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8

宋玉從來沒有這麼熱情主動過。

我意亂情迷,神智昏昏,直到宋玉拉著我的手,摸到一處冰冷滑膩的所在。

我低頭一看,那是條粗長的蛇尾,黑色的鱗片泛著冷光。

當時就嚇得去了半條命。

我是聽過蛇妖的傳說的。

據說,造人的女娲就是人首蛇身。

她的子孫後代,還隱藏在這凡世中,輕易並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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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因女娲是上古之神,有悲憫之心,但她的子嗣,大部分靈智未開,隻有動物捕獵的獸性本能。

鎮國寺後面就有一座鎮妖塔,是紀念前朝高僧,斬S了一條吃人的白蛇所建。

宋玉也是個蛇妖。

他是不是想吃我?

我心中驚駭,全身抖成一團,宋玉卻毫無所覺,依舊激情澎湃。

他把我抱到書桌上。

他真的在吃我,卻不是我想的那種吃法。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宋玉。

雙眸燦若朗星,眼尾薄紅,是最好的胭脂都染不出來的好顏色。

整個人妖異、狂魅得不像話,帶著致命的誘惑。

我心頭狂跳,主動抓緊宋玉的手臂。

算啦,S就S吧。

牡丹花下S,做鬼也風流。

我承認,我當時是色令智昏了。

最開始抱著赴S的決心,到後面,發現宋玉並沒有傷害我,一顆心落地之餘,看著他那條蛇尾,又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心頭酥酥痒痒,湧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悸動。

那一晚,我體驗到了人生從未有過的快樂。

我想,我大抵是有些變態在身上的。

9

宋玉告訴我,他忘情之時,就會顯形,所以每次行房都十分克制。

「青璃,不要怕我。

「別離開我。」

宋玉顫抖著吻我,一遍又一遍。

折騰半宿,一直到天將蒙蒙亮,我才半睡半昏,勉強閉上眼睛。

醒來後,宋玉奇異地失憶了。

他試探著問我:「青璃,我昨夜好像做了一個夢。」

我疲倦地點頭。

「我也做夢了,夢見我在騎馬,跑了一夜,好累啊,我要再睡兩個時辰。」

宋玉小心翼翼觀察我的表情。

見我沒有半點懼怕,他才放松下來,體貼地給我蓋好被子。

「睡吧,今晚讓廚房少做幾個菜,我給你帶天香樓的乳鴿吃。」

宋玉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已經被我發現。

後來幾次,他又冷臉拒絕我的求歡。

但我半點不感到難過。

因為我知道,他是真的怕傷到我。

我們默契地保守著彼此的秘密,我內心竊喜,每隔一個月,就拿雄黃酒給他喝。

這樣好的日子,才過了不到一年。謝廷這個賤人,就想毀掉我的一切。

我絕不會讓他得逞。

我要趕緊找到宋玉,提醒他小心謝廷。

沒承想,我在外頭找了半日,宋玉當晚卻沒回來。他讓小廝帶話,說是奉了急旨出京辦事,讓我不要擔心。

我松口氣。

宋玉得聖人看重,時常離京秘密處理事務,連我都不知道他的去向,謝廷就算想對付他,也找不到門路。

我把那張靈符隨手一卷,丟進雜草堆裡。

10

優哉過了幾日,謝廷開始著急。

他找人約我出去,我推辭幾次,謝廷急得在天香樓堵住我。

我冷下臉。

「你跟蹤我?」

謝廷神色無奈。

「青璃,鎮國寺那邊我都布置妥當,你什麼時候把宋玉引過來,怎麼也不給個準話?」

許是感覺語氣有些重了,他討好地握住我的手臂。

「青璃,這事開不得玩笑,我都是為了保住你的性命啊!」

謝廷原本擋在我包間門口,他往前一步,側過身子,我抬眼一瞧,見他身後站著個熟悉的人。

我驚訝道:

「白芙?」

白芙怎麼還跟著謝廷。

前世,她在關鍵時刻拋下謝廷,一個人跑路,謝廷竟還能原諒她?

