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嫂子嫌棄我是鄉下人,對外聲稱我是她家保姆。

看見我女兒吃榴蓮,她衝過來就是一巴掌。

「你個小窮鬼,哪裡來的錢買榴蓮?

「肯定是你媽偷了我的錢。」

然後大哭大鬧要把我們母女撵出門。

可她不知道,她一直住著的別墅,是我的。

1

「媽,我不管,你一定要讓那個臭東西轉學。」

侄子氣鼓鼓地從學校回來,一臉不滿地向嫂子告狀。

他說玥玥穿得太寒酸,還當眾叫他表弟,讓他被其他同學嘲笑了。

我輕咳一聲,提醒他說話注意分寸。

誰料他白了我一眼,有些委屈地望著嫂子。

「我又沒說錯,她就是鄉下來的土包子,憑什麼做我的表姐。」

他大言不慚地在我面前詆毀我的女兒。

嫂子沒有制止,反而心疼地安慰他:「對對對,她不配。」

我氣笑了。

下一秒就看見女兒渾身髒兮兮地出現,像是從泥裡打了滾一樣。

她面無表情瞥了眼抱在一起的嫂子倆母子,二話不說回了房間。

我當即意識到她在學校裡被侄子欺負了!

我跟進門的時候,看見她背對著我在偷偷抹眼淚。

這一刻,我忽然有些心酸。

我獨自帶著她在鄉下生活這些年,她比同齡孩子更懂事,獨立。

十一歲的年紀,她很少對我撒嬌哭鬧。

我知道她是不願意讓我擔心。

她覺得我獨自帶大她很辛苦。

可明明是她跟著我受苦了。

我正想要安慰她,嫂子卻突然間闖進來。

她皺著眉扔過來一把刷子,聲音尖銳。

「你今天居然敢踩我兒子的鞋,你什麼玩意,那麼沒禮貌。

「趕緊地,去把我兒子球鞋刷幹淨。」

女兒瑟縮地抖了一下,嗫喏著解釋是侄子先過來踢她,她躲開,侄子被絆倒了,鞋才弄髒的。

嫂子聲調拔高:「那你為什麼要躲!你就不能站著讓他踢?我告訴你,不刷幹淨你今天別想吃飯。」

聞言,我瞪大了眼。

感情她和她兒子都把我當成了擺設,才會一而再地忽略我,欺負我的女兒是吧。

我憋著滿腔怒氣,忍無可忍把刷子扔了回去。

嫂子一怔,不可置信地指著我。

「好啊,你敢扔我!你知不知道你們現在可是寄人籬下,住著我的房子!」

她的房子?

我眼神一凜,就要上前和她說清楚。

被匆匆趕來打圓場的我媽攔住:「哎喲,不就是刷鞋嘛,有什麼好吵的,我剛好得空,我去刷。」

她說飯做好了,拉著嫂子去吃飯。

嫂子回過頭,憤憤不平地嚷著:「你們娘倆就是嫉妒,嫉妒我和你哥家庭幸福美滿,有車有房不缺錢。告訴你們,這你們可羨慕不來,誰叫你命賤,早早死了男人。」

門被重重關上,把她的聲音隔開。

女兒一雙圓圓的眸子,擔憂地打量著我。

不知什麼時候起,女兒反而成了保護我的那一個。

我艱澀地抿了抿嘴,朝她擠出一個沒事的微笑。

心底卻開始後悔,不應該答應我哥陪他演戲。

2

我的老公去世前,說放心不下公婆。

我想著替他盡孝,就帶著女兒去鄉下陪他們。

一待就是八年,眼看女兒就要小升初,而老公去世前留下的別墅是學區房。

我這才帶著女兒回到城裡,享受更好的教育資源。

沒想到的是,我哥早已經拖家帶口住進了我的別墅。

我回家的那天,我哥瘋狂和我打眼色,希望我不要拆穿他。

我媽也幫著他說話,不管嫂子怎麼嫌棄我。

我媽隻一個勁地說:「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表面像是在替我說話,實際上是在勸我不要傷了大家的和氣。

我 30 平的主臥塞滿了嫂子的東西。

女兒的房間也被侄子霸佔了。

女兒問起原來放在玻璃櫃裡的星黛露玩偶呢。

侄子滿臉嫌棄,說原來房間裡的東西太髒了,放在家裡礙事,都燒了。

女兒瞬間變得失落,那是她最喜歡的玩偶。

我不滿侄子怎麼可以亂扔別人的東西。

嫂子跳了出來:「你哥原來是好心,才給你娘倆留個房,現在我兒子要住這個房間,還有你們什麼事?怎麼那麼矯情?真把這裡當自己家了?」

聽到嫂子嗆我,侄子得意地對著我做鬼臉,還用玩具砸我。

我腦袋被砸出血,來不及撒氣,就被我媽拉去上藥。

兩個人的時候,我媽安撫我。

她說侄子年紀小不懂事,但是人品還是好的,讓我一個大人不要和小孩子計較。

我覺得荒唐,告訴她我能夠辨別是非的。

我媽一聽,急得淚眼婆娑。

「我們老劉家就這麼一個男孫,你做姑姑的,就不能忍一țú⁽忍嗎?」

她說完我就明白了。

她要犧牲我,成全她兒子一家。

「媽,我也是你的孩子,你不能偏心。」我注視著她。

她撇過頭,眼神閃躲:「我知道,我也心疼你的,這不給你上藥來了嗎?」

我苦笑,到底是上藥還是警告,她比我更清楚。

3

當天晚上,女兒好不容易入睡後,又在夢裡囈語。

「媽,我們搬家吧。」

我深吸了口氣,重新幫她蓋好被子。

女兒離開的時候年紀還小,她忘記了自己才是別墅的主人。

當初她爸爸買這幢別墅,就是希望把她當成小公主來養。

她不應該生活在嫂子一家的陰影下。

打定好主意,我決定找我哥談談。

我哥迷離著眼,打了個哈欠,再三和我保證不會讓類似的事再次發生。

「好妹子,你放心,你就在家裡安心住下。

「明玥說的是夢話,都說夢是相反的,你別當真。再說了,你還能搬到哪裡去?」

他的問話把我整不會了。

真要搬,走的也是他們一家,不是嗎?

