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奚曉雅的手松開了，任我一顆顆解開她的扣子。
黑暗中，不結實的床板「吱呀吱呀」輕響著。
我感覺到，奚曉雅的身子也很冰，而且僵硬。
我趕忙檢查了一下，女人沒有心跳，也沒有氣息。
我不禁毛骨悚然，懷裡抱著的，是一具屍體。
我尖叫了一聲，掙扎著想要逃離，但被對方緊緊鉗住，無法移動分毫。
「我是鬼，你就不喜歡了嗎？」女屍嘴角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手上的指甲突然變長，「果然，男人的話都是騙鬼的。」
「曉雅，放過我吧。」我顫抖著求饒，「念在我們室友一場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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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應該陪我！」
女屍的指甲泛著寒光，朝我掐了過來。
我魂飛天外，掙扎著想要躲開，結果撲通一聲，掉到了地板上。
房間裡的景物瞬息變幻，奚曉雅正安靜地躺著，手上的長指甲也不見了。
我額頭都是汗，眼睑顫動，原來噩夢一場。
奚曉雅被響動驚醒了，迷迷糊糊地問：「陳洋，你怎麼了？」
「我……還是打地鋪吧。」我打開了燈，無奈地說道，「兩個人睡一張床還是不太習慣。」
「行，你以後別想再上來。」
奚曉雅把我的被子、枕頭，一股腦丟到地上。
9
一天，我下班回到住處，推開門不禁一驚。
房間椅子上，坐了一個中年女人，五十歲左右，正低著頭看手機。
我一陣恍惚，懷疑自己走錯房間了，下意識退後兩步，確認這就是我的住處。
中年女人也注意到我，抬起頭問：「你找誰？」
我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奚曉雅在嗎？」
「噢……曉雅在廚房裡呢。」中年女人的目光在我臉上逡巡，「你是她室友？」
「是……是的。」我點了點頭，搪塞說，「我隔壁屋的，想找她借點東西。」
我轉身去了廚房，見奚曉雅正端著洗好的水果出來，差點撞了一個滿懷。
「房間裡那人是誰呀？」我問道。
「噓，小聲點。」奚曉雅把我拉到一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媽來了，你得回避一下。」
「啊……那人是你媽？」我一陣不知所措，「你咋不早點跟我說？剛才要不是我反應快，咱們住一起的事兒就露餡了。」
「誰料到你今天回來這麼早。」奚曉雅嘟了嘟嘴，抓了一把車釐子給我，「我媽本來要趕飛機的，結果南方大雪航班延誤了，晚上到我這裡住了一宿。你先在廚房待會兒，我們收拾一下就走。」
我點了點頭：「不急，你媽沒發現什麼吧？」
奚曉雅臉一紅：「回頭再跟你說。」
奚曉雅離開後，我站在廚房發了一會兒呆，感覺肚子有些餓，就想去小區門口吃些早點。
結果，我正在等電梯時，奚曉雅母女出來了。
奚曉雅介紹說：「媽，他就是陳洋。」
「阿姨好。」我忙打了聲招呼。
奚曉雅媽媽點了點頭，上下打量著我：「謝謝你啊，小陳，曉雅總提起你，說你很照顧她。」
「都在一個屋檐下，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奚曉雅瞅了我一眼，咬著嘴唇，表情很不自然。
電梯裡，奚曉雅媽媽又問：「曉雅，你準備什麼時候把男朋友領回家？」
「媽，我哪來的男朋友……」
「沒有……你當媽是三歲小孩啊，衣櫃裡分明有男人的衣服，還有兩條被子……我不管，反正今年春節要領回家。」
奚曉雅低著頭，沒有言語，無話可說。
「小陳，她對象怎麼樣，你說說？」女人問道。
「阿姨，我沒見過。」我心虛地說，又補充了一句，「平時我上夜班，生物鍾顛倒。」
「唉，北漂都不容易啊。」奚曉雅媽媽嘆了一口氣，「有機會到邵陽，我們那兒的魚很好吃。」
我點了點頭，不再吭聲了。
奚曉雅母女出了電梯，往小區外走去，但不時回頭瞅我一眼。
奚曉雅送完母親回來：「陳洋，有件事想跟你說，我要搬走了。」
「為什麼？」我一愣，這個消息有些突然，「你媽發現了我們的事？」
「當然，我媽又不傻，但這不是主要原因。」奚曉雅幽幽地說，「我留在這裡，對你也是打擾啊，快冬天了，你總睡地板也不好。」
「不礙事，買個行軍床就行了。」
「唉，真是好樣的。」奚曉雅嘆了口氣，「大床分你一半，你嫌棄，那你以後自個兒睡吧。」
我沉默了一會兒：「曉雅，你生氣了？」
奚曉雅反問：「我為什麼要生氣呀？」
「其實，你住這兒挺好的。」我有些不知所言。
「你舍不得我？」奚曉雅歪著頭問道。
「嗯……你真的要走了？」
