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是熱成像，可以通過溫度來檢測對方有多少人，以及人的具體位置。」
楊勝利被這些高科技徹底衝昏了大腦，嘴唇嗫嚅著：
「這小飛機……比我們連的偵察兵劉哥還好用……
「劉哥為了偵察敵情，死在對方的槍下。要是俺們連有這些好東西，什麼敵人都不會怕了。」
他的嘴唇凍得青紫，說話聲音都在打戰。
寒冷的 1942 年某個深夜，絕大多數人身上穿著補了又補的棉衣。
躺在擔架上的楊勝利甚至連棉衣都沒有，一身單薄衣服裹在身上，寒風輕而易舉地卷走所有溫度。
有小姑娘拿出羊毛大衣：
「我來這裡時多拿了一件衣服，正好送給你了。」
有眼尖的女護士拿出藥品：
「你的傷口已經開始潰爛，我這裡有消炎藥，得趕緊給你處理。」
楊勝利歡喜地瞧著厚實的衣服與藥品，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
「你們竟然有這麼好的衣服，還有珍貴的藥？
「給我用太浪費了，留著給其他連隊的戰士用吧，我的傷沒事。」
說完，他驟然止住話頭。
有疑惑在他臉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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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你們到底是哪裡來的？
「怎麼會有這麼多好東西？」
村長抱著小孫女警惕地後退一步：
「你們究竟是誰，李家屯和宋家屯從來沒見過你們。
「你們是不是敵人派來腐蝕俺們的？
「俺們可是絕對不會向敵人屈服！」
我們確實一眼就能看出與這個時代的人不同。
大家身上穿著顏色各異的羽絨服，輕薄又保暖。
圍巾線衣手套配飾，都是這個時代不曾有的東西。
與 1942 的貧窮窘迫形成鮮明對比。
可沒有他們的浴血奮戰，何來我們今日的萬家安康？
我報以安慰笑容，在他們戒備的眼神中，無人機迅速往山下飛去。
「我們來自 88 年以後的 2030 年。
「我們都是你們的後輩。」
7
無人機下山沒多久，便傳來幾聲槍響。
幸而夜黑風高，飛機平安無事。
熱成像顯示有一百七十餘人。
無人機將他們長長的隊伍巡視一番，大約發現了十幾把步槍。
在飛到最低點時，還傳來了他們嘰裡呱啦的吼叫聲。
但因為噪音過大，聽得十分不清楚。
有年輕人扶了扶眼鏡仔細聽了幾遍，然後翻譯：
「這人說，快把東西打下來，今夜進李家屯搶糧食，若是有人直接殺了！」
楊勝利幾乎變成了我們的小迷弟：
「你真厲害，竟然能聽得懂他們說的話。」
「日語專業，所學皆為今日。」
我正猶豫著是否繼續往後山撤離時。
有細碎的叮鈴聲在每個角落響起。
是短信提示音！
幾乎每個帶手機的人都收到了。
我激動地掏出手機，隻見兩條短信赫然顯示在屏幕上。
【您好，如果您收到這條短信，證明人已經出現在 1942。我們ťū́⁹正試圖發射衛星，以保證絕大多數地區都能收到信號，另外穿越而來的工程師已經在修復網絡，所帶來的東西有限，速度可能稍慢些。
【如果您目前處於危險中，請點擊下面網址留言，我們會盡快想辦法呼籲大家就近幫忙。請記住，您不是一個人在戰鬥！】ťŭ̀ₕ
我迅速打開網址。
信號時有時無，加載速度極慢。
等進入臨時網站，已經有無數人留言：
【都讓開，我要族譜單開一頁，這麼多敵人，必須有我一個！】
【按人頭數，我隻能分到半個腳趾。】
【我女朋友說，一個敵人頭蓋骨抵八萬八彩禮……】
