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於是我跪直身板,對著長公主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長公主,奴有一計,可讓驸馬再也不能找您麻煩。」
長公主饒有興趣地挑起眉。
5
大周國宴,金碧輝煌,所到之處無一不用明珠點綴,黃金鋪路,奢靡至極。
中間渠道引一條酒池,再加數百株的肉林。
酒池肉林的悚靡場景,在這一刻化為了現實。
皇帝坐在上座龍椅,長公主坐在他右手下位,驸馬則坐在長公主身旁。
此次國宴,已然歸降的胡人部落也派遣小王子前來赴宴,以示忠心尊重,但誰人不知胡人部落的狼子野心。
「聽聞大周朝人人都聰慧有才時,不如我出一道題,有人答得對,我們部落將向大周獻上三十萬頭牛,二十萬頭羊,當然如果無人答上,希望大周朝可以以五座城池相贈。」
胡人使者向皇帝趁機提出條件,皇帝的內心有些煎熬。
答應了,萬一答錯,割城池。
但一旦答對,那可是數十萬頭牲畜啊!
最終還是數十萬頭的牲畜的誘惑促使皇帝答應了下來。
使者得到允許後,站出來給眾人出了一道謎題。
「什麼動物為龍又無角,為蛇又有足,生於陰暗,跂跂脈脈,永不見天日?」
這道題說難也難,但說簡單其實也很簡單。
不到一會,我便想出了答案。
隻是我看著眾人眉頭緊鎖,並沒人因皇帝的封賞而回答。
過了半刻鍾,依舊沒人回答。
皇帝有些著急了,出言加獎勵。
「答對者,除嘉獎牛羊外還再嘉賞黃金百兩。」
但是一刻鍾後,也依舊沒人回答。
因為眾人都明白了胡人部落的意思,這是一個不能說出來的謎題。
其實答案很簡單,就是壁虎。
因為龍無角,說明不是真龍,生於陰暗,善於攀爬牆壁,且從不見日光。
可皇帝是真龍天子,胡人暗指皇帝不是真龍,那誰是真龍?
眾人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說。
所有人沉默地低下頭,隻有長公主吃著葡萄,饒有興味打量著胡人部落的大王子。
皇帝的臉色發青發黑,微眯著眼睛看著宴會上的眾人。
眾人緘默,皇帝便點了右相回答。
右相支支吾吾的表示自己學識淺薄,說不出個所以然。
我站在長公主身後,偷偷將答案告訴公主。
「是壁虎啊,一群蠢豬,還不如我這個沒讀過書的女子。」
長公主吃下盤中最後一顆葡萄,輕蔑地笑出聲來,隨後說出了答案。
跪在地上的右相腰瞬間塌了下去,深深呼出一口氣。
驸馬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在我這個角度看來異常明顯。
「果然,不愧是長公主,聰明美麗,假龍就是壁虎,生於黑暗,常做一些腌臜事,吃蚊蠅,膽小怕事。」
大胡子使者笑著誇獎長公主,長公主則昂著頭享受著誇贊。
在皇帝發青的臉色下,我則跪在地上默默聽著。
「陛下,您認可假龍就是壁虎這題的答案嗎?」
使者又把難題拋回給皇帝。
皇帝如果承認,那麼自己就承認自己是假龍,雖可得牛羊但失去尊嚴。
但是要是不承認就割讓城池。
我看著皇帝恨不得將大胡子使者生吞活剝。
公主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出這個答案讓皇帝丟臉。
秀眉擰起轉過頭兇狠地瞪著我,如果不是現在在國宴,我可能已然人頭落地。
我微笑著回應著公主的怒視,隨後發現驸馬已經悄然離場。
於是我輕拍了拍公主的手以示安慰,站了出來。
「使者大人,您說錯了,長公主可未說壁虎是假龍。」
我的一句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打量、審視、不屑、好奇。
我行了一個標準的拜禮,大聲地說出了我的解釋。
