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網戀了一個開蚌主播。
弟弟人帥，性格好，還喜歡撒嬌。
就是有一點。
明明是個開蚌打工仔，卻偏偏要裝大款。
說在家遊泳三個小時都看不到岸。
頓頓海鮮自助，海膽吃都吃不完。
本來我是不信的。
直到某個深夜，我恍惚看見浴缸裡漂著一隻安詳睡覺的海獺。
1
我被公司優化了。
在家躺著刷視頻，突然滑到一個開蚌直播。
名叫 AAA 小海開蚌。
畫面非常清奇。
別的直播間都是用工具，這個主播很質樸，用的是石頭。
沒看錯的話，還是那種礁石。
鏡頭一直聚焦在主播的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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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起一個裹著泥汙水藻的大貝殼，雙手握好就開始往礁石上砸。
砰砰砰……
快到我以為自己開了倍速。
畫面莫名有點鬼畜。
評論不停滾動。
【蚌蚌，你開門呀，開門呀~】
【一分鍾把一輩子的年都拜完了。】
【主播好手腕。】
沒幾秒，貝殼居然真的開了。
【最好的蚌殼還是要用最簡單的開蚌方式。】
【有珍珠嗎有珍珠嗎？】
鏡頭給到特寫。
殼裡隻有一團蚌肉，並沒有看見鼓鼓的小圓球。
【主播忘記塞珍珠了吧哈哈哈。】
【早就知道開蚌是個騙局，幸好沒買。】
誰知下一刻，主播就從蚌肉裡挖出來一顆珍珠。
又大又圓，光澤飽滿。
看起來就是上品。
【好大的珍珠，樓上打臉了吧。】
【冷知識：海貝一次隻有 1-2 顆珍珠，多的那種是淡水珍珠。】
主播沒有任何話術，甚至全程一言不發。
這是我見過最安靜的直播。
他機械地將珍珠舉在鏡頭前展示了兩秒後，隨手扔進了旁邊的小不鏽鋼盆裡。
叮咚一聲，是珠子相互碰撞的聲音。
【不會那一盆都是這種大珍珠吧？】
【樓上的，你猜對了，我看著主播開了一早上，個個都很大。】
【我終於明白主播為什麼不說話了，這色澤直接搶啊！】
我觀察到主播小心翼翼地將開過的貝殼收進一個塑料桶，仿佛是收起心愛的寶貝。
完全沒注意頁面上一閃而過的鏈接。
點進去已經下架了。
這麼好的珍珠，好心痛。
一看價格居然隻要二十塊。
機制 bug 嗎？
更心痛了。
我剛想問主播還補貨嗎，就聽見一道清脆的少年音。
「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裡了哦。
「謝謝大家的支持，我們明天再見啦！」
直播結束了。
作為一生要強的中國女人，我發誓一定要搶到珍珠。
2
第二天我傻了。
價格居然真的隻要二十。
先不關心主播能不能賺到錢，我是真的搶不到。
悲憤欲絕的我在直播間發瘋。
沒錯我是神鯨病：【為什麼別人都能有，偏偏本宮搶不到。】
沒錯我是神鯨病：【你們一顆小珍珠都不給我留，我要掉小珍珠了嗚嗚……】
沒錯我是神鯨病：【臨死前我唯一的願望就是擁有一顆小珍珠。】
……
毫無用處地刷了幾十條以後。
雌鷹般的女人，累了。
不就是一顆小珍珠。
我決定直接去商場買。
結果逛了一下午發現，沒有對比沒有傷害。
我對那顆小珍珠的執念更深了。
打開手機發現有私信提醒。
AAA 小海開蚌：【你好，謝謝你今天來看我的直播，我看見了你的評論。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是神鯨病，但是我可以想象那一定是一種很可怕的病。】
AAA 小海開蚌：【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希望你早日康復，所以我想要送你珍珠，可以嗎？】
這是什麼新型詐騙方式嗎？