【我們老班說了，一個敵人抵一科寒假作業，XX 高中的同學們請與我聯系。】
……
討論得熱火朝天。
我迅速留下一句：
【您好，我在李家屯附近，身邊大約有兩萬餘人，敵人帶著十幾支步槍，請求支援一枚手榴彈，不知有沒有？】
片刻後，有人回復：
【您好，我這邊並沒有手榴彈。】
我失望地嘆了口氣。
是啊，每個人隻能帶來自己手中正拿著的東西，手榴彈一定是很稀缺的。
緊接著，對方又回復：
【您可以用手機將對方所在地定下位，然後將具體位置發到下面。
【落伍的手榴彈沒有，但是我可以向您定位的地方發射一顆小型洲際導彈，爆炸範圍控制在五公裡，您看可以嗎？】
8
我雙手一抖，手機差點丟到地上。
不可以。
殺雞焉用牛刀。
山下不過一百多人，用洲際導彈太浪費了些。
我迅速回復：
【我這邊隻有一百七十多人，不必浪費這麼厲害的武器，請求支援一枚普通炸彈就好。】
對方很快回話：
【已收到你的個人定位，無人機已發出，請注意接收炸彈。】
我微微安了心。
短短二十分鍾，不遠處傳來輕微嗡鳴聲。
在一片漆黑的夜空中，無人機高速旋轉著螺旋槳，衝著我所在的位置飛來。
機頭閃爍著猩紅燈光，強硬劈開濃黑夜色。
楊勝利驚喜地盯著無人機，忍不住歡呼雀躍：
「同志，又來了一架小飛機，你們怎麼有這麼多的好武器啊？
「這麼小的飛機，竟然不需要人來操作，就能自己在天上飛。」
在一片蕭條的 1942，還沒有人見過無人機。
楊勝利年輕稚嫩的臉上流露出豔羨，眼珠不錯地盯著，使勁抬著腦袋，生怕錯過見識先進武器的機會。
小小無人機下方帶著一顆延時引信炸彈。
鎖定位置，下落後才會爆炸。
經過簡單休整與定位，無人機又帶著炸彈穩當當往山下飛去。
抵達預定位置後，迅速丟下炸彈往山頂飛來。
李小妞緊張地靠在我懷中，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姐姐，我害怕。」
我嘴中默念著倒計時，並用雙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砰——
一聲劇烈的爆炸在山下響起，緊接著彌漫起硝煙，以及傳來刺耳的鬼哭狼嚎聲。
不少敵人變成一塊塊飛到了半山腰。
楊勝利直勾勾盯著山下升騰起的硝煙，眼眶剎那間紅了：
「俺們連一直想炸他們，可隻有兩顆手榴彈，根本扔不了那麼遠。
「班長身上綁了僅有的兩顆手榴彈，撲進對方的戰壕，跟他們同歸於盡。
「原來，原來世上還有這麼厲害的武器，不用人當肉盾，就能輕輕松松炸敵人。」
我上前安慰他：
「小楊戰士，你不要難過，武器咱們有的是。
「你放心，三天不把對方打出去，我們這麼多人豈不是白來 1942？」
9
僅剩幾個活著的敵軍瘋狂往遠處逃竄。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掌聲。
與方才上山逃命的愁容滿面不同，現在李家屯人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他們為了能熬過今夜而開心。
為了能活到年關而笑逐顏開。
一群人浩浩蕩蕩下了山。
村長望著村子裡破敗不堪的茅屋老淚縱橫：
「李家屯保住了，咱們即將又熬過一個年關。」
楊勝利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俺以為這仗打不贏了，誰知道突然來了這麼多厲害的人和武器。
「俺做夢都不敢想能打這麼富裕的仗。」
在一片歡呼中，我皺起了眉。
穿越而來的人太多了。
盡管在原世界臨近年關，很多人正忙著準備年貨，穿越而來時手上拿著很多吃食。
