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直到又有幾行字跳出:


 


【反正男主都要回京了,這玉佩也沒什麼用了吧。更何況他都把定情信物給女主了,既然女配想要玉佩就拿去唄,也省得她找借口繼續纏著男主!】


 


原是無用了啊。


 


難怪陸孟年這般舍得。


 


我了然,不自覺地收緊了手指。


 


強壓下那股酸澀後。


 


我朝著陸孟年笑了笑:


 


「謝謝阿陸。後日便是上元節了,晚上還有燈會,阿陸可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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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孟年一錯不錯地看著我。


 


好半晌後輕嗯了聲。


 


4


 


那些字說,桑瑤瑤會在上元節落水。


 


而陸孟年因為被我纏著沒法脫身,未能及時救下桑瑤瑤。


 


導致她傷了身子又落下病根。


 


這也是後來陸孟年極為怨恨我的原因之一。


 


既如此,那便讓他們二人去賞燈會好了。


 


說不準陸孟年一個高興,回京之後偶爾會記起謝家的好,也不至於後面那般袖手旁觀了。


 


我扯了扯嘴角想。


 


可又知道此事極難。


 


老實說,我原本是怨陸孟年的。


 


怨他冷漠不近人情。


 


謝家救了他,他卻反而恩將仇報。


 


直到我得知幼時我每一次生病,阿爹都會狠狠責罰陸孟年。


 


因為他覺得是陸孟年沒有照顧好我。


 


於是寒冬臘月裡,年幼的陸孟年身著單衣被罰跪在雪地裡。


 


直至我退燒方可進屋。


 


我受苦,他也一並得受著。


 


陸孟年本就是買來作為衝喜童養夫的。


 


在府中的地位也隻是比一般的下人稍微好了些。


 


而他本來也能早些回到京城的。


 


卻都被阿爹攔了下來。


 


因為阿爹擔心陸孟年離開了,我就又會變回以前體弱多病的樣子。


 


可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些。


 


他們都瞞著我。


 


難怪陸孟年不喜歡我。


 


難怪桑瑤瑤會紅著眼罵我是個禍害,害慘了陸孟年。


 


難怪陸孟年會喜歡桑瑤瑤。


 


強扯出來的笑容徹底維持不住。


 


我不想去知曉出門賞燈會的二人有多郎才女貌、情深意濃。


 


索性把玉佩扔一邊後就趴在桌上。


 


愣愣地看著手上那個還不曾送出去的香囊。


 


鼻子突然酸得厲害。


 


我想我阿爹了。


 


阿爹對陸孟年做出那些事,說到底也是為了我。


 


卻也是因為我才落得了那般下場。


 


等阿爹外出回來,我定要——


 


「你這是……在哭鼻子了?」


 


手中的香囊突然被搶走。


 


來人仔細打量了一番,突然笑了起來:


 


「我明白了,你是被這香囊醜哭了吧?」


 


「蕭、懷、風!」


 


先前悲傷的情緒瞬間消弭。


 


我看著翻牆而入的不速之客。


 


氣得咬牙切齒。


 


5


 


蕭懷風自小就住我隔壁。


 


我倆關系好。


 


早些時候我身子好些了,也隻有蕭懷風願意帶著我上樹下河地玩。


 


可不知為何,他和陸孟年一直不對付。


 


蕭懷風老說是陸孟年在針對他。


 


但我那時偏心陸孟年,就覺得定是蕭懷風的不對。


 


「你這見色忘友的臭丫頭!」


 


每每這時,蕭懷風就會戳著我腦門恨鐵不成鋼地罵:「你怎就被他吃得這般S?要是以後陸孟年不要你了,我看你怎麼哭!」


 


「阿陸才不會不要我!」


 


我生氣反駁。


 


卻不想如今是一語成谶。


 


「你何時回來的?」


 


我搶過香囊,又問。


 


蕭懷風喜歡四處遊歷。


 


我已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曾見到他了。


 


「就前幾日。」


 


他一屁股坐了下來,拿過桌上的糕點啃。


 


又突然笑得跟個狐狸一樣:「今兒回來,你瞧我在街上看到了誰?」


 


我瞥了他一眼,不吭聲。


 


蕭懷風狐疑地眯起眼:「你是不在意,還是已經知曉陸孟年和桑瑤瑤一塊兒去——」


 


「子簡。」


 


我打斷了蕭懷風的話,極為嚴肅道:「陸孟年不喜歡我,他更不會同我成親。」


 


