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嫁給江勝祠,做最幸福的新娘。


 


我也是。


 


直到我看見了夏燭的朋友圈。


 


【婚紗很美,就像你眼中的我一樣美。】


 


配圖裡,是一張婚紗照,鏡子的角落有半個背影。


 


我認出來了,那是江勝祠。


 


「女士,您還要看看別的戒指麼?」


 


他說,今天一起選婚戒。


 

Advertisement


可……天都黑了,他還是沒來。


 


1


 


離開珠寶店時,街上已經沒了開門的店了。


 


就連出租車都沒幾輛。


 


我沒開車,因為江勝祠一定會開,可是他沒來。


 


我從傍晚一直等到店鋪打烊,甚至一度以為他出了什麼意外,直到看見夏燭朋友圈的婚紗。


 


【婚紗很美,就像你眼中的我一樣美。】


 


配圖裡,是一張婚紗照,鏡子的角落有半個背影。


 


我認出來了,那是江勝祠。


 


那件婚紗,是半年前我和江勝祠一起飛去巴黎定制的,連我都還沒見過實物,如今卻穿在了江勝祠的白月光身上。


 


一瞬間,我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我再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相信,江勝祠對夏燭沒有男女之情。


 


「你好,女士,我們打烊了。」


 


我道了聲抱歉,盯著店員們異樣的目光來開珠寶店,獨自走了六公裡的路回到公寓。


 


我癱倒在沙發上睡了一覺,醒來後,將夏燭的朋友圈截圖給了江勝祠。


 


對面瞬間回過來一句:


 


【別無理取鬧。】


 


我苦笑了一下,沒有回復。


 


【小燭從來沒拍過婚紗寫真想試一下,但是婚紗店裡的都太俗了,就把你的先借她試穿一下拍照。】


 


【等她明天用完了就會還回來的,聽話。】


 


我關了手機,起身去洗澡。


 


這婚紗的設計師是我最崇拜的人,當初我費盡心思才求到他給我設計婚紗,其中的曲折與辛苦他江勝祠最是清楚。


 


而且今天是我們約好選婚戒的日子,他卻丟下我去給夏燭拍寫真。


 


都這樣了,還想要我怎麼聽話?


 


洗完澡出來,看到江勝祠二十分鍾前發來的消息。


 


【夏燭是和我一起長大的發小,不過是件婚紗,如果你介意,我們就再定一條就好了。】


 


他將這事說得無關緊要。


 


因為他吃定了,我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跟他鬧,就像過去的每一次。


 


換成過去的我,對他有求必應,此時此刻估計也隻會說:


 


「沒事的,穿過了我又不是不能再穿,我支持你的工作,不用和我解釋這麼多。」


 


又或者,我還會善解人意地問道:


 


「一天時間夠拍嗎?要不要多借幾天給她?」


 


我一次次地為他著想,一次次地毫不介懷,得到的隻有他的習以為常。


 


就好似我理解他和夏燭的關系是理所應當的,隻要我表現出一點點的排斥與不滿,他就會皺著眉頭指責我:


 


「黎苒,你不應該這樣斤斤計較。


 


「黎苒,你這樣不覺得太過自私了嗎?


 


「黎苒,你大度一點。」


 


譬如這次,於他而言隻是一條無足輕重的婚紗。


 


那於我而言,他也不再重要了。


 


思慮再三,我還是編輯了短信給他回復過去:


 


【江勝祠,我們分手吧。】


 


幾乎是發送成功的一瞬間,江勝祠的電話就打來了。


 


我沒接。


 


這場持續了八年見不得人的戀愛,該結束了。


 


2


 


從我認識江勝祠起,他的身邊就一直有夏燭的身影。


 


他們形影不離,青梅竹馬,不是情侶勝似情侶。


 


夏燭的夢想是成為國際超模,江勝祠為了她埋頭鑽研攝影技術,為她一手創立了攝影工作室,直到今天發展成國內最大的影視公司。


 


而他,也是夏燭眾所周知的御用攝影師。


 


十歲那年我與江勝祠相識,因為父母之間的合作關系,我們經常見面一起玩耍,也包括夏燭。


 


漸漸地,我發現我對江勝祠存著不同於朋友的情愫。


 


隻是,同樣都是一起長大的情分,但我始終覺得我像是他們之間的第三者。


 


不論是友情,還是愛情。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是喜歡江勝祠的,很喜歡的那種,或許連他自己也知道吧,但我從未說出口。


 


我怕他不喜歡我,怕他喜歡的人是夏燭。


 


直到我十八歲那年的生日,莊園的服務生傳話讓我去庭院。


 