「長公主所說的是壁虎,壁虎又通庇護,名為天龍,這說明天下萬民都要依仗天龍的庇護。跂跂脈脈就是說天龍做任何事都殚精竭慮,盡心竭力,事必躬親。」
「但使者您這般言語,怕是意有所指,並不是誠心歸降啊。」
我再跪拜起身時,看著上座的皇帝勾了勾唇角。
使者則張了張嘴巴說不出一句話,賠上笑臉,連忙稱何敢不誠,叩拜皇帝高呼聖上萬歲。
皇帝龍顏大悅,大手一揮給我封賞黃金百兩。
我俯身謝恩,無人察覺到我唇角一絲冰冷的笑意。
因為我表示自己身份低微,沒有資格領取賞賜,便為驸馬求了個恩典。
隻不過,此時要接旨領恩典的驸馬,正在御花園裡將一個正在選秀的秀女按在身下……
侍衛將人帶回來時,驸馬的裘褲還未曾穿好。
皇帝勃然大怒。「放肆!」
長公主也發出尖銳的爆鳴:「陛下,我早就說過這驸馬心術不正,簡直是褻瀆皇家威儀!」
秀女乃皇上所有,身為驸馬竟在國宴上做出如此腌臜之事,還鬧得人盡皆知。
皇帝當場革了驸馬平陽侯世子的身份。
打殘了驸馬,還收走了平陽侯的兵權。
使者則趁機做好人,將帶來的部落美人進獻給了皇上。
美人有著胡人的美豔,卻說著一口流利的漢話,婀娜多姿。
皇上大喜,當晚就冊封她為和貴人,以示兩國和平。
出宮時,公主府碩大的馬車裡。
我躺在虎皮地毯上,敞開衣袍,公主則依在我精壯結實的腹肌上,一室旖旎。
塗著紅芍藥的長指甲戳在我胸口,紅唇微啟。
「裴晟啊,本宮喜歡你送的這份大禮。」
「隻要公主喜歡,奴不勝歡喜。」
我笑著回吻公主。
她不知道,她心底陰暗的種子,正在迅速發芽,愈演愈烈。
6
很快,皇帝得到兵符和牛羊的喜悅衝淡了對驸馬的怒氣。
同時因為驸馬於是彌補公主,賞賜再次源源不斷的送到了公主府,
公主看著滿屋子的金銀珠寶,卻不是很高興。
她沒覺得珠寶太多,反而是覺得屋子太小了。
因為我日日夜夜同她纏綿時都說:
身為天下最最尊貴的長公主,應當享萬民供養,陛下身在皇宮,而您卻住如此狹小的公主府,實在委屈。
她慢慢認同了。
於是,便去找皇帝,要求大肆重新修葺公主府。
「皇弟,本宮要把這池子建大一點,這裡再建一個觀望塔,這裡再引柳城河的水。」
「對了,本宮也想要同皇弟一樣的象牙枕和犀牛骨榻。」
公主喋喋不休地說出她的想法,卻沒注意到皇帝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難看。
「阿姊,朕前些日子不是已經賜你黃金千兩了嗎?怎麼還要這麼多銀子,如今國庫空虛,萬不能再如此奢侈度日了。」
長公主愣住了。
她沒想到一向對自己有求必應皇弟卻變得十分小氣。
「可你來接我時說我會是大周朝最尊貴的公主,我嫁給老單於,又嫁給小單於,最後為了你又嫁給了一個變態,如今隻是想住得明亮寬敞些都不可嗎?」
長公主抽泣哭著,一滴滴眼淚落在同皇帝牽著的手上,猶如梨花帶雨。
熱灼灼地澆滅了皇帝心中升起的怒意。
終於,皇帝嘆了口氣應允了。
皇帝攬著長公主的肩膀,閉上眼睛聽著長公主再次說著自己在胡人部落的苦。
我知道皇帝的耐心在一點點被消磨殆盡。
每次提到胡人部落,他就會再次想起國宴自己被羞辱不是真龍的屈辱時刻。
沒有人願意丟臉,皇帝更不會願意。
但皇帝不知道的是,公主不僅僅想要一個寬敞的公主府。
她想要的,是她這個皇弟所享受的同等的一切。
7
她已經品嘗到了權力帶給她的極樂。
因胡人部落的歸降,皇帝允許大部分胡人遷到都城定居。
這些胡人中有曾經欺負過公主的女人、妾室。
公主召見了所有曾經瞧不起,欺負她的女人。
拿著竹簡般厚重的戒尺,一一走到她們面前。
冷笑著讓她們自稱賤人、婊婦、豬狗,隨後狠狠一揮戒尺。
戒尺抽打在她們的臉上,瞬間每一個女人臉頰都皮開肉綻,嘴角滲出血絲,慘不忍睹。
毀容之後,更是被公主命人一個個倒掛在大梁上。
