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8
抽取完號碼後，主席的聲音響起：
「請 6 號和 9 號出列，接受懲罰。」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不祥的預感升起。
然後看了看手裡的卡片。
靠，6 號！
出門沒看黃歷吧，怎麼今天這麼倒霉，第一局就中。
我在心裡嘟囔著，然後在人群中尋找和我一樣衰的倒霉蛋。
大冒險懲罰是抽到號數的兩個人一起懲罰的。
其間當然不可避免會有一些比較曖昧、讓人血脈偾張的懲罰。
我的心隱隱約約有些不安，下一秒隨主席的話語應驗：
「哦豁，懲罰是隔紙吻。」
話音剛落，周圍一片起哄聲，隻有我一人在心底暗罵。
靠，我真的靠了！
這一天天的和吻過不去了嗎？
我隻能祈禱那個人不是女生，也不是……也不是聞衍，畢竟那日發生的事情還沒有忘記，我感覺尷尬得要死！
可惜老天爺隻聽到了一半，後一半沒聽到。
聞衍站起來時我整個人都懵住了，周圍一片喧囂起哄聲入耳。
好好好。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是吧？
眾目睽睽之下我又不好推脫，不然肯定又被打趣玩不起。
好吧，我承認我是一個死要面子的帥哥。
聞衍靠過來時周圍滿是打趣的目光。
「你今晚有空嗎？一起……一起去吃飯？」
溫熱的氣息灑在了我的耳垂，泛起一陣酥麻。
這一番話聽得我雲裡霧裡，摸不著頭腦。
不是，大哥？
你知不知道我們的關系？
我們！是死對頭啊！
一起吃飯算什麼？
算美好時光海苔嗎？
我果斷拒絕：「不去。」
不料聞衍一臉疑惑：「為什麼？」
「你還在生氣？」
？？？
不是，你怎麼這麼關心我生不生氣？
我還沒開口怒懟，手心處忽然被撓了一下。
然後就被放了幾顆軟糖，是我沒事經常吃的那款。
聞衍清冽的聲音壓低，竟變得有些溫柔，語氣也像哄小孩似的：
「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等會一定會補償你的。」
昏暗的燈光下，聞衍的眼睛亮得出奇，裡面仿佛有細碎的星光。
我想懟人的話噎了一下，看著那張清雋的臉有些失神。
不得不說聞衍長得確實挺好看，我雖然喜歡蛐蛐他，但從來沒蛐蛐過他的外貌。
面容俊朗卓越，眉眼如畫，如果他是個女生的話，應該很好看。
膚白貌美大長腿，也確實是我喜歡的類型。
嗯，其他方面也頂。
……
思緒紛飛到外太空，直至主席在一旁清咳我才被拽了回來。
沒忍住皺了皺眉。
靠，我瘋了？
剛剛竟然想到這方面，真是有毒。
一定是那天不小心親到的原因，我特麼明明是直男！
我連忙甩開聞衍的觸碰，耳垂是止不住的燙意：
「哄小孩呢，現在誰還吃糖，拿走！」
將手裡的糖拍到聞衍身上後我連忙對主席開口：
「怎麼還不開始？」
主席一臉怪異：
「你倆隔那含情脈脈，我過去打擾不會挨雷劈啊？」
含情脈脈？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含情脈脈了？
我在心裡吐槽，催促著主席快點開始。
9
薄薄的紙片被放在了我和聞衍中間。
「等下我說開始你們就親上去哈。」
「知道了知道了。」
心裡沒由來地有些緊張。
我隻能用不耐煩掩飾。
旁邊站滿了人，目光齊聚在我和聞衍身上。
盯得我面上一熱。
「3。」
「2。」
……
隨著主席的倒數我的心跳越發加快，甚至有一種它即將要跳出來的錯覺。
「1。」
「開始。」
聽到「開始」兩個字心跳驀地空了兩拍。
但我還是咬了咬牙，閉著眼開始往前懟。
想著反正隔了一張紙，又不算親，沒啥的。
哪承想倏地撞上一抹溫熱，那根本不是紙的觸感，而是人的嘴唇。
大腦好像有什麼轟然倒塌，嗡嗡作響，周圍一片哗然。
「我靠真親上了！」
「勁爆啊！太勁爆了！」
……
起哄聲、喧囂聲四起，然而此刻的我卻覺得世界無比安靜，唯有心跳聲震耳欲聾。
那柔軟的觸感與前不久發生的再次重疊，直讓人感覺恍然如夢。
我的大腦一直死機著，直到緊緊相貼的另一片唇動了動我才反應過來，猛地退後。
然而也於事無補。
這次我和聞衍又親了！
而且還是在哪裡眾目睽睽之下親的！
一旁的主席連忙做幾個磕頭的手勢。
「抱一絲兒，抱一絲兒。」
「手滑，剛剛紙不小心掉了。」
「磕頭磕頭，我磕磕磕。」
「反正都是男生別介意哈別介意哈。」
我隻覺得又羞又惱，但又不好發作。
倘若是不小心親到其他男生，我最多也就是感嘆自己倒霉，很快就能安慰好自己。
可……可這個人是聞衍，他不一樣。
他和別人都不一樣。
我們明明是死對頭啊！
怎麼能這樣……
10
起哄聲紛起的場合裡另一位當事人好像沒太大反應，隻是耳尖紅了紅。