想到珍珠，我還是主動加上了他的好友。
網名依舊是小海，頭像是蔚藍的大海。
我發了地址。
他很快回復：【收到啦！】
【還有，你一定要撐住，我加急，珍珠很快就會到的。】
沒兩天，快遞到了。
寄件人是陳海來，地址是離我很遠的一個海邊。
打開盒子我驚呆了。
是十來顆貨真價實的大珍珠。
個個圓潤有光澤，比直播間的品相更勝一籌。
最底下還有幾張海景的照片。
在其中一張的背面，寫著歪歪扭扭的字。
【希望這一片海可以給你帶去好心情。】
世界上真的有好人啊！
我倒是有點內疚了。
【謝謝你，珍珠收到了，我很喜歡。
【其實，我沒有生病。
【就當是我買的，錢請你收下吧。】
他沒有收我的轉賬。
【沒關系，健康更好啦，就當是祝你以後也健康快樂~】
眼眶湿潤了。
半夜坐起來都要給自己一巴掌。
3
陳海來每天照例默默開蚌。
我在直播間幫他刷評論，點贊點到腱鞘炎。
這天他打完招呼要下播。
鏡頭一晃給到了正臉，是一個年輕的男孩子。
一頭柔順茂密的銀發，漆黑的圓眼閃著亮光。
帶著淺淺的酒窩，正笑得又甜又可愛。
誰能拒絕一個帥哥？
還是會送你大珍珠的那種。
作為一個快要中年的少女，我的心波動了。
這麼帥的弟弟，姐姐我當然要把你保護起來。
我以感謝為借口天天給他發消息。
【你的祝福很有用，一定是因為你的珍珠，給我帶來了一夜好夢。】
【看見你美麗的珍珠，我中午連胃口都好了，吃了好幾碗飯呢~】
【美好的一天從看到珍珠開始。】
諸如此類。
陳海來每一條都會認真回復。
一來二去。
他也開始會主動給我分享除了直播以外的日常。
比如洗臉，吃飯，遊泳。
再洗臉，吃飯，遊泳。
再再洗臉，吃飯，睡覺。
吃得多，我理解，畢竟孩子還在長身體。
但是他非常愛洗臉洗澡。
這就不一樣了。
我從沒見過如此愛幹淨的男孩子。
瞬間好感度又提升了。
相處一段時間以後我發現陳海來其實挺黏人的，還愛撒嬌。
遇到一點小事就喜歡嚶嚶嚶。
【姐姐，我今天遇到了好大的風，都要把我吹跑了嚶嚶嚶。】
【今天碰到鯨魚了，嚇死我了嚶嚶嚶，還好我跑得快！】
我想這可能是和他孤苦的身世有關。
他從小就沒有爸爸。
有天睡醒後媽媽也不見了，隻有自己孤零零地躺在礁石邊。
我聽得潸然淚下。
可是陳海來卻笑得雲淡風輕，還安慰我說他們那邊很多孩子都這樣，已經習慣了。
我又被這份堅強打動。
除了直播，他還要花很久在海裡撈貝殼。
我心疼他每日起早貪黑賺辛苦錢。
想幫他，卻被拒絕。
【姐姐，其實我覺得這份工作一點都不辛苦，我都習慣了。
【而且直播完就有飯吃，很幸福呀！】
每每想起陳海來的話，我都會心頭一酸。
在我眼裡，他雖然身世不幸，生活艱苦，但是勤快努力又善良。
明明是哪哪都好的男孩子，卻偏偏有一個缺點。
喜歡裝大款。
有次回消息晚了是因為在家遊了三個小時還沒有找到岸。
不知道他看的是哪本霸總小說，真敢寫。
每次問他吃了什麼。
回答都是海鮮。
但永遠都是鮑魚螃蟹蛤蜊那幾樣。
還說家裡的海膽吃都吃不完，邀請我一起來吃。
我實在忍不住找他問書名，想看看最後霸總到底有沒有得痛風。
陳海來卻裝傻，問我什麼是霸總，什麼是痛風。
行。
我約他見面。
離開互聯網我看他還怎麼裝。
沒想到，陳海來竟然爽快地同意了。
還說要開車來接我。
4
我換了好幾種交通工具，折騰到傍晚才到了陳海來所在的鎮子。
剛下車，海洋的氣息撲面而來。
整個公交站隻有我一個人。
背後傳來熟悉的呼喊聲。
「江橙橙。」
回頭的一剎那，我有種拼錯了拼圖的感覺。
陳海來那張精致的小臉下，居然是一個九頭身的雙開門。
跟我想象的瘦弱少年完全不一樣。
而此刻那個雙開門，正激動地衝我揮手，幅度堪比雨刮，生怕我看不見。
他穿著白色背心，外面套著一條牛仔背帶褲，前面還有個大口袋。
腳上是白色的洞洞鞋，貼著各種小貝殼小海螺。
原來可愛和魁梧，可以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陳海來已經蹿了過來。