奚曉雅點了點頭：「學校派我去東校區，離這兒比較遠，所以準備搬去那邊。」
我的心情沉重起來，悵然若失。
「陳洋，一會兒你有空嗎？」奚曉雅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我請你吃個飯吧，感謝你這些天對我的照顧。」
在商場，我們找了家湘菜館，點的是魚。
但究竟什麼味道，我心不在焉，機械地吃完飯。
「時間還早，咱們去玩密室逃脫？」奚曉雅問道。
我點了點頭，跟隨她進了密室逃脫。
房間裡，氣氛陰森、緊張，是一個驚悚場景。
我們的任務，是盡快找到開門的鑰匙。
根據提示，鑰匙在一座破舊的鋼琴裡。
我到鋼琴旁翻找時，鋼琴突然發出一陣脆響，緊跟著，房間裡燈光頓時全都熄滅。
「啊……」
奚曉雅尖叫了一聲，撲到了我的懷裡。
「別怕。」我猶豫了一下，抱緊了她，感受到了女孩怦怦的心跳。
黑暗中，我們看不到對方，但能感受到彼此的情緒。
房間裡傳來客服廣播：「別擔心，不是停電了，劇情需要，黑暗會持續一分鍾，燈光會恢復。」
我和奚曉雅的臉慢慢靠近，嘴唇貼到了一起，輕輕吻了起來。
時間在變慢，在定格，在回溯。
燈亮了，我和奚曉雅不舍地分開彼此。
我們望著對方，目光糾纏在一起。
任務結束，房間的門緩緩打開了。
奚曉雅挎著我胳膊，在商場裡轉來轉去，像一隻翩跹的蝴蝶。
奚曉雅試了幾件衣服：「好看嗎？」
我注視著女人的傲人曲線，眼睛都直了。
奚曉雅放下了衣服：「走吧，回家。」
「為什麼不買呢？我送你一件吧。」
「你很有錢麼？」女人笑了起來，「那不如把我的房租免了吧，怎樣？」
我撓了撓頭說：「也行。」
奚曉雅白了我一眼：「傻樣。」
我們下樓，路過一家照相館。
奚曉雅停下腳步, 拉著我進去了：「我們照張相吧，留個紀念。」
回去的路上, 我們沒有說話，但手牽在了一起。
到了住的地方，奚曉雅繼續收拾她的東西。
「曉雅, 你真的要搬走？」
「嗯……」奚曉雅點了點頭，「我已經在那邊租好了房子。」
「那我怎麼辦？」我不再掩飾情緒。
「你沒看到我正在收拾你的東西嗎？」奚曉雅笑了起來，「你願意跟我到那邊一起合租嗎？」
我忙點了點頭，上前抱住了她：「我願意。」
「嗯, 那是一居室, 就一張床。」奚曉雅又補充了一句, 「當然，如果你喜歡打地鋪，也可以。」
「我想摟著你睡。」
「但需要辦手續噢？」奚曉雅咬著嘴唇說，「我可不是隨便的女人。」
我一愣：「什麼手續？」
10
「今天周六, 民政局還在辦公。」奚曉雅說道。
我有些蒙：「民政局還管租房手續？」
「傻子，我們是去領證。」奚曉雅晃了晃手中的照片, 「別裝了，你都跟我拍了紅底照片。」
「曉雅, 這是……閃婚。」我有些不知所措, 「但我們連見家長都沒有……」
「你不滿意我？」
「不是……」
「你家長不滿意我？」奚曉雅又問。
「他們肯定樂開了花。」
「走吧。」奚曉雅催促說, 「我叫的車來了。」
我們拿上了證件，到民政局領了結婚證。
一路上, 我覺得是蒙的，感覺像在做夢。
我掐了自己一下, 很疼，這不是夢。
「曉雅……」
奚曉雅眉頭一皺：「你應該叫我什麼？」
我很慶幸，不跟他們共用一個衛生間。
「（我」奚曉雅靠在了我的懷裡：「現在，木已成舟，彩禮的事兒怎麼說？」
「啊？」我一呆, 「這個我還沒想過。」
「你不想給？」奚曉雅板著臉問道。
我連忙說：「給……肯定給，你要多少？」
奚曉雅想了想：「以後的房租你付了，衝抵彩禮，接受分期。」
我一怔，抱住了奚曉雅：「我還以為……你是閃婚騙彩禮的……哈哈。」
「神經病啊你……」奚曉雅一陣抓狂。
半年後，我和奚曉雅的婚禮在老家舉辦。
三年後, 一個周末下午，我和奚曉雅在公園散步, 兒子在前面騎著小車跑。
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張妍打來的。
「陳洋，你還在北京嗎？」張妍問道。
「是的。」
張妍沉默了一會兒：「一晃幾年過去了, 我也經歷了很多，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你好。你在哪裡，我想找你談談。」
「談什麼？」我冷冷地問。
「當然是談談我們兩個的事呀。」張妍似乎對我的態度很詫異, 「我可以考慮做你女朋友。」
「你可能沒關注過我的朋友圈。」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覺得有點可笑，「我早就結婚了，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啊，你在騙我, 對不對？」
「希望你以後越來越好，師妹。」
我掛斷了電話，朝妻子和孩子追去。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