但面對如此龐大的人口，這點兒糧食杯水車薪。
帶來的食物堆在一旁。
粗略瞧了眼。
哪怕省吃儉用一天兩頓，也隻夠果腹一日。
眼下是冬季，李家屯這點存糧還不夠大家塞牙縫，山上光禿禿一片，不見半分綠色。
就連榆樹也都被剝了外皮磨成粉。
正當我愁眉不展時，楊勝利突然借著木棍的支撐咬牙起身。
我趕緊扶住他：
「小楊戰士，你這腿被子彈貫穿，最少要休養一個月才能下地。」
他的腿傷十分駭人，人群中，有經驗豐富的醫生直嘆氣：
「不行，腿骨斷了，雖然沒有 X 光，但是憑經驗就知道是粉碎性骨折，若是不趕緊手術，這腿哪怕長好，也無法再下地正常走路。」
楊勝利壓根不在意自己Ṫū́⁼的這條腿，抿唇道：
「俺要去送情報。
「全連都犧牲了，就為了讓俺活著將情報送到團隊裡。
「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他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未曾消退過。
臉頰瘦削，有深深凹陷。
我強硬地將他摁回擔架上，然後掏出手機。
「我現在就給你們團附近的人打電話。
「你有什麼情報，在電話裡直接告訴你們團長就行，不用親自跑一趟。」
10
我點進網站留了條消息，根據楊勝利對總團的描述，詢問有沒有在附近的人。
很快一大群人紛紛響應。
我長舒了口氣。
所有人在穿越而來時，身上穿戴的以及手中碰到的東西，都會一起帶回 1942。
手機這樣的日常必備品，幾乎人人都帶來了。
衛星通信已經建立。
我嘗試在一堆留下的電話號碼中撥打了一個。
片刻後，對面接起：
「你好，是網上留言的江禾警察對吧，我們穿越的位置正好是總團所在地。
「我把手機交給團長，有什麼情報可以直接交流。」
很快，手機中傳來渾厚又略顯遲疑的嗓音：
「您好，我是二十四團的林團長。」
他說話有些磕絆，顯然還未從當前處境中緩過神來。
但不愧是沉浸戰場多年的老團長，聲線仍舊平穩。
相較之下，隻有十七歲的楊勝利震驚多了。
我將手機交給他時，他是顫抖著雙手接過的。
楊勝利生怕自己毛手毛腳弄壞武器，不管接什麼東西，都是虔誠地伸出雙手，穩當當捧好。
方才在查看無人機時，也是雙手捧在懷中。
手機有些份量，楊勝利躊躇著將耳朵貼到屏幕上，不可置信地抬頭小聲問我：
「團長的聲音怎麼會從這裡面傳出來？」
楊勝利長這麼大，見過最先進的傳遞信息方式，就是電報。
老舊的電報機，滴滴答答。
有再多的話，都要想辦法濃縮成簡短的幾個字，然後敲擊編碼。
至於這個時代已經出現的有線電話，數量實在稀少。
他隻聽過沒有見過。
團長的聲音還在響起：
「是楊勝利嗎？」
隔著手機，楊勝利使勁點點頭：
「團長，是我是我。你……你能聽到俺講話？」
「能聽到，楊勝利，有什麼話可以通過這個……這個手機告訴我。」
捧著手機的手越發虔誠。
「團長，敵軍在佔領的南鎮整裝待發幾萬人，要對東南區發動總攻！」
11
信號並不算強，斷斷續續。
在對面手機主人大聲喊了幾句「聽到了」之後，手機驟然掛斷。
楊勝利泣不成聲。
一邊是擔憂鬼子即將佔領大片國土，一邊是開心身邊驟然冒出許多先進武器。
喜憂參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隻有幾萬個敵人而已，還不夠幸福小區的住戶們人手一個，不用擔心。」
楊勝利這才止住了抽噎。
我將思緒重新聚集到糧食來源上。
眼皮驟然一跳。
米面現種來不及，家禽喂養也需要大把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