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天奶奶也跪在門口哭嚎,罵我們是不肖子孫,擾得鄰居煩不勝煩。
於是我找人給這附近負責催債的高哥遞了信。
很快一群黑衣壯漢趕了過來,提溜堂叔就跟提小雞崽一樣。
高哥很生氣:「你這個老畢登倒是讓我好找,躲啊?!怎麼不接著躲了,欠老子的一萬塊什麼時候還。」
惡人還需惡人磨,堂叔害怕極了,身體抖成了篩子:「你……你找我大哥拿,我身上一個子都沒有。」
「哦……我可是聽說你把侄女都賣了?怎麼會沒錢呢。」
高哥臉上露出一個狠厲的笑,大腿抬高踹了下去:「雖然老子不是什麼好人,但也看不慣你們這種拐孩子的髒東西。」
因為我回來得及時,這一世堂叔沒有從爸爸手裡騙到錢,還不上債的他被打斷了腿,手指也被砍掉了一根,隻能像過街老鼠一樣東躲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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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段時間,我終於等到了 s 市警局打來的電話。
「那個叫大強的人販子和杜鵑抓到了,畢明珠小朋友,麻煩你過來指認一下涉及這樁拐賣案的嫌疑犯。」
與上一次的忐忑不同。
這一回,在爸媽的陪伴之下,我終於在嫌疑犯那欄添上了堂叔的名字。
——該是他的可不能少。
12
據說大強還是個中心人物。
順著他這條線得出的線索,警方及時搗毀了好幾個人販子窩點。
裡邊除了小孩外,還有不少年輕的婦女。
或許這就是蝴蝶效應吧,我挽救了自己的命運,也間接改變了許多人的結局。
奶奶知道堂叔被逮捕後,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老人家不知從哪聽來的法子,又找上門來,要求我爸媽籤下諒解書。
不僅如此,她還把家裡翻得亂糟糟,能帶走的糧食就揣懷裡,帶不走的全弄壞了。
「你們是珠珠的監護人,籤下這個,阿登他就能沒事!」
我們不答應,奶奶便從懷裡掏出來大爺爺的牌位,一巴掌狠狠扇到爸爸臉上。
「你個忘恩負義的小畜生!是忘了你大伯當年是怎麼摔下山的嗎?要不是他拉了你一把,如今你就該躺在地裡不知S活,他膝下就阿登一個孩兒,你都不願意護著。」
爸爸抬起頭,怒火滿滿地說道:「是,大伯當年拉了我一把,所以我用了十幾年來賠罪,什麼都能讓著阿登,可他千不該萬不該要害我的孩子!」
媽媽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和姐姐對視了一眼,默契地拉住爸爸的手掌心。
「奶奶。」我親切地喊了聲,迎上她怨毒的目光。
「我很好奇,明明你是爸爸的母親,可是為什麼你要幫著別人傷害自己的孩子呢?」
「媽媽很愛珠珠,奶奶卻一點都不愛爸爸。」
老妪眼裡極速閃過一抹心虛,平時牙尖嘴利的她卻沒辯解,反而將諒解書重重按到桌子上,威脅道:
「哼,別說些沒用的,三天內要是不籤,我就跑到你們廠子去鬧,去學校裡鬧,讓別人唾棄你們這些不肖子孫。」
說完,她便摔門離開。
可這反應正說明了其不對勁。
為了搞清心中疑慮,我們周末又回了鄉下的老家一趟。
隻不過這回就沒地方住了,房子已經被砸得稀巴爛。
好在年歲大點的老人還真就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隔壁鄰居家的張老太太,去年有個小孫女也走丟了,因此她恨毒了堂叔,恨不得揭完全部老底。
