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將軍瞳孔片刻迷惘,對外喊:「天天生病,晦氣。病S都不要再來喊我。」


 


他重新抱住郡主:「是我有愧於你,等找個合適的機會,我就把宋枝休了。」


 


郡主眼珠黑亮,笑了起來,本就昳麗的五官更加明豔惑人。


 


「當真?」


 


「當然,讓我看看你的手……」


 


8


 


兩人天天黏在一起。


 


郡主要外邦進貢的骡子黛,這隻有後宮嫔妃有,沈將軍厚著臉皮進宮討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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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說想要琳琅閣最貴的頭面,繡雲閣最華美的衣裳,將軍二話沒說買了下來。


 


連最南邊的水果都讓人加急送來,日夜不停跑S幾匹快馬。


 


郡主臉上天天掛著笑,整個人像浸在蜜罐裡。


 


要想毒性深入骨髓,就該讓郡主經歷大喜,再來大悲。


 


窗臺的西域曼陀羅花期結束,快凋零了。


 


最後一瓣花凋落的時候,正是新歲。


 


府裡充斥著喜慶的氣息,桌面上有壓歲果子、膾魚、麻辣兔、蟹釀橙。


 


無人在意偏院的宋枝,快要S了。


 


趁著郡主去換衣裳,我提醒道:「將軍,不請宋夫人一起來嗎?」


 


沈將軍神情恍惚一瞬,點點頭:「來人,喊枝枝過來一起用膳。」


 


下人低著頭大氣不敢出,昨晚有人來通傳宋枝重病要請大夫,將軍呵斥著,說請大夫的錢不如多買幾套頭面送郡主。


 


沒多久,下人稟告,宋枝病得下不了床。


 


沈將軍雙眉不自覺收緊,開口:「還不快請大夫去看!」


 


他的貼身侍衛跑了出去。


 


郡主換完衣裳回來了,像平常那樣靠著他的肩,給他夾菜,同他闲聊。


 


隻是沈將軍微微側身,心不在焉的,時不時往宋枝院子的方向看去。


 


「阿懷,不是說要送我東西嗎?是什麼?」


 


沈將軍夾菜的手一僵,面色幾分猶豫。


 


郡主白皙的手在他身上亂摸,從他懷裡拿出個玉镯。


 


質地細膩,像是汪碧泉。


 


郡主開心地往手上套,被將軍制止。


 


「你已經有那麼多首飾了,這個給枝枝吧。」


 


郡主已經很久沒從他口中聽見這個名字了,表情立馬變了。


 


這些天被寵的,她驕橫地把手镯戴上:「我就要這個。」


 


將軍有一剎那愣住:「你怎麼變得如此蠻橫。」


 


「枝枝她生病,你讓著她點不行嗎?」


 


9


 


郡主氣地把镯子摔在地上。


 


「我就是不讓怎麼了?你說過隻愛我一人。娶了她進門還要送她禮物!」


 


沈將軍像是看陌生人:「我說過她隻是我妹妹。」


 


「你摔的這镯子,抵得上北地將士們一年的口糧。你怎麼如此不懂事?」


 


郡主還在大聲嚷嚷,像是個市井潑婦,沒注意到將軍看她的眼神帶著失望。


 


沈將軍飯也沒吃就走了,去了宋枝那。


 


當天晚上,京城所有大夫,包括宮裡的御醫都被請到沈府。


 


燈火通明,一副藥沈將軍煎到了早上。


 


有了千年人參、玉髓芝、陰凝草,宋枝病情好了許多,穩定下來。


 


新歲後,皇帝舉辦家宴,邀沈將軍過去。


 


郡主起了大早,拿出壓箱底的頭面和衣裳,打扮好在府門口等著。


 


沈將軍年前說過,待到家宴就像皇帝提出休棄宋枝。


 


這一天,郡主期盼很久了。


 


天空飄著鵝毛大雪,在風的裹挾下肆意飛舞,像是無數隻冰冷的小箭,射向暴露在風雪中的人。


 


半柱香過去,沈將軍摟著宋枝出現了。


 


將軍面色愧疚。


 


「宋貴妃說想見枝枝。」


 


家宴都是帶著正妃去的。


 


宋貴妃是宋枝的嫡姐,大概知道她過得不好,出這招給她撐腰。


 


郡主被寵的無法無天,一把推開宋枝:


 


「你個賤人,盡會些狐媚術。」


 


宋枝退後幾步,險些摔倒。


 