「他怎麼就不——唔!」


 


「不準問!」


 


我拿起糕點堵住了蕭懷風,神色煩躁。


 


蕭懷風果真安靜了下來。


 


但也沒安靜多久。


 


「所以這把你醜哭的香囊打哪來的?」


 


「……」


 


「你親手做的?」


 


「……」


 


一陣沉寂後。


 


蕭懷風重重嘆氣:「阿虞啊,你蕭哥哥沒看錯人,你當真是做不來相夫教子之事,倒不如和我一塊兒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吧。」


 


我斜眼看他:「這事兒你同我阿爹商量過了嗎?」


 


蕭懷風沉默。


 


最後又極為生硬地說回了這香囊:


 


「算了,既然有人錯把明珠當魚目,那你蕭哥哥就當這識貨之人。你且放心,我定不會辜負虞妹妹心意的!」


 


蕭懷風這人素來不著調,嘴上沒個把門的。


 


我也實在沒心思和他多解釋什麼。


 


也不知該如何解釋那些憑空出現的字。


 


索性就把香囊扔給了他:


 


「你想要便給你好了。」


 


陸孟年不在乎。


 


但也不能白瞎了我這段時間的辛苦。


 


可話音剛落。


 


我隱隱察覺到一道沉沉的視線鎖在我身上。


 


那目光富有侵略性又危險。


 


直覺讓人不適。


 


我皺著眉看去,倏地愕然:


 


「阿、陸孟年?」


 


陸孟年不知何時站在了院門口。


 


黝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我。


 


但很快,他的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掃過了蕭懷風手中的香囊。


 


停頓了幾秒後。


 


又落在了被蕭懷風不小心掃落在地的玉佩上。


 


眸色積蓄著逐漸濃烈的情緒。


 


如山雨欲來。


 


這場面著實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最後還是蕭懷風輕嗤,出聲打斷了這般S寂。


 


「回來了?」


 


修長手指故意勾住香囊帶子晃了晃。


 


蕭懷風擋在我身前,朝著陸孟年笑裡藏刀:


 


「真不愧是陸大才子啊,這麼快就為自己的心上人贏下了燈王?」


 


於是我這才注意到陸孟年的手上還提著一盞花燈。


 


「陸公子!」


 


身後的桑瑤瑤提著裙擺急急趕來。


 


見我目光落在了那盞花燈上。


 


她臉色一變,警惕地擋在了那花燈前。


 


像是在擔心我會開口搶了去。


 


我看得有些好笑。


 


卻又突然想起了一件舊事。


 


6


 


上元節的燈王得連著猜出一整條長街的燈謎後才能摘下。


 


前些年我見著眼饞。


 


但實在沒那本事猜謎,就想花錢買下。


 


結果差點被氣急的商家趕走。


 


「怎就不能花錢買了?」


 


我嘟囔,很是不服氣:「他擺出來不就是為了吸引客人的嗎?我早些買下,他還能早些回去呢,這人怎的這般不知變通!」


 


說到後面隱隱帶上了幾分怒氣。


 


被我強拉出來的陸孟年在身側安靜地聽著。


 


好半晌後,他兀地開口:


 


「你是不是覺得什麼都可以用銀錢買下?」


 


花燈樹下葉影綽綽。


 


我看不清陸孟年臉上的神色。


 


茫然看向他時,卻又聽到陸孟年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


 


他說:「我去替你摘燈。」


 


「可你先前不是——」


 


不是一個燈謎都沒有猜中嗎?


 


要說的話尚且堵在喉嚨裡。


 


我驀然睜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陸孟年輕而易舉地解開了一個又一個的燈謎。


 


最後成功摘下了那盞燈王。


 


俊美出塵的少年提著花燈不急不緩地朝我走來。


 


又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將花燈遞給了我。


 


垂眸時眉目似朦雨後的山黛:


 


「起風了,早些回去吧。」


 


於是我瞬間被哄得飄飄然。


 


連先前那些想要問的話都忘記了。


 


滿心思都沉浸在陸孟年為我摘下燈王的喜悅中。


 


我原以為那是他心悅我的表現。


 


可如今細細想來。


 


陸孟年應當是不願替我摘花燈的。


 


所以先前故意藏拙。


 


後來又願意去解燈謎。


 


無非是因著他擔心我會惱羞成怒,遷怒了無辜之人。


 


就如那些莫名出現的字所言。


 