我們過去一問便把所有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一開口便是大瓜:「那個畢登喲,是你媽和你大伯的孩子!」
爸爸媽媽都傻眼了。
我也是,想過勁爆,但沒想過這麼勁爆。
張老太太摸了摸老花鏡,又指著爸爸說:「你也是個苦命的……當年你父親那兒不行,生不了娃,下著大雨天,不知道從哪把你抱回來了。」
「對外就說是抱養的,是不是誰曉得呢。」
我爸愣住了許久,唏噓不已:「怪不得,怪不得媽一直偏袒他……」
少時的謎題到了多年後才解開。
13
奶奶這波屬於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沒有換來諒解書,還失去了爸爸對她的最後一絲親情。
她一去鬧,還沒進門口就被提前收到消息的保安給趕出去了。
再次見到堂叔時是在法庭上,他坐在被告人那桌,我坐在旁聽席這桌。
聽到自己被判無期徒刑後,他開始痛哭流涕懊悔不已,大聲嚷嚷著:
「我明明是年紀輕不懂事才犯的錯,憑什麼判我這麼重,那些窮鬼養不起孩子,我幫他們送到有錢人手裡養不行嗎?」
杜娟要輕些,她蒼白著臉,聲音卻格外洪亮:「俺隻是想要個男娃有什麼錯,十年出去,我家那口子都不要我了。」
大強等首要分子均被判了S刑,在庭上互相攀咬,說出對方做了哪些天怒人怨的事。
有不少受害者家屬聽完開始痛哭。
他們覺得自己無辜,可那些被拐走的孩子呢?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呢?
我面無表情地旁觀著一切,心裡並沒有想象中大仇得報的快意,而是慶幸著,慶幸自己還能有一個完整的家。
沒有買賣就沒有犯罪,作為利益既得者,他們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
14
沒有堂叔使壞和我走丟的影響,爸爸開的電子廠生意很快走上了正軌。
得到的收益會有一部分用來制作圖紙貼在產品上。
圖紙上有不同小孩子的照片或信息,宣傳語寫著:【幫助更多寶貝回家。】
隨著熱度的發酵,這樁拐賣案造成的影響越來越大,幾乎飄遍了全國各地。
小寶的家人也是這時候來到了梧桐縣。
那是一對滿頭銀發精神矍鑠的老人。
他們看到開口說話吐字清晰的外孫瞬間激動得落了淚。
「乖寶終於會說話了!」
然而小孩子的記憶短暫,小寶已經不認得他們,看見來人一臉害怕地躲在我身後。
慢慢接觸了一段時間,在我的幫助之下,小寶才漸漸打開了心房,開始接受兩位老人。
也是這時候我才知道,小寶家境十分富裕,但他的媽媽已經不在人世。
他的爸爸是個大總裁,在小寶媽媽懷孕期間與白月光舊情復燃,光明正大地出軌。
在小寶三歲那年,他的媽媽再也承受不住打擊,從樓頂一躍而下。
目睹媽媽離開的小寶也因此患上了輕微的哮喘和自閉症,不再願意開口說話。
他的爸爸很快就娶了白月光,對小寶不聞不問,姥姥姥爺隻能把他接回去養。
直至前段時間,總裁爸突然說要帶小寶出門玩,結果半途接到白月光在醫院的電話,就把小寶丟在遊樂園裡自己開車走了。
落單的小孩是人販子最好的目標。
我前世的記憶已經逐漸模糊了不少,也回憶不起小寶的結局。
但牢獄裡的堂叔,又因此受到了不少「關照」。
小寶和家人離開那天晚上,姐姐半夜突然來到我床上抱著我大哭出聲。
她說她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夢裡我沒有回家,所有人都責備她,爸爸媽媽聽信堂叔和奶奶的話,把所有錢都交了出去,還欠了很多債,卻沒有換回我的一丁點消息。
後來爸爸媽媽深受打擊去世了,隻留下她孤苦伶仃一個人,房子也被堂叔霸佔。
