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圍人就差指著我的頭皮罵我。


「路家也是悲催,被這樣的爛人纏上了。」


 


「就收留了幾年,就能換一個侯夫人做。劉老頭,你看你那會沒有這個心機吧,不然你們把路家眾人撿回家,你女兒如今也是侯夫人了。」


 


我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溫柔哄著裴雪鳶的路季明。


 


「路季明,先把今日應付過去,不然明日,我們沒辦法跟皇後娘娘交代。」


 


路季明把大紅喜袍一脫,擁著裴雪鳶就要走。


 


路季澤一把拉住路季明的衣領:「你當這是什麼時候?你把阿喜獨自晾在這兒,阿喜要如何面對眾人?明日怎麼交代?」


 


路季明一根根掰開路季澤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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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母親隻說讓她做我路家兒媳。


 


「反正我是看不上她那副粗鄙不堪的模樣。」


 


裴雪鳶在路季明懷裡笑得張揚:「阿澤,你要是心疼她,你娶她啊。」


 


路季明眼珠子轉來轉去:「母親當日說的是讓阿喜做我們家的兒媳婦,你要心疼她,你自己娶她。


 


「這樣,我們路家也不會落一個虧欠恩人的名頭,在皇後那裡也交代過去了。


 


「反正,那樣無才無貌的女人,我看一眼就覺得倒胃口。」


 


說完,他揚長而去。


 


老夫人哭著說家門不幸,對不住我。


 


我和路季澤的眼神對上,眼前威武神勇的大將軍,莫名和多年前,杏花樹下的少年郎重合。


 


鬼使神差,我手指指向他。


 


「我看季澤哥哥也不錯。」


 


周圍哗然聲一片。


 


老夫人抽泣地動作一停。


 


看看我,又看看路季澤。


 


路季澤果斷披上喜袍,牽過紅綢。


 


喜婆愣了一瞬,立馬訓練有素地進行下一個環節。


 


渾渾噩噩被推進新房的時候,我整個人大腦都是懵的。


 


我端坐在喜床上,拼命復盤,怎麼因為拒絕皇後娘娘亂彈琴,就嫁給了路季澤呢。


 


以後,我能留住的,不僅是一個木簪了,對不對?


 


15


 


新婚夜。


 


路季澤端過一壺酒,和我坐在桌前暢飲。


 


「阿喜,我怎麼也不敢想,咱們還有今天。」


 


我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咱們什麼咱們?」


 


路季澤拿出一根玉質瑩潤的簪子:「我以為,這根簪子永遠都送不出去了。」


 


我仔細接過,摩挲的時候發現,在玉簪隱秘處,刻了很小的兩個字。


 


喜·澤


 


我抬眸看他:「什麼時候準備的玉簪?」


 


路季澤耳尖悄悄紅了:「在西北第五年,手裡存了點錢,就找師傅定做了這個玉簪。」


 


「什麼時候起的心思?」


 


路季澤脖子都紅了:「什麼,什麼心思?」


 


我又端起一杯酒:「哦,沒心思啊?那行,明日我跟老夫人說清楚,咱們今日是趕鴨子上架,以後就做假夫妻吧。」


 


路季澤壓住我端酒的手:「不是,不是趕鴨子上架。」


 


我面露疑惑。


 


他以拳抵唇:「我說了,你別生氣。」


 


我隻靜靜看著他。


 


他不自在地目光躲閃:「裴雪鳶是我引來的。」


 


我忍不住站了起來。


 


他慌極了,走到我面前:「我,我隻是看看,大哥到底是不是真心待你,如果他安心和你大婚,我會安頓好裴雪鳶,也會把自己的心意都埋藏。


 


「但你也看到了,大哥,跟裴雪鳶走了。


 


「裴雪鳶這個雷,今日不爆,來日也會爆。到那時,我就當真沒辦法給你出頭了。


 


「阿喜,你值得這世界最純粹最美好的一切,你應該被呵護被珍惜,而不是被舍棄被選擇。」


 


我緩緩坐下:「你的心意?你的什麼心意啊?」


 


路季澤面色漲紅:「我以為,六年前,我們就有了默契。」


 


我不疾不徐吃下一口菜:「什麼默契」


 


路季澤小心翼翼取下掛在脖子上的平安扣。


 


「自我離家那日,就一直佩戴在身邊,一日都不曾離身。」


 


我眼眶又不爭氣地紅了, 我以為遙不可及的月光就在我眼前,捧著一顆真心說:「阿喜,你應該被呵護被珍惜。」


 


路季澤小心翼翼擦去我的眼淚,我一口咬在他肩上:「你早幹嘛去了?」


 


路季澤「嘶」了一聲,又反手抱住我。


 


