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娘好賭成性,欠了外債。

我被她以五百兩的聘禮,嫁給了我們這裡有名的紈绔草包少爺。

洞房之時,他夜不歸宿,流連花叢。

我溫柔一笑,從床底下摸出了一把油光锃亮的殺豬刀——

1

我穿著金絲做的紅嫁衣,蒙著紅蓋頭,坐等著我那未曾謀面的新婚相公。

肚子餓的咕咕叫,剛打算掀起蓋頭偷吃一點墊墊肚子。

誰知道屋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我立馬規矩的坐好。

「夫人,少爺今晚不過來了。」

沒想到是小廝過來傳話,我一把掀開蓋頭,面無表情的從喜被底下掏出一把殺豬刀。

「他,在哪裡?」

小廝顫顫巍巍的把我帶去了怡紅樓,是縣裡有名的妓院。

「顧知樾。」

我拎著刀一進怡紅樓,就看見了圍繞在女人堆裡的男人,此刻正喝著女子倒過來的酒。

一襲紅袍,面如冠玉。

若不是知道他的紈绔本性,都要稱贊一句「好一個俊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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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本少爺有何貴幹?」

顧知樾站起身來,後退一步。

「你,你別過來。」

「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冷笑一聲。

「你是我相公。」

2

喜房內,紅燭還未燃盡。

「你個潑婦,你松開本少爺。」

顧知樾被五花大綁,一臉怒氣,叫嚷個不停。

「你居然叫小廝把我綁了回來,小爺的面子丟沒了。」

「我不要和你洞房,你個潑婦。」

我坐在椅子上,翹著個二郎腿,用手輕輕摸了摸刀的利刃。

「有能耐你松開本少」

他突然閉嘴,沒再說下去。

我起身,掐住他的下巴,讓他與我目光直視,他俊臉立馬通紅。

「你你,你做什麼?」

他別過頭去,聲音越來越低。

「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

我勾起唇角。

「那你還去怡紅樓?」

顧知樾不服氣道:

「我那是不想和你洞房才」

我一步一步逼近他,嗓音出奇的溫柔。

「你是我相公。」

「入洞房本就天經地義。」

他害怕的一退再退,直至逼到牆角,退無可退。

我剛抬起手,還沒碰到他。

他就一臉委屈,大喊救命。

「你叫啊,叫也沒人回應。」

我拍了拍他的臉。

「你越叫,我越高興。」

他立馬停了下來,臉紅脖子粗,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我扔下一句「你想得美」,直接回到床上躺下。

