推開了房門,淡淡的陽光灑了整屋。


 


我看見牆上,桌上,床上滿滿都是「懷闇」兩字。


 


闇字筆觸柔媚,懷字鐵畫銀鉤。


 


懷字最後一捺最是特別,竟似把闇字環在其中。


 


「闇在懷中,原來這便是你叫張懷闇的原因……」


 


眼淚一滴滴落在淡黃紙上,將筆墨暈開,懷與闇漸漸融為一體,再不分離。


 


「一個罪臣之女,竟還有臉來這裡傷春悲秋。果然是狐媚子,有了周楚還不夠,還想勾著威遠侯?!」


 


我猝然轉身,卻被一根木棍掃中,暈倒在地。


 


11


 


「寧安,你這是做什麼?」


 


我睜開眼,便看見寧安公主手裡把玩著一把利刃,陰森森地看著我。


 


「你問我?我倒要問你!」


 


她眉目一凜,將利刃壓在我的臉側。


 


「你這個賤人,明明已經被賣給那個屠夫,為什麼還要回來糾纏周楚?怎麼,是發現屠夫變成了威遠侯,想攀附卻又攀附不上,隻好回頭,嗯?!」


 


「寧安,我沒有糾纏周楚,我這次回來隻是……」


 


「還想狡辯,我都看見了!三日前父皇夜宴,我出來吹風,偶遇了威遠侯。我們倆在城牆上看見了你們,孤男寡女,深夜同行,說沒有奸情,誰信?」


 


「你倒是花了心思,將自己打扮得這般不顯眼,若不是威遠侯精明,我還發現不了你們呢!」


 


三日前,那不正是黑甲軍入城的時候嗎?那張闇都看見了?


 


我心中一動,突然對著寧安綻開一個挑釁的笑。


 


「是啊,我跟周郎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哪是你這小丫頭能比的?


 


若是你害我,周郎一定不會放過你!」


 


「呵,謝闇,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裡?」


 


寧安一臉鄙夷,信手推開了窗。


 


窗外紅牆黃瓦,金碧輝煌。


 


「寧安,你竟把我弄進了宮?!」


 


寧安見我面露惶急,開心地笑了起來。


 


「若不是威遠侯偶然提了一句,我還不知道宮裡還有這麼個偏僻所在,正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收拾你這個賤人!」


 


見她一臉癲狂,我咬了咬牙,突然打了她一巴掌。


 


「寧安,你這個膽小鬼,你敢不敢跟我賭一賭?呵,我看你一定不敢!」


 


「周楚平時對你愛答不理,他寧願要我這個給人家做過典妾的,也不要你這金枝玉葉!」


 


「有什麼不敢,你說,賭什麼,我都賭!」


 


「好,那你就給周楚送個信,說我在宮中,看他會不會來救我。你敢不敢?」


 


寧安已經被我氣瘋了,她雙眼通紅,大聲叫道:「我敢,我這就給他送信!」


 


看到信鴿衝天而起,向別院方向飛去,我輕輕舒了一口氣。


 


我,不,是我們。


 


我們的勝敗就在今日,就在此地。


 


12


 


周楚來得很快,隨行的還有久未見面的老管家,放黑甲軍進城的將領,還有一些頗為眼熟的朝臣。


 


見周楚面色惶急,匆匆趕到我身邊查看我的傷勢,寧安方才勉力對他綻開的笑顏再也無法維持。


 


她尖叫一聲,撲到周楚身上,對他劈頭蓋臉一頓抓撓。


 


「周楚,我對你這麼好,你還掛念著這個狐媚子,你可對得起我?!」


 


周楚不耐煩地甩開她,「寧安,我在辦正事,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轉頭,他溫柔地問我,「闇娘,還能走動麼,外面有人在等你。」


 


我心中會意,臉上卻裝出一副嬌柔無限的樣子,環住了周楚的脖子。


 


「我要你扶我。」


 


寧安見周楚將我摟在懷中,徹底崩潰了。


 


「周楚,你利用我,你這是過河拆橋!之前你讓我去父皇書房偷莊國國主書信印章時,對我溫柔體貼,現在怎麼這般對我?!」


 


說到激憤處,她竟握著利刃向周楚身上刺去。


 


「三皇子小心!」


 


素日老態龍鍾的老管家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飛撲上前,一腳踢飛了寧安手中的利刃。


 


「莊國國主的書信印章?三皇子?」


 


我環在周楚脖子上的手臂慢慢收緊,仿佛一條蓄勢待發的巨蟒。


 


「爹爹被誣陷通敵叛國,罪證有二。一是有莊國國主印章的親筆書信,二是老管家的證詞。」


 


「如今,寧安說你讓她去偷過書信印章,而你周狀元,一筆仿字名聞天下。」


 


我指了指還擋在周楚身前的老管家,「還有他,似乎與你頗有淵源!」


 


我眉目間冷如霜雪,「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為什麼要陷害我爹爹?!」


 


「闇娘,你聽我解釋……」


 


「還解釋什麼,趙國三皇子?」


 