而在深山裡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被裝進了一個小小的壇子。
她再也沒有家人了。
「噩夢都是相反的。」我拍著姐姐的背輕聲安慰她,「珠珠已經回來啦,夢裡的一切都不會再發生。」
模糊的記憶又變得清晰了起來。
是的,我們的命運已截然不同。
15
多年後,我和姐姐都考上了想考的大學。
她學了刑偵,我選的新聞。
而小寶已經走向世界,成為了有名的天才鋼琴家。
在十八歲原本該S去的這一天,我花重金僱了人陪我進深山,對外說是想拍新聞素材,實際上是去實行復仇計劃。
那個眼熟的山村裡每過一段時間都會舉行祭祀。
他們落後貧窮且愚昧,每家每戶的媳婦都是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
要是湊不夠祭品, 他們就會把生不了孩子的女人拿去湊數。
前一世我也是其中一個。
趁他們都沉迷於祭祀中時,我把所有關在地窖裡的女人都救了出來。
「你們是誰?!想幹什麼?」
沒有跟他們廢話, 我讓僱來的人把那些村民和擺在祭臺上的女人互換。
「既然崇拜神,那你們不如嘗嘗把自己獻祭給神靈的滋味。」
他們在火焰中痛苦嚎叫,咒罵著, 隨即化為了一縷縷黑煙。
天亮了。
我牽起其中一個眼神懵懂的少女,溫和地朝其餘被救者說:
「可以回家了。」
期望每個走失的孩子都能找到家。
也希望在未來,我們都能有各自的理想,燦爛地向陽生長。
16
前世番外:
我叫畢明語, 我有一個乖巧可愛的妹妹, 叫畢明珠。
但在我八歲那年, 我松開了妹妹的手進屋去拿果條,出來的時候妹妹再也不見了。
差一點點,姐姐也會淪為和我一個下場。
「如是」爸爸到S都怨著我, 抓著手讓我一定要把妹妹帶回家。
我說好,於是我用了一生去踐行。
爸媽去世沒多久, 我就被趕出了畢家。
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堂叔是披著羊皮的豺狼虎豹, 偽善的面容下布滿了腐爛的汙穢。
我帶著所剩不多的積蓄輟學去打工, 因為年紀小, 一些黑心工廠給的工資隻有正常工人的一半。
可我沒有別的選擇,我需要錢養活自己, 也需要錢去找妹妹。
隻要有相關的線索,我都會過去, 但每次都是失望而歸。
後來我遇見了一個合得來的男朋友。
他把我帶回深山裡的家,這是在這個地窖裡,我看到了屬於妹妹身上的物品。
幼年時媽媽買給我和妹妹的石頭手鏈。
我不動聲色地打聽,男朋友說, 之前這裡關過人。
他們村買來的媳婦兒,隻要是不聽話想逃跑的,都會被戴上鎖鏈關進去,哪天馴服了再放出來。
一直不聽話的,就會被當成牲畜,在祭祀神靈時裝進石壇裡, 放火活活燒S。
所以……我的妹妹也是嗎?
我忍著怒火和悲哀,找回裝著妹妹的石壇, 收集好所有罪證, 趁他們祭祀時把毒草碾成汁倒進了做菜用的水缸裡,離開前用一把火燒了這大山。
我把石壇埋在了爸媽的墓碑旁邊。
「對不起, 再等姐姐一段時間,等我把壞人都送進地獄,我們就能團聚了。」
堂叔以及當年的人販子都被抓了起來。
他們跪著想要求情:「都是年輕時不懂事犯下的錯,你就原諒我們吧。」
「那我的妹妹呢?」我反問道, 「她有錯嗎, 她甚至都沒有機會長大。」
「你說你年輕不懂事,我的爸爸媽媽又做錯了什麼?才會三十幾歲就躺進了冰冷的土地。」
每個罪惡之人都被判了S刑。
做完該做的一切,我回到空蕩蕩的房間,躺進加滿冷水的浴缸, 將一瓶安眠藥都灌進了喉嚨。
意識抽離之際,我好像看到了一個虛幻的身影朝我撲了過來。
是妹妹來接我了嗎?
如果時間能重來就好了,姐姐願意用一切來換你回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