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要的是,我要能印證他所謂的深情。


 


還得是個有用且聽話的物件。


「太後疑心,王爺暗中豢養私兵。


 


「派我入府也是為了收集證據。」


 


端王睜開眼,好像第一次透過這副皮囊,看到了底下的靈魂。


 


「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我自顧自地倒出了毒酒。


 


「王爺,我的命賤,比不上你們這些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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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見長姐被太後折磨而S,我不甘心。」


 


端王一直浮在眼裡的笑消失了。


 


他捏起我的下巴,眼神凌厲。


 


「姜畫鏡,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審視著我的臉,不是在欣賞一幅美人畫。


 


而是在審視一把刀的刀刃是否夠利,夠致命。


 


我直視著那雙沉如海淵的雙眼。


 


「拼上這條命,我也要替她討個公道。」


 


24


 


端王答應了我。


 


燈兒端著新的酒壺放在桌上。


 


我沒有錯過她眼底的怨毒。


 


我想起被水淹沒的瞬間。


 


想起巷口如血的殘陽。


 


想起被汙濁的肉體包圍著,眼前一點點沒過黑暗。


 


隻要她活著,端王就能輕易找人替代我。


 


我的手指滑過酒杯。


 


紅燭燈影,照亮我指尖如血的丹蔻。


 


我端起酒杯湊近端王。


 


「我記得這丫頭從前也跟著長姐。


 


「怎麼沒讓她一起陪著?」


 


端王斜倚在榻上,湊到我的手邊飲酒。


 


甚至沒多看燈兒一眼。


 


「那就讓她也去陪著吧。」


 


燈兒被灌下毒酒時,滿眼怨毒地看著我。


 


她覺得刀隻能有一把。


 


我們中間也隻能有一個人活。


 


是她先堵S了我們共存的可能。


 


我隻能S了她。


 


這一回,我依然搭上了太後的線。


 


我要揭開陸子越身上的秘密。


 


皇家遊獵那日,我留在了營帳內。


 


現在想來,禁苑守衛森嚴,那一日的狼應該就是陸子越放進來的。


 


他想S的人自然是端王。


 


端王遭狼襲擊的消息傳來,營帳中頓時一片混亂。


 


在荷香的保護下,我朝著馬棚而去。


 


荷香是綢緞莊老板娘的本名,陰陽賬目就是她給我的。


 


她和她妹子蓮香,都是長姐從人牙子手裡救下來的揚州瘦馬。


 


這一回我直接讓端王將人撥給了我。


 


刺S大戲開唱,我當然要去湊熱鬧。


 


可才轉過一個轉角,我便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還是大白天,這人身上便一股濃濃的酒意。


 


我擰緊眉,不想多生事端,自顧自地往前走。


 


對面的人卻一伸手將我攔下。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將手裡的黃菊別在我的耳邊:


 


「這花可真配皇嫂。」


 


我:……說誰和菊花配?


 


玄白的衣擺在餘光裡閃過。


 


日色昏黃下,年輕俊秀的君王一手提著酒壺,一手笑指我身後。


 


「你看,夕陽。」


 


在我的印象裡,小皇帝一直是個體弱多病的傀儡。


 


進了這麼多次宮,我也隻是遠遠見過他幾回。


 


若不是長姐S了,父親本是要送我入宮做貴妃的。


 


順著他的手,我回頭望去。


 


夕陽的血色一點點爬上天際。


 


「很美,對不對?」


 


他在我身後說。


 


「牡丹染血的時候,也是這麼美。


 


「像你姐姐S的時候。」


 


遠處人聲和馬蹄聲亂作一團。


 


我卻隻能聽到皇帝在我身後來回踱步。


 


壺中的殘酒搖晃,「咣咣」作響。


 


「你姐姐是在城郊牡丹叢中S的。


 


「在她曾經救下端王的地方。」


 


我轉過身,「陛下為什麼要和我說這個?」


 


其實我大概知道答案的。


 


男人靠近我,無非兩個目的。


 


要麼將我當作替身,要麼利用我。


 


皇帝的回答,卻像一道驚雷劈在我的耳邊:


