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可能，是真的不要我這個女兒了。

 

思緒至此，時間已然過去了很久。

 

我像個無家可歸的小獸，倚靠在牆角，舔舐著自己受傷的心。

 

「哎，這不是星懷嗎？」

 

我的耳邊忽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我驚喜地抬頭，這才發現，是鄰居家的徐叔叔回來了。

 

我小時候，他很喜歡我，經常讓我去他家，給我做好吃的。

 

還經常讓我帶給我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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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媽在這裡的生活多虧了徐叔叔的照顧。

 

我問：「徐叔叔，我媽呢？她在家嗎？」

 

徐叔叔臉上全是為難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我心跳得很快，直覺有不好的事。

 

「我媽她到底怎麼了？」

 

我驀地起身，急切地看著他，聲音都在顫抖。

 

良久，他才嘆了口氣，卻隻說了一句話。

 

「清雲她，現在在醫院。」

 

07.

 

「你媽她現在，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我隔著醫院的透明玻璃，看著裡面那個帶著慈祥微笑的中年女人，眼淚不爭氣地從眼眶流出。

 

「我媽她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我沙啞著聲音，紅著眼眶問他。

 

「你結婚的那天，清雲她回來後就魂不守舍的。」

 

「我看她狀態不對，就留了個心。」

 

「結果她居然想自S！那刀口啊，大得很，我趕緊把她送醫院去了。」

 

徐叔叔看著我，緩緩說出了當時的情況。

 

說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掏出了隨身攜帶的煙盒，卻忘了醫院不能抽煙。

 

經過的護士提醒了他，他這才抱歉地收了回去。

 

「你和你媽，究竟發生什麼了？」

 

「我當時用清雲的手機給你打電話，但是一直打不通。」

 

他無奈地問我，眼底是滿滿的不解。

 

我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結婚那天，我的手機完全在林遇白那裡，隻因為他的衣服能放下。

 

那時我很信任他。

 

可我沒想到，居然會這樣！

 

既然打了那麼多個電話，為什麼林遇白會不告訴我？

 

婚禮的一整天，我甚至都被蒙在鼓裡！

 

徐叔叔見我沒回答，隻是搖了搖頭，嘆氣道：

 

「哪有母女吵架會像你們這樣，真是作孽哦！」

 

我捏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肉裡，卻沒有張口反駁他的話。

 

我確實是一個不合格的女兒。

 

媽媽出事這麼久了，我卻沒有絲毫的知情與關心。

 

「我媽她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我看了眼病房裡玩得正開心的她，迫切想知道她的情況。

 

徐叔叔沉默了片刻，還是開了口。

 

「醫生說清雲她有嚴重的抑鬱症，之所以會自S，也是因為它。」

 

「他說清雲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記憶在被她有意識地遺忘。」

 

他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媽她現在，可能快要連你也記不得了吧！」

 

08.

 

抑鬱症？我媽怎麼會有抑鬱症呢？

 

記憶中的媽媽仿佛總是用笑臉對我，即便我從來沒有見過父親，但是媽媽給予了我足夠的愛。

 

她總會在我傷心難過的時候，笑著給我安慰。

 

「星懷啊，咱們是大孩子了，想哭鼻子也要忍住哦！」

 

我的童年一直伴隨著媽媽溫柔的聲音和慈祥的笑容。

 

我實在想不明白，這麼樂觀的媽媽，會有嚴重的抑鬱症。

 

我顫抖著手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門內的人仿佛注意到了我，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神情有些慌亂。

 

「你是誰？為什麼會進來我的房間？」

 

我看著她，笑容裡帶著眼淚，極力克制不讓它流下來。

 

「媽，我是星懷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想靠近她，可她卻開始往旁邊縮，我頓住了腳步。

 

她不想讓我靠近。

 

她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一旁的徐叔叔見了，立馬上前，拍著我媽的肩膀，安撫她。

 

「清雲，你還記得嗎？星懷啊，你的女兒。」

 

「她來看你了。」

 

