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長姐S了。
在她嫁進王府的第三年暮春。
王爺與長姐十分恩愛。
父親說,如今王爺傷心,我應當去替長姐撫慰一二。
半月後,紅妝十裡,我被抬進王府。
做了姐夫的續弦。
1
王爺掀起我的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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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長姐過世後那時又瘦了一些,可眉眼愈發英挺俊美。
他打量著我的臉,眼中有著驚豔恍惚。
「鏡兒與你姐姐出嫁時,真是相像。」
上回見到他,是他帶著長姐回侯府。
他們一同走在後花園,王爺不知輕聲哄著長姐什麼。
還替她的鬢邊簪上了牡丹。
看著再恩愛不過。
可不過幾日,便傳來了長姐過世的消息。
王爺很喜歡長姐的。
原本長姐是養在母親膝下的庶女。
名義上是西寧侯府的長女,卻也配不得大權在握的端王。
如果不是王爺親自去太後宮裡求來恩典。
她隻能入府做個妾室填房。
長姐S後,頭七未過,我就聽到父親和母親商量。
讓我入府去給王爺做續弦。
王爺拉著我,坐到桌邊,親自倒了酒。
「鏡兒今日也累了,先喝杯酒暖暖。」
他捏著我的下巴,將酒一點點喂給我。
明明他的神色那樣溫柔。
可我隻能感到他手心的黏膩湿冷,宛如被毒蛇纏上。
喝過酒,我的意識很快就模糊起來。
迷迷糊糊間,我看不清眼前的面容。
隻看到他的眼神,幽深難測。
「你們害S繁繁,不就是為了取而代之?
「果然是慣會勾引的。
「既然如此,那便受本王的恩吧。」
我徹底陷入黑暗。
2
接下來,我被人一點點溺S在酒裡。
每日醒來,我就被屋裡的丫鬟伺候著喝下酒。
然後在迷糊間,感受著床榻搖晃。
不知過了多久,前窗邊的牡丹謝了,枯枝上落了雪。
我才恍惚意識到,已經過了三個月。
我還未曾見過王爺和丫鬟之外的人。
我想起身,卻被丫鬟按在床上,又喂下一盞酒。
「王妃還想去哪兒?」
我不想再喝,努力掙扎。
可力氣卻好像垂S的魚,能被人輕易按在榻上。
酒嗆進了我的喉嚨,讓我咳喘不斷。
我嘗到了血腥味。
如今的我終於明白。
王爺要我入府,是為了折磨報復。
他恨我,覺得我為了攀龍附鳳,害S他的心上人。
原來毒早就下在了交杯酒裡。
王爺推門進來,陰冷的雪卷進屋,衝散了彌漫不散的暖香。
他修長的手指落在我的頸邊,一點點收緊。
血氣反而讓他的動作更粗暴。
我隻感覺眼睛,耳朵都開始滲血。
S亡像毒蛇,纏緊了我的脖頸。
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他卻置若罔聞地吻著我。
「鏡兒乖。
「你姐姐在地下,一定孤單得很。
「本王送你去陪她,好不好?」
窗外飄來悠揚的曲子,是長姐最愛的一折。
那是我S前感受到的最後。
3
一陣漫長無比的黑暗。
可劇痛後,我仍能感到自己的意識。
眼前忽然一亮,世界好像被罩上了一層血紅。
我下意識地想動,可看清眼前人後,渾身的血好像都被凍住。
是端王。
我的蓋頭被掀開,血紅的世界恢復尋常。
可被血淹沒口鼻的感覺那樣真實。
真實到我不會心存僥幸,認為那隻是一場夢。
對面人依然俊美英挺。
京中傳聞端王暴戾,喜怒無常,我原不信。
隻因他在長姐身邊,總是那樣溫柔。
其實,原本要嫁給端王的人是我。
可那年,我在跟隨大儒學《六韜》時,逃課出府的長姐,卻在山匪眼皮底下救了受傷的端王。
端王自此對長姐一往情深。
父母本不願讓長姐佔了端王妃的位置,可太後下了懿旨。
原來是我錯了。
端王的溫柔,隻是面對心上人的假象。
入府前,母親曾細細叮囑過我,如何一舉一動模仿長姐的神態舉止。
這才讓端王對我這個替代品,有了幾分好言語。
「鏡兒,過來吧。」
端王低頭來牽我的手。
我的手心已然冰涼無比,竟也不覺得他的手涼了。
我勉強扯出了個笑。
「事多,一時怔了神。」
桌上的鎏金白瓷酒壺在燈燭下熠熠生輝。
端王若是再給我倒酒,那我不喝也得喝了。
上位者的恩,不是底下人能選擇接不接的。
我一狠心,身子往那紫檀桌上一摔。
手臂撞上硬木的瞬間,疼得鑽心,卻也帶倒了一桌的酒水。
酒壺盤盞落在地上,白瓷散了一地,清脆作響。
紅色的嫁衣落在翻倒的酒菜裡,一片髒汙。
端王居高臨下地望著我,神色莫測。
「鏡兒,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俯下身,修長的手指落在我的頸邊摩挲。
一如上一回我S前。
「西寧侯府的嫡女,這樣不知禮數。
「那本王,少不得管教一二了。」
我的額頂滲出冷汗。
可下一瞬,他忽然松了手。
「燈兒,還不快將王妃扶下去。
「好生看顧。
「可不能再讓她汙了這屋子。」
4
我又S了。
端王府裡的水閣,其實是地下水牢。
給我喂酒的丫鬟燈兒,迫不及待將我鎖進了牢裡。
看清她面容的瞬間,我不禁心下發顫。
她長得與長姐有八九成相似。
昏暗的燈下,更是與我並無二致。
難怪上回我被囚三月,卻無人起疑。
王爺早就備好了與我容貌相似的替身。
隻要我露出半點反抗之意,哪怕隻是可能,便「狸貓換太子」。
這會兒,燈兒的眉眼間都是喜色。
也是,如果我不S,她如何能替了我的王妃之位?