 


「朕隻是受夠了這沒完沒了的輪回。」


 


25


 


我望了他很久。


 


「那次遊獵,是你派人去找端王?」


 


「朕本來不想插手的。」


 


年輕的君王臉上滿是無奈,雙手一攤。


 


「可誰讓你動不動就S了?」


 


原來皇帝也被困在了輪回中。


 


從某一日開始,他發現自己的人生總會莫名重置到端王大婚那天。


 


原本他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有一次在宮裡,他發現「端王妃」戴了一朵牡丹花。


 


他記得我喜歡素淨的顏色。


 


那時他才懷疑,面前的人可能不是端王妃。


 


過了大概半個月,時間再次重置。


 


現在想來,應當是我在水牢咬舌自盡的那次。


 


他這才猜想,也許開啟重置的條件,是我的S亡。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他在遊獵日,促使端王來救我。


 


這一回,他原本以為不會再重置了。


 


誰知冬至那晚,他剛從宮宴回來。


 


一睜眼又回到了端王成婚那晚。


 


皇帝說,每次他以為輪回要結束的時候,我就又S了。


 


眼見對面人臉上的崩潰,我隻想冷笑。


 


「陛下,是我的S叨擾到您了嗎?


 


「那您可真慘。」


 


皇帝原本不明白,為何我每次都能S得這麼慘。


 


直到這回,他想辦法調查了我長姐的S因。


 


夜色降臨,禁苑處處點起了燈。


 


我和小皇帝肩並肩坐在了昏暗的牆根下。


 


皇帝告訴我的信息,拼齊了謎題最後一塊。


 


陸子越是端王的孪生兄弟。


 


雙生子不祥,更何況生於皇家。


 


賢妃不忍掐S襁褓中的幼子,便秘密送回娘家陸氏,讓兄長收養。


 


陸子越這一生為了活下去,必須改名換姓,易容變音。


 


甚至連心上人都被搶做人妻。


 


也難怪他恨端王入骨。


 


「那一日,陸子越原本約好要帶你長姐走的。」


 


秋風中,我拿起酒壺,猛灌了一口。


 


「他沒去?」


 


「他去了,但他又先走了。」


 


「我猜,是陸子越讓你姐姐再忍忍,忍到他S了端王就好。」


 


壺裡的酒越來越少,搖晃著發出回響。


 


像回蕩在我空蕩蕩的胸口。


 


「她是自S的,對嗎?」


 


「仵作說,是朱砂混著牡丹花汁。」


 


不愧是長姐。


 


連S都要S得這麼明媚鮮豔。


 


濃稠的夜色將我包圍,遠處的燈火仿佛隨時會被吞沒於黑暗。


 


就像吞沒長姐的黑暗。


 


我終於看清了她作為侯門貴女的一生。


 


26


 


長姐的一生都被困住了。


 


隻因生母是通房,她生來就低人一等。


 


連比旁人愛笑,都是錯誤。


 


她明明有自己的母親,卻被迫寄人籬下。連生母過世,都不能為她披麻戴孝。


 


嫡母一味捧S,父親一心想攀高枝。


 


她隻是好心救下一個落難的男人。


 


卻被逼著與愛人分離,嫁給心狠手辣的端王。


 


被迫上嫁,讓她遭遇了同輩嫉恨。


 


也被裹挾著,深陷太後與端王之間的權力之爭。


 


她想走,可總還是牽掛著父母家人。


 


她被罰跪、被逼著抄經,為一個她不愛的男人懷孕,再為他流產。


 


可油盡燈枯前,她沒有得到父母的關懷。


 


反而被端上了一碗虎狼之藥。


 


她終於決定走了。


 


等來的卻是自私的愛人,讓她再等等,再等等。


 


長姐是自S的。


 


可她何嘗不是被這個扭曲而極端的世界逼S的?


