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悟無情道成功那天,我自請下堂,順便替周濟求娶了他的天才師妹。
無須S夫證道,所謂無情道,隻是意味著。
從此你與世間萬物,在我眼前再無不同。
1
我娘忌日那天,我在宗門外等了周濟一天一夜。
身旁很多人走過,勸我:
「回去吧,今天師兄和芷瑤師妹在練宗主新得來的秘籍,恐怕不會來了。」
我笑著道謝,卻依舊執著地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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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嘲笑我,說:
「大家主母的儀態都不要了,自己的男人看不住,追人都追到門口了。」
阿娘常說我這人固執,是個S心眼。
所以周濟沒來,我便一直等著。
從天亮一直等到天黑,又從天黑等到初日升起。
天邊第一縷陽光穿破雲層時,我看見周濟和江芷瑤沐浴著天光而來。
劍意交鋒中,兩人絲毫不讓,有來有往。
眉眼間,都是遇到勢均力敵對手的興奮感。
都是年輕一輩的頂尖天才,被認為是最有可能成仙的宗門子弟。
他們打了多久,我就看了多久。
好久好久,周濟終於望見了我。
他拉著我,很興奮地向我介紹身旁的女孩:
「她就是江芷瑤,上次劍式比賽上,我就是被她贏了。」
「枝枝,她是個真正的天才,有朝一日說不定她真的能成為庇佑一方生民的仙人。」
據大周上一位仙人羽化已經上百年了,所有人都盼望著出現一位新的仙人。
我抬眸靜靜地望著他,心裡忽然有些難過。
周濟不知道的是,他談起江芷瑤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
就好像很多年前,他向在場所有人,自己擁有全世界最好的女子。
無論旁人怎麼嘲諷我修為低下,天賦劣等,他總是會認真地反駁那些人:
「你們不知道,沈南枝是個多麼好的姑娘。」
而我也已經忘記了,上一次他用這種眼神看向我是什麼時候。
2
理智告訴我,周濟已經沒有那麼喜歡我了。
我隻是有些難過,難過於明明那麼難我們都走過來了。
可是為什麼在我們剛剛幸福時,一切都不一樣了呢?
當初周濟為了和我在一起,以一個人對抗整個宗門的壓力。
對於宗門來說,家世遠遠及不上天賦。
一個有天賦的主母意味著有更大的概率孕育更有天賦的後代,而後代可以決定一個宗族的盛衰。
最最艱難的時候,周濟為了來見我,主動受了家法。
十九道鞭刑,道道入骨。
那時他滿身是血地來找我,眼神卻還是亮晶晶的,他說:
「枝枝,你信我嗎?」
「你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娶到你的。」
我們約定了半年後見面,這半年來周濟拼了命地修煉。
然後孤身一人九S一生地闖了秘境,獲得傳承。
他身上有一道很長的傷疤,是被秘境的保護獸用利爪當胸貫穿。
後來他向我提起這件事時,我嚇得掉了眼淚。
他卻隻是笑著望我,將我擁入懷中:
「隻要想到能娶你,我就有使不完的力氣。」
他以命相搏,拿到自己婚姻的自主權。
後來宗門終於同意了我和他的婚事。
婚禮那天,他握著我的手,眉眼彎彎,像凱旋的將軍。
我們的幸福明明那麼得之不易,究竟為什麼會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3
江芷瑤笑著向我打了招呼,輕輕捶了一下周濟,揶揄道:
「這就是你說的全世界最好的姑娘?」
「那你說說是我好,還是她好。」
她眼底的傲慢與惡意太甚,我向來遲鈍,卻依舊感受到了難堪。
我望向周濟,期待著他是否會像從前那樣毫不猶豫地維護我。
期待著他滿臉驕傲,不講道理地宣布:
「我家枝枝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可是他沉默了,許久笑著說道:
「枝枝畢竟是閨中女子,自是比不上你一路摸爬滾打。」
然後又有些無力地補了一句:
「你們自是兩種不同的女子。」
江芷瑤走近一步,帶了幾分少女的嬌俏,問道:
「那你說說我是什麼樣的女子。」
周濟下意識地望向我,我隻是靜靜地望向他:
「你可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周濟皺了皺眉頭,似乎在思索些什麼。
隻是江芷瑤向前一步擋住了我的視線,繼續不依不饒地問道。
男人似乎是被纏得沒辦法了,語氣中幾分無奈與寵溺:
「是那種很厲害的女子,行了吧。」
江芷瑤在無人處衝我挑釁地笑笑,然後拿著劍譜和周濟旁若無人地討論起來:
「這招應該這樣練才最好!」
「不對不對,明明是這樣。」
兩人旁若無人地爭執起來,三言兩語似乎又要打起來。
但是言語之間都是對對方的欣賞,周濟是個武痴,一談起武學,便完全將我忘在一旁。
他們之間自成一個我融不進的氛圍,而我站在圈外茫然無措。
就挺沒意思的。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到了哪裡。
4
意識回籠時,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又到了我娘的墳前。
