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光輝苦著臉裝可憐，但也不得不還錢。

筱筱把他拉黑了，他隻能打開手機一筆筆將錢轉給我，還了不到兩萬，實在拿不出錢了。

老總怒了：「先從公司賬上還，你今年年終獎還沒發，扣下來抵款，剩下要是還不夠，從你下個月工資裡扣。」

王光輝一家面如S灰。

收齊了錢，我和老總握手告別，正要離開，忽聽到身邊傳來一聲斷喝。

「慢著！」

光輝媽從人群中直挺挺蹦了出來。

「秦筱筱，你們別走，還有錢沒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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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下了腳步，眉頭一挑：「什麼錢沒算明白？」

光輝媽臉漲得像豬肝，已經瘋狂了：「我兒子陪她睡了一年，一滴精一滴血，付出了那麼多精血，總該有些補償吧！」

方才喧鬧無比的現場瞬間寂靜下來。

光輝媽見大家都呆愣愣看著她，不禁有些得意。

她上前一步，挺了挺胸：

「你們打電話還都得算流量費，我兒子一年吭哧吭哧地勞作，不比流量費值錢啊？

「隻有耕S的牛沒有耕壞的田是啥意思你們懂嗎？要點賠償不行啊？」

「媽，你在說什麼啊，可別說了。」

這下連王光輝都繃不住了，上前去拉光輝媽的手，被光輝媽一把推開。

「我說錯了嗎？他們幹啥這樣看著我？」

筱筱都快氣暈了，高聲應道：「我們雖然談了一年戀愛，但他從來沒碰過我，不是我不願意，是他！」

「哗！」吃瓜群眾們頓時又高潮了。

「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王不舉？」

「我認識一個老中醫……」

「今天這瓜真香！」

王光輝衝著四周嘶吼道：「我沒有不舉，我行得很，我很強！」

我笑了，戲謔道：

「你當眾脫了褲子舉起來，給大家看看！你要是行，我不但把剛才那三萬六都還給你，還再給你三萬六！」

這句話簡直是S人誅心。

王光輝S命搖頭，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光輝爸推了他一把：「兒子，怕什麼，弄給他們看，這可是七萬二啊，不拿白不拿！」

光輝媽也勸道：「兒子，別怕，舉給他們看！」

「爸，媽，你們瘋了！」王光輝露出驚恐的神色，「你們給我留點臉成不？」

「七萬二都不要？那我們走了！」我拉著筱筱作勢要走。

忽然聽到「啪！」一聲。

光輝爸狠狠扇了光輝一個耳光，惡狠狠道：「兔崽子，你特麼腦子被驢踢了，七萬二說不要就不要，馬上把褲子脫了！現場弄給他們看！」

所有人都驚呆了，看著王光輝坐在地上哭，任憑他爸媽將褲子皮帶解開。

那一刻，我忽然感到一股悲哀，王光輝如果生在一個三觀正常的家庭，也許會是個積極陽光的大男孩，而不是現在這般陰鬱、自卑、性格扭曲。

人群一片寂靜，老總實在看不下去了。

「王光輝，你他媽的全家人都是瘋子是吧，要鬧滾遠點去鬧，是不是想上熱搜？

「臥槽，太惡心了，咱們公司真丟不起那人！

「你收拾收拾東西滾吧，現在就滾吧，一會兒讓人事給你多結兩個月工資，哦，你還倒欠公司錢！」

老總說完甩臉就走。

「劉總，你不能這樣，再給我一次機會啊！」王光輝連滾帶爬過去，抱住老總的腿。

老總嘆了口氣：

「王光輝，你知道你當初怎麼進咱們公司的嗎？是你這前女朋友爸爸託人給我打電話，才讓你進來的。

「否則，就你這 B 樣，也配進咱們公司？什麼玩意兒！」

老總叫過保安，讓他們把這一家三口趕走。

我心中冷笑，當初這份工作確實是我託關系給王光輝找的，目的就是為了他和閨女離得近一些能互相照顧，否則以他的條件是根本不夠格的。

當時，我們顧著他的自尊心沒告訴他實情，現在想來自己是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不過沒關系，我給出去的東西，隨時可以收回來。

9

王光輝離職後，到處去新公司面試，可他的事情在行業中形成笑柄。

王光輝仍然心氣很高，找的都是與原公司同一級別的企業崗位，可以他的資歷和能力根本達不到要求，自然通不過面試被刷掉。

接下來他降低薪資和崗位要求也總算找到工作，可兩份工作都沒幹滿試用期就被淘汰。

這樣高不成低不就，他後來所幸就不找工作了，沒錢了就去送送外賣。

而他爸媽整日帶著他去相親，開出的條件還很高，要求女方得陪嫁一套房子，男方則一分彩禮不出。

可按這種奇葩條件，婚介機構給他們找來的不是中年喪偶的大媽，就是離異帶娃的怨婦，有的甚至直接要求王光輝做上門女婿才能談。

和多個婚介機構鬧翻之後，他父母隻能去公園相親角碰運氣，但結果可想而知。

而自從與王光輝分手，筱筱逐漸走出陰霾，交了新男朋友。

那個男孩比筱筱大兩歲，是我合作伙伴的孩子，剛從海外留學回來，長得陽光帥氣，對筱筱也很好，我和老婆都很喜歡。

這天我們一家三口正在小區外散步，一個外賣小哥忽然衝著我們跑過來。

我以為碰到什麼歹徒，趕忙攔在老婆和閨女面前，可直到近前我們才認出來，那個人是王光輝。

10

隻不過半年多沒見，王光輝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的臉龐消瘦了許多，颧骨高高凸起，雙眼深陷，身形佝偻著，仿佛被生活的重壓壓彎了腰，頭發枯黃凌亂不堪，像是老了十歲。