聞衍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向我靠近的架勢：「裴言，我……」
然而此刻的我腦子亂成一團，隻覺得尷尬，不知如何面對。
好在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我低頭一看，是老楊打來的電話。
正好解救了我。
於是我連忙站起身，打了個哈哈：「那個，我去接個電話。」
說罷，連忙逃離這個令我尷尬的地方。
11
走到洗手間，我接通了老楊的電話。
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臉上還殘留著一層薄薄的紅暈。
腦海中再次浮現剛剛的曖昧場景，心跳倏地加快，忍不住走神，惹得那頭的老楊逐漸暴躁。
「裴言你還在不在？」
「有在聽嗎？」
「操，你死了？！」
直到他一聲暗罵，我這才恍然驚醒，連忙回過神來。
「在，怎麼了？」
那頭的老楊咬牙切齒，怒氣都快衝出屏幕了。
「哥們都快為追人的事煩死了，你倒好，和你的死對頭相愛相殺，甜甜蜜蜜約小會，咋地還樂不思蜀？」
老楊是 gay，喜歡和他同一社團的學弟。學弟是卷毛，看上去人也不太直，所以最近他一直猶豫要不要表白。
而我隻聽見了「死對頭」「愛」和「約會」的字樣。
剛剛曖昧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我的心沒由來地慌張。
「你胡說什麼？我和聞衍有個屁的愛！還有什麼約會，我們那明明……明明是社團團建！」
「哦。」
對方的輕描淡寫倒顯得我的反應過激了，我隻能瞎扯轉移視線。
「所以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表白？」
果不其然老楊被轉移了注意力，開始跟著我的話走，讓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嗐，我不會，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你都不會？讓哥來教你。」
那頭的老楊連連說好，片刻卻有些疑惑開口：
「可是裴言，你不是沒談過嗎？你怎麼教我？」
靠，誰說沒談過就不能當軍師教人了？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
被激起了好勝心，我連忙讓他閉嘴，開始吹大炮：
「表白的話不是信手拈來嗎？」
「你給我聽好了！」
「你就對學弟這麼說……」
「學弟，很早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雖然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男生，但我還是想為自己勇敢一次。」
「我喜歡你，不是那種朋友兄弟的喜歡，而是想和你牽手，想和你接吻，想和你當情侶，想和你白頭偕老的那種喜歡，所以你能不能考慮一下，考慮一下我的告白……」
氣氛此時正是高潮，我也想再抒情一波，結果餘光一瞥，卻發現通話已經結束了！
靠，所以剛剛是我一個人的自嗨？
也不知道是我摁錯了還是老楊掛斷了電話，我隻覺得有些莫名的尷尬。
剛想回撥回去，身後忽然被一道陰影籠罩，緊接著我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待反應過來時我已然被聞衍抵在了牆角，死死禁錮。
因為距離過近，他溫熱的氣息盡數灑在我的臉上，泛起一陣酥麻卻又怪異的感覺，讓我面上一燙。
抬頭，對上聞衍深沉的眸子，讓我的心止不住一顫，又羞又惱的情緒開始湧現。
「草，你特麼想幹嘛，給老子放開！」
比我高了幾公分的男生這才開口，聲音也有些沉悶：
「不是說想和我生孩子？結果轉身又和別人表白？」
生孩子？
什麼生孩子？
這三個字突然落下，直直砸在我心裡，不亞於砸下一顆地雷。
而且什麼叫想和你生孩子？
我努力拉遠與聞衍的距離，卻無濟於事，而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在說什麼鬼話，我……我什麼時候和你說了想和你……生孩子？」
說完這話我隻感覺聞衍的眸子更黑了，唇角向下，看上去有些不悅。
而後他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塞進了我手裡。
「你上次遞給我的情書，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你說喜歡我，還想和我一起生孩子。」