「那誰,你,你給我松開。」

他走到我面前,別扭的開口。

我立馬摸出一把刀,直接一甩,刀尖準準的插在桌子上。

他嚇的沒再吱聲。

3

我是屠戶之女,稱溫一刀。

十二歲接手我爹的豬肉攤,精通殺豬技術,肉質鮮美,經過我手的豬沒有成百也有上千。

今年十七歲,縣裡有名的大齡剩女。

半個月前剛出攤到家,我娘說給我找了戶好人家。

縣裡有名的財主以五百兩聘禮為兒子下聘。

這場婚姻看似是我高攀,對方是員外之子,平常人家求娶隻需幾十兩銀子。

可誰人又不知道顧員外家的公子是個草包紈绔,吃喝嫖賭,不學無術。

我娘說得好聽,給我找了戶好人家,可哪家父母會親自推子女入火坑。

無非是待價而沽,高價售賣。

我拒絕出嫁,她和我說不嫁也得嫁。

她外面又欠了幾百兩銀子的賭債,沒有聘禮拿什麼還。

我滿心瘡痍,隻剩無盡心酸。

她每次都說是最後一次,我早就不相信她的話了。

我娘見我態度堅決,立馬給我跪下,哭著讓我出嫁。

說這次要是不還錢,對方就要剁她手指。

我雖然對她很失望,可心裡還懷著最後一絲希冀。

我問她,是要女兒還是五百兩銀子。

如果要五百兩銀子就要和我寫斷絕書,要不然我死也不嫁。

她眼珠轉了轉,立馬就說答應寫斷絕書。

那一刻,說不出來是被拋棄多一些,還是解脫更多一些。

4

次日。

我醒得很早,準備去拜見公爹。

顧知樾還被綁著,紅袍發皺,俊臉正趴在桌子上熟睡。

「醒醒,顧知樾。」

我叫著他的名字,可他倒好,皺了皺眉,又翻了個面繼續睡覺。

「顧,知,樾。」

我一聲河東獅吼。

他立馬嚇得抬起來,眼神迷離,差點摔倒在地。

「誰,誰在叫本少爺?」

「我。」

我靠近他想要幫他解開繩子,可他倒好,立馬後退讓我不要過去,說這是白天。

「不想解開了?」

我一臉的無所謂,反正被綁著的人不是我。

「想。」

顧知樾撇撇嘴,委屈巴巴。

「過來。」

我拿出刀,還沒等他大喊,手起刀落,繩子落在地上。

「嚇本少爺一跳,我以為你要謀殺親夫……」

我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他沒說話。

不久後,丫鬟敲門而進。

捧著新衣,打水,梳妝,有條不紊的進行。

結束後,小廝在前引路。

我精神抖擻的走在前面,顧知樾一瘸一拐的跟在我身後。

院內的丫鬟偷瞧著我們,掩面低笑。

我嫌他磨磨唧唧讓他快點走,他一臉埋怨。

「都是你,這一宿,讓本少爺睡的這腰也疼,腿也疼。」

「你等等我……」

我一個眼神扔過去,他立馬捂嘴。

顧知樾母親去世多年,他爹當場就把管家權交給我,讓我有不會的就問管家。

他還笑呵呵的說昨晚那件事做得好,我們夫妻間的事情他不會插手。

氣得旁邊顧知樾吹胡子瞪眼,卻又不敢違抗他爹的命令。

5

顧知樾好像很怕我,一見到我立馬逃走,我也不在意。

他不喜歡我,我也看不上他。

公爹第二天就出門做生意去了,我和顧知樾在家互不打擾。

彼此做個表面夫妻,倒也還不錯。

書房內,我拿著算盤,對著賬本,愁眉不展。

明明管家教的時候全會,一到自己上手,腦袋空成一片。

「那誰?」

「這麼簡單的賬本,不會都看不懂吧?」

顧知樾靠在門前,吊兒郎當的樣子。

「也不知道那老頭子怎麼想的,居然讓你管家。」

「還讓本少爺找你要錢……」

我抬眼看向他。

「有事?」

他拿起腰間的扇子,搖了搖。

「沒事就不能過來了?」

「這可是本少爺的書房。」

我哦了一聲,繼續琢磨賬本,不過顧知樾站在門口依舊沒有走的意思。

「那誰?」

我放下賬本,靠坐在椅子上,從背後緩緩拿出那把心愛的殺豬刀,笑著看向顧知樾。

「相公。」

「要麼叫我溫窈娘,要麼叫我娘子。」

「我可不敢保證昨晚的事情會不會再次發生?」

顧知樾嚇的扇子一哆嗦。

「你一個女人家,能不能不要隨手帶一把刀?」

「不能。」

他立馬閉嘴,我耐著性子問他到底做什麼。

顧知樾看著我咽了咽口水,但還是壯著膽子說。

「溫窈娘,我爹已經出遠門去了。」

「我會搬出房去,我是不會和你一起睡覺的。」

「你不許和我爹告狀。」

「就這事?」

我挑了挑眉,正合我心意。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賬本,又看了看他,心中瞬間有了想法。

九月豔陽高照,門外的顧知樾硬是打了個寒顫。

6

「溫窈娘,我剛剛講的聽懂了嗎?」

顧知樾單手撥弄的算盤,白皙纖長,骨節分明,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沒有吃過苦的的手。

和他比起來,我這常年殺豬的手倒是粗糙油膩,不像女兒家的手。

但有一說一,顧知樾的講解通俗易懂,聽了一遍,我立馬就能上手,次次正確無誤。

「懂了。」

「沒想到你還有這天賦?」

我毫不吝嗇的誇贊,他也驕傲地仰起脖子,一副臭屁樣子。

「那是,本少爺文武全才。」

我倆的秘密交易結束後,我準備收拾回房間。

顧知樾先一步走到了門口,停住腳步看向我,又不放心的來了一句。

「溫窈娘,你可要說話算數。」

我微笑面對。

「別讓我說第二遍。」

說完他風一樣的就跑走了。

嫁過來的生活要比想象的好。

沒有苛刻的婆母,公公走南闖北,相公,可忽略不計。

我在府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樣一來,整個人都快闲麻了。

房間內,我盯著我爹留給我的殺豬刀,刀刃鋒利,好像在呼喚我:

「主人主人,我要殺豬……」

我心一抖,哪裡有豬可殺?