可能是人受了傷時,總是下意識地想要回到娘親身邊。
我抱著我娘的墓碑,呆呆地坐了好久好久。
忽然又想起了周濟,想起少年很認真地對我說:
「以後所有你痛苦的時候我都會與你共度,所以枝枝不要害怕,你還有我。」
我娘剛去世的時候,我整宿整宿地從噩夢中驚醒。
最最難過的時候,我就握著周濟給我做的布娃娃。
布娃娃醜醜的,是周濟親手做的,當時他才十幾歲,做娃娃時所有人都嘲笑他像個姑娘。
他也不反駁,隻是低著頭一針一線地將這個娃娃給縫好了。
然後紅著臉將她遞給我:
「阿娘說,親手縫的娃娃會給人帶來好運。」
「這樣,在我不在的時候,這個娃娃就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所以握著它時,就好像他在我身邊一樣。
或許周濟還愛我,隻是他沒有那麼愛我了。
阿娘說過,這世間的事若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能過,隻是看你想不想。
我問我自己想不想,卻怎麼也得不出個答案。
所以我問我娘:
「是不是這世間人心總是易變?」
「阿娘,明明他說過會永永遠遠地陪在我身邊,為什麼又變了。」
到了後面,終究露了哭腔:
「你也說過會永永遠遠不離開我,你們都是騙子。」
風吹過,遠處烏鴉聲響起,隻是再沒有人會將我抱在懷裡。
很久之後,我一個人走回到了劍宗。
阿爹和繼母妹妹,在院中賞月,妹妹操練自己新學的招式。
其樂融融,歡聲笑語。
這裡也不是我的家,自我娘走後我便沒有家了。
阿爹恨我,恨我讓他丟了面子。
我十幾歲築基,曾被認為是最有可能步入仙門的人。
隻是五年以後,我依舊還是築基期,至此成為家族的恥辱。
我站在門外怔怔地望了許久,月色如水般寂寥。
一時之間我甚至不知道該去往何方。
周濟曾說他會給我一個家,可是他好像要食言了
5
無處可去時,我想到了藥王谷。
當初看到周濟胸前那道貫穿的傷口時,我實在太害怕了。
害怕若是再出現這樣的情況,害怕有一天若是我失去了他怎麼辦。
我沒有力量擋在他的面前,所以便獨自上藥王谷,替他求了一枚保命的丹藥。
代價是替藥仙試了三年的毒,痛得S去活來時,我就喚周濟的名字,好似便不痛了
藥仙很喜歡我,他說他見過那麼多試毒的人,我是唯一一個從不吭聲的人。
硬氣,他喜歡。
所以一來二去地他認了我當徒弟,我雖修煉不行,但煉毒不需要修煉。
如今藥王谷反倒成了我最後的去處。
藥仙看到我時,臉上沒有任何的意外。
我不解,他卻隻道:
「這世間痴情的人有幾人有好下場。」
「世人道周家公子愛慘了妻子,我卻道真正的痴人是你這個傻子。」
他看著我這副半S不活的頹廢樣子,恨鐵不成鋼地罵道:
「沒出息,師父幫你毒S他。」
我低著頭,喃喃道:
「可是我不想他S,我隻是還沒想好我和他之間怎麼辦。」
周濟在我生命中存在的時間太長,以至於我幾乎沒有辦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不存在我生活中了,我該怎麼辦?
所以我隻是沉默著,很久之後輕輕說道:
「我該怎麼辦。」
師父悠悠嘆了一口氣,丟了一瓶藥給我:
「吃與不吃你自己決定。」
這藥會讓我生一場不大不小的病,而憐愛是最次的選擇。
我隻是將這瓶藥隨手放在了袖口,那時我以為我總歸不會讓自己落入這般可憐的境界。
6
回到家後,我開始沒日沒夜地將自己沉浸在訓練中。
阿娘曾經很嚴肅地跟我說過,我可以沒有天賦,但是我不可以停止努力。
所以這些年,我從不停止修煉,是所有弟子中最勤奮的那一個。
隻是無論我怎麼練,凝出的氣與旁人相比依舊軟弱無力。
練到後來,我幾乎是自毀式的修煉,一次又一次地出擊,被擊落,再出擊,再次被擊落。
打到最後,和我對打的師弟都有些不忍心了,勸我:
「師姐,你已經力竭了,不要勉強自己。」
我笑著說好,待他走後,卻不知為何忽然掉了眼淚。
我隻是忍不住在想,是不是我再厲害一點,他們或許就能更愛我一點。
師弟說得沒錯,修煉也罷,愛情也罷,本不該勉強。
隻是我太過執拗,也太過看不開。
我有些無力地倒在了地上,我看到江芷瑤與周濟並肩向我走來。
同樣的意氣風發,同樣的天之驕子。
而我隻是躺在地上,成為仰望他們的一員。
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了周濟和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了,隻是他偏要勉強。
於是他一遍遍說,我一遍遍聽,聽著聽著也就信了。
他們觀看了我不自量力地訓練,周濟望我的眼神中滿是不忍。
江芷瑤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淡淡道:
「師姐,我指導你一句,你可願?」
宗門最厲害的天才不吝賜教,我沒有理由拒絕。
我和江芷瑤的對戰過程不像對戰,更像是一種逗弄。
「師姐,再快一點。」
「你應該攻擊我的右下。」
「太慢了哦,完全讓人感覺不到力度哦!」
這種指導式的對戰,旁人看來隻會贊一句江芷瑤不吝賜教。
隻是她眼中的譏諷太過,言語中的羞辱意味太濃。
這種差距的對戰很容易讓人絕望,隻是我這人太執拗。
所以我一次次地發起進攻,一次一次地被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