王光輝看到筱筱，哇一聲就哭出來了。

「筱筱，之前都是誤會，其實我知道你一直很愛我的，但你和我爸媽鬧成那樣，你爸還打了我爸媽，我們才分手的……」

筱筱搖搖頭：「你還是覺得又都是我家的錯是嗎？是不是還要我爸上門賠罪？」

他一怔，目光熱切起來：

「如果能這樣就太好了，我爸媽也會原諒你們的。」

他看了看筱筱冰冷的眼神，忙又改口：「就算不上門賠罪，我也能說服爸媽包容你們家人的。」

我們一家三口都無語了，看來這半年的社會毒打，他還是沒嘗夠啊。

「筱筱，其實這幾個月我想清楚了，其他女人眼裡隻有錢，隻有你是真心對我好的……」

我老婆平常修養很好的，這個時候氣得直跺腳：「真惡心，老公你還等什麼，用大嘴巴子把他抽走。」

我含笑拍了拍老婆的手背，意思也很明顯，女兒經歷了這些事情，已經能學會怎麼保護自己了。

果然，筱筱語氣平穩，條例清晰。

「王光輝，之前我真心付出，換來的是什麼？你心裡沒數嗎？你們家人覺得我是想急著倒貼。」

「不是的，我沒有……」王光輝努力要解釋。

筱筱打斷他的話，冷冷道：

「當時也怪我太單純，沒有看清你，也沒有看清你那一家子，那是我瞎了眼。

「現在我已經有男朋友了，過得很幸福。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是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了。」

「你有新男朋友了？怎麼沒和我說？」

他臉上肌肉緊繃，仿佛一條條青筋在皮膚下躁動，嘴角不自主地抽搐著。

「筱筱，你怎麼能這樣！」

我老婆再也忍不住了，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王光輝，難道你不知道，以你的條件根本配不上我家筱筱嗎？你這幾個月沒少去婚介所吧，你在那裡恐怕連和筱筱這樣的姑娘相親的機會都沒有。」

王光輝向後退了兩步，眼神變得空洞而迷茫。

筱筱冷冷道：

「你別再來找我了！

「想起以前曾經和你在一起，我都覺得惡心！」

她說完，拉起我們就走，留下愣在那裡的王光輝。

走了十幾步，我回頭掃了一眼，王光輝依舊直勾勾看著我們，眼中透出一股異常的陰鸷。

我背脊一涼，知道這事情還遠沒有結束。

11

我擔心王光輝會對筱筱不利，僱了個人盯著他。

果然，發現他開始跟蹤筱筱，又跟蹤筱筱的男朋友。

當他買了汽油和縱火工具的時候, 我明白這人已經瘋癲了。

如果這個時候我報警，我又告不了他什麼。可若等他有了實際行動才報警, 我又不能拿筱筱的生命安全冒險。

我正思來想去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盯著王光輝的人給我打來電話。

「秦總, 王光輝準備動手了！」

「什麼？」我吃了一驚，「他在哪裡？我馬上過去！」

「秦總，您不用過來了！他買汽油，不是想對付您女兒，是要燒S他父母！」

「怎麼會這樣？」我驚呆了, 這劇本完全出乎了我的想象。

王光輝半夜裡將自己一家租住的民房大門用鐵鏈鎖住，澆上汽油點了火, 準備與自己的父母同歸於盡。

幸好發現得早，消防車也及時趕到, 才將大火撲滅。

可消防員們打開大門鐵鏈進入屋內的時候, 被現場的情形驚呆了。

王光輝的爸爸倒在血泊中，身中十幾刀, 其中有兩刀貫穿心髒，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

而王光輝的媽媽火災的時候想爬窗戶，結果摔傷, 兩腿粉碎性骨折, 醫生說下半輩子都要坐輪椅了。

王光輝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被判處S刑。

話音剛落，主臥裡傳來王光輝爸爸槓鈴般的笑聲。

視頻裡，他穿著囚服，剃了光頭，但明顯比上次見面的時候要精神一些。

他面對攝影機緩緩地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沙啞, 既有對過去的悔恨, 也有對未來的絕望。

「我從小就是一個在棍棒下長大的孩子。」他低聲說，仿佛在回憶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的父母, 他們堅信棍棒底下出孝子，對我動不動就是打罵。」

他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 繼續說道：

「他們不允許我有任何獨立的思想和人格, 我的一切行為都必須符合他們的期待和標準。

「我考上大學, 找工作，交女朋友也得受他們支配。

「我不是沒有反抗，但每一次的反抗都會換來更嚴厲的懲罰。

「我漸漸變得孤僻、沉默，內心充滿了憤怒和仇恨。」他繼續說道。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種痛苦，也不知道該如何釋放這些負面情緒。直到有一天, 我選擇了用極端的方式來發泄自己的憤怒。」

他低下了頭, 雙手緊緊握住，眼神卻越發堅定：

「我不後悔，但我希望我的事能夠引起社會的關注。我希望人們能夠意識到家庭教育的重要性, 不要再用棍棒來教育孩子了。」

12

我關掉視頻，起身走到樓下。筱筱男友的母親正在和老婆商量著孩子的婚期。

男方家裡準備了一套別墅做婚房，而我們家陪嫁了一臺寶馬。

筱筱和她男朋友翻看著婚紗照，不時傳來一陣陣笑聲。

對於筱筱來說, 陰霾早已經過去。那些不愉快的記憶早已經在她的生活中被抹去了。

看著小兩口幸福的笑容，我忽然理解王光輝在視頻裡表達的是什麼了。

孩子需要的是理解和關愛，而不是暴力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