 


我笑起來,溫熱的雨落在手背上。


 


「蠢女人。


 


「S有什麼用?該想辦法S了他們。」


 


皇帝靠在牆邊,嘴角輕輕彎起。


 


「不是還有你嘛。」


 


年輕的君主灌下最後一口酒,聲音如同惑人的山精鬼魅:


 


「你可以替她S了他們。」


 


27


 


那一夜很漫長。


 


拂曉的時候,消息傳來。


 


虎嘯衛統領陸子越打入大牢,三日後被凌遲處S。


 


罪名是刺S皇族,意圖謀逆。


 


我在營帳中見到了遇刺的端王。


 


聽說他落了單,一人戰三狼,也不落下風。


 


端王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身上有縱橫交錯的舊傷,也有被狼抓咬的新傷。


 


我坐到床邊,手指撫過那英挺的眉眼。


 


這就是我要S的人。


 


他閉眼抓住我的手,「擔心了?」


 


我將臉貼到他的手背。


 


「王爺有神佛護佑,自然無礙。」


 


我直視著他睜開的雙眼。


 


從前我一直有些害怕與他對視,覺得沉如淵海,難以看穿。


 


可現在,我要把我的對手看得清清楚楚。


 


臨走前,我最後問了皇帝一個問題:


 


「為什麼幫我?」


 


他揚起頭,直視著我的臉。


 


不是像端王看一幅畫皮,也不是像太後看一把刀。


 


而是看一個真切的、有野心、有欲望的人。


 


「我是在幫我自己。


 


「你的能力,能幫我找到對付太後和端王的方法。」


 


他飲下壺中最後一口酒。


 


「況且,我賭你贏。」


 


陸子越的S,讓太後損失了很大的助力。


 


她卻不得不捏著鼻子,吃下了這個虧。


 


說到底是陸子越衝動,也怪不得誰。


 


也因為這樣,太後必須更倚仗我。


 


我在端王的默許下,頻頻出入大內。


 


冬至燈節那日,我依舊早早在府外等著端王。


 


這一次沒有陸子越的阻礙,苦肉計很成功。


 


溫熱的血染透了我的前襟。


 


風雪中,我被攬入一個冰涼的懷抱。


 


毒箭射中了端王的手臂,他卻SS抱緊了我。


 


「沒事的,鏡兒。你一定沒事的。」


 


端王的聲音都在抖。


 


溫熱的血流過端王冰涼的手,摸在我臉上,也沒那麼冷了。


 


「太後還沒S,你的仇還沒報呢。


 


「我不準你S。」


 


他看起來那麼情真意切。


 


我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緊,卻沒說話。


 


我怕一張嘴,會忍不住冷笑。


 


等人S了,才想起後悔。


 


說著心S了,結果用權力找了替身,又要反復折磨。


 


等折磨夠了,又拿替身當原主寵。


 


這樣的男人不S,留著過節嗎?


 


太醫趕到時,端王已經毒發昏迷。


 


我悄悄攪動箭矢,在他的傷口裡鑽得更深。


 


滿意地看著端王皺緊眉,卻在夢魘裡醒不過來。


 


活該。


 


28


 


端王的毒雖不致命,卻一點點啃噬著他的身體。


 


這場失敗的刺S引發了朝野震動。


 


朝中非端王一脈的人,紛紛風聲鶴唳,生怕端王就此拿他們開刀。


 


反倒聯合起來站到了太後一邊。


 


這些都是端王一點點告訴我的。


 


自從刺S那夜,他做事便不再避諱我。


 


我的傷是皮外傷,不過大半月就好全了。


 


倒是他夜夜為餘毒所困,太醫院開的藥,流水似的送入王府。


 


就像當初他日夜讓人給我喂藥。


 


我現在每天都要端藥給他喝。


 


端王到底是端王。


 


就算太後聯合了大部分的朝臣,也隻能與他分庭抗禮。


 


朝中已沒有中立之地。


 


端王在朝中的勢力越大,晚間看起來就越疲憊。


 


我看著他殚精竭慮地處理政務,夜夜挑燈至黎明。


 


荷香告訴我,長姐過世以前,就算流產、喪女,也是這樣日夜操持著王府事務。


 


荷香便是綢緞鋪老板的娘子。


 


她和她妹子蓮香,本都是長姐從人牙子手中買下的揚州瘦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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