16


 


第二日去敬茶的路上,路季澤小心攙扶著我。


 


「你離我遠點,要不是你,我···」


 


某人褪去將軍的濾鏡,也褪去表白心跡的忐忑,又開始回到了當初招貓逗狗的時期。


 


「你什麼?」


 


我一錘打在他手心。


 


他反手包裹住我的手,小心翼翼賠罪:「都是我的不是,我昨晚孟浪了,沒忍住,我給夫人賠罪。」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心看了看周圍的丫鬟婆子,好在大家離得比較遠。


 


「路季澤,你再胡說,今晚別進我的房。」


 


路季澤笑得仿若偷腥的貓,卻還是把我的手藏在寬大袖口中,攙扶著我前進。


 


老夫人見到我們相偕而來,不住口地說:「好好好,好啊。」


 


七姨娘眼眶微紅:「一轉眼,孩子們都大了。」


 


老夫人就笑:「再過兩年啊,咱們都要抱孫子了,時間可真快啊。」


 


我鬧了個大紅臉。


 


路季澤還一本正經承諾:「孩兒一定努力。」


 


回去的路上,我不理他,越走越快 。


 


他在後面神叨叨:「我在西北聽了一則笑話,我覺得特別契合現在的夫人。」


 


我捂住耳朵不想聽,他卻不住口。


 


「我一個副將,和夫人爬山的時候,夫人走到半山腰就走不動了。副將一看怎麼辦啊,上不去下不來的,再說山體陡峭,背著也不安全啊。」


 


「於是我那副將心生一計,故意惹夫人生氣。」


 


「他那夫人,一口氣爬了上去。」


 


我忍不住回首瞪他。


 


他又笑盈盈地:「咱們阿喜也生氣了?」


 


我轉過身不想理他。


 


他在後面委屈巴巴:「咱們錯過了六年的時光,差點就要永遠失去彼此了。


 


「阿喜當真不想理我嗎?


 


「我還想和阿喜聊聊在西北的事情呢。」


 


我冷著臉,用小手指去勾他手指頭,生氣歸生氣,故事還是要聽的。


 


17


 


我們成婚一個月後,路季明牽著裴雪鳶的手回來了。


 


當日冷漠怨毒的裴雪鳶,弱不禁風地依偎在路季明懷中。


 


老夫人氣得一直捂心口。


 


我忍不住勸他們悠著點,別氣壞了老夫人。


 


誰知裴雪鳶直挺挺在我面前跪了下來。


 


「阿喜,對不起,毀了你的大婚。我願意和你不分大小,一起陪在阿明身邊。


 


「雖然阿明不會碰你一下,但府上的管家什麼的,你也不用做。你把自己當一個擺件,一個花瓶,在我們府上了此殘生就可以。


 


「當年路府危難,你求到我面前,我也給你錢財。如今我深陷泥濘,你也願意拉我一把,是嗎?」


 


見我隻是看著她不說話,裴雪鳶眼眶紅了:「女子本弱,我們女孩子在這個世道,本就承受太多的不公和剝削。我們女孩子就是要幫助女孩子的啊。」


 


我被震驚到了。


 


「你需要幫助了,就是女孩子幫助女孩。」


 


「你搶婚的時候,就是我粗鄙不堪,攜恩讓路季明娶我?」


 


「你不覺得你太雙標了嗎?」


 


路季明見我懟裴雪鳶,一把拉過裴雪鳶擋在身後:「阿喜,你有怨氣衝我來。是我要喜歡阿鳶;是我要跟阿鳶走;也是我要給阿鳶名分,你要怪就怪我。」


 


我嗤笑一聲:「你在這裝什麼大尾巴狼?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大婚宴上,不顧一切追隨你所謂的愛情,置我們所有人都不顧。」


 


「你以為你是什麼香饽饽,還『是我要喜歡阿鳶;是我要跟阿鳶走』。我管你喜歡誰,我管你跟誰走,請你們倆雙標狗自戀狗鎖S,不要來碰瓷,謝謝。」


 


路季明愧疚地看我一眼。


 


「阿喜,別鬧了,我們日子還要過下去,雖然我確實更喜歡阿鳶,但我保證,該給你的體面我也會給你。」


 


我嫌棄地露出痛苦面具。


 


路季澤從外面走進來:「我夫人的體面,不用大哥給。」


 


路季明愣住了。


 


他牽著裴雪鳶的手一松,不可置信追問:「你夫人?你和阿喜?你們?」


 


老夫人終於緩過來,氣得喊管家要把他們打出去。


 


並明確表示,如果路季明一定要和裴雪鳶在一起的話,她也不攔著。


 


但,當年裴家對路家極其冷漠,她也不能接受裴家的孩子嫁進來。


 