門外腳步聲匆匆,突然出現了數個身影。


 


「不過是想陷害楚國忠良,挑起楚國與莊國紛爭,讓你趙國漁翁得利。三皇子,我說的對嗎?」


 


為首一人身形高大,淺褐臉上似笑非笑,一雙豹眼輕蔑地看著周楚。


 


正是威遠侯張闇。


 


「張闇,原來是你壞了我的大事!」周楚無可辯駁,終於圖窮匕見。


 


「哼,是又怎麼樣?你還是多關心關心邊境吧。黑甲軍都來了上京,我趙國大軍已經傾巢而出直逼邊境,就算你現在回援,也來不及了!」


 


我嗤笑了一聲,「黑甲軍?你日日在別院,就沒發現這幾日格外安靜嗎?」


 


周楚臉色大變,「是你這賤人搞鬼?你跟張闇串通一氣?他可是你的S父仇人!」


 


聽到這,我臉色一動,周楚趁我分神,反手扼住了我,「沒關系,我有你這印信在手。」


 


他將我推到窗邊,對著外面兵強馬壯的黑甲軍喊道:「黑甲軍,聽我號令,S了張闇,S了狗皇帝!」


 


13


 


窗外鴉雀無聲,黑甲軍手執武器,垂目佇立,仿佛睡著了一般。


 


「黑甲軍,黑甲軍!」


 


周楚急得臉上冒出一層油汗,「你們少主在我手裡,沒看到嗎?」


 


突然,高臺上傳來一個清朗肅穆的聲音,「黑甲軍,聽我號令,捉拿周楚及其黨羽。」


 


「是——」


 


衝天的吼聲後,黑甲軍齊齊轉身,向我們而來。


 


「謝拂,你沒S!」


 


周楚看清高臺上那個身影後,絕望地尖叫了起來。


 


隨即,他目露兇光,舉起利刃刺向我的胸口。


 


我並不驚慌,與黑甲軍同行這段日子,我也不是一無所獲。


 


瞅準周楚刀鋒所向,我抬手擋隔,另一隻手屈肘擊向周楚心口。


 


誰知我剛擺好招式, 身子便如騰雲駕霧般, 撲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那人揮刀瞬間割斷周楚的喉嚨, 另一隻手尚有餘力用他的披風裹住我被寧安劃破的衣裙。


 


「多謝威遠侯。」我抿唇一笑。


 


他捏住了我的鼻子,「重說。」


 


「阿闇。」


 


他仍不滿意, 用密密的胡渣蹭向我的耳廓。


 


「懷闇,懷闇。」


 


我輕輕叫出,又見自己確實在他懷中, 不由得羞紅了臉。


 


在黑甲軍的清理下,周楚和他的黨羽被一網打盡。


 


寧安公主雖犯下大錯,但念在她是受人蠱惑, 皇上最終隻是罰了她禁足。


 


爹爹沉冤得雪,皇上當著滿朝文武再拜他為相, 並恭恭敬敬送上那枚免罪金牌。


 


「胡娘子,臺下可站著狀元公,讓她挑,分明是故意作弊!」


 


「(「」「闇娘,這次你得多謝威遠侯。若不是他與皇上據理力爭, 皇上也不會同意演這樣一場苦肉計, 誘出幕後黑手。」


 


爹爹拈著胡須,一臉感激地看著張闇。


 


「謝伯父客氣了。也是闇娘配合得好,要不然小侄這計恐怕瞞不過周楚。」


 


張闇朝著爹爹彎腰回禮, 偷空卻朝我咧嘴一笑。


 


「不錯, 闇娘,告訴爹爹,你是怎麼發現威遠侯並不是想害我, 而隻是設了個局呢?老夫作為旁觀者, 都覺得威遠侯行事毫無破綻,情真意切……」


 


張闇也目光灼灼地望著我,我輕輕一笑。


 


「那日行刑,我質問他。他說——闇娘我確實騙了你許多,但有一點是真的, 在軍營裡第一次看到謝相和你, 我便在意你。」


 


「他的眼神, 最要緊的是他這個人, 我信他。」


 


張闇握緊的拳頭漸漸松了下來, 他的眼中一片晶瑩, 卻又滿含笑意。


 


突然, 他轉身跪倒,向爹爹叩頭行禮。


 


「我與闇娘兩情相悅,請謝伯父成全。」


 


還未等爹爹開口,我便紅了臉。


 


「胡說什麼呢?什麼兩情相悅?我謝闇可是上京第一貴女,仰慕者眾多, 都是翩翩佳公子。你啊——」


 


我略帶嫌棄地點了點他面上的清淺疤痕, 噗嗤一笑,「可不夠格!」


 


張闇微微一愣,而後便大笑起來。


 


他大步向前, 在我的驚呼聲中扛起我。


 


「什麼翩翩佳公子, 讓他們滾一邊去。」


 


「謝闇,你看,這可是你的典妾文書, 你早就賣給我了,還想逃到哪裡去?還不跟我回家,做一輩子的威遠侯夫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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