謝廷扭頭看見,勃然大怒:「不是讓你好生待在家中,你怎麼出來了?」

白芙兩眼一紅,還未說話,便開始掉眼淚。

「你最近這段時間也不理我,話都不同我多說一句,見天地往外跑。

「我還以為你公務有多忙,卻原來是同旁的女人幽會!」

說著推開謝廷,「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扯著嗓子哭喊道:「姐姐,我知道你始終放不下謝郎,可如今你已經嫁為人妻,我肚子裡又懷著謝郎的骨肉,你們是再沒可能了。」

「你就可憐可憐我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求你,看在我們是表姐妹的分上,放過我們一家吧。」

11

白芙哭得大聲,酒樓裡其他客人被吸引過來,好奇地圍著我們看熱鬧。

有人小聲議論。

「聽說宋侯夫人以前跟謝家公子議過親的?」

「哪裡是議親,是定親,後來不知出什麼事,兩家的婚約就取消了。」

「那謝家公子後來,說是跟宋侯夫人的表妹好上了,她許是咽不下這口氣吧。」

「這也太霸道了,她自己都嫁人了,還有什麼氣不過的?」

白芙的父親S後,她們孤兒寡母,飽受宗族欺辱,姨母日子過不下去,就帶著白芙上京投奔我娘。

我娘憐惜白芙喪父,給她的一應吃穿用度,都同我的沒有什麼分別。

姨母卻不太滿意,明裡暗裡,幾次哭訴白芙年紀大了,也沒個給她做主的人。

她是想借著我家門第,讓我爹娘給白芙選個如意郎君。

我娘把這事記在心上,處處留心打聽,選了好幾個門第清白、家底殷實的年輕郎君。

姨母隻是一味冷笑。

「芙兒和青璃姊妹兩個,芙兒的才情容貌,哪裡比不上青璃了?

「為何青璃能嫁謝家,你給芙兒選的,不是什麼破落戶舉人,便是下三濫的商戶,你是真心看不得我們芙兒好嗎?

「芙兒嫁得好,說出去,你這個當姨母的臉上,也有排場啊!」

我娘被氣個仰倒,撫著胸口,直言家裡容不下這尊大佛,讓她們母女即刻就走。

姨母這才知道害怕,跪地認錯,哄了我娘幾日。

當時府裡正在籌辦我的及笄禮,我娘不願意鬧得亂糟糟的,就答應再留她們住段時間。

沒想到,白芙卻趁這個機會,攀上了謝廷。

12

娘家人這樣拿不出手,這樁醜事傳揚出去,終歸還是我娘沒臉,我們府裡也就沒有對外言說。

沒想到,白芙卻借著這個由頭,故意引導旁人,讓他們以為是我勾著謝廷不放。

我聽得怒火中燒,恨不得當場給她兩個耳光。

隻是她跪在地上,小腹微微隆起,哭得妝面都花了,看那模樣,要多可憐便有多可憐。

我若打她,倒像是我不佔理。

我氣得臉色鐵青,正想著怎麼找個法子,既能狠狠收拾她一頓,又不被人說嘴,沒想到,丫鬟琉璃卻悄悄扯我衣袖。

「夫人,我看見咱們家侯爺了。」

雅間在天香樓的二樓,我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一角熟悉的天青色衣袍,飛快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我哪裡還顧得上白芙,立刻拔腿追上去。

「侯爺,你等等我——」

宋玉像沒聽見似的,悶頭疾走。

他個高腿長,動作又快,我一溜煙小跑才勉強追上。

「夫君!你走那麼快做什麼。」

我話還沒說完,宋玉黑著臉翻身上馬,一抖韁繩,那馬疾馳出去,他的背影,頃刻便消失在我眼前。

我目瞪口呆。

「這是怎麼了?