這一回,我甚至沒熬到三個月。
水牢不見天日,不知日夜。
端王一次也未曾來過。
燈兒倒是親自守著,日日水刑、鞭刑輪著伺候。
每次刑後,她用塗著丹蔻的手,重重掐著我的臉。
「你和你長姐,真是如出一轍的狐狸精。
「真不知你們除了這張臉,還有什麼手段勾得王爺眼中容不得任何人。」
她的眼中滿是S意。
長長的指甲掐進我的皮膚裡,直到掐出血也不罷休。
「明明我就要成為王爺的通房。
「可王爺卻說,不能給我名分,叫你長姐傷心。」
髒汙的水汙染了傷口。
我臉上身上的皮膚一寸寸發白潰爛。
那種活著卻一點點腐爛的感覺,終於讓我發了瘋。
可我不知道,咬舌自盡竟是這麼痛。
濃重的血腥氣一瞬間溢滿了口鼻。
嗆進我的肺中,讓我再難呼吸。
再醒來時,我發誓,我再也不想體會自S了。
修長的手抬起我的下巴。
冰冷的酒盞湊到了我的嘴邊。
這酒,我不喝也得喝。
5
我順從地張口。
卻故意讓酒液順著我的唇角流下。
沾湿了胸前的衣襟。
我想活,我不想S。
哪怕這意味著,我需要勾引我厭惡的男人。
燈兒罵我是狐狸精。
端王恨我入骨,卻在我被灌下酒後,日日留宿。
想來這副皮囊,對端王確實還有幾分誘惑。
端王垂眸望著我。
眼中沒有憐惜,沒有無畏的溫柔。
晨曦升起時,我扯著破碎的衣裙起身。
身上沒有一處不疼,一碰就讓人想哭。
但我不會哭的。
因為燈兒還在。
睡去之前,王爺將她指成了我的丫鬟。
我望著眼前平平無奇的臉,心下一陣發冷。
讓一個要成為我替身的人,日日跟在我身邊。
既是監視,又能讓她取代我時,模仿得更像。
要想活下去,我必須接著想辦法。
在水牢裡,我已是必S之人,燈兒對我沒有防備。
冷嘲熱諷時,讓我知道了一些事。
比如,她不是普通丫鬟,而是端王自幼培養的暗衛。
端王十五入軍旅,少年血氣旺,卻要防備有人利用女子接近。
紓解之事,便落在了暗衛身上。
以燈兒對端王的忠心,我很難將她策反。
隻能想辦法找機會擺脫監視。
新婚次日回門,也許是我唯一的機會。
6
上馬車之時,我已一夜未睡。
可求生的欲望,讓我無比清醒。
初夏的日光透過窗紗,落在我的臉上。
我知道我的側臉與長姐最像。
便任由王爺端詳。
新婚次日便要鬧著回娘家,父親定然不許。
西寧侯姜氏最重顏面。
父親隻會說,婚姻向來都是如此。
要為了姜氏的名聲著想,要學會忍耐。
長姐便是這麼忍耐的。
嫁進王府的第一年冬天,長姐剛剛流產。
素來柔順的她,卻回侯府住了大半月,整個人都十分憔悴恍惚。
長姐出嫁前,是有心上人的。
我不知那人是誰,隻知道長姐曾繡過一幅竹葉圖相贈。
太後下旨那日,長姐什麼也沒說。
為了姜氏,她什麼都不能說。
不然所有姜氏女,都會被人看作婚前私相授受的下賤坯子。
她被指婚給端王後,卻遭到許多貴女的嫉恨。
她們擔心入府後會被折磨而S,卻又看不得身為庶女的長姐上嫁。
最惡毒的傳聞是,長姐一個弱女子能救下端王,是因為她不知廉恥,獻身山賊。
端王娶她,不過是可憐她。
那時的我,忍不住一次次為她辯駁。
是長姐拉住我。
她說眾口鑠金,她接了這份天大的恩,這就是該受的。
可我想不明白。
被逼成婚,流言纏身,算什麼恩?
這一切,不過是因長姐心善,救了一個過路人。
到了侯府,父親和母親都候在了府前。
母親拉過我的手時,露出了廣袖中的青紫。
看到她眼中的擔憂,我懸著的心稍微落下了一些。
母親還是疼我的。
父親殷勤地迎著王爺進了正廳。
而母親和我這樣的女眷,是不配上堂的。
一如長姐活著的時候。
我悄悄捏了捏母親的手。
從前我有悄悄話想與母親說時,便會這樣。
沒想到,如今卻成了我最後一道保命符。
「鏡兒,王爺待你可還好?」
母親拉著我,將所有下人遣散。
留給我的時間,隻有一點。
若是時間長了,必然會讓等在外間的燈兒起疑。
我一下跪倒在母親腿邊。
「娘,救救女兒。
「王爺,他要我S啊。」
驚恐委屈之下,我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
聲音卻壓得極低,不讓外間聽到半點啜泣。
看著我身上的青紫傷口,母親的眼眶紅了。
「娘的心肝,怎麼會這樣……」
「王爺覺得,是女兒……害了長姐。」
我頓了一頓,仰頭紅著眼看向母親。
「他覺得女兒是為了王妃之位。
「可女兒沒有,真的沒有做過。」
「乖囡,娘知道你沒有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