「怎麼，想抵賴？」
「你生，生不出來今天你別想走。」
我：！！！
老子一男的怎麼生？！！
而且再說了！這情書壓根不是我寫的啊！我隻是個負責轉交的工具人！！！
12
難道聞衍以為……以為這情書是我寫的？
是我送給他的？
以為我喜歡他？
剛搞清楚狀況的我看著逐漸靠近的聞衍下意識一喊，開始解釋：
「情書……情書不是我寫的，你搞錯了！」
「是班長寫的，你特麼你特麼難道沒看署名嗎？」
我低頭，想要將情書末尾的署名找給他看，卻在匆忙掃過一遍後愣住。
因為這特麼根本沒署名！！！
沈若沒寫署名！
怪不得聞衍一直以為是我……是我寫的情書。
13
在我話說完後，將我禁錮的男生忽然愣住，臉上頭一次露出空白的神情。
「你說……這不是你寫的？」
「這一切都是誤會？」
氣氛有些怪異，面前的聞衍臉色也是，但我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對……你你你誤會了。」
我的話說完後聞衍沉默良久，最後低下了頭，眸中情緒被隱匿，讓我心裡沒由來的慌張。
因為我好像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從未見過的失落的情緒。
「你當時為什麼不說清楚？」
良久聞衍才重新抬頭，漆黑的眸子裡倒映出我的模樣，裡面暗含的滾燙讓我不禁為之一顫，慌張的情緒四起。
自知理虧，我隻好認錯：「對不起，我……我當時一時激動，忘……忘了。」
當時得知自己有好感的女生喜歡的卻是死對頭時有些氣憤，所以就……
「你知不知道你把情書給我那天我一夜沒睡？」
「對不起。」
愧疚撓得人心裡痒痒的，讓我有些不敢面對聞衍的臉。
想要低頭躲避卻被他忽然鉗住了下巴，一時間退無可退，避無所避，隻能面對。
「那你知不知道我花了一晚上的時間說服我自己……」
「說服我自己接受。然後……」
「然後喜歡上你。」
「我喜歡上你了，裴言，我喜歡上你了。」
「結果你現在和我說這一切都是誤會？」
什麼？
聞衍在說什麼？
他說他喜歡……喜歡我？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費力地消化這句話，良久才反應過來，說話也有些心虛沒底氣：
「你……在開玩笑嗎？」
「你……怎麼可能喜歡……喜歡我，我們不是死對頭嗎？」
這怎麼可能？
而且我以前還那麼喜歡和他做比較，動不動就挑釁他。
聞衍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喜歡我？
然而我卻沒能等到他的否認。
聞衍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莫名帶了點失落和苦澀，他低喃著：
「你和別人不一樣。」
「在我孤僻、沒什麼朋友的青春裡你是唯一一個每天轉在我身邊的人，盡管你自稱我們是死對頭，想要贏我。」
「可我……怎麼會沒有觸動？」
「那一晚，也是那一晚，我看了你的情書後開始發現我對你的感情。所以裴言，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是真的發現，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了。」
「我還和我的父母出櫃了，說我喜歡男生，想要帶他一起回家吃飯……」
「結果呢？結果你和我說是誤會，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自我攻略？」
「裴言，你好狠啊。」
聽著聞衍嘴裡吐出的一句又一句話，我的大腦亂作一團，心髒因為慌張開始亂跳不止。
一滴滾燙的淚水忽然滴入我的手背，灼熱得手指都忍不住蜷縮了一下。
我抬頭，對上男生有些通紅的雙眼，他的臉上明顯是委屈的神情。
我徒然升起一股無措、害怕的情緒。我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勸說，該怎麼安慰面前的聞衍，這個被我從小到大視為死對頭的人。
然而他卻在深深地看了我一會兒後轉身離開，隻留下一個挺直的背影給我。
我的心還有大腦一片混亂，最後甚至連招呼都沒來得及和主席打，渾渾噩噩地回去了。
14
回到宿舍後，聞衍的話不停地在我的腦海中播放，猶如纏人的惡鬼，躲也躲不掉。
我隻等幹睜著眼，等待困意來臨。
哪知到了夢裡依舊夢到聞衍，夢到他和我表白的場景，夢到他說喜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