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遠舟俊臉一沉。
而這個時候,他的心腹剛好端來湯藥。
他當著我的面,一飲而盡。
心腹及時插嘴:「家主喝的藥,是用來壓制戾氣的。」
沈遠舟一個眼神掃過,心腹立刻頷首退下。
我眨眨眼,殷勤的伺候沈遠舟穿衣洗漱。
期間,時不時裝作不經意間觸碰他。
一會碰一下他的後腰,一會則是他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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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茵茵!」
沈遠舟嗓音喑啞,帶著幾分慍怒。
我故作無知抬首,額頭剛好擦過男人下巴。
我特意用了香料,這樣的距離,必定可以讓沈遠舟聞到。
「大少爺,你怎麼了?」我嬌嬌柔柔問道。
沈遠舟仿佛被氣笑:「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直言:「生孩子。」
沈遠舟神色微滯。
於是,他一整天都沒搭理我。
晚上,心腹給他送晚膳,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我才湊上前:「大少爺,飯菜合胃口麼?你怎麼臉紅了?」
我抬手,觸碰沈遠舟漲紅的俊臉。
他眼神迷離,直勾勾盯著我,突出的喉結滾了滾。
「杜茵茵,你好大的膽子!」
我拉著他起身,將他往臥房方向拉拽。
他這副模樣,像牽線木偶,聽話極了。
一路上,沈遠舟試圖掙脫,可他已渾身無力,隻能順著本能挨近我。
可他還是絮絮叨叨:「顧兄開始起勢了,等他S入皇城,穩定了局勢,我就將你送去鎮北侯府。」
我心頭一顫。
沈遠舟知道他自己命不久矣,就連後路都給我想好了?
這世間,當真有人在意我?
我將沈遠舟拉入臥房,合上了房門,又將他推到在榻,將事先準備好的紅綢取出來,綁住了他的雙腕。
他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氣惱極了,額頭青筋凸起。
「杜茵茵,你敢?!」
我解他的腰帶:「大少爺,你對奴婢說過,想要的東西,就要不擇手段,奴婢可是你一手教出來的呢。」
他啞然。
在我褪下他身上最後一件衣裳時,他撇過臉去,竟覺得難為情。
「杜茵茵,等本少爺恢復,有你好看!」
我俯身,附耳:「大少爺,你聽話,給奴婢一個孩子。有了大少爺的親生骨血,我才能在沈家長久立足。至於鎮北侯府,那不是我應該待的地方。」
一言至此,我又說:「大少爺若是S了,我得有一個孩子當羈絆。不然……都不知道為什麼要活下去。」
我眼眸晶亮的看著沈遠舟。
他頓了頓,像是認命了,腰身動了動:「來吧。」
我輕笑:「大少爺,別怕,奴婢不會下手太狠。」
沈遠舟:「……」
我綁了沈遠舟三天。
到了最後,沈遠舟愣是被氣笑,他咬牙切齒:
「不愧是我養大的!」
我謙虛道:「大少爺過獎了。」
18
長公主的人將沈家包圍時,我正等著順利懷上孩子。
我第一次察覺到沈遠舟的恐懼。
他將我護在身後,掌心冒汗。
他從來都不會表達出來,可我明白,我在他心裡,與旁人不同。
「沈家主,長公主殿下的意思很明確,隻要你交出金庫,殿下可以既往不咎。你與顧家暗中聯絡的事,也可以一筆勾銷。」
他們是衝著沈家金庫來的。
沈遠舟喉嚨裡發出一陣低低輕笑:「你們來遲了,沈家所有金銀皆捐贈給了顧家。」
那統領大驚,立刻命人搜府。
果然什麼都沒搜到。
就連沈府值錢的擺設也不見了。
「沈家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這可是你自找的!」
統領揮手,示意手底下人擒拿沈遠舟。
沈遠舟沒有反抗,他也不曾回頭看我一眼。
我明白,他不想讓旁人以為,我對他來說很重要。
我與沈家其他僕從也被關押。
地牢昏暗無光,腐朽血腥味令人作嘔。
沈遠舟受了嚴重的刑罰,我看著他被綁在絞刑架上,渾身都是鞭痕。
我一直蜷縮著身子,蹲在角落。
我不哭。
大少爺不想讓我看見他脆弱的一面。
大少爺不會S。
此前,人人都說大少爺S了,可我卻不怎麼信,後來證明,我猜對了。
這一次,我也能猜到!