我媽隻是抱著被子，嘴裡嘟嘟囔囔。

 

我湊近了才聽到。

 

「星懷才不是她，我的女兒最可愛了，她會軟軟地喊媽媽。」

 

「我的星懷哪去了？」

 

我聽著，隻覺得心底一顫，一陣陣揪著的痛，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餘下的日子，我就在我媽身邊陪著她。

 

起初她還會看到我就閃躲，縮在床的一角，要徐叔叔來安撫。

 

後面，她再看到我倒是沒有那麼太大的反應了。

 

隻是我和她說話，卻還是難以得到任何她的回應。

 

直到我收到律師告訴我起訴已經受理，等幾日後便要開庭時，我才想起來我還有件事沒完成。

 

天氣很好的這天，我來到熟悉的大學。

 

這裡的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可這些回憶在現在的我看來，卻是那麼惡心，那麼讓人討厭。

 

林遇白在大學畢業後，因為專業第一的成績，留在學校任職。

 

我畢業時在幹嘛呢？

 

我在大學嶄露頭角，在舞蹈上展現出驚人的天賦。

 

甚至當時有一名國外優秀的舞蹈家，想收我為弟子，教我舞蹈。

 

但是需要我跟她去國外學習至少兩年。

 

我拒絕了她，因為林遇白，他說他害怕我離開他兩年會移情別戀。

 

可誰能知道，當時的話成了真，隻不過，移情別戀的人是他罷了。

 

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可真是蠢啊，竟然會相信這麼一個貨色。

 

我為他親手葬送了自己的夢想，他卻春風得意，背叛我搞起了師生戀。

 

09.

 

林遇白在學校有職工宿舍，早些年我們剛結婚的時候，他還會和我住一起。

 

可後來，就被他以上課不方便的借口，搬來了這職工宿舍。

 

現在想來，在這裡住也隻是為了能和她更好地談情說愛吧。

 

可當時的我不清楚，我還傻乎乎地給他送餐，隻因為他跟我抱怨學校的飯不好吃。

 

我就每天起一大早，手都弄傷了，給他做愛心餐，送去學校給他。

 

也是那次，我替他擋了一刀。

 

那天，我在他身後，遠遠地就看見他與一個黑衣人起了爭執，那人舉著一把反光的刀，想插進他身體。

 

那一瞬間，我仿佛迸發了前所未有的速度，擋在他身前，替他擋下了那一刀。

 

那把刀直直地插進我的腹部，我的臉瞬間白了。

 

手上的鮮血堵都堵不住，流了滿地。

 

我看著他為我擔憂的神色，慘白顫抖的唇，心裡無比慶幸為他擋下了這一刀。

 

醒來後在醫院，他緊緊抓著我的手，我能感受到他在害怕。

 

他說：「星懷，要是你有事，我也活不成了。」

 

「星懷，謝謝你，我愛你。」

 

感受到手上的湿潤，我錯愕，他居然哭了。

 

那個人的刀插進了我的子宮，破壞了它，醫生告訴我，我以後可能都很難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不太能接受這個消息，整個人鬱鬱寡歡。

 

那時是林遇白抱著我，一遍又一遍地說愛我，他不介意，我才從打擊中走出來。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人是個小混混。

 

他為了報復林遇白，才想S他。而原因隻是因為林遇白碰巧救了一個女學生。

 

說來也巧，他救的這個女學生。

 

正是他那出軌的對象。

 

而我，間接性地幫了他們這對野鴛鴦，卻渾然不知。

 

10.