在陸孟年的心中。


 


我素來是個仗著幾分錢財就任性霸道,又不知羞痴纏著他的蠻橫嬌小姐。


 


他不喜我。


 


卻又因著寄人籬下的處境而處處忍耐。


 


想及此,我抿了下唇。


 


剛想開口說我不會同桑瑤瑤搶時。


 


陸孟年就提著花燈,徑直朝我走來。


 


就如幾年前的那晚。


 


可如今他堵在我的跟前,不留半點縫隙。


 


壓迫的氣息猛地撲面而來。


 


但又在開口時極快消散。


 


「今年正好輪到陳師傅做燈王,你先前不是一直想要他做的花燈嗎?」


 


陸孟年頓了頓,輕聲:「如今可還喜歡?」


 


花燈是極好的。


 


我一眼就喜歡上了。


 


可握著花燈的那隻蒼白手背上青筋乍現。


 


像是在用力忍耐著什麼。


 


分明就是極不情願的樣子。


 


八成是不想讓我借機為難桑瑤瑤所以才給我的吧。


 


我撇了撇嘴,心想我也不想要了。


 


「自然是喜歡的。」


 


但顧忌陸孟年的身份,我假笑著接了過來。


 


觀賞了幾眼後就朝著桑瑤瑤走去。


 


「你過來做什麼?炫耀嗎?」


 


桑瑤瑤語氣生硬,眼底帶著隱隱敵意。


 


其實我一直都不太懂桑瑤瑤對我的敵意到底是從何來的。


 


我阿娘和桑瑤瑤的娘親自小姊妹情深。


 


故而在得知桑瑤瑤失恃失怙又慘遭叔嬸磋磨後,阿爹便想著法子將人從江南帶了回來。


 


阿爹原也是打算替我尋個玩伴。


 


可桑瑤瑤在人後鮮少給我好臉色。


 


想著姨母姨父在世時待我極好,我便也不計較這些。


 


隻是貼冷臉的次數一多,我也不樂意了起來。


 


底下的人慣會見風使舵。


 


見我不喜桑瑤瑤,那些人自然也就苛刻了起來。


 


有次被我撞見一群人對著桑瑤瑤冷嘲熱諷。


 


我過去訓斥下人。


 


卻沒想到桑瑤瑤反而惡狠狠瞪著我,冷聲說了句「假好心」後就離開。


 


倒像是我指使著人去欺負了她。


 


我被氣得半S。


 


可又瞧見寒冬臘月裡桑瑤瑤還身著單薄。


 


我拉不下臉吩咐人做新衣裳給她,最後氣呼呼地叫丫鬟把我不穿的衣裳送了過去。


 


卻沒想這反倒成了我羞辱桑瑤瑤的罪狀之一。


 


但誰讓她才是女主呢?


 


我深吸氣,把花燈遞給了桑瑤瑤。


 


不舍地看了幾眼後,又說:


 


「我雖喜歡,但也知不能奪人之好。這花燈本是你的,還給你。」


 


花燈和陸孟年,我都不要了。


 


我隻想要我的阿爹好好的。


 


想要謝家好好的。


 


至於旁的,我也不敢多想了。


 


我沒回頭。


 


自然也沒注意到在花燈被我遞出去時,陸孟年倏然僵硬了身子。


 


臉上的寒色愈發濃厚。


 


桑瑤瑤也愣了下。


 


但很快警惕:「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這人老是覺得我要害她。


 


於是最後一點不舍也消散。


 


我氣悶地把花燈塞到她手裡,叫了蕭懷風就打算出門逛逛。


 


卻被陸孟年叫住:


 


「謝虞。」


 


「做什麼?」


 


我扭頭,看見他正彎腰撿起地上的玉佩。


 


沾了塵灰的玉佩被這人安靜又細致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隨後才遞給了我。


 


「你不要花燈。」


 


暗沉沉的眸色裡壓抑著某種繃到箭弦的情緒。


 


陸孟年輕聲問我:


 


「也不要玉佩了嗎?」


 


玉佩自然還是要的。


 


可注意到桑瑤瑤投過來的目光。


 


我立馬搖頭,急忙道:「我沒有要你的玉佩。這是我同你借的,待用完了我便還給你。」


 


等我尋到法子避開此次禍端,我才不要和這所謂的男女主再有什麼糾葛了!


 


握著玉佩的手猛地用力到指節泛著白。


 


陸孟年怔怔地看著我。


 


目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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