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明我們兩個人都能吃得起甜筒，為什麼我永遠隻能選五毛的。
為什麼爸爸媽媽的愛要分先後，兩個孩子一起愛不行嗎？
我衝回家，我跟我爸媽說，我不想後面得到全部的愛了。
我想跟弟弟一樣，我現在就要得到爸爸媽媽的愛。
以後爸爸媽媽的愛我也分給弟弟。
我說我也想跟著去吃腸粉，去吃瘦肉粥，我不想吃五毛錢的包子和豆漿了。
原本我媽還在摘著豆角，哄剛剛被她接回來的弟弟吃著什麼東西。
聽到我的話，她臉色瞬間就變了。
「你要什麼要？！你又偷偷去套你弟弟的話是不是？！你咋知道你弟弟吃腸粉了？你咋就那麼心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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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那麼怕你比你弟弟少吃一塊肉嗎？」
迎面而來的一個巴掌讓我被打蒙了。
我解釋說不是。
我不是一定要吃什麼好的，我隻是想跟弟弟一樣，得到父母一樣的愛。
我媽壓根什麼都聽不進去，直接把我反鎖在房間裡。
任由我怎麼哭喊都無濟於事。
爸爸下班回來，吃飯的時候沒有看到我的身影，問我去哪裡了。
我媽有些陰陽怪氣。
「你的寶貝女兒現在可能耐了，仗著自己大了一歲，都開始套她弟弟話了！」
「吃什麼吃，餓她一頓也餓不S，天天就知道盯著弟弟嘴裡那一點吃食，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我爸聽完，也沒有再詢問，反而有些贊同地點點頭。
「這個孩子確實比較不討喜，也不知道在哪裡學得。」
「小時偷針，長大偷金，她要是能像他弟弟一樣光明磊落，我們也不用那麼操心！」
躲在房間裡的我，聽到外面親生父母對自己的評價，哭得身體都抽抽。
長大後，我每每想起這件事，我都不能釋懷。
我鼓起勇氣問我媽，為什麼她要那樣想我？
為什麼她要懷帶著惡意揣測自己的女兒。
我媽聽完，隻是風輕雲淡得笑笑。
「是嗎，瞎說什麼？我怎麼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你腦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麼？」
我弟也在旁邊附和。
「姐，小時候的事你還記那麼清啊？爸媽養我們已經不容易了，你幹嘛還要計較那麼多。」
「我從來就不會去羨慕別的孩子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對我來說，爸媽愛我們就夠了！」
媽媽聽到弟弟的話，笑得開心。
隨即也更加覺得我這個女兒就是性格不討喜，愛記仇，居然還埋怨起父母來了。
隻是現在我明白了。
哦，原來我們家不是沒有錢。
他們能在弟弟成年的時候馬上給他買了兩套房、兩輛車。
他們隻是單純不想讓我吃 3 塊錢的甜筒。
隻是單純不想讓我跟弟弟一塊去吃早飯。
他們就是想讓弟弟吃得比我好。
隻是他們不想承認他們的偏心，所以他們跟我說，我們家的愛要分先後。
然後冷眼看著我為了那一點偏愛一直傻等，一直在期待他們也那樣偏愛我。
8
如果是明晃晃的偏心和N待，我想我能夠做到不在乎。
但偏偏，我爸媽不是這樣的。
我媽每天早上起來也會給我溫柔地梳著頭發。
吃魚的時候，他們兩個也隻吃魚肚和魚頭。
剩下的幾乎都進了我和弟弟的碗裡。
雖然每次弟弟的都會比我多。
但是我的碗裡也會有。
每次因為我跟弟弟打架，媽媽替弟弟打了我之後。
她又會偷偷跑過來跟我道歉。
說對不起我。
記得一次暑假。
我剛上初一，媽媽讓我給弟弟預習六年級的功課。
我給弟弟布置了 10 個單詞的任務。
但弟弟花了一天都沒有背下來。
在我要抽查的時候，弟弟更是直接生氣地把課本丟進了廁所，一直踩。
我很生氣。
因為每一本課本我都很愛護，我看不得弟弟糟蹋東西。
也看不得弟弟不學好。
所以我揍了弟弟。
我說他不好好學習，以後隻能進廠。
剛巧我媽出去買菜回來。
她聽到了這一句話，還看到我狠狠地把弟弟按在地上。
她當即發了火。
衝了過來，把我狠狠地踢開。
「你就這麼見不得你弟弟好嗎？你弟弟才多大啊，你就詛咒他！我上輩子欠你的嗎？」
「兒子沒事，以後爸媽的東西都給你，不想學我們就不學！」
我躺在地上。
背撞得火辣辣地疼，卻不及我的心疼。
當晚，我連晚飯都沒有吃，一個人躲在房間裡。
半夜，爸爸卻輕輕地敲開我的門，把我帶去了他們的房間。
媽媽滿眼通紅，坐在床上哭。
她看到我，起初還有些別扭。
但看到我臉上的淚痕，再也忍不住，衝上來抱住我。
一直跟我道歉，說對不起。
「對不起，思思，媽媽不是故意的，媽媽就是太生氣了。」
「你以後有爸爸媽媽，但是你弟弟沒有，你弟弟是個男孩子，他以後要是不成器，你怎麼辦？沒有人能夠給你撐腰，媽媽會很難過很難過！」
「媽媽實在是害怕他不成器，媽媽怕，所以今天媽媽有些情緒激動了，你能理解媽媽嗎？」
我堵在胸口的氣一時間全部消散。
我也哭著抱住媽媽。
我說我明白，我能理解，我不怪媽媽。
所以從那之後，我努力地想讓弟弟好好學習。
盡量不讓弟弟學歪。