 

來到林遇白宿舍樓下的時候，我碰到了以前學校裡對我一直不錯的老師。

 

我們隨意聊了幾句。

 

她看著我，有些欲言又止。

 

我不明所以，隻是問了問她近來可好。

 

分開前，她看著我，眸色有些深沉。

 

「林遇白，你還是多看著他些好。」

 

我愣了幾秒，這才反應過來，自嘲笑笑。

 

原來學校的老師都看出林遇白的不正常了啊。

 

看來他們還挺明目張膽的。

 

但那與現在的我，已然沒了任何關系。

 

我按著記憶，找到了林遇白的宿舍，敲了敲門，卻沒有人來開。

 

隻等待了一會兒，我就失去了耐心，下樓準備回去。

 

在樓梯的拐角處，遠遠地我就看見林遇白和一個女孩並排走著。

 

女孩親昵地挽著林遇白的手臂，時不時地蹦蹦跳跳幾下。

 

林遇白摸著她的頭，滿臉寵溺。

 

亦如之前的我們一般。

 

這樣的場景我見得多了，心裡沒有絲毫感覺。

 

可能在之前，我還會跑上前去質問，去埋怨，去撒潑鬧。

 

可現在，我看著他的臉，隻覺得他無比陌生。

 

陌生人怎樣，又與我何幹呢？

 

待他們走到樓下，我才緩緩出現。

 

林遇白似乎沒想到我會來，他慌張地想把身旁的女孩拉到身後，動作甚至都有些粗魯。

 

女孩驚叫一聲，似乎是快摔倒了。

 

我看著他，平靜道：

 

「不用藏了，人家都要摔了。」

 

女孩看著我，眼底卻有著忌憚的神色。

 

她還沒說什麼，旁邊的林遇白就開口了。

 

「你來做什麼？來勸我的嗎？離婚協議我是不會籤的！」

 

女孩瞪大了眼睛，繼而看向他，似乎在控訴他的話。

 

「真是深情呢！」

 

「跟了他這麼久了，他卻連個名分都不想給你。」

 

我的眼睛直盯著那個女生，她似乎想與我爭辯，但被林遇白拉著胳膊。

 

「那是她自願的！」

 

我笑了，自願的？

 

好一個冠冕堂皇虛偽的家伙！

 

此時我倒慶幸早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11.

 

「離婚我已經交給律師處理了，這個婚你是不離也得離。」

 

「你根本沒得選擇！」

 

我把法院的通知給他看，他卻氣急敗壞地想毀掉它。

 

「我不同意！」

 

他雙眼猩紅，面目猙獰，連一旁的女孩都被嚇得遠離了他好幾步。

 

我全然當沒聽見。

 

「我來這裡就一件事情，我想問你，」

 

「為什麼當初我們結婚的那天，我媽明明打了那麼多個電話給我，」

 

「你卻沒有接，也沒有告訴我？」

 

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眼裡滿是憤怒。

 

他一愣，似乎是不知道我會問這個。

 

良久才開口。

 

「當初你媽她不喜歡我，幾次三番想破壞我們。」

 

「我也是怕她結婚時又來阻撓我們，這才沒有接她的電話。」

 

「之所以不告訴你，也是因為你和你媽當時的關系，要是你不跟我結婚了怎麼辦？」

 

我聽著他的解釋，隻覺得遍體生寒。

 

這就是我愛了七年的男人，居然這般懦弱，連這麼一絲信任都沒有。

 

「可那是我媽生命危機關頭的電話！」

 

「你差點害我再也見不到我媽了，你知道嗎？」

 

「你怎麼可以不告訴我！怎麼可以！」

 

我滿懷怒意地朝著他大喊，心裡酸澀的感覺抑制不住。

 

連我自己也沒發現，眼角的淚水就已經流了出來。

 

「怎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啊！」

 

「星懷，你相信我，我是真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他慌張地想要靠近我，卻被我躲開。

 

伸出的手頓在半空。

 

「林遇白，遇見你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

 

我抹掉眼淚，突然一巴掌扇在他臉上，不等他反應，我就跑了出去。

 

12.

 

回到了醫院，我的心情依舊不是很好。

 

我衝進病房，撲到媽媽的床邊。

 

她似乎不是很能理解我現在的心情，但眉目間卻有著愁容。

 

我握住她的手失聲痛哭。

 

「媽，我錯了！」

 

「我早該聽你的話，跟林遇白斷了聯系！」

 

「他不是人！他就是個畜生！」

 

「他居然瞞了我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