我順著草坪上布置的花瓣一直走到河畔,看見一條精心布置的花船,我上了花船順著人工河一直漂流。


 


待到船繞了一圈靠岸時,天空中升起了絢爛的煙花。


 


「happy birthday!」


 


「I LOVE U。」


 


很老套的表白,卻瞬間拿捏住了我十八歲的少女心,不禁開始好奇是誰準備的,隱隱地期待著希望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等我上岸時,真的看見西裝革履的江勝祠站在岸邊,在煙火的照耀下,他的臉龐格外迷人。


 


應該就是在那一瞬間,我開始無可救藥地愛上他。


 


終於,我鼓起勇氣與他對視,滿懷忐忑上前,開口問道:


 


「這些……都是你準備的?」


 


他有一瞬的詫異,但又很快答復道:


 


「嗯……是的。」


 


得到他肯定的答復,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躍,飛撲進江勝祠的懷裡。


 


眼含淚水,卻無比幸福地說道:


 


「我也喜歡你!」


 


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


 


即使他並沒有親口說出喜歡我,沒有一個明確的表白,我也無可救藥地開始愛他。


 


熱戀期的我們也有過許多美好回憶,我滿懷期待地將他納入我的人生規劃中。


 


期待與他一起度過大學生活,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直到高考結束,他告訴我他改了志願,會去夏燭的學校念書。


 


那一瞬間,猶如一盆冰水澆透了我的身心。


 


從那之後我就變得患得患失,時時刻刻都在懷疑他和夏燭的關系,也質疑我們之間的感情。


 


大學畢業後,他終於回到我身邊,同時一起回來的還有夏燭。


 


他們成立了攝影工作室,唯一的模特就是夏燭,而他是她的專屬攝影師。


 


因為拒絕回家繼承家業,江家斷了他的經濟來源,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工作室收到了國內知名服裝品牌的合作邀請。


 


我告訴自己,攝影是他的夢想,他隻是在為自己的夢想奮鬥而已,我隻不過是幫助了他實現夢想。


 


但每當看見他們形影不離,嬉笑打鬧地討論工作時,仍舊忍不住心裡發酸。


 


短短兩年時間,他們聲名大噪。


 


江勝祠成了國內最具潛力的青年攝影師,一手締造了夏燭的「美神降臨」。


 


成名後再度被問起低谷時期的那根救命的橄欖枝,夏燭接過主持人的話筒:


 


「隻是對阿祠事業的支持,希望大家不要再過度關注啦。」


 


那一瞬間,江勝祠看夏燭的眼神變了。


 


從那之後,江勝祠開始無條件地偏袒夏燭,對她任何的無理要求都有求必應。


 


我辛苦熬了一個月的設計被前輩冒名頂替難過時,他在陪夏燭吃飯。


 


我在家燒到神志不清時,他借口出去買藥,其實是去安慰失戀的夏燭。


 


在我情緒崩潰的深夜卻無論如何都撥不通他電話時,他在北極陪夏燭看極光。


 


我費心組了飯局幫助他緩和父母關系時,夏燭一個電話,他就自顧自地離去,隻留我在那尷尬得不知所措。


 


我注冊小號關注了夏燭的微博,留心她的每一個動態分享,試圖尋找出什麼蛛絲馬跡,同時又擔心真的有什麼。


 


我也曾歇斯底裡地和江勝祠爭吵過,淚流滿面地向他控訴過,甚至像個變態狂一樣跟蹤他的每一個行程。


 


可每一次,他都隻是靜靜看著我發瘋。


 


每一次察覺我的尾隨後,都會電話警告我不要再跟。


 


我越來越質疑他對我的愛,越來越不自信自己的身材和容貌,瘋狂地減肥和美容,隻想把他的心留在我這。


 


直到看見夏燭穿著我的婚紗,我終於無法再欺騙自己。


 


愛一個人的能力是天生的,如果沒有感覺到自己在被愛,那麼,他就是不愛你。


 


我終於想通了,天高海闊,我為什麼要拘泥一個男人。


 


以我的家世背景,個人成就以及外貌條件,為什麼,要為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荒廢青春呢?