將軍大怒:「你的教養呢!你母親就是如此教你的!」


 


「此事已定,來人,送夫人回房。」


 


郡主被架著離開。


 


她的房間已經不向過去那麼暖,炭火少了很多。


 


也不再是無煙的銀絲碳,而是被換上了普通炭火。


 


點燃的時候,嗆人的很。


 


我拿出手爐遞給她,擠出兩滴淚。


 


「夫人……宋枝那賤人!」


 


「將軍怕她咳疾發作,銀絲碳全送她房裡了。」


 


「苦了夫人了。」


 


郡主在氣頭上,一聽這話氣得發抖,雙目通紅,手緊緊攥著手爐。


 


細看之下,因為太過用力,她掌心的皮膚沁出一層血紅。


 


我勾了勾唇,就快了。


 


郡主踢翻炭火,徑直去了宋枝的院子,把銀絲碳全都搶過來。


 


還讓人把她的被褥,衣服,全扔進池塘去。


 


「阿蘭,你覺得這做法如何?」


 


我低著頭,添上幾把火。


 


「將軍會不會生氣……要不夫人忍忍吧。」


 


「我們送些首飾給宋枝,這樣她得寵也不會刁難夫人。」


 


一個響亮的耳光飛來,扇的我右臉火辣辣的疼。


 


「你住嘴!」


 


「宋枝,我讓她冷S在這個冬天。」


 


她囑咐下去,不準給炭火、吃食,還有衣服。


 


10


 


將軍回府後,第一時間來找郡主。


 


「休棄一事,有待商榷。」


 


「枝枝身子差,皇上的意思是抬為平妻。」


 


原先的休棄改為抬平妻。


 


郡主氣急攻心,不斷咳嗽。


 


一頭青絲,落下好多。


 


她牽強道:「阿懷,我能體諒。隻是我最近身子也不好,能不能多陪陪我。」


 


她仰起頭,兩行清淚滑落。


 


我知道她在阻止將軍去看宋枝。


 


府裡大小事,都是郡主在管,隻要將軍不發現,宋枝真的會S在這個冬天。


 


開始兩三天,將軍耐著性子陪。


 


等到第五天,沈將軍坐不住了:


 


「用完膳,我們一起去看看枝枝吧,這些天也不知道她病情如何了。」


 


郡主笑容一僵,應下。


 


兩人出門時,郡主扶著門框倒了下去。


 


大夫來了,說是風寒。


 


這下將軍不走了,我隻好趁著他聽大夫說話,有意無意引導他。


 


今夜他照顧完郡主,去了宋枝院裡。


 


那裡冷得人發顫,一片蕭瑟。


 


桌子上的殘羹剩飯,不知道是幾天前的了。


 


宋枝面色蒼白,呼吸微弱。


 


她的貼身丫鬟看見將軍像看見救世主,頭磕出了血,求一碗熱湯和一床暖和的被褥。


 


沈將軍蒼勁的手扣住門,微微發抖,喑啞著嗓音:「枝枝……」


 


宋枝被接到沈將軍的房間,同吃同住。


 


府裡大小事務不再由郡主掌管,等到宋枝痊愈,由她執掌中饋。


 


至於郡主……


 


沈將軍發了火,宋枝受到什麼待遇,郡主現在就受到什麼待遇,一下從雲端跌入塵埃……


 


郡主院子被鎖了起來,隻有送飯的時候才打開。


 


剛被關的一兩天,她罵奴才打下人,嚷著要見將軍。


 


將軍從不理她,下人們也勢利,開始不給她飯,連水都沒得喝。


 


郡主喊不動了,手腳冰冷,走幾步摔雪地裡,掙扎半天都起不來。


 


「阿蘭………」


 


「阿蘭,扶我起來。」她氣息微弱。


 


我冷眼相看,有一刻想把她埋在雪裡。


 


吸了口氣,我把人扶起,就這樣讓她S,那便宜她了。


 


郡主腳磕到石頭上,掀起一塊血肉,露出骨頭。


 


她痛得打顫,直抽搐。


 


皮膚已經很軟了。


 


11


 


我扶起她嘆氣。


 


「夫人,現在將軍不理你。連個大夫都請不了,隻能忍著了。」


 


成串的淚珠撲簌簌地滾下,她哭腫了眼。


 


「不會的……不會的。」


 


「阿懷他重情重義,即便我做錯了,他也不會放任我不管的。」


 


「我小時候,父親不喜歡我,我也像現在這樣吃不飽穿不暖。是他,是他救我。」


 


