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像是在說:我就知道你在無理取鬧。

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好了,歡歡,你生氣,我也道歉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別動不動玩離家出走那一套,我不喜歡。」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想。

又覺得意料之中。

畢竟當初,我沒少因為他和葉婉的事兒鬧過。

最嚴重的一次,我收拾好行李,連離婚協議書都籤好了。

他追我到機場,向我承諾,再也不和葉婉見面。

現在想來,他在我面前許下了太多諾言,卻一件都沒有做到。

真正的離開都是悄無聲息的。

他深知這一點,才篤定我不會離開他。

我沒有解釋,在心裡盤算著護照、籤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辦下來得花多長時間。

所以當陸川說,要帶我去參加同學聚會時,我沒聽到。

下一秒,他就怒氣衝衝地起身:

「許盡歡,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我呆呆地看著他:「怎麼了?」

「同學聚會,你和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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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事情多,既要忙出國的事,又要做好工作室接下來的安排。

實在抽不出時間。

所以,我直接拒絕了他。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你不想去?」

我點了點頭。

「為什麼?」

我想了想,建議道:「你帶葉婉一起吧,你們互相認識,熱鬧。」

他冷笑了一聲:「好。

「如你所願。」

陸川甩門進了臥室。

留下我一頭霧水。

我說得也沒錯啊?陸川的那群朋友,並不待見我。

在他們心裡,葉婉和陸川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就算要結婚,也是這兩人才對,而不是我。

他們總覺得,我是趁火打劫的第三者,所以並不喜歡我。

可陸川和他們玩得好,並把他們看得很重。

大多數時候,我都是受了委屈,自己默默忍受。

我還記得陸川第一次帶我去見他們的場景。

想象中的愉悅、驚喜都沒有。

他們看向我的目光,屬實不算友好。

更有甚者,故意給我難堪。

他們端起酒杯,假意敬酒。

我說自己不會喝酒,他們就重重地放下酒杯,說我不給他們面子。

我沒辦法,隻能趕鴨子上架。

幾杯白酒下肚,整個人飄飄然,頭暈惡心。

後來回了家,我抱著陸川訴苦。

可他隻是幹巴巴地安慰我:

「他們沒什麼壞心,就是和你鬧著玩。

「你別往心裡去。」

那時候可真傻,竟然就信了這種鬼話。

6

離開前,打算請工作室的小伙伴吃頓飯。

訂了一家平時舍不得吃的餐廳。

沒想到會碰到陸川,還有葉婉。

我站在門口,他們一下車,就和我撞了個正著。

陸川看到我時,嘴角噙著笑。

葉婉挽著他的手臂,見到我也沒不自在,熱情地向我打招呼:

「歡歡姐,你怎麼來了?」

還沒等我說話,她就笑著道:

「你是放心不下阿川嗎?放心啦,我會幫你把他照顧好的。」

話裡話外,都是熟稔。

我淡笑著點了點頭:「那就多謝你了。」

並側過了身子,讓他們先進去。

可陸川不知怎麼了,又發了瘋。

他抓著我的手臂,把我拽到了一邊:

「許盡歡,別裝了。

「承認你吃醋了,放心不下我才趕過來有那麼難嗎?」

我一整個無語。

第一次發現他這人,腦回路清奇。

「我約了人。」

他嗤笑一聲:「約了人?你一向節儉,就算請客吃飯,也把性價比放在首位,什麼時候這麼下血本了?」

我不想和他爭吵,胡亂地點了點頭:

「葉婉還等著你呢。」

他的手松了松,表情也柔和下來:

「我是半路上遇到她的,順路就把她帶過來了,不是專門約的。」

我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和我有什麼關系?」

他又沉下了臉,咬牙切齒道:「許盡歡,你故意的,是嗎?」

恰好,工作室的小伙伴也來了。

我掰開他的手:

「我朋友來了,先走了。」

說完,沒管他的反應,徑直朝著他們走去。

7

一起工作了好長時間,大家都挺舍不得。

吃完飯,有人建議去二場。

我想了想明天不需要早起,就同意了。

洗手時,遇到了陸川的老同學。

他喝了酒,眼神有些迷離,卻還是一眼認出了我:

「你怎麼來了?」

沒等我開口,他又接著道:「我告訴你,我們這群人,隻認葉婉當嫂子,你別白費心機了。」

我面無表情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哦。」走出了衛生間。

心裡氣不過,又折返回去。

他醉倒在一旁。

趁著沒人,照著他屁股狠狠踹了兩腳。

心裡一下子就舒坦了。

在車上無聊,刷起了手機。

恰好刷到了葉婉的朋友圈。

同學聚會的合照,她和葉川站在中間,頭靠在他的肩上。

配文是:【兜兜轉轉,最愛的人還在身邊。】

若是之前,這個時候我的電話已經打過去了。

可現在,我心裡沒什麼波瀾,甚至還點了個贊。

陳姐湊過來看:「這不是你老公嗎?」

我嗯了一聲,隨即補充道:「馬上就是前夫了。」

她瞪大眼睛追問我,是不是因為我出國這事兒。

「不是,你別瞎想。」

她喝醉了酒,我隨便糊弄了幾句,她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玩到半夜,大家都盡了興。

從酒吧出來,才看到陸川幾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

【在哪兒?我來接你。】

我估摸著他已經睡了,也就沒回。

叮囑他們路上注意安全,就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剛打開大門,客廳的燈突然亮了起來。