由於充血,這些婦人的臉個個腫脹如饅頭。
長公主看著眾人挨打後還要謝主隆恩,說著公主千歲千千歲,樂得合不攏嘴。
「一群蠢貨!本公主當年不過是落魄,膿包了些,就被你們這些腌臜賤貨百般羞辱,今日,也該一償十,十償百了!」
肆意的笑聲和慘叫響徹著公主府。
整個公主府宛若人間煉獄。
收拾好了曾經欺辱她的人,她又將目光投向胡人進貢的寶物。
「诶呦,诶呦,長公主您不能進,這是國庫。」
劉德寶拿著拂塵攔著要進國庫的長公主。
「陛下說我生辰可以在國庫裡挑選寶貝,你一個沒根的閹貨還敢攔我?」
長公主嗤笑一聲,一把搶過劉德寶手裡的拂塵,使勁一揮抽在了劉德寶的臉上。
劉德寶吃痛,捂著臉跪了下去。
長公主似乎覺得不夠解氣,狠狠地又補了幾腳。
劉德寶這把老骨頭禁不住,被當胸踹中一腳後,直接昏死了過去。
皇帝說過,今年會從國庫中送公主一件最好的生辰禮物。
但是隻說整理成冊後再讓她挑選。
好在我一遍一遍地哄著她,告訴她:
「我的公主啊,您為大周吃了那麼多的苦,您是大周除了皇帝最尊貴的人,更何況如今天下有您一半,隻是整理成冊再挑選的話,時間有點久,奴聽說和貴人懷孕了,這賞賜.....」
我適當地閉嘴,公主眼神立馬晦暗,揮手示意今晚不用我陪侍了。
果然,翌日,公主直接去了國庫,並未通報皇帝。
還打了他的貼身太監總管劉德寶,等同於打了皇帝的臉。
長公主指揮著護衛拿走了進貢的夜明珠,還有青瓷花瓶、西洋鏡、琉璃盞。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瑟縮在角落。
就在長公主想拿走唯一一件金絲軟甲時,責打掃的小方子站了出來。
「長公主,您不能拿走這個,這是皇帝要賞賜給驍勇將軍的。」
公主撇了一眼面前這個瘦小的太監:
「這天下有本宮的一半,本宮要什麼不可以,本宮就是說要皇弟幾天位置坐坐,皇弟也會給本宮坐。」
「你是什麼東西,也配教本宮做事?來人吶,給我拔了他的舌頭,砍斷雙手,扔去喂狗!」
長公主踹了小方子的胸口,但是侍從卻沒有一人上前動手。
長公主怒了,轉過身大聲呵斥,「都愣著做什麼呢?還不快動手!」
結果卻正巧看到了一臉怒氣穿著明黃龍袍的皇帝。
長公主被禁足了,禁期三個月。
這期間,她有時幡然醒悟,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在欺君罔上。
有時又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因為我反復洗腦,告訴她大周的天下本就有她的一份。
但是她很快明白了,自己不論怎麼想都應該先解了禁足。
於是,公主讓我替她趕制出一件淺藍色的宮袍,領口要有紅梅。
衣服做好了,公主再三裝病,奄奄一息,終於把皇帝請來了。
皇帝看到昔日明豔動人的阿姊,此刻面容憔悴地坐在病榻上。
頭上沒有半點珠翠,渾身無一絲生氣,穿著一件淺藍色宮裝,像一株被折腰了的芙蓉。
淺藍色宮裝已然被洗得褪色,袖口處還破了洞。
皇帝再次心軟了,坐在床榻上,拉起長公主的手。
「額娘做的這件衣服,阿姊還留著呢……都已經破成這樣了。」
皇帝小心地摸上這件衣服,眼中有淚光湧動。
「是啊,這件衣服陪著我在那胡人部落度過了日日夜夜,抱著它睡覺我才心安。」
公主哭得梨花帶雨,再次敲動了皇帝原本已經鐵石心腸的心扉。
很快,長公主又恢復了往日榮光,靠著仿那件太後做的衣服恢復了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公主在皇帝走後,就把那件衣服嫌棄地脫了下來,還洗了好久的熱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