他的身高足以俯視著我，卻要彎著腰將頭湊到我面前。
巴不得把臉貼到我臉上。
水靈的大圓眼對著我眨巴眨巴，像極了我平時蹲下來觀察朋友家金毛的樣子。
「姐姐，我終於等到你了嚶嚶嚶。
「姐姐，你長得真好看呀。」
說著他突然朝我張開雙臂。
是要擁抱嗎？
我也順勢伸出了手。
沒想到，下一秒我的臉被他搓得像個團子。
「姐姐的臉真軟呀。」
感受到我幽怨的目光，陳海來終於依依不舍松了手。
接著他乖巧地把頭伸了過來，示意我。
那我是一點都不客氣。
他這水潤潤的臉蛋我早隔著屏幕就想掐了。
順便又 rua 了一下他的銀發。
摸起來竟然細膩又柔軟。
不像我每次漂完頭發就容易幹枯分叉。
我很好奇：「你用什麼洗頭？發質這麼好。」
「就是海水那種呀！」
懂了，海鹽洗發水，下次回去就買。
陳海來接過我身後的行李。
「姐姐，那麼遠走來你一定很辛苦。
「我們先上車，回家再聊。」
我循著他的目光看去。
確實是車。
還是隻有三個輪子的人力敞篷車。
5
車座子上坐著個精神矍鑠的爺爺。
戴著一副紅色太陽鏡，身穿藍底白花的 T 恤。
潮到有點風湿。
陳海來興奮地給我介紹：
「這是海歸……」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慌亂。
「不是，是我老板，陸平。」
我正納悶海歸有什麼不好說的。
轉念一想，大概是怕我嫌棄他的學歷才不好意思提這個。
還是要保護弟弟的自尊心。
我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和陸平簡單打了個招呼。
陸平笑得慈祥。
「我看著小海長大，聽說他交朋友了，跑過來湊湊熱鬧。
「他沒見過什麼世面，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請多擔待。」
不像老板和員工，像爺孫倆。
最後陸平一定要自己蹬著三輪車，把我和陳海來送回了家。
然後又慢慢悠悠蹬走了。
看著他走遠後，陳海來似乎舒了口氣，嘟囔道：
「三輪車是他借給我的，本來我想自己去接你，他不願意，怕我弄壞了。
「我怎麼不會騎三輪呢，什麼工具我隨便學學就會用了。
「不過，看在他借我房子做直播的分上，不和他計較。」
我望著眼前的二層小樓點頭表示贊同。
「你老板人還怪好的呢。」
包吃包住。
還是個海歸呢。
6
我在陳海來家繞了好幾圈，都沒有看見大泳池。
硬要說的話，隻有二樓洗手間裡那個超大號浴缸。
我把玩著架子上的小貝殼，隨口問道：
「你平時在哪遊泳呢？」
陳海來一愣，隨即支支吾吾起來。
「姐姐，我當然在……在……」
最後小臉通紅，死死抿著嘴說不出一個字。
我本來想說他幾句。
但是看到他這副尷尬的模樣，覺得算了。
他肯定也意識到裝大款的下場了，以後會改的。
我轉移了話題。
「看看我給你買的禮物。」
我從包裡拿出泳鏡和各個尺碼的泳褲。
買的時候主打一個保密。
陳海來疑惑地看著我。
難道是我太唐突了嗎？
還是我選的款式他不喜歡？
他舉起褲衩子，前後看了看。
「其實，平時遊泳我都不穿的。」
語氣正常得像說自己天天要喝水一樣。
我的大腦有點負荷過載。
我試探勸說：「不穿不奇怪嗎？」
沒想到，他皺起眉頭，語氣認真。
「穿了更奇怪。」
我的目光不自覺往下瞟了一眼。
接著把該想的和不該想的都想了一遍。
大腦徹底宕機了。
陳海來的反射弧終於有了反應。
「我現在穿了的！」
又把褲衩子抱在懷裡。
「姐姐送的我也一定會穿的！」
好的，姐姐知道了，下次不送了。
7
沒多久他喊我吃晚飯。
確實是海鮮大餐。
堆滿整桌的魚蝦蟹貝，一看就花了不少錢。
非常地新鮮。
海膽還在扭刺，海蝦掙扎跳躍，螃蟹試圖逃跑。
隻有我跟死了一樣安靜。
看我半天沒動作，陳海來關切地問道：
「姐姐，怎麼不吃呀？