我立馬放下刀,決定找點活幹,別讓自己闲下來。

顧府很大,我轉了一圈,終於在後院被我發現一小塊荒地。

我找管家借來了鋤頭,他雖然疑惑,卻還是給了我。

用了半個下午,我終於開墾好荒地,頓時感覺心滿意足。

「你,你在做什麼?」

顧知樾突然出現,指著被翻好的土地大聲質問。

「種菜。」

我把鋤頭砰的一聲放在他面前,目光如炬。

「不可以?」

「你,你……」

他氣的半天說不出來話,一個甩袖氣呼呼地離開。

有毛病?

晚上,我越想越不對勁,立馬叫來了上次陪我捉奸的那個小廝。

他支支吾吾的說那塊荒地是老夫人留下的,少爺不許別人碰一下。

我後知後覺,闖禍了。

7

「相公~」

我端著一碗雞湯,輕敲著他房門。

「溫窈娘,你,你好好說話。」

「你別嚇我。」

顧知樾給我開了門,急忙後退一步,趕緊拿起一本書。

哦,書拿反了。

我把雞湯放在桌子上,掐緊嗓音溫柔的詢問。

「你生氣了?」

他放下書,盯著我的眼睛,小心試探的問道。

「我要是說生氣,你會打我嗎?」

「我有那麼兇殘嗎?」

他沒吱聲,別過腦袋。

我神色認真,抿了抿唇。

「對不起,顧知樾。」

「私自開墾荒地的事情我要和你道個歉。」

「我不知道……」

他挑了挑眉,眼睛亮晶晶的,唇角勾著笑。

「你態度如此誠懇。」

「那本少爺,就宰相肚裡能撐船,原諒你了。」

伸手拿起雞湯,一口喝幹,嘆了口氣

「那塊荒地是我娘留下的……」

顧知樾主動提起了他娘的事,我坐在旁邊認真聽著。

他說他娘是個很好很溫柔的人,沒有一點貴婦人架子。

她也很喜歡自己種菜種地,記憶中她種的瓜果很甜很甜。

他爹忙於做生意,很少有時間陪他,都是他娘照顧她。

後來哽咽的說道她娘後來病重,他爹都在外面跑生意,連最後一眼都沒看到……

「顧知樾,明天一起和我種菜吧。」

「我想你娘一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土地荒蕪下來。」

他皺著眉,神色萎靡。

「可是我不會。」

我輕彈了他一下腦門。

「我教你。」

8

自從上次荒地事件之後,我和顧知樾的關系有所緩和。

繼續過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倒也還算安生。

「咳咳咳。」

他穿著一身月白色長袍,腰間掛著一枚玉佩,靠在門口隨意的問道。

「今天是回門的日子。」

「要不要本……」

我收回視線,繼續翻看賬本。

「不用。」

他立馬耷拉下耳朵,轉身想要離開。

「等等。」

「你陪我去另一個地方。」

人群喧囂,熱鬧非凡。

「這就是你帶我來的地方?」

顧知樾一臉茫然。

彼時,眾人正繞過他光著膀子去抬豬。

豬呵呵的叫,仿佛知道了自己待宰的命運。

「周叔。」

我沒理他,大步走上前把手中的貴重禮盒遞給了一個五十多歲的大漢,他一見到我立馬激動起來。

「窈娘怎麼來了?」

周叔也是個屠戶,自從我爹去世後,他一直對我們娘兩很關照。

我當時年紀小,接手豬肉攤後,他幫了我很多忙,還提點我殺豬技術。

周叔來回推辭,最後擰不過我,隻好收下。

顧知樾也主動和對方介紹了自己,周叔拍著他的肩膀,誇他一表人才,讓他好好照顧我。

我問周叔怎麼沒見他周晟哥,他說對方在鎮上找了個私塾教書,沒時間回來。

顧知樾吊兒郎當的站在一旁,還打了個哈欠。

周晟是周叔的兒子,溫文爾雅,是個書生,考取了秀才。

對我很好,像哥哥一樣好。

……

當豬被放在桌子上,周叔很貼心的問我要不要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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