她不S心,讓我翻牆去請將軍,就說她要S了。


 


我望著她,擦去她眼角的淚。


 


「奴婢這就去。」


 


我翻牆出去,沈將軍對她還是有感情的,請了大夫,院子的鎖也卸了。


 


如今府裡是宋枝在管,我衝到她面前。


 


「你個賤蹄子,也就得意一時了,夫人現在已經可以出來了,不久你就要被休了!」


 


「要是你現在懂事些,端茶遞水,我們夫人也不是不能放過你。」


 


宋枝笑了笑,攔住要打我的丫鬟。


 


「那我們就看看誰被休。」


 


我轉身離開,晚膳時,郡主被叫去和將軍、宋枝一起吃飯。


 


「沈懷哥哥,我手疼。」


 


將軍聽了,用勺子一口口把飯喂到宋枝嘴裡。


 


「咳咳……」


 


她噎著了,指著杯盞要喝水。


 


那青瓷杯正好在郡主手邊。


 


「倒點水過來。」將軍命令道。


 


於是郡主從坐著變站著,給宋枝端茶倒水,伺候她用膳。


 


桌上的鱸魚挺好吃的,就是刺多。


 


「姐姐,都怪我體弱,還麻煩你照顧我。」


 


郡主明白沈將軍喜歡明事理、懂退讓的人,於是得體地回復:「舉手之勞,之前那般對你,是我的不是。」


 


宋枝抬眸,眸光澄澈:「那姐姐,可以幫我挑了這魚刺嗎?」


 


郡主攥緊拳頭,指尖陷到肉裡,劃出幾道血痕。


 


「可以的。」


 


她細細挑著魚刺,把白嫩的魚肉放進宋枝碗裡。


 


宋枝瞥一眼,沒吃。


 


「沈懷哥哥,你記不記我們小時候,你還下河給我捉魚。」


 


「你做的烤魚真香,說隻給我一人做呢。」


 


他們談起從前,郡主插不上一句話。


 


飯吃完了,兩人離開,將軍也沒看郡主一眼。


 


「阿蘭,怎麼辦,阿懷怎麼不看我。」


 


我整理郡主的衣服:「聽說將軍喜歡粉色的衣裳……」


 


西域曼陀羅開花的時候,我摘了幾朵磨成粉。


 


現在我把它塗在郡主衣袖上。


 


「夫人,你不是做了棗團,可以給將軍送去。」


 


郡主忐忑不安,在我鼓勵下去找沈將軍。


 


沈將軍嗅到花香,成功被吸引。


 


郡主一掃鬱色,緊緊抱住沈將軍,眼中滿是對他的愛意,


 


兩人相擁,美好的像幅畫。


 


12


 


郡主皮膚越發白皙,身上的青紫可怖極了。


 


將軍撫著她脖子:「我明明很輕了。」


 


郡主嬌嗔:「怪我皮膚太嫩了。」


 


「是嗎?」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疑慮。


 


「哎呀,你快去上朝吧。」


 


郡主推搡著他,把他趕出去。


 


兩人又抱在一起親了會兒,下人幾次來催,才依依不舍分開。


 


窗外旭日東升,彌漫著霧氣。


 


雲雀在半明半暗的雲空高啭著歌。


 


郡主梳妝結束,慢悠悠道:


 


「阿蘭,你跟我也許久了。」


 


「你說阿懷哥哥他是不是記住你了。」


 


「剛剛還看你呢。」


 


她冷眼看我,款步走來,帶著不可一世的傲慢。


 


聲音輕蔑:「是去怡紅院,還是毀容。選一個吧。」


 


她拿出個金簪,遞給我。


 


「奴……奴婢……」


 


我把臉劃了。


 


鮮血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捂著臉的手,也擋住了唇角的笑。


 


花粉用完了,她沒辦法留住將軍了。


 


太陽落了下去,沈將軍處理完公務回來。


 


看見郡主的那刻,眸光淡淡,沒什麼愛意。


 


郡主重提休棄一事。


 


「阿懷,你什麼時候休了宋枝?」


 


沈將軍蹙眉:「她身子弱,思慮重。要是真這樣,她又該生病了。」


 


「況且,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不等郡主回復,他就走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都沒有來過。


 


郡主親手做糕點去找他,看見他和宋枝兩人舉止親昵,咬著牙指責:「這一個月不來看我,都陪宋枝了?」


 


沈將軍目光冷冷。


 


「你在怨我?」


 