人如果確定自己不被愛，那麼她是可以學會自己愛自己的。
但如果她被愛，又不被堅定地愛著。
那麼無疑，她做不到愛自己，也做不到抽身。
她隻能清醒地看自己猶如溫水煮青蛙。
慢慢地在溫水中失去自我。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問自己，我爸媽愛我嗎？
不愛？
但是他們確實養育了我。
在我出現問題的時候，他們也會急得滿頭大汗。
愛嗎？
好像也不愛。
在遇到弟弟的問題時，我好像隨時都能被犧牲。
原生家庭最大的傷害不是N待，也不是不愛。
是愛你的同時，不夠愛你。
所以你隻能在痛苦的漩渦中掙扎，想抽身卻又舍不得。
9
過了差不多兩三個小時，我弟開車帶著我爸媽回來了。
我媽臉色還有些不好看。
看到我，她沒有出聲打招呼，但也沒有說什麼不好聽的話。
見此，我弟松了口氣。
「姐，爸媽我給你帶回來了，爸媽年紀也大了。你以後就不要跟爸媽吵架了吧？」
「哪有子女因為一點小事就跟父母吵嘴的啊？」
「剛媽出去的時候眼睛都紅了，被以前認識的老鄰居看到了，還一直詢問。爸媽不敢說是跟你吵架，支支吾吾了半天。我看到未免覺得心酸。」
「姐，我不希望這種事情下次還會再次發生！我們做子女的，孝順為先！」
我爸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看到我弟教育我，也沒有出聲。
覺得我就是應該被弟弟罵幾句才對。
我看著幾人，聲音苦澀。
「那是我的爸媽嗎？是你的爸媽吧，我已經過了需要父母的年紀了，你把兩個老人帶回去吧，以前該我出的養老錢我也會出。」
聽到我的話，不僅是四人，就連我老公都有些震驚。
他有些欲言又止，但看到我通紅的眼睛，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我媽卻忍不了，紅著眼睛看著我。
「你什麼意思？張思思，什麼叫我們不是你爸媽，是你弟弟的爸媽？」
「我們千裡迢迢跑回來看你，就是看你給我擺臉色的嗎？！」
我爸也一臉悲痛。
「夠了！鬧脾氣也有個度，這種話下次我不希望再聽到，這次我就當沒有聽見！」
「思思，做閨女的說這種話，要是放以前，可是會被千夫所指的！」
我沒有吭聲。
但堅決的態度卻沒有變。
我弟也有些失望。
「姐，你怎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了？爸媽永遠都是我們的爸媽，你不該鬧這種脾氣，鬧脾氣也得分時候。」
「外甥女現在還在看著呢，你也不想以後她這麼對你吧！我們做人得將心比心。」
10
老公聽到他們都在指責我，臉色有些難看。
想說什麼，但是想到我剛剛叮囑他不要插手的話，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我說過這是我和父母之間的事，我不希望有他人插手。
就在我們劍拔弩張之際，門被人在外面打開。
婆婆王桂蘭走了進來。
她剛剛下班，從學校飯堂那邊走回來。
見到這幅情景，她頓時有些緊張了起來。
「親家來啦？快坐下，我不知道你們今天來，早知道你們來，我就先請假了。」
我媽紅著眼睛坐在那裡不說話。
我爸和我弟弟、弟媳也沉默著沒有開口。
婆婆有些難堪。
我起身，徑直走向了婆婆。
隨後，我挽住了婆婆的胳膊，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媽，以後我給你養老，我的愛也分先後，往後我先愛你。」
我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不僅是我媽，就連我爸也坐不住了。
「閨女，你這話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爸媽，你們不是總算愛是有限的嗎？你們要先愛弟弟。」
「我一直都不理解這個說法，但是現在我理解了，所以我以後也要像你們一樣，愛分先後，先孝順我婆婆，等我後半輩子，我再孝順你們。」
我媽頓時就被氣得面色通紅。
她捂著胸口，一副要被氣暈的模樣。
隻是我卻遲遲沒有動靜。
以前的我很傻，越不被愛的孩子越渴望被愛。
所以我真的期待爸媽會回頭看我，會實現當初的承諾，也對我有所偏愛。
隻是今天他們的所作所為讓我徹底認清了現實。
我媽見我一直沒有動靜，也有些裝不下去了。
隻能裝作一副氣得心口疼的模樣，一直在詛咒著我。
說我不得好S，說我就是不孝順。
我弟也滿臉悲痛和失望。
但我就是不吭聲，不低頭。
最後他也隻能帶著爸媽先離開。
隻是我爸走的時候把我拉到一邊，有些警告地告訴我。
「人要分得清楚才行，我們和你弟才是你最親的人！你連最親的人都不親的話，你以後被欺負了可就沒有人給你撐腰了！」
我隻覺得諷刺。
他們替我撐過腰嗎？他們滿心滿眼隻有弟弟。
11
見他們走了。
婆婆有些緊張，她看著我，想說又不敢說。
我笑了笑，表示我沒事。
婆婆這才松了一口氣。
「你就是我的親閨女！」
「婆婆也是媽，以後我絕不讓人欺負你！」
人是一種很復雜的生物。
剛剛跟我媽吵架我沒哭，被我全家指責我也沒哭，就連最後我爸威脅我，我也沒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