像羅剎一樣的人,又豈會輕易S掉。
我就那麼靜靜的待著,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還有血液砸在青石地面的聲響。
二房與四房早就與長公主勾結,沈遠舟的父親也是他們害S。
當今天下不太平,民不聊生,奸佞當道,戰事不絕。
沈遠舟是旁人眼中的惡鬼,可他卻做出了最大義的事,他用了沈家的一切去賭。
賭能不能推翻那腐朽的王朝。
而鎮北侯府顧家,是他布局中的重要的一顆棋子。
每隔三日,就有人對沈遠舟嚴刑拷打,他日漸消瘦,日子久了,長發蒙面,根本看不清臉。
我不知道他是活著,還是S了。
我依舊安靜的等著,一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小腹。
19
三月後,地牢忽然有人闖入。
來人是顧行之。
我這才松了口氣。
一切終於結束了。
顧家起兵S回京都,行了清君側,絞S了長公主,扶持新主登基。
沈家資助了大量兵刃銀錢,有從龍之功。
那腐朽的王朝,終於倒臺了。
「遠舟!遠舟!」顧行之親自抱起沈遠舟,帶著他走出了地牢。
我緩緩跟上,不知為何,不敢去看沈遠舟。
我也有害怕的事了。
上次他S時,我堅信他還會回來,可這一次……我不敢篤定。
我守了沈遠舟三日,寸步不離。
他瘦了太多,我的手在他身上遊離,像摸著一副骷髏。
他蘇醒時,我一雙眼睛直勾勾看著他,我不知該說什麼,脫口而出:
「恭喜大少爺,你要當爹了。」
他灰敗的瞳仁中,瞬間湧入光暈。
他嘴上說不要孩子,卻又十分重視。
沒過幾日,沈遠舟就可以下榻,他始終有著頑強的生命力。
沈遠舟領著我去祠堂,拜見了他父親的靈位:「父親,我替你報仇了,長公主一黨都S絕了,另外,你要當祖父了。」
他言罷,特意讓我上香。
又說:「父親,她就是小茵茵,那個怎麼都S不掉的女子。」
我:「……」
怎麼?
我在沈遠舟眼裡,也是打不S的人麼?
顧行之要回京都料理政務,他允諾了沈遠舟爵位,卻被沈遠舟拒絕了。
沈家雖捐贈了所有金銀財務,但名下的鋪子遍布天下,得有人打理。
顧行之臨走之前,單獨見了我,告訴了我一樁事:
「茵茵姑娘,我自第一眼見到你,就覺之眼熟,後來無意中想起丞相的原配夫人,那位夫人早亡,與她那年僅兩歲的女兒,一同被妾室所害。而你與那位夫人好生相似。」
顧行之的話,包含了太多信息。
「茵茵姑娘可想隨我去京都?」
我拒絕了顧行之。
我還有得是時間,但沈遠舟等不了太久。
送走顧行之,我一直陪在沈遠舟身邊。
他還如往常一樣,會教我很多東西,給我培養了一支暗衛,也將沈家所有的重要人脈信息,都交到了我手上。
沈遠舟還將過繼的孩子送走了。
他說,隻養我倆唯一的孩子即可。
沈家可以積攢的財富驚人,難免人心險惡,屆時,他父親的悲劇又會發生在我們的孩子身上。
我認同他的話。
20
沈遠舟的身子骨愈發差了。
可他心情極好。
尤其,當他感應到腹中孩兒在動時。
我在他眼中看見了新的希翼。
他雖身子孱弱,可夜間的強勢絲毫不遜色。
凌亂之中,我喘著大氣,問他:「大少爺,你是不是惦記我已久?」
沈遠舟漆黑的眸子看著我,沒有答話。
我卻懂了。
他在意我,遲遲不肯收了我,無非是還是想給我留後路。
可他不知道,我這樣的人,就算成婚生子,又當了寡婦,也能好端端的活在世上。
孩子臨盆那日,沈遠舟守在我身邊:「小茵茵,你是我見過最不想S,也是最彪悍的人,你一定能撐過去。」
他說得沒錯,我什麼時候都能撐過去。
我生下一個女兒,沈遠舟抱著襁褓盯了半晌,許久詫異低喃:「竟是個有鼻子有眼的小人兒。」
我:「……」
不然呢?