路季明如果決意和裴雪鳶在一起,她就當做沒有這個孩子,以後侯府的任何資源都不會再給路季明。


 


路季明臉色開始慌張,他步履沉重走到我面前:「阿喜,你不是一直心悅我嗎?當年你日日戴著我給你的木簪。」


 


路季澤偷偷湊到我跟前:「那根簪子,你日日戴著?」


 


我拍了他手一下,示意他安靜。


 


他眼睛都亮了:「所以,一開始,你就心悅我。」


 


路季明臉色灰敗:「那根木簪,是阿澤做的?阿澤學習木雕,是為了你。」


 


「你們,你們在我眼皮子底下,居然互生情愫了這麼多年。」


 


路季澤氣S人不償命:「要沒有你,我們還發現不了彼此的心意呢。」


 


路季明一跺腳,拉著裴雪鳶就走了:「路家不歡迎我們,我們也會混出個名頭。」


 


裴雪鳶柔弱站在那裡:「老夫人,我是來加入您的家庭的,隻要您用寬容的心包容我,您會收獲一個更加溫馨的家。」


 


老夫人直擺手:「滾。」


 


路季明帶著裴雪鳶走了。


 


18


 


成婚第三年,我有喜了。


 


老夫人喜滋滋地跟我們探討孩子的名字。


 


外面下人開心來報喜:「親家老爺中了,中了二甲第七名。」


 


我豁得站了起來:「爹爹中了?」


 


下人拼命點頭:「親家老爺高興地暈了過去,夫人大喜, 快回去看看。」


 


我在家中照顧爹爹的時候,有官差來拿人。


 


說是科舉舞弊,爹爹和考卷保管人是親眷, 要第一個抓起來拷問。


 


我震驚了。


 


「爹, 您還認識考卷保管人?」


 


爹也是一頭霧水。


 


「侯爺保管考卷,如今出了如此大的紕漏,上面要肅查。」


 


當天, 下獄人眾多, 侯爺路季明也被關押了起來。


 


老夫人著急忙慌去宮裡打探消息, 娘娘卻說證據確鑿,她也無能為力。


 


原來被老夫人趕出去以後, 憑著典當,他們二人也過了一段甜蜜的生活。


 


但享樂慣了的人,如何能忍受貧困。


 


為了過上好日子,路季明铤而走險,買官賣官, 如今更是把爪子伸到了科舉上。


 


聖上大怒徹查,爹爹因為年紀大, 思路和眾位舞弊的學子的政策不同,而證實不曾作弊被放出。


 


我和路季澤去接爹爹的時候,路季明趴在牢房欄杆上求我們救他。


 


他聲淚俱下:「好阿喜,我知道的,你對我有感情, 當年為了我, 又出銀子又出力氣的。」


 


「隻要你這次救下我,我就安心和你在一起, 我不會再嫌棄你醜,也不會再嫌棄你是野丫頭了。」


 


我嗤笑一聲,摸了摸小腹:「我都顯懷了, 你還沒釋懷?


 


「再說, 我從始至終喜歡的隻有阿澤。當年要不是為了擺脫皇後賜婚, 你覺得我會和你在一起?


 


「你逃婚, 新郎換成了阿澤。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曾經我以為, 阿澤就像那天邊的月, 皎潔的月光曾照耀在我身上,卻永遠不會屬於我。


 


「但你逃婚了,我終於嫁給了我心心念念的月亮。」


 


路季明滿臉的不可置信, 一直在重復著「怎麼會」


 


路季澤潋滟著眉眼笑著跟我說:「看來,雪鳶注定是我們家的人。」


 


「作(」路季明言深灰敗,不願意和我對視。


 


「原來, 你都知道啊。路季明,你覺得你賭上一切前程,值得嗎?」


 


尾聲


 


路季明在菜市場斬首示眾時。


 


裴雪鳶挺著肚子被祭酒夫人薅著頭發拉扯到大街上。


 


「虧你曾經還是將軍府的千金小姐, 不然我還以為是哪家的花魁娘子呢。」


 


「霸著爺們在外面包宅子, 以為肚子裡揣塊肉就能飛上枝頭了?」


 


「你克S了小侯爺, 還想克我夫君嗎?你們都是S人嗎?給我狠狠打這個狐狸精。」


 


在一眾混亂下,不知道是誰大喊一聲:「血。」


 


裴雪鳶躺在地上,面如S灰, 身下大灘大灘的血跡流出來。


 


出門看熱鬧的丫鬟小心翼翼稟報:「裴姑娘失血而S時,祭酒大人就在人群中看著,卻沒敢出頭。」


 


老夫人手上的佛珠「嘭」地斷了。


 


「都是冤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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