我抬起頭,望著他睡意蒙眬往二樓的主臥走去。

一時分不清他是真迷糊還是故意糊弄我。

但我想的是嫂子母子至少會收斂了。

卻沒想到第二天傍晚,我還沒走進大門。

就聽到嫂子趾高氣揚地教訓人。

「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亂看,你媽端盤子的那點工資可買不起。」

我內心一窒,推開門。

剛好看見嫂子躺在沙發上,欣賞著自己新做的美甲。

我女兒耷拉著腦袋,局促地站在她跟前,不敢吭聲。

侄子在一旁鼓搗著新的模型玩具,有樣學樣地跟嘴:「就是,你別想打我玩具的主意,看壞了你賠得起嗎?你媽就是一個窮端盤子的。」

女兒的頭更低了,好像很羞恥。

我恍然想起這段時間自己早出晚歸的,倒讓他們都誤會了,以為我在外面吃苦ƭŭₜ。

看到我走進來,嫂子絲毫不覺得自己說話有什麼不妥。

張口就來:「你從正門進來的?都忘了告訴你了,以後你從後門進。別人要是問起,你就說是我家的保姆。

「我想過了,你們可不能無緣無故,沒名沒分地住在這兒。嫁出去的姑子回家讓自己哥哥養著,你自己不嫌丟人嗎。」

幾乎是一瞬間,我的火氣就上來了。

想不到這就是我哥和我保證的結果。

我暗自打定主意,得馬上讓我哥一家收拾包袱走人。

我不欠他的,沒必要看嫂子的臉色。

在此之前,我得先安撫好女兒。

她就站在那裡,在偌大的房子裡腹背受敵,卻孤立無援。

她搖搖欲墜,好像下一秒就要碎了。

我沒好氣地瞪了嫂子一眼,在她詫異的質疑聲中,把女兒帶走。

回到房間,我當即下了單,給女兒買了她最喜歡吃的榴蓮。

好不容易把女兒給哄好了,我打算把真相告訴她。

「玥玥,其實我們住的……」

話沒說完,嫂子就衝了進來。

她捏著鼻子,神情張狂:「劉曉菲!誰允許你們在我家裡吃榴蓮的!」

她瘋似的掀翻了桌面:「啊,味道那麼大,你們這是要作死啊!

「還有啊,你們怎麼可能有錢買得起榴蓮?」

她怒視著我,眼神一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揚起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了我老公的錢!」

我捂著發燙的臉頰,很快回過神,頓時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反手就扯過她的頭發,偏偏我媽在這時候出現了。

她慌慌張張把我們分開,我甚至來不及扇回去。

嫂子幾乎是哭著躲到了我媽身後,她悲痛欲絕地哭訴。

「你哥好心收留你,你怎麼可以偷他的錢?你還要打我,你這個沒良心的。

「媽,你看著辦吧,反正我是不能再和她們待在一起了。她要是還住這,我就帶我兒子回娘家住,以後你就見不到你孫子了。」

我媽聽到再也見不到孫子,急得脫口而出。

「哎喲,要走也是她們母女走啊,怎麼輪到你呢?」

我一愣,就看見我媽開始在房間找行李箱。

我忍無可忍,大喝一聲:「媽!這是我家!」

我媽蹙著眉看我,滿臉為難:「曉菲,你沒回來之前,ŧû²我們一家好好的,你一回來這個家就三天兩頭地吵。要不你還是先搬出去吧?」

我不可置信地又重申一遍這是我家。

我媽眼裡已經流露出不滿:「我是你媽!你怎麼那麼不聽話?你是想逼死我嗎!

「你那麼大的人了,你就不能顧一下大局?」

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他們佔著我的房子住了 8 年,我沒馬上翻臉,都是給他們面子了。

什麼才是大局?她的孫子才是大局嗎?

看到我失神,她才緩了語氣。

「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媽,你就先搬出去吧。」

嫂子在一旁滿意地揚起嘴角,不知所謂道:「我算是長見識了,能在自己哥哥家住得那麼心安理得的人,真不要臉,趕緊給我搬走,真是礙眼。」

我默視著她,心底已經想要把她千刀萬剐了。

這時,我哥恰巧下班回來,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滿頭虛汗跑過來。

他附在嫂子耳邊說了幾句。

嫂子才不情願地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待她走後,我哥略帶抱歉,告訴我昨天他忘記和嫂子溝通,害我被刁難了。

他態度誠懇不含糊,希望我給他一點時間。

「好妹子,我想過了,我會買套房解決咱家這個問題。這段時間你就多擔待。」

他像小時候那樣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我才稍微釋懷,幸好我哥是明事理的人。

在房間收拾了殘局,想著榴蓮我和女兒也吃不完,不如分給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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