總不能生下一個怪物吧。
沈遠舟對女兒的事,都是親力親為。
他給孩子準備好了十幾年的生辰禮,給她提前物色好了先生,將擇婿條件也事先寫好。
我不阻止他,想讓他放心的離開。
女兒一歲半這一天,她會喊「爹爹」了,沈遠舟的身子也熬到了強弩之末。
我將他安置在庭院中的紫藤花下,握著他的手,寬慰:「有你籌備的那些事,囡囡此生必定無虞。」
他身型消瘦,俊臉一片蒼白,失了生機,握緊了我的手。
我以為他害怕:「大少爺不怕,不過就是S一次,也沒什麼大不了,反正大家都要S的,無論是誰,哪怕是天潢貴胄,或遲或早也是一個S。」
在求生這條路上, 我一直積極認真,但我也很通透。
「大少爺, 等我完成在人間的任務,我就能去尋你了。」
沈遠舟被氣笑:「你敢……你給老子長命百歲。」
落下這句, 沈遠舟含笑離開。
他沒有痛苦。
我甚是欣慰,一滴淚都沒有掉。
旁人覺得, 沈遠舟徹底離開了人世, 可對我而言, 隻要我活著一日,他就活在我心裡。
他不過隻是暫時離開了而已。
每個人對S亡的讀解不同。
女兒沒有長大之前, 我暫任家主之位。
在我經手沈家生意後,無人敢有異議。
我察覺到,上手十分輕松。
沈遠舟所教我的一切, 都派上了用場。
我是他養大的玫瑰, 身上的每一根刺都有他的影子。
我心中暗念:「大少爺,你雖然S了,可我還得借著你避避風頭!大少爺,得罪了啊,你在天有靈,千萬別怪我。大不了,我對給你多燒點紙錢。」
「(於」「遠舟給我送過書信, 讓我好生照拂你們母女, 你當真不想跟我去京都?」
我還是拒絕了。
往後餘生, 有沈遠舟給予的愛,足以慰藉餘生。
他即便走了, 可他教給我的一切,已讓我完全可以應對整個人世。
沒過幾年, 我大S四方, 成為了天下第一女商, 旁人喊我「杜先生」,也會偶爾喚我「沈夫人」。
這兩個稱呼,我都很喜歡。
相爺下臺後,竟找上門認親, 我的暗衛將這個老匹夫打了個半S。
我平靜的訴說的自己的經歷。
我如何挨凍受惡,又是如何被賣來賣去,以及差點被做成了紅燒肉。
「你走吧,我不會S你。你的那個女兒早就S了。」
活下來的我,是沈遠舟侍養的玫瑰。
女兒的性子像極了沈遠舟,S伐果決,十分擅長經商。
我退居二線後, 便去遊山玩水,還去過海外,見識了更廣闊的的地方。
我總感覺沈遠舟一直都在我身邊, 我走過的地方, 見過的風景……他也能體驗。
到了白發暮年之際, 我回到沈家祖宅。
我帶著桃花釀去看沈遠舟。
他的墓前種了一株海棠,是我當年親手所植, 如今已是蒼天巨樹。
我倚靠著海棠枝幹,給沈遠舟敬酒, 我此生頗為滿足:
「大少爺, 你走後, 我聽了你的話,過得很好。」
風拂過,花瓣紛落, 眼前微光乍現,我抬眼望去。
於浮光之中,風光霽月的大少爺正朝著我走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