「如此善妒,當初就不該娶你進來。」


 


一紙休書扔在了她臉上。


 


郡主怔住:「你......你要休我?」


 


「你要不想當這個正妃,有的是人想當。」


 


……


 


她像是失了魂,嘴裡呢喃:「怎麼變成這樣。」


 


「你明明很愛我的……」


 


說的話太多,聽的人都不耐煩。


 


於是郡主又一次被關起來。


 


這次宋枝身體痊愈,有心力對付她,所以郡主比上次還慘。


 


將軍住在郡主隔壁,於是每天晚上郡主都聽著隔壁的嬉笑聲、喘息聲。


 


有時,他們還會提及郡主。


 


「沈懷哥哥,你要關她到什麼時候呀?」


 


「我一靠近她,身體就有些不受控制,變得很奇怪,一直關著吧。」


 


「啊……那姐姐該傷心了。」


 


「你忘記她對你做的事了?要是知道她如此心狠手辣,小時候就不該救她。」


 


一句話,像是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


 


掀起一陣波瀾。


 


13


 


十六年前,郡主還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庶女。


 


穿下人衣服,和狗搶食物。


 


冬天要漿洗衣服,冷得滿手凍瘡。


 


有一次,她惹了兄長生氣,被一腳踹進湖裡。


 


沒人救她,她湿漉漉爬上來,冷風一吹, 身體開始發熱。


 


想換身衣服, 鑽進被窩暖暖身子都不行。


 


她隻有這一套冬裝, 被子也是漏風的。


 


在郡主覺得自己快要S的時候, 被沈將軍撞見了。


 


給了郡主衣服、被子, 還有很多銀錢。


 


他說:「不要睡著, 世間那麼多美好,你還沒看過呢。」


 


沈將軍像束光, 照進她心裡。


 


那之後她的願望就是找到他, 靠近他, 嫁給他。


 


14


 


郡主聽了沈將軍和宋枝的對話,無力跌坐在地上。


 


眼神黯淡,沒了光亮。


 


「我不信, 怎麼可能不愛我!」


 


「他分明最愛我了!」


 


聲音太大, 驚擾了隔壁的人。


 


沈將軍黑著臉踹開門。


 


「大晚上的,你發什麼瘋。」


 


郡主跪爬過去,抱住將軍的衣角。


 


「阿懷……」


 


「阿懷, 你不是說最愛我了嗎?」


 


將軍垂眸,表情厭惡, 一腳踹開她。


 


「我不喜歡如此惡毒的人。」


 


屋子裡的窗子沒關, 凜冽的寒風一吹,她的臉皮破了個大窟窿。


 


血流不止。


 


「你……」沈將軍呼吸一滯,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風還在繼續刮。


 


另一側臉、脖子,都接連出現血窟窿。


 


郡主痛呼一聲, 朝臉摸去, 看向銅鏡的時候大喊出聲:「啊……」


 


銅鏡被砸爛,她手也開始潰爛。


 


郡主眼睜睜看著,躲開將軍視線, 發出痛苦又尖銳的聲音。


 


「阿懷……你,你不要看我。」


 


「不準看我!」


 


「啊……好痛。」


 


沈將軍眸色冰冷, 拔出劍, 刺了過去。


 


一個月過去,滿院子奇花異草。


 


「「停」郡主倒在地上,目光直勾勾盯著將軍。


 


一滴淚從她眼眶流出。


 


「真是晦氣。」


 


將軍沒給她一個眼神, 吩咐下人草席一卷,扔亂葬崗埋了。


 


15


 


我從亂葬崗撿回郡主。


 


多虧提前給她喂了保命丹。


 


我背著她回家,她皮膚太軟爛了, 一邊走一邊往下掉肉。


 


到家後,我把人綁進柴房,用鹽水把潑醒。


 


她痛醒後又痛暈過去, 反反復復。


 


我減少鹽的用量,總算醒了。


 


服了花毒, 這一身可都是好肉, 隨便一小塊都能讓枯了的花起S回生。


 


我吊著她的命,日日從她身上剜肉, 當作花泥種出後院一片花海。


 


靠著賣花, 我掙了好多好多錢。


 


這天我又開始剜肉, 因為叫得太大聲,所以用襪子堵住了她的嘴。


 


「謝隨,你在天上能不能看見?」


 


「我替你報仇了。」


 


「而且我現在很有錢, 過得很好。」


 


停留在窗臺的蝴蝶,撲閃了幾下翅膀,飛走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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