 


3


 


提出分手以後,江勝祠沒來找過我。


 


但在周末兩家的家庭聚會上,我們還是不可避免地碰面了。


 


這兩年江勝祠和江家的關系緩和,其中有我不少次牽線搭橋,所以江阿姨很喜歡我。


 


我們兩家的父母關系很好,生意上合作了許多年,知道我們在談戀愛都表示非常支持,甚至兩家的家庭聚餐,每次都一起定在同一天,隻是這次,我父母有事沒來。


 


「苒苒,你看馬上就要辦婚禮了,幹脆你就搬來和阿姨一起住吧。


 


「你們這一天天地忙事業,一周才見到你一面,阿姨想你想得緊呢。」


 


我抬頭看了眼江勝祠,他面上神色不自然,顯然是還沒有把分手的事情告訴江姨。


 


我正想開口解釋,卻被他搶先一步。


 


「先吃飯。」


 


飯後,江勝祠把我叫了出去:


 


「黎苒,不要再任性了。」


 


江勝祠的語氣依舊是那麼不耐煩,就像我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一般。


 


我笑了笑沒接話,他又繼續道:


 


「你現在為什麼變得這麼自私呢?以前你都是很大度的,從來不過問我和夏燭……


 


「江先生,我們已經分手了。」


 


江勝祠有一瞬間的錯愕,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江先生?要叫得這麼生分麼,你一定要這樣跟我鬧麼黎苒?」


 


我吐出一口氣道:


 


「你不也從來都隻叫我黎苒嗎?」


 


他皺眉道:


 


「不過是個稱呼,你也要這樣斤斤計較嗎?」


 


「黎苒,你不要這樣疑神疑鬼的,我和小燭認識的時間比和你還久,要是有什麼的話早就在一起了,況且她隻是臨時借一下婚紗,又不是不還你了,不過是條裙子有那麼重要麼?」


 


又是這樣。


 


要有什麼的話早就在一起了,後半句就是還能有我什麼事呢。


 


婚紗象徵著潔白神聖的愛情,原本如果順利的話,婚禮結束之後我也會將它一直保存。


 


隻是他永遠不會明白,婚紗很重要,他的態度更重要。


 


他不該將我們婚禮要用的婚紗這樣輕飄飄地借出去,不該總是這樣理所應當的一切事務夏燭優先。


 


我懶得再解釋,反正他也不會懂,我淡淡道:


 


「原本很重要,但現在無所謂了。」


 


江勝祠習慣了低眉順眼的我,面對像現在不再順從他的我,他開始沉默不語。


 


我明白,他在表達對我的不滿。


 


畢竟如果放在從前,我們根本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爭辯,他也犯不上特意來找我解釋。


 


因為我自己就把自己 PUA 完了,更不可能會和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我們原本住在一起,但漸漸地,他開始經常夜不歸宿,我不知道他住在哪,或許是公司,又或許是夏燭那裡。


 


可即便是這樣,我也還是會在他難得回家的晚上,做上一桌子菜,笑臉盈盈地問他:


 


「喜歡吃嗎?下次還給你做。」


 


哪怕他為了夏燭一次又一次地把我丟下,我也隻會善解人意道:


 


「去吧,萬一有急事呢。」


 


隻是現在嘛,我不想再諒解他體貼他,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與我無關了。


 


4


 


之後有好幾次,我都想在雙方父母面前坦白。


 


但全都被江勝祠拿話給擋了,或許是怕江父江母不高興吧,畢竟,我是他們非常滿意的兒媳婦。


 


一直到最後,我也沒找到機會說清楚。


 


江勝祠中途接到一個電話就走了,我沒看見是誰,但我猜是夏燭。


 


江父江母雖然不滿他來去匆匆,但終究是沒說什麼。江勝祠走後,我又坐了一會才準備離開。


 


臨走的時候,江阿姨拉著我的手囑咐道:


 


「苒苒啊,阿姨看出來你和阿祠吵架了。」


 


我苦笑,就知道瞞不過江姨,每次見面都會被她看穿我的情緒。


 


隻是她不知道,這次不是吵架,而是分手。


 


「小情侶之間吵吵鬧鬧的很正常,畢竟年輕嘛有點摩擦都很正常。」


 


「不過你要是受了委屈可不能忍著,一定要和阿姨說的,阿姨幫你教訓那個臭小子!我知道你的性格,總是讓著阿祠,但女人首先要愛自己,不然要吃虧的,知道嗎?」


 


我控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是啊,愛了江勝祠這麼多年,那我有沒有好好愛自己呢?


 


我俯身抱了抱她,故作坦然道:


 


「放心吧,江姨,我會處理好的。」


 


又寒暄了幾句後,江阿姨才戀戀不舍地放我離開。


 


我驅車直接去了之前和江勝祠同居的小區。


 


那天婚紗的事情之後,我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公寓,這次回去是要把一些東西帶走。


 


訂婚戒那天出門時走得匆忙,玄關處來不及扶起來的換鞋凳還倒在地上。


 


所以這些天,江勝祠一次也沒回來過。


 


我自嘲地笑了笑。


 


收拾到一半的時候,不小心碰碎了一隻杯子,那是我們剛戀愛時一起做的。


 

T T T
A-
18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