陸川黑著臉,站在玄關。

我嚇了一跳。

「為什麼不回消息?」

我晃了晃手機:「沒電了。」

他拿過我的手機,指著 60% 的電量:

「沒電了?」

我沒有謊言被拆穿後的心虛,平靜地走到餐廳給自己倒了杯水:

「我以為你睡了。」

「你這麼晚沒回來,我怎麼睡得著!」

我恍惚想起,很久之前,我也喜歡等陸川。

他應酬多,回來總是到了半夜。

我就開著一盞小小的暖光燈,窩在沙發上一邊追劇,一邊等他回來。

不論多晚,他都會趕回來。

有時我心疼他,讓他就近找個酒店睡。

他總是笑笑:「那怎麼行?我的小寶貝還在家等我呢。」

隻是葉婉回來後,他夜不歸宿的次數就越來越多了。

葉婉怕黑,他要陪著。

葉婉心情不好,他也要陪著。

我放下水杯:「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睡吧。」

想了想,又調轉方向,去了次臥:

「我喝了酒,睡次臥吧。

「你也早點休息。」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我看到陸川站在燈光下。

眼神中滿是無措。

8

陸川在家待的時間開始變多了。

兩人難得在同一屋檐下,融洽相處了這麼久。

吃午飯時,他給了我一張音樂劇的門票。

是一個很出名的劇本,一票難求。

「晚上一起去看看吧。」

他期待又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我想起已經辦好的手續,以及明天早上的飛機,便點了點頭。

既然有始,就要有終。

該有的體面,總要給足彼此。

他高興得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把剝好的蝦放進我的碗裡。

我不動聲色地把蝦扒拉到一邊,確定他沒注意到,松了口氣。

出發前,我化了妝,精心搭配了衣服。

從臥室出來時,陸川眼睛一亮。

卻在看到我空蕩蕩的手指時,表情一滯:

「你沒戴戒指?」

我舉起手漫不經心道:「哦,戴著不太方便。

「你不也沒戴嗎?」

我們結婚時,正是最困難的時候。

渾身上下,湊不出一枚鑽戒的錢。

索性我就去找老師傅,打了兩枚銀戒指,向他求了婚。

他那時抱著我,聲音哽咽。

後來有了錢,他給我換了更大、更珍貴的戒指。

可我始終都戴著那枚銀戒指。

反倒是他,那枚銀戒指被換成了更珍貴的鑽戒。

我問他,他說:「我現在生意做得大,戴那枚戒指,會被合作方笑話。」

大概是那個時候,在他心裡,我就像那枚戒指一樣,上不得臺面。

再後來,他幹脆不戴戒指了。

有小姑娘因此湊到他面前。

他總是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左右都與他無關。

沒想到,被他棄若敝屣的銀戒指,又重新戴回了他的手上。

陸川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到我面前,像是邀功般:

「我戴了,你要不……」

「戴不戴都一樣,先出發吧。」

我們同時開口。

他的表情一僵,沉默了片刻:

「好,我去開車。」

早上還晴朗的天氣,到了晚間,烏雲密布。

隱隱有落雨的態勢。

行至半路時,陸川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我抬眼看過去,是葉婉。

他直接按了掛斷,並慌張地向我解釋:

「我也不知道她怎麼突然打電話過來了,我……」

一句話還沒說完,電話鈴聲又響了。

「接吧,萬一有什麼急事呢。」我說。

他把車停到路邊,掙扎了幾秒鍾,按下了接聽鍵。

聽筒那邊,葉婉的哭聲傳來:

「阿川,嗚嗚嗚,我想爸媽了,他們為什麼這麼狠心,要把我一個人丟下?我活不下去的,真的活不下去。

「阿川,我好難過……」

陸川低下頭,磕磕絆絆道:「葉婉,去看醫生吧?」

她的尖叫聲再次傳入耳朵:「我不去!我不會去的!你跟他們一樣,也想逼死我,好啊,那我就死給你們看!」

呼呼的風聲從那邊傳來。

陸川立刻大聲制止她:「葉婉,你冷靜點,待著別動,我來找你!」

他掛斷電話,滿臉為難地看著我。

我識趣地打開車門:

「這地方好打車,我自己過去,你快去看她吧,別出什麼事兒了。」

他點了點頭:「委屈你了。」

我倒是無所謂。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凡葉婉有什麼事兒,被拋下的那個人總是我。

我站到路邊,陸川突然從車上下來,用力地將我擁入懷裡,箍得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等我。」

他說完這句話,就快速回到車上,發動,離開。

我打了出租車,到了劇場外。

百無聊賴地倚靠在門口等他。

直到快開始了,他還沒來。

天上落起了雨滴,很快,雨點就噼裡啪啦地砸了下來。

在地上濺起一朵又一朵的小花。

檢票員催促我,開場後就不能進去了。

我看了眼遠處的雨幕,陸川不會來了。

「好,那我先進去吧。」

我轉過身,進了劇院。

直至演出結束,身邊的座位一直空著。

我跟隨著人流,走出劇院。

雨還在下。

9

回家時,衣服已經湿透了。

陸川不在。

我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時,收到了葉婉發來的消息。

是一張背影照。

十年時間,讓我一眼就認出,那人是陸川。

他站在廚房裡,正在熬粥。

消息隨之而來:

【許盡歡,你贏不了我的。】

【阿川的心裡,我永遠都是第一位。】

她終於沉不住氣,向我宣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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