「難道宮中又有什麼急事?」

「夫人啊!」

琉璃急得跺腳。

「侯爺定然是誤會啦!你忘了,他素來最愛拈酸吃醋,小氣得很。」

13

宋玉愛吃醋這件事,我最開始並沒有察覺。

我們成婚當日,謝家父母自覺對我有愧,便送了我一份賀禮。

那禮盒特別大,丫頭們掂量著應是什麼貴重東西,就把它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宋玉一進門就看見了。

「這是誰送的?」

我走過去,拿起上頭的禮單掃了一眼:「是謝伯父送的。」

宋玉臉色一僵,眸色深深,探究地盯著我。

「夫人把它放在這個位置,想必這東西,對你很重要吧。」

我:「啊?」

宋玉抿緊嘴角。

「罷了。」

他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為人向來古板端正,我剛開始,也不太敢跟他說話。

別說我了,連我爹娘也有些怕他。

定親之前,我爹神色復雜,夢遊似的回到家中。

我娘跟他說好幾遍話,他都聽不見,我娘惱了,罵道:「魂丟在外頭了?」

我父親這才緩過神,一連喝了兩盞茶,表情復雜地放下茶杯。

「夫人,皇上給我們家青璃賜婚了。」

我娘的表情瞬間跟他一樣,半是迷茫,半是不解。

「啊?賜婚?給青璃?」

14

我父親不過一個從五品的禮部員外郎,這職位沒什麼實權,隻負責每年皇族祭祀等事宜,上朝也站在三殿開外,連皇上的臉都瞧不著的。

皇上怕是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怎麼會忽然想起,要給我賜婚呢?

「嗯,給青璃賜婚。」

父親兩眼呆滯地點頭,像在發夢似的。

「三個月後,青璃就要嫁給宋都侯了。」

我娘從椅子上跳下,尖叫:「誰?」

「你說的,可是有過三次救駕之恩,無父無母,年僅二十三,便官居一品都侯的宋玉,宋侯爺?」

說到後來,她已經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青天白日地在這裡發瘟!宋玉是什麼樣的人,便是公主都娶得,你沈家祖墳冒青煙,著大火,他都不可能同我們家結親。」

還沒說完,已經有個小廝從門口跌進來,臉上也是做夢一樣的表情。

「夫人,有聖旨到,快,那公公讓我們擺香案接旨。」

我就這麼稀裡糊塗嫁給宋玉了。

成親那幾日,我見他待我好,心裡也沒那麼怕他,便開玩笑地問:「侯爺可是不滿意我,成婚幾日,也不見你對我笑一下。」

宋玉板著臉。

「本侯生性不愛笑。」

後來偶然間,他看見青璃把那份謝家送的禮盒拆開,當作給其他賓客的回禮,宋玉嘴角幾不可查地彎了彎。

到晚上與我親近時,頭一次有了笑模樣。

我這才知道,他是在吃醋。

「這醋壇子!」

今日見我跟謝廷在一起,又沒全須全尾聽見我們的話,怕是要氣大發了。

15

我是個心直口快的性格,有了誤會,就想著跟宋玉解釋清楚。

而且,距離上次痛痛快快——咳咳,也差不多一個月了。

我去街上給宋玉挑選了一方名貴的砚臺,又叫天香樓整治一桌精美的飯菜送到府中。

還提早沐浴,梳洗打扮。

燭火搖曳,紗幔輕垂,案幾上的白玉香爐,冒出嫋嫋甜膩的香氣。

宋玉跨步走進臥房,眉頭便狠狠跳了一下。

他停下腳步,神情復雜地看著我。

「青璃——」

「夫君,快過來坐。」

我拉著宋玉坐到桌旁,殷勤地給他倒了一杯酒。

「夫君,我有話跟你說。

「今天中午,我在天香樓碰見謝廷,他——」

「青璃!」

宋玉忽然顫聲打斷我。

「我有點累,我不想聽。」

宋玉站起身,手掌抵著桌面,清瘦修長的手指,用力到骨結發白。

他低垂著眼眸,薄唇緊抿,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十分孤寂脆弱。

我擔憂地看著他。

「夫君,你怎麼了?」

「我想休息一會兒。」

宋玉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快步走到床邊,撩開床簾,彎腰拿起軟枕。

然後他就像被施了定身穴似的,身體僵住,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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